第一回 不为妖
>第一回不为妖
万里无云。()
好一个大晴天。
司南懒洋洋的伸了腰，趴着轻柔晃荡的船舷边上，看蓝天白云，海燕飞旋。
脱离了那些不可知的烦恼，真是好舒服啊!
午饭之后，她进了船舱，自顾自的拿起一本《繁花志》津津有味的看起来，也不知上面描述繁花城数百年的变迁，到底有多吸引人。
田陌卷着袖子，深褐色的衣袍沾了一些水渍，面容少了些往日偏执的倔强，多了些镇定、从容。
以往，困扰他的，是武道和仙道之间的纠纷。
他既有修灵的灵根，又有修武的根骨，无法做个准确的抉择！
因为仙门曾经驱逐、追杀他，有仇；而武道恩师，在走投无路之时收容他，有恩！
在本心和恩怨面前，他一直彷徨！
可昨夜之后，他才知道这些不过是小恩小怨，与人族和妖族之间的大仇恨面前，算什么？
他应该操心的，是怎么提升自己的修为，向人道巅峰不断努力！
司东端着一盘着烤鱼，不怕烫的拽着鱼尾咬了一口，吐出小刺，
“陌哥儿，想通了？”
“嗯！”
简短利落的回答，两个人面面相对，都笑了起来。
“我倒有一件事想不通，有缘有缘，这个‘缘’，到底是什么，值得巫鸣下大力气？若是我们一辈子也找不到那离家出走的妖主，那他下的本钱，岂不是浪费？”
田陌抿着唇，却不想平时总是严肃的紧绷着，
“或许，是像尘落……”
此时的尘落踩着甲板，向着海平面撒了一个。
“漫天撒？”
司东顿时了然，呵呵笑了起来。
昨天，巫鸣告知了他们很多在仙门无从得知的东西。
至少，师长们绝对不会说，灵窟妖到了人界领土，会直接降低一半修为。
六转灵窟妖，更是降低一半以上！
想到几次仙主和妖主大战，换来仙道和平，都是在妖主降低四分之三修为的基础上……田陌和司东都沉默了。
他们以前从未想过人族的生活地，竟是这般狭小，在寂寞深海这个庞然大物下，几乎到了苟延残喘的地步！
人族不是没有强者，可到了一定境界，都飞升离开了……
也因这些飞升的强者，从没出现过灵窟妖大举踏足大陆、尽情屠戮的事情……
目光相对，司东和田陌同时立志：若可能，今生一定要飞升！
……
渔被拖了上来。
两条银白色的鱼儿不认命的尽力跳跃，可都被花尘落按住了。
“小南、小南，你看这是不是你说的剑鱼？它的颜色好白哦！”
隔着木窗，传来司南懒洋洋的一声闷哼。
花尘落听声音表达的情绪不太妙，笑着弃了银鱼，走到窗下，忍不住好奇的问，
“小南，你告诉我吧。昨天晚上，你到底和巫鸣前辈说了什么呀？”
“天机。”
花尘落嘴角就翘了起来。
正好，司东和田陌也过来。
“怎么了？”
“我问小南，昨晚和巫鸣说了什么话，让他改变主意？从传授我们三招剑法，改成四招？”
这个，也是司东和田陌的不理解处，可他们怎好意思折腰下问呢？
昨日，巫鸣本应该在说完那些，就带他们去星移阵，送几人离开才是。
可不知他想到了什么，提出请四人代表繁花城，前往又一个十二城的聚会。
司东、田陌商量一下，觉得不必和繁花城牵扯太深，而且看到灵窟妖如此势大，连带对繁花城的半妖也无好感，就拒绝了。
他们两个不好意思直接拒绝，就由司南出面。
反正司南只是女孩子啊！
还是一个灵根资质不怎么好的女孩子。
她怕危险，怕为难，也是可以理解的吧？不少字
巫鸣仿佛理解他们怎么想，提出传授几人“剑神”的《春意绵绵》剑法。
这套剑法，是武道公认的剑神，四十岁以前所使用的剑法。
司东的身体强壮，田陌曾经修习武功，两者对剑神都耳熟能详，知道对方是少数巅峰强者。
能得到这种前辈的剑法，是多么难得！
两人连忙改变主意，同意巫鸣的提议。
这下，可惹恼了司南。
怎么，你们两唱白脸，哄着我唱红脸呢？
当我是什么？
她冷着脸，看着巫鸣传授完司东、田陌、尘落三人，一人一招剑法。而后，不知道说了什么，巫鸣脸色极怪，竟又传下一招！
想到在藏宝阁时，司南也对那白胡子老人说了什么，老人就让司南带着她看中的紫檀木妆盒走了，这回，又是一句话……
到底是什么话，有这么大魔力？
花尘落缠着司南，被指使得团团转，一会是倒茶了，一会又是光线太强，关窗了，皆无怨言。
直到快傍晚，司南才揉了揉太久斜靠看书，已经有些酸疼的肩膀，瞄到田陌和自己大哥，都竖着耳朵听呢，意味深长的对尘落说，
“我就说了五个字：你歧视我吗？”。
花尘落懵懂，眨着天真迷惑的眼眸看着司南。
“呆！这还不懂？你看看，我们四人一起来，一起走。你们都在藏宝阁得了灵器，独我没有；在巫鸣处，你们都得了剑招，独我没有。我问，可歧视我？明白了？”
花尘落仔细想想，眼睛里还是迷惑。
司南像某处瞥了一眼，冷笑着，
“因为仙主是女人！妖主也是女人！而我，也是女人！我质问他们，是不是歧视女人？你想，他们肯承担这个罪名吗？”。
花尘落想到繁花城的城主，也是女人，大约明白了一点。
司南就继续自嘲似地笑，
“唉，这年头，女人能顶半边天！不像男人，说话不算话，前头决定的东西，转眼都忘光光……”
最后那一句，“推我出去顶缸”，司南话到嘴边，又咽下去。
做事说话，适可而止为妙。
可这也足够司东面色通红，田陌窘得无处自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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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落日在海平线上，连接海天的云彩一朵一朵，仿佛鱼鳞似地紧密排列。
空气高爽，带着海边特有的湿腥气。
司东几人下了小船儿，和船工道别。
这船工是巫鸣的人，四人当然不敢大意。
落脚处是海峡之间一处无人小岛，上面灰色岩石被风吹浪打，已经锤炼得无比结实。
入眼，并无草木，光秃秃的，只有海鸟的粪便。
花尘落有些担忧的看着微微泛红的海面，司南握着他的手，
“不是的，是海里水藻的颜色。”
尘落定神，果然看见在海水中漂浮得暗红色植物，宽慰的笑了笑。
这个无邪笑容，却让司南呼吸一窒。
她简直不敢想象，若是有一天身份被揭穿——会是什么后果！
众叛亲离吗？还是被杀之而后快？
回陌生、恐怖的万妖灵窟，享受那被膜拜的“虚荣”，还是老老实实的窝囊活着，在人间游戏规则下，有限度的做一个弱女子能做的事情？
司南迷惑的仰首望苍天。
夕阳终究无可挽留的，落于海的那边。
火红火红的晚霞，点燃了半个天空。
似最后的能量。
司南回想自己这半生——前世在地球，平静平凡的生活，幸福着普通人的幸福。而穿越后，她最快乐的日子，是危难饥饿时朱探援手的一粒糯米糕，是丧失希望海东青的青睐表白，是懂得尊重平等后，御岚的温语浅笑。
她不能选择自己的出生，也不能改变身世，唯一能选择的，是自己的态度！
不为妖！
这是她心底的呐喊啊！
……
一艘朱红大船，扯着巨大白帆，在火红落日下，正以看似缓慢的速度开过来。
因为海水下有暗礁，大船在距离无人小岛百米外就停了下来。抛下一只小船儿，荡悠悠的飘过来。
司南、尘落几人都坐上小船，随着海水滔滔，登上那只，只有十二城贵族才能进入的楼船。
船中笑声鼎沸。
这是迥异与其他年轻人的一群少年少女。
他们一出生，就含着金汤勺，享有普通人一辈子也无法拥有的东西。
司南等人一上来，就发觉自己的格格不入。
不仅是衣着、打扮上的，而是一举一动，仿佛……落了下层的感觉。
司南知晓，这就是所谓气质、修养了。
大哥司东，也是东陈岛一世家的长房嫡子，可在这群天之骄子、骄女的面前，什么都不是，像个土包子。
草根田陌紧紧抿着唇，笔直的唇线显露他内心的紧张。
尘落则是毫无所觉，他容颜最美，一登船就吸引了无数注视的目光。再加上心思纯净，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该自卑。
“繁花城的？”
“哈哈”，一个娇媚的女子隔着喜鹊登枝四连扇屏风，身上装扮富丽至极，毫不掩饰奚落的笑声，
“半妖之城？半妖之城也参加么？在哪里找来化形成功的，啧啧，这一个长得不错么！”
“居然有四个？出奇了，往年都不来，一来就来四个。早知我就把小弟带来了，他嚷着要参加，可名额有限，被我爹爹逼了回去。”
呃，司南收回所谓气质、修养的话。
她嘀咕，这群天之娇女的素质也不咋样么！
正这么想着，一个素质好的男子走了过来。
他面如冠玉，眼如点漆，长身玉立，十足一位翩翩美男子。若不是那太过浓重的脂粉味，司南绝对会抱以好感！
“你们是繁花城的？嗯，别介意，开开玩笑而已。气氛热络了，也有助于相互的了解，不是？”
声音倒也好听。
司南翘起嘴角，随着这名男子的话语点了点头。
“我叫李梦舟，代表参商城。别误会，我不是参商城的人，实在我一好友抽不得空，我才代替……”
“醉梦公子，不如直说了，邢姑娘千方百计求着你来，求了一百遍你才点头，不好么？”
李梦舟仍旧保持微笑，
“我和邢姑娘是好友，代替她来，也是尽好友的责任，不牵涉其他。”
“清高什么呀，还不是做养脂粉……也不知道邢姑娘看上你什么了！明明一样青楼常客，怎就只骂我纨绔？”
“省省吧，骂你又如何，参商城的地位，可比你洛水城高！”
“都是十二名城……何分彼此！”
“你这话，跟人家繁花城说去！”
……
热闹中，司南的眼神一亮。
她人生的重要目标——把自己嫁出去，终于有了实现的曙光！
虽然夹杂这不少素质低劣的，可珍珠和鱼眼混在一块，反衬得珍珠珍贵不已！
司东瞟到妹妹的异状，警告她：“你别乱来。”
司南再一次一语双关，斜斜瞥了一眼旁边的田陌，
“放心，同样的错误，我不会错两次！”
第一回不为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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