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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如胶似漆


  苏怀瑾睡得很踏实, 而且白日里也累了,因此一觉睡到大天亮,她微微醒来的时候,感觉软榻真的很柔软,忍不住蹭了蹭。

  薛长瑜后半夜才睡, 毕竟又兴奋又紧张又感慨的,此时还没有醒过来,被苏怀瑾这么一动, 顿时蹙了蹙眉, 有些转醒的模样。

  苏怀瑾微微张开眼睛,顿时就懵了,浑身绷紧,原来并非什么软榻柔软, 而是薛长瑜!

  自己窝在薛长瑜怀里,两个人亲密的面对面躺着,苏怀瑾刚才蹭的可不是什么软榻,而是薛长瑜的胸口……

  苏怀瑾一点子不对劲儿也没有感觉到,还觉得睡得挺踏实, 这让她心里有些心惊, 怕是上辈子的印象根深蒂固,他们有好多年, 就是这样相拥而眠的, 那种感觉, 似乎深深烙在了苏怀瑾的心底里。

  就在苏怀瑾惊讶的时候, 薛长瑜已经醒了过来,眯着眼睛,看着怀里发愣的苏怀瑾,然后低头在苏怀瑾的额头上亲了一下,笑着说:“早,夫人。”

  苏怀瑾这才回神,赶紧从薛长瑜的怀中退出来,然后坐起,薛长瑜怕她动作太快伤着自己,赶紧也坐起来,扶着苏怀瑾,说:“怎么样,昨儿个歇的可还好?还习惯么?”

  苏怀瑾心里想着,习惯?就是因着习惯,所以才心惊肉跳。

  苏怀瑾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薛长瑜笑着说:“那就好,来洗漱更衣罢,一会子还要进宫去请安,头一天事儿多了些。”

  苏怀瑾说:“那怀瑾把绿衣叫进来。”

  薛长瑜赶忙制止她,笑着说:“不必叫丫鬟进来,我来伺候你。”

  苏怀瑾有些诧异,薛长瑜可是高高在上的燕王,如今又要成为太子,哪里会照顾人?也从未照顾过旁人。

  薛长瑜笑眯眯的拿起放好的衣物走过来,说:“来,夫人,为夫侍奉你。”

  苏怀瑾有些半信半疑,不过薛长瑜坚持,她也不好驳了王爷的面子。

  薛长瑜把苏怀瑾今日进宫要穿戴的衣裳拿过来,其实他早有准备,早就让下人教过自己一遍,可惜……

  可惜薛长瑜没想到,进宫面圣要穿戴的东西,这么繁琐复杂,令薛长瑜有些慌了手脚。

  苏怀瑾无奈的看着薛长瑜说:“王爷,这是套在外面的。”

  薛长瑜连忙诚恳的说:“好,好。”

  苏怀瑾又说:“王爷,这个要掖在里面。”

  薛长瑜额头上都出汗了,说:“额……好的。”

  苏怀瑾实在无奈,都要给他气笑了,最后说:“王爷,您真不是帮倒忙来的?这样下去,恐怕就错过进宫请安的时辰了。”

  薛长瑜实在忍不住了,抬起手来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如今天气本就热,这样一来,又出了不少汗。

  不过,能博得美人一笑,也算是值了。

  苏怀瑾最后给自己穿戴整齐,薛长瑜是不会画眉涂胭脂的,只好去叫丫鬟们进来准备。

  薛长瑜把门打开,那面儿绿衣早就在外面准备好了,一开门,赫然看到了王爷的大黑眼圈,吓了一跳。

  绿衣眼珠子狂转,心想着昨天王爷和小姐在房里做了什么,这么大的黑眼圈?

  薛长瑜让丫鬟们进来,绿衣赶紧捧着水盆进来,给苏怀瑾梳洗打扮。

  那面儿王府上的丫鬟,也被柳瑶带领着,走了进来,捧着水盆和洗漱的东西,伺候薛长瑜洗漱。

  等两个人都洗漱好,绿衣就给苏怀瑾的梳头画眉等等,薛长瑜坐在一面儿看着,十分诚恳的请教绿衣,绿衣就将如何如何梳头,如何如何画眉,如何如何画胭脂等等,教给薛长瑜。

  别看薛长瑜舞刀弄枪惯了,但是习学的还挺认真。

  柳瑶站在旁边,眼睛转了转,眼看着苏怀瑾妆容差不多了,就笑着上前,十分恭敬本分的说:“王爷,王妃,府上几个妾夫人,想要进来拜见主母呢,已经在门外等候了。”

  妾夫人……

  柳瑶的话简直比火器还要惊天动地,猛地丢下一阵滚雷,惊得绿衣直接把手里的小梳子扔了出去,心里惊叫着,妾夫人?王爷府中不是没有女子么?

  别说是绿衣了,苏怀瑾心头一跳,眯了眯眼睛,看了一眼薛长瑜。

  就连薛长瑜脸上也闪过一丝惊讶。

  就在这个空当,柳瑶已经笑着走出去,去请“妾夫人”了。

  就见三个女子从外面走进来,一个个娇笑着,迈着杨柳扶风步,走进来,款款拜下,柔柔的说:“妾拜见王爷,给主母请安。”

  苏怀瑾上辈子也嫁进了燕王府,她当时嫁进来的时候,府中没有一个姬妾,自然了,后来薛长瑜做了皇上,苏怀瑾又没有子嗣,身为太后的淑贵妃,自然要给薛长瑜物色美人,这是不必说的。

  但是眼下,突然多了三个妾夫人,这着实令苏怀瑾狐疑,而且心里狂跳了两下,只觉隐约有些不怎么舒服。

  转念一想,是了,薛长瑜总是海誓山盟,结果家里偷偷金屋藏娇,所以苏怀瑾还觉受骗了,因此才不舒服。

  苏怀瑾这样安慰着自己,抬起头来,淡淡的看向薛长瑜。

  薛长瑜也吃了一惊,他从不知道自己家里怎么多出了三个妾夫人,这着实吓人,仿佛有人在给他讲鬼故事一样,而且那个鬼,还是薛长瑜本人!

  薛长瑜“噌!”的一下站了起来,说:“柳瑶,这是怎么回事儿?本王的府里有妾夫人,本王怎么不知道?!”

  薛长瑜的声音低沉,十分森然,吓得柳瑶赶紧跪在地上,说:“回王爷的话,这是贵妃娘娘的意思,贵妃娘娘早些日子安排的,选了一些王爷您府上顶好的大丫鬟,还有贵妃娘娘之前赏赐给王爷的歌姬舞姬,为王爷纳成了小妾,还请王爷笑纳。”

  苏怀瑾一听,这才明白了,原来是淑贵妃搞的鬼。

  淑贵妃这是诚心不让自己舒坦,弄来三个什么妾夫人,成婚头一天就塞过来,名义上是要给自己请安,其实呢?

  摆明了是下马威。

  柳瑶说罢了,就给那几个小妾使眼色。

  其中一个小妾盈盈拜倒,说:“王爷,您不记得妾身了?妾身五年前就进了燕王府,王爷当时还夸赞妾身嗓音犹如黄鹂呢!”

  苏怀瑾看着那几个小妾,在自己眼前朝着薛长瑜现弄,也不生气,只是心底里冷笑了一声,淑贵妃的下马威,其实段位也不高。

  薛长瑜脸上冷的掉冰渣子,心里则是有些不安,不知瑾儿会不会误会,自己绝对没有其他女子,这成婚的一大早上就不得安宁。

  柳瑶又说:“贵妃娘娘还有话儿,令奴婢转达给王妃,贵妃娘娘说了,王妃初进王府,平日里养尊处优,定然没有什么照顾人的经验,不似这些妾夫人,贵妃娘娘令王妃好生向几位妾夫人讨教、习学。”

  薛长瑜一听,脸色更是难看,刚要发作,就见苏怀瑾笑了一声。

  苏怀瑾并不生气,轻笑了一声,说:“这样说来,贵妃娘娘为王爷选的妾夫人,那都是极有经验,身经百战的了?”

  她这样一说,那几个小妾脸上登时红了青,青了红。

  她们其中一个是府中大丫鬟,虽然等级不低,但是从未伺候过王爷,平日里也见不到王爷。

  另外两个是淑贵妃选的歌姬和舞姬,其实早就在几年前,赏赐给了薛长瑜,一直住在薛长瑜府后面的院子里,逢年过节若是有戏台子,两个人会出来唱一曲儿,但是王爷也不喜欢看戏听曲儿,因此也是常年见不到王爷的主儿。

  哪来的什么经验?

  苏怀瑾这话,分明是羞辱那三个人。

  三个人一听,脸色都不好,其中那个歌姬,似乎有些不甘,仗着皇后娘娘给自己撑腰,就笑着回嘴说:“主母说的是,妾身在王府里,已经足足侍奉了五年,的确有些个经验。贵妃娘娘还嘱咐妾身了,王妃这些日子身子不便,妾身会帮着主母,侍奉王爷的,请主母放心养身子便是,其他的事儿,就交给妾……”

  那歌姬还没说完,薛长瑜已经怒不可遏,忍无可忍,他娶苏怀瑾回来,明明是要好生待着,怎么可能是来受气的?

  “嘭!!!!”一声,薛长瑜猛的一拍桌案,木桌登时发出“咔嚓”一声,竟然一下裂开,随即“轰隆”一响,直接坍塌。

  吓得那几个小妾和柳瑶“啊——”的尖叫一声,纷纷向后缩去。

  薛长瑜愤怒的说:“都滚出去!来人,给本王撵出去!全都撵出府去!”

  外面的侍从早就听见动静了,连忙冲进来,扭送着那几个小妾往外走。

  柳瑶吓得瑟瑟发抖,不过还强自镇定心神,说:“王爷,这可是贵妃娘娘安排的,王爷若是把妾夫人都撵出去,那……”

  她的话还没说完,薛长瑜则是抬起眼皮撩了一眼柳瑶,淡淡的说:“你也滚出去,还要本王再说第三遍么?”

  柳瑶登时打了一个抖,明明是苦夏,却觉周身的温度冰冷,好像要一身冰似的。

  柳瑶再不敢说一个字儿,吓得赶紧跪着退了出去。

  薛长瑜怒不可遏,他突然发觉,自己原来脾性一点子也没有变化,只是在苏怀瑾面前,努力维持自己的好形象罢了,如今已经全部破功了。

  他粗喘着气,眼睛恨不能变成血红色,看着侍从麻利的将那些小妾叉出去,这才感觉脾性稍微平息了一些。

  苏怀瑾没成想,薛长瑜竟然发了这么大的脾气,别说是苏怀瑾了,绿衣吓得直发抖,看了一眼苏怀瑾,愣在原地不知道该干什么。

  苏怀瑾对绿衣打了个眼色,让绿衣也退出去。

  绿衣赶紧行了礼,退出了房舍。

  一下子房舍中只剩下苏怀瑾和薛长瑜两个人。

  薛长瑜深吸了一口气,这才平息了心中的愤怒,怕苏怀瑾害怕自己,脸上有些僵硬,转过头来,对苏怀瑾说:“瑾儿,千万别信那些,我府上除了瑾儿,再没有其他人。”

  他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慌忙解释说:“后面院子的确养着一些歌女和舞女,但是我可以发誓,我绝没碰过一个人,一会子就让人过去遣散她们,一个也不留,好不好?”

  苏怀瑾看着他慌张恳切的表情,仿佛是在恳求自己一样,心中有些迷茫,这辈子,薛长瑜真的这么在意自己,真的这么宝贝自己?

  薛长瑜见她不回话,还以为苏怀瑾生气了,又说:“一会子进宫,我就和母亲说这件事儿,直接挑明,不让她再干涉咱们,你放心,我绝不会让瑾儿受一点子委屈,你若不欢心,打我骂我都可以,好不好?”

  薛长瑜说着,还握住苏怀瑾的手腕,让她来打自己。

  苏怀瑾真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因着王爷那表情,哪有人前的威严霸道,反而看起来委屈可怜极了,好像刚才一掌拍碎桌子的人不是他一般。

  苏怀瑾这才说:“好了,王爷,怀瑾信您。”

  薛长瑜眼睛顿时就亮了起来,说:“当真?”

  苏怀瑾笑则说:“也不是什么大事儿,自然当真。再者说了,哪个王府没有三妻四妾,这也没什么。”

  薛长瑜前面还欢心,后面一听不对味儿,连忙搂住苏怀瑾,说:“瑾儿,你放心,我绝没有,现在没有,以后也没有,我疼爱你一个人还来不及,怎么可能把心思分给其他人,用不过来的。”

  苏怀瑾听着薛长瑜的“海誓山盟”,心跳有些加速,连忙深吸了一口气,说:“王爷,还不快进宫,要错过时辰了。”

  薛长瑜连忙松开苏怀瑾,笑着说:“是了,还是夫人想的周到。另外……正好顺道去和母亲挑明,免得日后也不得安宁。”

  两个人很快进了宫,皇上托病不见薛长瑜,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皇上可能没什么病,只是觉得自己的帝位岌岌可危,不想立薛长瑜为太子而已。

  薛长瑜也不在乎这些,就带着苏怀瑾,转而去淑贵妃的宫中。

  在苏怀瑾和薛长瑜去拜见皇上的时候,柳瑶已经去见了淑贵妃,把早上的事儿都给说了。

  但是柳瑶没说是薛长瑜撵走的那些妾夫人,而是说苏怀瑾不能容忍,大发雷霆,把小妾给撵了出去。

  淑贵妃一听,气的不轻,拍着自己胸口,说:“反了反了!岂有此理!”

  那面儿苏怀瑾进入殿里,就看到淑贵妃黑着一张脸,瞪着自己,恨不能把自己扒皮抽筋的模样。

  苏怀瑾和薛长瑜过来请安敬茶,淑贵妃也不接苏怀瑾的茶,只是冷笑一声,说:“哎呦,这不是苏大小姐?您的茶,本宫怎么喝的起?”

  苏怀瑾怀着身孕,坐马车过来的时候,就觉得不太舒服,如今又跪在地上,脸色不是很好看,薛长瑜看在眼里,心疼的不行。

  薛长瑜说:“母亲有什么事儿,不妨直说,何必难为瑾儿?”

  “我难为她!?”

  淑贵妃登时气着了,瞪着眼睛,恨不能瞪死苏怀瑾。

  薛长瑜心疼苏怀瑾,就将她的茶接过来,递给淑贵妃,淑贵妃这时候是接也不是,不接也不是。

  若是接,那岂不是给苏怀瑾脸子了?

  若是不接,那岂不是驳了儿子的面子?儿子马上就要做太子了,自己还要凭着儿子富贵起来。

  淑贵妃最后只好把茶接过来,但是没喝,“哆!”一声撂在一边,差点洒了。

  薛长瑜才不管这些,赶忙扶起苏怀瑾,苏怀瑾身子有些乏,跪下的时候腿麻了,如今被扶起来,根本站不直。

  薛长瑜心疼不已,连声说:“能起来么?靠我身上,过来这边坐,慢慢走。”

  淑贵妃气的不轻,她本以为因着小妾的事儿,那两个人新婚头一天,怎么也有一点点间隙了罢?

  哪知道儿子这么在意苏怀瑾,苏怀瑾还一脸“柔弱”,简直上演了一副如胶似漆、举案齐眉的恩爱画卷!

  气的淑贵妃直喘粗气。

  淑贵妃眼睛一转,觉得自己不能输给苏怀瑾,就看了一眼身边儿的柳瑶,说:“儿媳你身子如此不适,如何伺候侍奉的了我儿?这样罢,本宫做主,让柳瑶做我儿的通房丫鬟,平日里也好能照应的齐全。”

  通房?

  苏怀瑾心中一笑,真是好了,照应的果然齐全,都准备照应到榻上去了?

  苏怀瑾还没说完,柳瑶已经装作一副害怕,瑟瑟发抖的模样,“咕咚!”一声跪下来,哀求的说:“贵妃娘娘,奴婢身份卑微,根本配不上侍奉王爷,还请……还请贵妃娘娘饶了奴婢一命罢!”

  淑贵妃一看,柳瑶这么害怕,就以为柳瑶害怕被苏怀瑾责难,当即冷笑一声,说:“本宫让你伺候,谁还敢说不?”

  她的话音刚落,薛长瑜已经说:“母亲,儿子不需要任何人来伺候。”

  淑贵妃差点给噎死,瞪着眼睛,说:“我儿……”

  薛长瑜已经笃定的说:“母亲无需多虑了,儿子心意已决。”

  淑贵妃气的要死,但是薛长瑜的性子,从来说一不二,这点淑贵妃也是知道的。

  淑贵妃不好对自己的儿子发作,就转头对苏怀瑾冷笑一声,说:“好啊,刚刚进王府第一天,就拿出了主母的架子?身为一个女子,连女德都不会读了?竟然如此不能容人,头一天就把府中的小妾全都撵走,本宫也就不说什么了,现在好了,竟然还把本宫的侍女吓成这样!”

  苏怀瑾听着,眨了眨眼睛,十分恭敬的笑着说:“贵妃娘娘,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误会?!本宫能误会什么?成婚头一天,就成了妒妇,往后里还了得?!”

  淑贵妃教训的话还未说完,薛长瑜已经忍无可忍,成婚第一天,本该欢欢喜喜的,结果来了这么多丧气事儿。

  薛长瑜冷声说:“母亲,够了!”

  薛长瑜好歹是做过皇帝的人,他这一沉声,吓坏了淑贵妃,当即就闭嘴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敢再继续说了。

  薛长瑜冷声说:“母亲的确误会了,那些所谓的小妾,不是瑾儿遣散的,是儿子令人撵走的,理由是对王妃出言不逊,不知尊卑,柳瑶也在场,看的清清楚楚,听得清清楚楚,不知母亲是从哪里听来的嚼舌头根子,说是瑾儿嫉妒遣走。”

  他这么样一说,柳瑶吓得脸无人色,生怕把自己揪出来。

  淑贵妃眼睛一转,顿时明白了,定然是柳瑶为了扳倒苏怀瑾,把自己当枪使了,气的不行,瞪了一眼柳瑶。

  淑贵妃干脆把这个事情揭过去,岔开话题说:“我儿,立太子的事情,你要催一催啊,皇上这些日子染病,一直不见人何人,连为娘都不能见皇上一面,这样拖下去,迟则有变呢!”

  薛长瑜能不知道迟则有变?

  但是皇上明显不待见自己,越是功高,皇上越是不待见自己,觉得自己威胁到了他的帝位。

  薛长瑜也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心狠手辣的人,但是还不至于道丧尽天良,对自己的父亲做什么,因此就算薛长瑜做了太子,也会安安稳稳的,等着顺利继承大统,而不是动手脚。

  可是皇上不这么想。

  至于皇上怎么想的,薛长瑜心里清楚,也不想多说。

  薛长瑜淡淡的说:“这事儿儿子明白,若母亲没什么其他事儿,儿子就先带着瑾儿告退了。”

  淑贵妃摆了摆手,感觉累的厉害,就让苏怀瑾和薛长瑜走了。

  薛长瑜扶着苏怀瑾出来,柔声说:“瑾儿,令你受委屈了。”

  苏怀瑾笑了笑,说:“并没有什么委屈,王爷言重了,再者说了……王爷方才不是极力维护怀瑾了么?”

  的确如此,苏怀瑾有些惊讶,薛长瑜竟然在自己的母亲面前,极力维护自己,甚至不惜冷下脸来对峙。

  这在上辈子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毕竟薛长瑜可是个大孝子,从不会违逆他母亲的话。

  薛长瑜见苏怀瑾没有生气,这才稍微松了一口气,扶着她说:“瑾儿,咱们去那边走走,稍微散一散再回去。”

  苏怀瑾点了点头,两个人往前走去,侍从和丫鬟们远远跟在后面儿。

  两个人正往前走,迎面正好走来一个人,苏怀瑾定眼一看,是六皇子薛琼楼。

  不过这辈子,按理来说苏怀瑾是不认识六皇子的,因此苏怀瑾装作不认识,也没有行礼。

  薛长瑜看到了老六,点了点头,随即对苏怀瑾说:“瑾儿,这是我六弟。”

  薛琼楼看起来和薛长瑜一般年纪,其实没差多少,毕竟不是一个母妃所生。

  薛琼楼身材高挑,肩膀很宽,看起来虽然没什么攻击性,不过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个练家子,生着一双桃花眼,可谓是顾盼神飞,不笑的时候都自带三分笑意,更别说总是笑起来,还带着一丁点雅痞的感觉,这模样仿佛分外招惹女孩子。

  薛琼楼乃是当今皇上的六皇子,被封秦亲王,他的母妃不过是个宫女,不小心怀上了皇上的龙子,后来也没有正名,诞下六皇子直接去世了,因此六皇子地位不高,出身也不高,但是为人非常有建树,而且人缘极好。

  也正因着六皇子出身不好,因此很多人都对薛琼楼没有忌惮,觉得薛琼楼不足为惧。

  这也促使了薛琼楼从一个“野孩子”,一步步往上爬,几乎是稳扎稳打,如今摇身一变,已经成了大宗正院的宗人令!

  每一任大宗正院的最高领导宗人令,都会有皇室亲王担当,薛琼楼可谓是所有宗人令里,出身最低,却坐的最稳的了。

  薛琼楼一双桃花眼顿时笑起来,说:“呦,这就是嫂嫂,弟弟见过四嫂!”

  苏怀瑾也对薛琼楼见礼,说:“见过秦王殿下。”

  薛琼楼笑着摆手说:“别别别,太生分了,而且嫂嫂是长辈,怎么好对我见礼?”

  他说着,又说:“是了,弟弟之前就听说,四哥娶了一位菩萨心肠,才貌双全的神女,如今一见,何止是神女,神女见了嫂嫂,怕都要羞愧的自叹不如呢!要是让弟弟说,嫂嫂的样貌,十个神女加在一起也顶不上,嫂嫂的才智,十个男子加在一起也会汗颜。”

  苏怀瑾听他一连串儿的赞美,顿时笑了起来,说:“秦王殿下谬赞了,怀瑾才该汗颜。”

  薛长瑜扶着苏怀瑾,因着他与六弟的关系并不僵硬,所以才引荐一番,哪知道薛琼楼嘴上仿佛抹了蜜一样,夸赞的苏怀瑾笑颜如花。

  薛长瑜心里的醋缸子当即就“咔嚓!!”一声,给砸漏了……

  “六弟若是无事,我们就先走了。”

  薛长瑜可不想让苏怀瑾和薛琼楼多说话,赶紧扶着苏怀瑾就要走。

  薛琼楼笑了笑,说:“等一等,等一等,四哥。”

  他说着,收敛了脸上的笑容,正色起来,那表情看起来,竟然还有两分威严。

  薛长瑜清楚薛琼楼,薛琼楼出身虽然低,但是能说会道,而且十分精明,脑瓜子很灵,如今是宗人令,上辈子薛长瑜继位之后,也没有打压薛琼楼,反而将财政大权交给薛琼楼处理,因为怕再没有人能有薛琼楼会打算盘了。

  薛琼楼收敛了纨绔的模样,脸上还有几分肃穆,说:“四哥,前些日子,祁校尉送来的那个从者……”

  他这么一说,薛长瑜和苏怀瑾都听懂了,可不就是给商阳王下毒,结果反而坑了前太子薛玉珒的那个从者么?

  薛长瑜蹙眉说:“嫌犯可招认了?”

  薛琼楼摇了摇头,说:“嫌犯已经在狱中自杀了。”

  薛长瑜心里咯噔一声,不过也是了然,这事儿摆明了是薛玉珒的主意,也没什么可审的,但是薛玉珒不承认,而且那从者身份低微,所以薛玉珒直接反齿儿说是诬告,大宗正院前些日子已经正式受理。

  薛长瑜说:“什么时候的事儿?”

  薛琼楼说:“昨日夜里,就是四哥大婚的日子。”

  薛长瑜登时就明白了,怕是薛玉珒早有准备,这些日子他在家里“养伤”,免了一切职务,因此手伸不长,趁着自己大婚,所有达官贵人全都来参加婚宴,就把那从者斩草除根的解决了。

  薛长瑜脸色有些发狠,说:“我知道了。”

  薛琼楼点了点头,不过似乎还有话要说,看了一眼苏怀瑾,有所芥蒂。

  苏怀瑾站在一边挑了挑眉,说:“王爷,既然二位有公务要谈,怀瑾先行回避了。”

  薛长瑜却抓住苏怀瑾的手,说:“不必,没什么事儿是瑾儿不能知道的。”

  薛琼楼一笑,说:“是了是了,四哥与嫂嫂伉俪情深。”

  薛长瑜说:“有话就直说罢。”

  薛琼楼点了点头,面带微笑的说:“前儿个,大皇兄来我府上做客,与弟弟小酌了一番,说起了一些事儿,弟弟觉得,四哥一定有兴趣听。”

  薛长瑜听到“大皇兄”三个字,顿时皱了皱眉,说:“什么事儿?”

  薛琼楼笑眯眯的说:“大皇兄说,如今他身患眼疾,无缘太子之位,但是心中又极为不甘四哥登上太子宝座……”

  苏怀瑾一阵诧异,抬头看向薛琼楼,薛琼楼竟然把这种事儿,直接说了出来,完全没什么避讳,简直匪夷所思。

  薛琼楼又继续说:“大皇兄还说了,看得出来,父皇并不爱见四哥,觉得四哥功高震主,因此……大皇兄想要在父皇面前,为弟弟美言,推举弟弟坐上太子宝座。”

  苏怀瑾听到这里,更是诧异,这不是摆明了在薛长瑜面前下战书么?

  薛长瑜看了一眼薛琼楼,淡淡的说:“你呢?你的回应呢?”

  薛琼楼一笑,“哗啦!”一声抖开折扇,扇了扇,说:“弟弟自然是拒绝了,若不如此,怎么好告诉四哥?再者说了,弟弟也清楚,大皇兄想要扶持弟弟,说白了,其实是看我不起,觉得我出身低微,不足为惧,我若是爽快的答应了大皇兄,岂不是连自己都看不起自己,俗话说了,不争馒头还争口气呢,我出身虽低微,馒头却还是够吃的,也就挣这一口气了。”

  这本是个严肃的事儿,但是从薛琼楼口中说出来,竟然打趣儿的厉害,苏怀瑾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说:“秦王殿下说话当真幽默。”

  薛琼楼说:“能博嫂嫂一笑,弟弟也是值了的。”

  “咳!”

  薛琼楼刚这么说,结果就听到了一声使劲的咳嗽声,侧头一看,四哥的眼神锐利堪比刀子,差点给自己捅了!

  薛琼楼干笑一声,说:“四哥,如今弟弟据实以报,摆明了是站在你这边儿的,往后里……四哥可别忘了弟弟的好处?”

  薛长瑜不想久留薛琼楼,并不是因为厌恶薛琼楼,而是因着薛琼楼总是有意去逗苏怀瑾,苏怀瑾还不忌讳的微笑,比对自己笑的次数还要多,多得多!

  薛长瑜淡淡的说:“我知道了,你去罢。”

  薛琼楼笑着说:“是是,弟弟早该识趣儿的退下了。”

  他说着,对苏怀瑾摆了摆手,笑着说:“嫂嫂,改明儿有空,我再上府拜会,嫂嫂可会欢迎?”

  苏怀瑾刚想微笑的客套一句,结果薛长瑜就斩钉截铁的说:“不会,别来。”

  苏怀瑾:“……”

  苏怀瑾一阵尴尬,薛琼楼却哈哈大笑起来,说:“四哥啊四哥,我没想到你也有今天。”

  薛长瑜则是虎着脸说:“说完闲话了就快走。”

  薛琼楼也不再停留,趁着薛长瑜提刀来砍之前,赶紧走了。

  苏怀瑾看着薛琼楼的背影儿,笑着说:“王爷难得有个关系不错的兄弟。”

  薛长瑜则是心里醋的发慌,简直烧心,酸溜溜的说:“还行罢,六弟就是没什么分寸,平日里游手好闲惯了。”

  苏怀瑾却说:“不会,怀瑾虽不怎么了解秦王殿下,但也看得出来,秦王殿下是个有时有晌的人。”

  薛长瑜:“……”很好,今儿个光喝醋就饱了。

  但是若直白的说出来自己吃醋,可能显得太小家子气儿,因此薛长瑜努力显得十分大度,脸上打起一百二十个温柔,笑着说:“瑾儿,走罢。”

  苏怀瑾点了点头,被薛长瑜扶着往前走,突然笑着说:“王爷,您脸上抽筋儿了么?”

  薛长瑜:“……”

  册封薛长瑜为太子的事情,因为皇上生病,就暂时搁浅下来,皇上也因着这件事情,心里郁结成疾,久而久之,装病装的还真的病了。

  这天逢五,竟然都没有来上早朝,大臣们早早进了宫,却被告知皇上染病,御医正在问诊,无法上朝,有事儿的把奏章上奏,无事儿的可以直接出宫。

  大皇子薛玉珒则是劝说皇上,去上阳行宫疗养,上阳行宫有温泉,而且四季如春,如今京城里还是一片苦夏,上阳行宫却春暖花开,气温宜人,正适合养病。

  皇上似乎也想去散一散,便准备动身,往上阳行宫去小住一些时日,同行的人还在确定,但是可以确定的是,绝对有大皇子薛玉珒,四皇子薛长瑜,六皇子薛琼楼,陪侍的妃子只有淑贵妃一个人。

  陪侍可是莫大的殊荣,尤其是只有淑贵妃一个人,淑贵妃这些日子在宫里可谓是如鱼得水,十分逍遥。

  这日还朝皇上请了,亲自出宫往燕王府来探看,说是来看望自己的儿媳妇苏怀瑾的,毕竟苏怀瑾身怀六甲,若是诞下男孩,这可是薛国的皇长孙,地位非同寻常。

  今日薛长瑜还在宫里头,没回来,淑贵妃的凤驾已经到了,停在燕王府的中门前,苏怀瑾亲自出来迎接。

  淑贵妃虽然借口是来看苏怀瑾的,但是其实并不是这般,见了苏怀瑾,根本不给一个好脸儿,都没让苏怀瑾起身,直接拉着苏怀瑾身后的丫鬟柳瑶,一路说笑,进了王府大门。

  绿衣似乎有些看不过去,背地里叨念着说:“贵妃也真是的,您是她的嫡亲儿媳妇,倒还比不上一个宫里头的丫鬟了?”

  苏怀瑾见淑贵妃牵着柳瑶的手,十分亲密似的,直接进了正厅谈笑,还不让旁人进去打扰,就连苏怀瑾这个当家主母也不能进去。

  苏怀瑾笑了笑,说:“罢了,正好我也不想见她们,眼不见心不烦。”

  苏怀瑾现在可是怀了身孕的人,生气不好,怎么说这也是自己的亲骨肉,她上辈子没这个福分,如今真的有了,自己也是珍惜的紧。

  其实苏怀瑾明白,淑贵妃出身不好,家境不好,能爬到今天这个位置,说白了是嫉妒自己的出身和家境。

  还有就是,苏怀瑾退过一次薛长瑜的婚,淑贵妃自然早就“怀恨在心”,压根儿看不上苏怀瑾。

  再有一条就是,苏家门庭鼎盛,而淑贵妃的刘家,虽然因着淑贵妃,已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不过一个个不做劲儿,都是绣花枕头,没有真凭实学,总是低了苏家头等,还是低了很大一截。

  因着这些,淑贵妃自然看自己这个儿媳不过眼。

  柳瑶就不同了,知道在淑贵妃面前低眉顺眼,扮作柔弱体贴本分,淑贵妃自然喜欢这样儿的。

  绿衣扶着苏怀瑾回房舍,抱怨的说:“王妃您别怪绿衣说道,那柳瑶不是什么好的,上次还在贵妃面前说自己身份低微,不配给王爷做通房呢,结果这些日子,拼命的现弄,恨不得……恨不得……”

  苏怀瑾笑着说:“恨不得什么?”

  绿衣说:“实在龌龊,绿衣都说不出口来!”

  苏怀瑾笑了笑,她能不知道?

  不过她也知道,薛长瑜根本不买账,绿衣每次都自讨没趣儿,平白打脸。

  绿衣叹气说:“也不知柳瑶是不是又要跟贵妃面前告状了,定然总是说王妃您的不是,咱们又听不到。”

  苏怀瑾眼睛一动,心想着,谁说听不到?就算不在厅里,这不是方便的紧么?

  “叮——”

  苏怀瑾不动声色的催动了系统的加成,果然是心想事成的,眼前的场景一下子就变化成了燕王府的前厅。

  淑贵妃坐着,柳瑶跪在她面前,果然在哭惨,说苏怀瑾是如何如何容不下她等等。

  淑贵妃冷笑一声,说:“果然是妒妇!男人嘛,谁没有三妻四妾,她还能翻出天去,不让我儿纳妾了?别说是纳妾,侧妃立几个,也都是本宫说了算!”

  柳瑶仍然是哭,可怜儿极了,淑贵妃眼神一动,拉着柳瑶的手,说:“柳瑶,你别伤心,改明儿皇上去上阳行宫调养,本宫安排你随行,我儿只有这么一个王妃,平日里也不出去胡混,还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子,到时候你温温柔柔的,定然能成。”

  柳瑶一听,当即欢心,却又愁眉苦脸的说:“娘娘,只可惜……王爷心中只有王妃一个人,况且王妃如今还有身孕,若是王妃真的诞下皇长孙,那……那还不爬上贵妃娘娘头顶上撒泼?!”

  “岂有此理!”

  淑贵妃一听,气的不行,使劲拍了两下桌案,说:“哼,岂有此理!岂有此理!”

  柳瑶连忙说:“娘娘,您可别生气,生气气坏了身子,岂不是如了王妃的意?”

  淑贵妃说:“是了,是这个道理儿!但是本宫绝不能让苏怀瑾得逞!若真爬到本宫的头上去,那还了得?得想个办法!”

  柳瑶暗地里一笑,用帕子遮掩着,淑贵妃还以为她在哭,但是苏怀瑾的目明看的清清楚楚,绝对不是哭,而是在暗自发笑。

  柳瑶压低了声音说:“娘娘,别怪奴婢多嘴,奴婢也是一心一意为了娘娘,若是想要王爷冷落了王妃,那王妃腹中的孩儿,无论是男是女,都……不能生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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