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喊打喊杀
于是就这样过了十几天，贺临那边仍然没有任何动静，有人坐不住了。
“这钱还能给么？这都这么久了，不会说话不算数，故意坑我们当免费白工使吧。”
“是啊是啊，清欢，我可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你可不能跟着外人坑骗我们吧……”
有人打头阵，还有不少人跟在后面狠狠点头:“就是就是！”
向来僻静的小屋外集结了不少的人，都是熟脸，手里拿着锄头工具，说是来要个说法。
清欢忙声解释，可他们偏偏不听，硬说是嘴上敷衍拖延的说辞，专骗老实人罢了，个个言辞激动，情绪激昂，恨不得将这木屋子拆了去。
一边是有些相识的村民们，一边是心尖上的人，哪边都不能得罪，清欢一时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两头为难。
村民们不少本就是来看热闹的，什么都不知晓就跟着来了，本意也不是过来讨要工钱的，看有的人说得实在过火，不免站出来打抱不平。
“你们也不能这么说，清欢和这位公子也是让大家伙得了实惠的好处的，价格比镇上那些药贩子不知道高上多少，现在人家有难处，你们怎么好过来咄咄逼人的要钱？难不成这最后一次的交易是有人拿着棍棒威胁你不成？”
此话一出，不少人面露愧色，羞愧地垂下脑袋。
人群里有几个面生的，见形势不对，立即大声喝道:”那也不能证明什么，万一就是先前给你一点好处，挖个坑让你跳呢？”
“对啊对啊，说是几日后就给，这都过了一个月了还没点准信，谁能知道到时候卖了钱他们不会偷偷跑掉。这个男子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说不准就是专门哄了清欢过来蒙骗你们。”
任这边说得唾沫横飞，有一人始终眼神淡漠，悠闲抿着茶水，似与周围喧嚣格格不入。
过了好一会儿，这人才道:“所以你们想要什么？”
青山眉宇之间隐隐浮动着不耐之色。说白了，这些人集结着来闹肯定是想讨些好处，要是只为要一个空口承诺，也不至于如此费心。与其闹着，还不如开门见山说明白。
清冽的嗓音落在风中，人群竟渐渐安静了下来，其中几个陌生的面孔互相对视一眼，眼里滑过几分不易察觉的得意。
清欢一时没反应过来，先是看看青山，又看了看乡亲们，表情十分莫名。
青山把茶杯重重往石桌上一砸，那声响让不少人心口一跳，不觉有些心虚。
村里的猎户二牛撇撇嘴，道::“什么叫我们想要什么？我们当然是想要钱了。再说了，那是我们应得的！你这样子就和我们来抢似的。”
“就是就是！”有不少人猛点头应和。
青山听了只是冷笑，眸底积蓄着化不开的冰凌。
不少人都是那么想的。在他们眼中，他们的做法完全正当，就算是拿出去说理也挑不出一点错来，他们只是来要回属于自己的钱，又没偷又没抢。
不过，殊不知在别人眼里，此时他们的行为属实和偷抢无异。
清欢这个时候都快为难死了，看着这头觉得为难，看着那头觉得惭愧，她当初主动来找东林村的村民完全是想带着有些熟识叔伯挣钱，有钱大家一起赚，谁能知道会发生到现在这个地步，她两边都对不起，两头难做人。
清欢一个闪身挡在两方中间，面对村民，语气颇有些为难:“大家不要再吵了，我们现在也没法子，你们再闹，我们也给不出什么啊。”
“我们不管，我们只想拿回属于我们的那一份！”
“谁能知道你们这次是不是又是搪塞，把我们骗回去，等换了钱卷了东西跑了怎么办？”
“除非先给我们一部分钱，让我们安心！”
……
清欢早已急到满头大汗，她眼尖看到了村长东林叔，连忙跑到跟前，恳求道:“东林叔，求求你了，你要不劝劝大伙吧，我们实在没办法啊。”
东林叔抚着长须，亦是无奈摇头。他来之前已经试图着和村民们交涉了，可有人不依，他也没法子。
这些人似是疯魔了一般，叫嚣着，威胁着，见青山总是那般无所谓的冷然模样，全无跳脚被威胁的模样，于是有人把主意打到清欢身上。
几道凶恶的目光看向清欢，后者背脊一寒，还不待她反应，立即有人高声喊道:“既然他们不愿意不给钱，不如把这丫头押走关起来，有她在手，不怕他们赖账。”
青山眼眸倏然抬起，冷冽的眸光折射出寒光。
“你敢？”
这两个字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来的，愤怒溢于言表。
二牛流里流气地晃着脑袋，笑着说:“你看我敢不敢？”
这时的清欢想跑已经来不及了，刚有动作就被后面跳出来的汉子截住，可怜巴巴的押到前头。
人群里有了反对的声音，现在这个情形已经不像是要债了，并且隐约带了点威逼胁迫的架势，再说了钱要不来你绑人家姑娘干什么？现在这形势越来越让人看不清了。
听着耳边的声音，那几个带头的只当听不到。
两个壮汉推搡着清欢走过来，清欢都被吓哭了，脸蛋上淌着泪，仍咬着嘴唇，愤怒地看向二牛。
清欢不常去东林村，却是知道这个人的，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二流子，平时净做些偷鸡摸狗的营生，真正的人厌狗嫌。人到中年还是光棍一条，这附近的姑娘媳妇看着他绕道走，就是怕被他和那些不入流的朋友缠上。
不用想都知道今天是谁起的事，多半是他没跑了。
二牛倒是一点都不在乎，模样轻挑地朝她吹了声口哨，一脸猥琐:“别着急，这就看你的情哥哥够不够爱你了。”说着，目光望向对面，挑衅地挑了挑眉。
此时的青山脸上看不出情绪，可他背在身后微微颤抖的右手却泄露了紧张愤怒的情绪，他薄薄的眼皮一掀，将一切情绪隐藏在这张玉质的面孔下。
“你要什么？钱？可惜这里没有，你要是觉得自己委屈，便把这些都拿去好了。”他的手指了一下旁屋里堆积如山的草药。
二牛撇着嘴摇头，脸上闪过几分算计:“你们让我们等至少先得给点甜头吧，这样我们才好放心嘛。”
还是要钱。
清欢往地上啐了一声，再也顾不上什么情分不情分，脑子里只有一句话:这些人要欺负青山！而且还利用她欺负青山，这能忍？
家里的钱早就被那些来要货款的人搜刮干净了，现在哪还有钱，她现在吃米都要数粒的，这些人凭什么还来要钱。
再看一眼青山，他垂着眸子，心里不定怎么纠结难受呢！
清欢越想越难受，要不是因为她当初的建议，怎么会连累青山跟着一块受苦，现在还要用她来胁迫她，这些人哪里是人，分明是强盗，恶匪。
她叉着腰破口大骂:“好你个二牛，你是早就算计好的吧，死说活说就是要钱！我家底都被你们掏干净了，还和我要钱？那会儿赚钱的时候让我带着你们，现在稍微吃了点苦头就来欺负人？”
“好啊，你们把我带走，回头我就去告官府，让他们评评理！”
清欢快气炸了，表面上是骂那个二牛，实际上连一众人都骂进去了，狠狠哭了一顿，脑子清明不少，这些人不讲道理来找她要钱。她凭什么顾及情面。
旁边那两个汉子光是长得壮，也不敢拿清欢怎么样，只能任她直挺挺地骂着。
那些人被骂的面上无光，心里愈发愧疚，村民们面面相觑，纠结着要不算了吧，有的人本来就是来看个热闹，要钱什么的还是少数，不能把人活生生逼死吧。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错听二牛的话急哄哄地跑过来，这下要是连清欢也得罪了，下次要是有什么好处也轮不上他们了。
村民们这个时候也开始后怕，真和清欢他们弄僵了可没有一点好处。
村民们劝二牛算了吧，等人家有了钱再来要吧，他们都是老实本分的人，要真是用这种把式要上钱了，他们心里也不安心。
二牛为了今天可是做了费了不少功夫，到临了一点好处都没捞着说退就退？他怕他能答应有的人也不答应。
这人长长叹了口气，佯装无奈的模样，摊手:“乡亲们，我这么做也不是为了你们么？今天不是来逼谁的，只是想为大家要个说法。”
青山哦了一声，一本正经道:“要什么说法？我怎么觉得今日来了好几个生人啊，他们也是为村子里要说法的？”
后者的表情当下有些不自在，敷衍道:“那是我的朋友，看不过来帮我要个说法的行不行？”
“我记得你在最后一次过来的时候，只来了半日，还是在大家伙快弄完的时候来的，倒是不知道你这人有多少的工钱需要要。”
“这…”二牛脸上闪过几分慌张，继续道:“我是为大家鸣不平。”
青山目光幽幽，皮笑肉不笑地说:“我看你身边几个朋友看着颇为眼熟，不过似乎不是村里的人，他们那日也过来山上了？”
二牛脸色由红转青，然后发现村民们看着他的目光变了。
青山倏然抬眼，眸中目光向针般刺过去，说的话意味深长:“你到底是为村民们出头，还是被人收买故意来找我们的麻烦。”
“我…我…你血口喷人！”二牛嘴唇嗫懦着，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是不是血口喷人，咱们去你屋子里搜上一通就明白…”
青山话还没说全，二牛就气急败坏打断:“凭什么，绝对不行！你休想！”
青山了然地哦了一声，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其实他根本什么都不知道，只是觉得这几个人眼生，村民们说得不多，净是他们出头煽动情绪，要是不怀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实在是说不通！他随口一说竟然猜对了，也是奇了。
这个时候已经不用他说什么了，不少村民跳出驳斥。
“好你个臭小子，我说你怎滴最近花钱大手大脚，原来是收了别人钱算计我们？怪不得你最近老是说，看见清欢他们屋子里收着金子，肯定是藏起来不给我们，原来这一切都是你的骗局。”
“我说你这人向来不学无术，怎滴开始为村民们设身处地，原来是用我们当幌子，你好随意捞好处？”
有人喊起了村长，叫嚣着非要给这个兔崽子一点颜色瞧瞧
眼看形势对他不利，二牛脚底抹油几下就钻进树林里跑的没影了。
再一回头，那几个生脸趁乱溜走了，此时只剩下清欢一行人和村民们面面相觑。
村民们这个时候多少觉出些不好意思，又走过来和清欢说好话道歉，但这个时候的清欢哪还有那些心思，随便敷衍几句把人都送走了。
关上院门，现在可算是清静了。
清欢沉重地挪到青山身边，一屁股坐下，两人默契对视，齐齐一笑。
清欢跟个没骨头似的，往旁边栏杆上一靠，重重地舒了口气，这些人总算是走了，她现在只剩满身疲惫，身子的累暂且不论，最重要的是心累。
谁能想到往日亲近对你满脸笑容的村民，也有一天会变成手拿棍棒咄咄逼人的人，今天的事不是村民们主导的，也是他们默认的，默认以这种野蛮的行径夺走属于自己的那份钱。
在他们心中自己的行为正当，只是属实伤了她的心。现在她的心酸酸涩涩的，仍然未从刚才的场面回神，心中尽是难言的悲哀和苍凉。
有利可图时，人人对你笑脸相迎，待有利益冲突之时，亦可变成挥剑相向的仇人。
清欢寻了个最舒服的姿势躺好，阖着眼睛，有气无力地说:“青山，要是那些人真把我押回去关起来怎么办？”
身旁的男人头倚着支撑亭子的木头，坐姿也是毫无形象可言，却并不粗俗，反而多了些风流肆意，他看着远方的山林，淡淡道:“那就让他们关着呗，看他们能不能养得起了，八成关你几天，就觉得亏本还得给我送回来。”
说最后一句时，声音带着明显的笑意，惹得清欢倏然睁眼，惹得又嗔又怒狠狠剜了他一眼才罢休，又故意道:“你难道不应该誓死保卫我，愿意和对方同归于尽只为护我周全么？”
果然，收获对面的白眼一枚
清欢表面虽如此，心上却是知道他的，她从未见过他那么生气的样子，玉一样的人浑身散发着寒气，冰冷，阴郁，让她心疼。
青山嗤笑一声:“你不是已有心上人么？是不是东林村里的，刚才怎么没见他出来保护你呢？是真有其人还是瞎说的，嗯？”
最后一个尾音带着几分诱惑的味道，清润的眸底似乎染了一股邪魅的味道，清欢震惊地瞪大眼，以为自己看错了，揉揉眼睛，再看！那人已收起了那份邪气，仿佛刚才只是她的错觉。
清欢觉得这人在戏弄自己，小拳头轻轻地砸上去，嘴里咕哝着:“才没有，那个人比你好一百倍，一千倍，不准你说他，哼！”
她那时的小心思自以为藏得深藏不露，无人能知，熟不知早就被身边的人看得清清楚楚，呼之欲出。
她不说，青山便装作不知道，只一门心思陪她装傻充楞，除了顾及她的感受，还有另一层原因，近来隐约脑子里出现一些零散的碎片，这是好的征兆，说不定什么时候便能想起身份记忆。若是这个时候和一个姑娘私定终身，难保以后没有麻烦。
两人嬉笑怒骂，插科打诨，绝口不提不久前发生的那宗荒唐事。
嘴上不说，心里却是记下了，清欢从此几乎不再提东林村的事，那些脑海中曾让她感到细小温暖的回忆，也渐渐在岁月的侵蚀下，泛了黄，覆了尘土。
她突然想到了第一次带青山去东林村的事，心里一时有些茫然惆怅，她不知道是村民们变了，还是她变了。
又过了两日，有一个小厮在村民的带领下摸来山下，适时青山正在外面把装起来的药材倒出来晾晒，额头布了一层薄汗，看见他们来，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那个小厮一看到青山异常兴奋，把一张信封递过去。
“这位就是青公子了吧，我家公子家里出了急事，耽搁了不少日子，特命我来向公子赔礼道歉，顺便约定交易的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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