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六个殿堂（五）
仿佛有刺骨的寒风刮过，其他人都被吹得打颤，不约而同地屏息静气，大气都不敢出。
处于漩涡中心，明智却只是冷静地看着莲，说道：“现在是该对我发脾气的时候吗？”
莲收回目光，看向倚靠在怀中之人，忧虑和紧张聚在眉心：“弥生，哪里不舒服？”
“……只是头疼，没事，已经好了。”被熟悉的温暖和安心感环绕，弥生的头痛感逐渐缓解。
身旁的伙伴们关切地围过来，杏急忙道：“难道之前的事留下了后遗症？”
“小弥生……”春又愧疚起来。
力气逐渐恢复，弥生稍稍挣开莲：“不是的，只是每次到新的殿堂都会这样。缓一下就好了，真的。”
莲并不放心，他示意性地看了一眼双叶，双叶点头证实道：“angel的生命体征这边显示没问题。”
“为什么之前没告诉我？”
莲仍然搀着弥生的手臂，眼神和声音沉了下去。
“因为莲君表现得太在意了，我清楚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事。”
“不是大事……？”
莲不说话了，他薄唇紧抿，一双漆黑的眸子紧盯着她，弥生微微僵了一下，侧过脸没有说话。
看这架势大家心里有点慌了，这该不是——要吵架？
“喂、喂，你们俩没事吧？”龙司紧张兮兮地看着两人，明智则露出了玩味的神情。
“抱歉。”莲闭了闭眼，情绪迅速冷却下来，表情变为无事发生般的平静冷淡：“没事，我们撤离吧。”
回到现实世界后，莲照常在说了会安排攻略殿堂的日期后宣布解散。双叶小心地拉了拉弥生的袖子，道：“弥酱，陪我去买游戏吧。”
杏迅速回应：“啊，正好我也有想买的东西。”
“那就大家一起去吧？”春温和道。
弥生视线很快地划过莲，对着朋友们点了点头。女孩子们那边结伴走了，留下男生们面面相觑。
“似曾相识的场景啊。”祐介叹口气，“莲，你们之后再好好聊聊吧。”
龙司也结结巴巴地安慰：“是啊，那家伙有时是挺没自觉的，但是她很顾及别人……”
“嗯，我会处理好的。”
莲彻底冷静下来了，眼神又恢复了平常的冷锐。他迈步走到明智面前，心平气和地说道：“抱歉，我刚才反应过度了。”
“没关系。”明智捏着下巴，端详了他一会，笑笑道，“看你平时一直表现得很冷静，没想到遇到弥生的事就换成了另一面。这就是所谓的软肋吧？”
“……软肋？”
“没什么。仔细想想，我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想太多，我只是出于朋友的角度关心弥生而已。”明智友好地伸出手，“不管怎么说，我还是想在合作期间和你们友好相处的。”
“嗯。”莲视线落在他手上，停顿了一秒，和明智握了握手。他的镜片微微反光，说道，“希望合作成功。”
接下来两天，为了攻略殿堂前的休整和准备，莲暂时没有安排行动。
明智也加入了怪盗团的sns群，在群里分析他所拥有的线索。新岛冴由于双叶母亲若叶的研究而将废人化凶手锁定在了卢布朗，她带领的特搜队会在11月20日对卢布朗进行强制搜查，所以他们务必要在此之前攻略下赌场，让新岛冴悔改。
余下还剩二十天，时间紧张，此刻要是团内出内讧就麻烦了。所幸在其他团员小心翼翼观察的这两天，莲和弥生之间的相处还是一如往常，sns上和学校内的交流很自然，显得风平浪静，这让他们松了口气。
但关键性的心结，还隐隐约约存在着。
十一月初，天气越来越凉，莲在sns里通知明天开始行动。弥生傍晚回到家时，忽然接到了明智的电话。
“晚上好，弥生。你今晚有空吗？可以出来见面聊一聊吗？”
“是要说关于明天行动和殿堂的事吗？”
“不仅仅是这些。我们现在同为怪盗团的伙伴，作为朋友出来聊聊天总可以吧。”明智话语中带着淡淡的戏谑，“还是说，连这样的事雨宫同学都会吃醋呢？”
心里明白这是激将法，但弥生还是同意了。他们将地点定在涩谷的家庭餐厅。
见面之后，弥生单刀直入地问：“明智君是想跟我聊什么呢？”
“嗯，虽然但对于行动有许多想问的，不过……”明智不紧不慢地品了一口咖啡，道：“我想先聊聊关于雨宫同学的事。”
“如果是对我们的团长有意见的话，你可以直接跟他说。”
“呵呵，谈不上意见，只是对他目前的状态有些想法。”明智摊手微笑，“我之后会和他交流的，只是想先和你说说看，因为这件事和你有关。”
弥生知道他想说什么了，她表情平淡地说道：“明智君是想说上次在殿堂里的事吗？关于那件事莲君已经和我道歉过了，他会调整状态的。”
“真的有这么容易吗？”
明智眉眼中的笑意散去，双手十指交叉，换成审视一样的姿态：“在我看来，那种状态已经是有些异常的程度了。”
“异常”这个词在弥生听起来尤为刺耳。
她摇头道：“你说得太严重了。莲君只是因为我之前受过严重的伤，才会过度谨慎。”
“是吗？我倒是推断他很早就有这样的倾向了。最初和你们见面，我就能感受到他对我相当浓厚的杀气啊。”明智微微扬了扬唇角，正色道，“你难道从来没有觉得哪里不对劲吗？”
弥生想反驳，但有几幕场景却在她的脑海中闪回。
烟花大会的时候，莲好像曾经表现出过奇怪的态度，她当时没有深究，可之后却偶尔会想起。
包括他一直避而不谈的隐瞒的事，或许……就与这有关？
她真的足够了解莲吗？
明智观察着她的神情，了然道：“你心里有数吧。放心，我不会追问细节，只是想提醒你罢了。会有这样强烈的执念，一般是过去深刻的经历所导致的，细微的事件都可能成为导火索。所以，我很担心你们俩目前的状态，你们真的已经在这方面协调一致了吗？”
这样直至核心的问题，弥生只能缄口不言。她微微低下头，搅动着咖啡道：“明智君……居然连这种事也了解吗？”
基本是隐晦地承认和“招供”了。弥生不得不承认，面对这位侦探犀利的眼光，事实果然无法遁形。
“呵呵，因为我之前可是一直面对着‘偷心’的怪盗团啊，我在心理学方面也做了许多研究，这是侦探必备的常识之一。”
明智用轻松的语调缓和着话题，但弥生脸上仍是深沉思索着的表情，显然与莲之间暗藏的矛盾令她无法放松。
她微微抿了一口咖啡：“那么，明智君今晚找我来，是因为想到了解决方案吗？”
“没错，说是解决方案，也只是我觉得最简单直接的办法罢了。”明智停顿了一下，“不过我希望你在听的时候不要生气。”
在明智陈述的时候，弥生的表情有所波动，但听完后并没有生气。
她半晌没有说话，明智也耐心地喝着咖啡给予她考虑的时间，最终她抬眸道：“如果大家都认同的话。”
明智望着她澄澈的紫色眼眸，确认她并没有隐藏着的失落和不满：“不愧是你，总是能迅速地理解状况。”
因为弥生也想到了，只是还难以认可，但明智说的话给了更多支撑的条件和理由。
明智知道她还需要消化，于是他转移话题：“不管怎么说，等这次结束之后，你们就都要脱离怪盗的身份了。”
“嗯。”
“那时候，要不要再考虑做我的助理呢？”
明智的声音温润得如同掠过水面的清风，望向她的眼眸之中也满是熠熠柔光。
仿若童话中对公主以邀约的礼节伸出手的、如沐春风的王子殿下。
弥生的手指轻轻叩了一下白瓷茶杯，点头道：“能顺利结束的话，这次，我会认真考虑的。”
第二天去往殿堂之前的作战会议上，明智直接说出了他的提议。
“考虑到弥生的身体状况和大家对她的担心程度，我认为这次的行动可以让她居于后方。”
“诶？”春惊呼出声。
祐介问：“意思是让她不去殿堂……留在这里吗？”
“是。我们现在的主力战力其实已经足够了吧？”明智环视一圈，自信地说道，“加上我的话，我认为应该绰绰有余。她缺席的那部分可以由我来补足，我会更加卖力地解决殿堂中的事情。就算实战之后觉得还有不足，我们再作调整也不急。”
莲眉间一蹙，握了握拳，却没说什么。
“弥生！这样……没关系吗？”杏猛地转向她。
“嗯，明智君和我说过了，我正好落得轻松，只是要把事情都推给你们了。”
真叹气：“这倒不是问题，你会不会心情上……”
“没关系啦，这是战术调整对吧？”双叶倒是看得很开，“弥酱就算做板凳成员也不要气馁哦~！哇啊啊不要揪我脸……”
看着还有心情和双叶打闹的弥生，众人确定了她并没有在意。明智微笑道：“当然，决策权是团长的。”
莲捏了捏额间的刘海发梢，小心问道：“弥生，可以吗？”
弥生停下手上动作，安静地看向他：“你已经想好决定了不是吗？”
没错，不如说这样的结果正好随了莲的心愿。他深深松了口气，温声道：“你好好休息，交给我们吧。”
……
在伙伴们都离开了的空无一人的阁楼，弥生从椅子上起身，走到窗边。窗外是一成不变的由灰暗的水泥房屋及窄窄的道路堆砌而成的街景，天空灰蒙蒙的，并不晴朗的萧瑟秋日。
这样的安静正好给了她考虑的闲暇。
计划，一定要成功。弥生倚在窗边，心中如此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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