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第五个殿堂（五）
猝不及防的发问。
弥生微微睁大眼看她，而春也忽闪着纯真清澈的双眼，望着她等待回答。
时间凝滞了相当漫长的一秒。
弥生喝了一口牛奶，将有点僵硬的表情调整过来，强装淡定地问道：“学姐……莫非是对莲君有特别的好感吗？”
没想到春看起来天然纯良，却意外的是进攻型。
“唔嗯……怎么说呢，只是觉得他和周围的男生都不太一样，所以有点感兴趣。”春羞涩地笑了一下，追问道，“所以，有吗？”
她已经和莲说好了，暂时不打算公开关系。此时回答“我不清楚”，含糊地蒙混过去是最合适的。
但弥生下意识地拨弄了一下手链，即将出口的话拐了个弯。
“莲君……有正在交往的人。”
“诶？”春惊讶了一下，她的眼中闪过了一瞬的失落，又了然道，“这也正常，雨宫君那么优秀，很容易获得女孩子的青睐吧，能和他在一起的应该也是出色的人……”
“……”
弥生犹豫了一会，直视春的双眼，缓慢又认真地说道：“学姐，其实，我正在和莲君交往哦。”
“咦？原来是小弥生吗？”春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说道，“刚才说了那些话，真的很抱歉！我没有其他的想法，能请你不要放在心上吗？”
春看起来不是故意的。但也许是想多了，弥生觉得她也有可能是在试探，想确认他们的关系，看自己是否有机会。
……春还真是不容小觑啊。
“没关系，但是我们交往的事大家都还不知情，能请你先暂时保密吗？”
春握住她的手，温和地说道：“谢谢你告诉我，我保证不会说出去的。还有，我说的话也请你……”
“嗯。刚才的对话就当做我们之间的秘密。”
在入睡之前，她们又随意地聊了一些怪盗团的事，默契地再没有提起刚才的话题。
第二天是周末，弥生和春一早去了卢布朗。春的态度自然大方，为了不让父亲起疑，吃过早饭后她就回了家。
但是没过多久春又打电话过来，声音颤抖地说了父亲的决定。原来昨晚的事激化了矛盾，未婚夫想要彻底控制她，准备在下个月将她带到自己的家里，以那个男人低劣的人品来说，结果会不堪设想。
莲随后叫来大家召开了作战会议，最近网上对奥村食品的声讨愈演愈烈，怪频上也出现了大量希望怪盗团惩戒奥村的言论。避免春被迫结婚的命运，寻找“废人化”的线索，响应民众们的期待，三件目的合为一体，怪盗团下定了决心要攻略奥村殿堂。
也就是说，接下来他们又有得忙了。
留给他们的时间大概二十多天。在攻略殿堂之前，莲要先做好物资方面的准备，放学后便叫了弥生一起去购物。
名义上是这样，更多的当然是为了增加独处的时间。
在密密麻麻堆满杂货、货架摆放好似迷宫的折扣商店里，两人边逛边整理着购物清单。弥生因为在思索心事，话也少了一些。
莲敏锐地察觉到了，问道：“担心预算不够吗？”
“确实有点不足，莲君之前改造枪/械费用超支了……但不是因为这个。”弥生看着货架上的标价，顿了顿，道，“我一不小心说漏嘴，把我们在交往的事告诉春学姐了。”
一不小心说漏嘴，不太像她会犯的错误，不过莲没有多想，而是道：“春应该不会说出去。”
“嗯，学姐保证过了。”
弥生选择隐瞒，一是因为公布后必定会成为大家日常起哄的对象，这样太麻烦；二是因为他们是共事的伙伴，不想因此影响到其他朋友的想法和状态。
但是，这样的话他们对外呈现的就都是单身的状态，吸引抱有想法的人接近的几率也更大。也有些人隐瞒恋情是有其他原因，比如对恋人不满意，对现在的感情没有持续下去的信心，想脚踏多条船等……
虽然弥生觉得莲不会这样，但要是他坚持认为非隐瞒不可，自己也难免多想。
明明是自己做的选择，却产生了这样复杂又微妙的心境。
见她沉默下来，莲也停下动作，带着探究的神情望向她。
弥生道：“莲君对于隐瞒这件事是怎么想的？”
“我尊重你的想法。”莲停顿了一下，“不过，我是希望能公开的。”
“为什么？”她不禁抬头望他。
不担心麻烦吗？不怕被大家起哄吗？
“因为可以光明正大地这样……”莲低沉的嗓音稍稍拖长，望着她的眼眸深邃得像要把人吸进去，他的脸慢慢凑近，嘴唇就快要彼此触碰到的时候——
被她伸手捂住了嘴挡了回去。
“莲君是偷袭上瘾了吗？请不要把殿堂里的习惯带到现实中。”弥生面无表情，耳尖却染上了绯色，“而且，就算公开了也不能这么做。”
真是的，这家伙满脑子都在思考这些不正经的事，也没考虑过羞耻心的问题，自己真是高看他了。
莲捏着额发小声地自言自语着“麻烦了，警戒度上升了”一类的话，眸中带着清亮的笑意。
平时是一贯漠然冷淡的面瘫脸，但偶尔变换表情气质就会卓然一变，比如殿堂里战斗时的霸气十足、神采奕奕，又比如现在微微挑唇、显得俊朗又温柔的浅笑。
因为他平时为了保持低调，会习惯性地垂着头让人看不清神情，但她不得不承认，诚如春所说，仔细来看莲的相貌算是清秀俊美的了。
真是——
让人火大。
和春的对话，她越想忽略就越是在意。她理解春的心情，不会怪罪她，只是以前本来什么都不会在意的，现在却变得这么小心眼，总考虑这些麻烦的事，弥生忍不住瞪着让她烦恼这些的罪魁祸首。
莲止住笑意，看着少女越发不善的眼神，陷入了自己是不是做得过火了的疑惑。才开始交往就过分亲密或许会令人不快，所以偷袭的次数控制一下，忍痛减少个一两次好了？
他小心地问道：“你生气了？”
看着莲因为自己的情绪变换而紧张，不平的心境稍稍安抚了一些。莲总归没有做错什么，她不打算说出来徒增麻烦，但想到对方一无所知自己却困扰着，还是忍不住想要任性地发泄一下。
“莲君，能闭上眼，弯一点腰下来吗？”
莲不明所以，但依旧乖乖照做。他合上眼，顺从地微微弯下腰，脸庞白净，鼻梁高挺，薄唇微抿，浓密的黑发垂下一小片阴影，纤长的睫毛微微翕动。
这样的状况有点奇怪又有点暧昧。面前一片黑暗的莲忍不住猜想，难道弥生打算主动地——
就在他屏息静气，万分期待着那甜美柔软的气息凑近之时。
他的额头……被戳了一下。
又戳了一下。
少女如同在戳不倒翁一般，柔软的指尖在他的额间一下下地戳着。
——招蜂引蝶。
——自大又爱现。
——让人费心。
——但是还是无可奈何地喜欢……
小小的惩戒之后，她心中的一点点怨念消耗殆尽，心满意足地收了手。
莲捂着额头有点懵，睁开的眼中写满了困惑与茫然：“这是……恶作剧？”
“就当成是这样吧。”
弥生感慨着自己的宽宏大量，心情愉悦地从货架上拿下医用软膏扔进莲拎着的篮子里，转身的时候手却被握住。
刚才的一下下让他的心里被猫爪挠了似的，愈发不满足，莲微微眯起眼，略带痞气地一笑道：“那么该轮到我了。”
既然偷袭失败，那就再来一次。
……
小打小闹过后，弥生红着脸捂着唇，在心里又给某人贴上了“小气，锱铢必报”的标签。
在交往之前，她不会想到莲看起来这么冷淡疏离的人会热衷于这样的游戏，也不会想到自己也幼稚地奉陪进去。
不行，现在还要集中于正事呢，可不能沉溺得太深。
奥村殿堂的攻略正式开启。潜入殿堂的当天，他们一通过生物认证，就被阴影奥村发现了，同时，奥村认知中的春“未婚夫”的阴影也一同现身。
此时，弥生脑海中的杂音再次不合时宜的响起。
【自由的代价是如此沉重】
【然而我已别无选择】
奥村和未婚夫的粗鄙之语，让春意识到他们只将自己视为玩物，在被深深刺伤的同时，春也彻底醒悟了，她的人格面具“米莱迪”的能力完全觉醒，沉痛却坚决地与利用自己的父亲说了“再见”。
在击败未婚夫的阴影后，春获得了“noir”（法语中“黑色”的意思）的行动代号，成为怪盗团有力的一员。
随后几天，探索殿堂的进程稳步进行着，他们经历了好几次在工厂流水线上的跳转、甚至如太空漫步般在营造成宇宙的真空轨道中飞来飞去的新奇体验。
奥村殿堂中的员工阴影都以机器人的形象存在，他们日以继夜的工作着，直至报废，这足以说明奥村将他人全都视为自己获得利益的工具，毫不留情地践踏着他们登上顶峰。
欲/望化成的殿堂奇妙美丽，拥有者的人心却是丑陋的。
几日之后，秘宝的路线已经差不多确立了，距离限定时间还充裕着，他们可以暂时地喘口气。
当天撤离殿堂回去之后，时间还早，同路回去时双叶嚷着好困先一步回家了，莲便邀请弥生一起回卢布朗喝咖啡。
弥生瞥他一眼：“只是喝咖啡哦？”
“……我知道了，不会做什么的。”
毫无信誉，弥生心道。她不是讨厌亲近的接触什么的，只是……嗯，偶尔觉得难以招架。这个时候佐仓老板还在营业，莲应该也不好做太出格的举动。
可没想到，他们推开门之后，看见了意外的客人。
“晚上好，两位，我来打扰了。”
坐在吧台的明智优雅地举着咖啡杯，冲他们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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