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钟表店遭遇劫匪
世纪钟表店。
陈亚提着在路摊店买的双份早点回到了钟表店。
他的心情就像这浓雾一样，灰蒙蒙一片，不太敞亮；他思绪万千，眼中不时浮现出玉文的音容笑貌，他极力想她的美好，但内心还是更多的涌出对玉文身份的质疑。
“陈先生回来啦。”
邻居理发店杨师傅出门倒垃圾，瞥见陈亚提着早点回来，笑眯眯，热情地打着招呼。
“嗯，回来了。”
陈亚收回思绪，礼貌性地回应着杨师傅那欢快的问候，在身上四处找钥匙准备开门。
“陈先生，你的女朋友刚回来，在家里。”
杨师傅是个仔细人，见陈亚一时找不到钥匙，提醒无需开门，门应该没上锁。
陈亚怔了一下，又扭头看了杨师傅一眼，表情虽有一丝惊讶，但转瞬间却是满脸堆笑，外人根本看不出他的情绪变化，这是作为职业特工必备的素养。
钥匙放在工装内衬贴胸的口袋里，陈亚刚摸到，听杨师傅这么一说，故而没有取出来，随后轻轻地推开了虚掩着的店门，走了进去。
这是典型的两层木质结构的临街房。楼下是店铺，是修理钟表的工作台，陈列着很多的栅格货柜，往里走是会客室和配件储藏间；二楼是卧室和餐厅，带有老虎窗。
一大早过江去五号码头接受撤离任务，而后兴冲冲地去民众乐园戏班接玉文未果。
张经理的回答已经让陈亚内心泛起了波澜，现在玉文就在楼上，她到底是什么人？
陈亚决定现在必须小心从事，今天早上的事情必须尽快搞清楚。
否则，将会影响晚上的撤离计划。
陈亚掩上门，轻轻地走到通往二楼的扶手拐角处，往上窥视着，谨慎地查看上面的动静。
然而，屋内一片死寂，除了几只老鼠寻食，沿着墙角根跑动的声响，再就是陈亚心脏的跳动声。
“玉文？”
陈亚往楼上大声打着招呼。
楼上没有人答复。
“不理我，又闹小脾气了？”
陈亚尽力控制着内心的波动，他想确认楼上的情况。
楼上还是没有声音。
陈亚觉察到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和控制，紧绷的神经更加谨慎起来。
玉文以前也和自己闹过小情绪，生气归生气，但是从来没有出现不接话的情况，这让陈亚感觉到反常即为妖。
陈亚沉思了一会，放下早点，轻脚来到门后的木柜边，蹲下身体，从柜子底板夹层里取出隐藏的手枪，轻轻地拉栓上堂。
“起来了，吃饭了。”
陈亚继续向楼上打着招呼，就像往常一样那样温柔体贴，丝毫让人感觉不出他那糟糕的心情。
然而依旧没人答复。
陈亚右手握着上膛的手枪，将之插进裤兜内，左手重新提着早点，像往常一样迈着脚步沿楼梯蹬上去。
“不吃东西就睡，这样对身体不好，不然你的胃痛又要犯了。”
陈亚几步来到二楼的入口处，责怪道。
楼上是一处约百平米的大敞间，中间摆放着一个明代四角方桌，几个方凳子，应该是吃放的地方；靠近两个窗户的中间抵墙处摆放着一张单人床，紫褐色的被单隆起，里面似乎是玉文在睡觉。
陈亚走到方桌边，将早点放到上面，眼睛紧盯着单人床继续关心地说道：“太阳晒屁股了，不起床，我掀被子咯。”
寂静，仍是死一般的寂静。
陈亚伫立在桌子边，屏住呼吸，继续观察着床上的反应。
此刻，在陈亚背后大衣柜的后面，玉文被一个蒙面男子钳制在胸前，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抵在她的脖子上。
发生了什么情况？
与此同时，陈亚也隐约感受到身后的异样，但仍保持着背对的站姿，佯装不知，内心却做好了反击的准备。
空气似乎在一刹那凝结，陈亚鼻头渐渐地渗出密密的小水珠，他在思忖着对策，不知道接下来是捉迷藏般的闹剧，还是凶险？
“别动，把身体慢慢地转过来。”
蒙面劫匪低声呵斥着，被钳制的玉文嘴里塞着一块抹布，眼睛睁得老大，惊恐万分。
“你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陈亚慢慢地转过身去，愤怒地向匪徒喝问道，他的脑海里在飞速地判断着来人的身份和企图。
“你，把手举起来。”
蒙面劫匪指了指陈亚插在裤兜中的右手。
“不然，我杀了她。”
话音刚落，蒙面劫匪将匕首就往玉文的脖子上深深地压去，顿时，脖子上出现了一道红色血印。
“好好好，兄弟，别冲动。我这小店你看上什么东西尽管拿去，只要别伤了她。”
陈亚只好按照蒙面劫匪的要求举起手，祈求道。
“把手举起来，转过去靠在墙上。”
蒙面劫匪再次命令陈亚道，随后挟持着玉文慢慢靠近床边的窗户，往外面街道看了看。
他这是想逃跑。
再次转过身体的陈亚，用余光洞察出了劫匪的动机，做好了随时反制的准备。
此时浓雾渐散，街上只有寥寥几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蒙面劫匪瞅准时机，猛地将玉文往陈亚方向推来，接着一个纵跃，从窗户跳到街上，消失在浓雾之中。
玉文一个踉跄往地上摔来，陈亚急忙俯身接住了玉文。
扶正玉文后，陈亚一个箭步来到窗边，望着劫匪消失在街道拐角处，只能干着急，“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刚到楼上，想到床上休息一下。没想到屋里隐藏着一个小偷，然后项链，戒指都被他抢走了。”
玉文惊魂未定，伸出手给陈亚看了看，接着又指了指脖子，惊恐地说道。
逃走的蒙面劫匪正是宫本小野。
因事关重大，清本一郎对玉文的忠诚仍心存疑虑。就在玉文离开“竹”机关之后，清本一郎命令小野秘密尾随并将玉文的异常举动立刻向他汇报，以便采取紧急措施。
玉文并没有觉察到跟踪的宫本小野，她径直来到世纪钟表店准备开门。
“玉文小姐回来啦。”
邻居杨师傅热情地打着招呼，玉文报以点头和微笑以示礼貌和回答。
“陈先生出去有老大一会儿了。”
杨师傅继续向玉文招呼道，随即折身返回理发店屋内，忙活去了。
在浓雾的掩护之下，躲在拐角处暗中观察的小野，听到了玉文和邻居的对话，他心中萌发了进去“查看”一番的想法。
在玉文对清本一郎的报告里，陈亚只是一位技术高超的钟表师傅和小老板，无任何政治倾向。
前来修理腕表的一般都是有钱人，在这里更容易打探一些敏感人士的消息。
因此，玉文选择与陈亚交往并谈情说爱，只是工作上的需要，是一个掩护。
这是一个合适的理由，清本一郎并不想过问玉文的私人感情，他曾派手下秘密跟踪过陈亚一段时间，但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
故而，清本一郎就相信了玉文的报告。
宫本小野却不这样认为，他想趁这个机会，看能否从屋里找出一点破绽。
如果屋内隐藏有电台或者敏感文件，那么玉文对日本人的忠诚就会大打折扣，她就有地下党或者是军统的嫌疑，至少她是知情不报。
就在玉文进屋准备关门的一刹那，宫本小野压低了帽檐挤了进来。
“宫本小野，你怎么来了？”
玉文警惕而又紧张地向门外四周望了望，关上门疑惑地责怪道。
“因事情紧急，机关长担心你会遇到什么麻烦，让我来帮助你脱身。”
宫本小野笑说道。
“我能有什么麻烦，他就是一个修钟表的，我随便找个借口都能出去。”
玉文埋怨着，心里却担心日本人会打起陈亚的主意，会危及他的生命安全。
“这是你的护照，机关长已经为你办好了日本国的国籍。这下你就放心大胆地做事吧。”
说完，宫本小野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在眼前晃了晃，像邀功一样地对玉文炫耀道。
玉文记得宫本小野曾经对她说过，他一直为自己入籍日本国的事情而向清本一郎游说着，这其实也有宫本小野自己的私心。
刚加入竹机关不久，玉文为了打消日本人的怀疑，确实有过积极申请加入日本国籍的愿望，她这样做只是为了麻痹日本人而已。
实际上她对日本国籍不屑一顾，也不可能做让国人唾骂的叛徒。
“你抓紧准备，不要耽误机关长的任务。”
宫本小野急忙提醒玉文说道，眼睛却向狼狗一般搜寻着室内可疑的角落。
看着宫本小野四处在寻找着什么东西，玉文突然明白日本人对她还是不放心，是过来监视她的。
“我的东西在楼上，都在楼上。”
玉文生怕宫本小野在楼下翻出什么敏感的东西出来，急忙打岔着往楼上走去。
宫本小野望向玉文上楼的背影，在楼下匆忙扫视一圈后，紧跟着来到二楼。
宫本小野在二楼继续搜寻了一遍后，根本没有找到有价值的东西，只好将变动的物品全部归位。
正当他准备下楼离去时，突然听到陈亚和邻居的对话声，显然从一楼无法出去了。
宫本小野重新折返到二楼，隔着窗户望向陈亚的位置，他想从窗户跳下离去，但这样一来就会被陈亚和邻居发现，玉文就会受到怀疑，从而耽误了中午的任务。
情急之下，他只好扮起入室抢劫的匪徒，劫持着玉文企图蒙混过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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