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有点意外
李瑁坐在车子上，悠闲地看着窗外的景致, 长安城还是那个样子, 但是因为秋高气爽, 皇帝也从华清宫回来了, 因此整个长安城好像是有了精气神, 从漫长的休眠里面醒过来。连着街上的行人也变得有精神了。
李琎搂着个垫子, 靠在车厢上：“你的车子外面装饰的一般，但是里面竟然别有洞天。坐着舒服得很！不过你平常总是骑马的，这样的车子放在可不就是白费了。不如……”李琎有些眼馋打量着这辆车子。这个年代一切都有等级的，长安城虽然出行的主流交通工具是马匹, 但是这样的车子也是王府的必备。
李瑁身为亲王按理说车辆应该装饰的十分豪华，但是李瑁的车子可以说是扔在街上毫不起眼。杉木的车厢，顶盖也是青色桐油绸顶，但是里面可是超豪华了。这里面不仅有舒适的座位, 灯盏, 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架，上面有几卷书, 而且车子里面能有生火的炭火盆，炭火盆上面一个隐秘的烟囱, 巧妙的通向外面，完全没有被炭火气熏着可能的。到了夏天还能放在冰盆, 那个烟囱能把外面清新的空气源源不断的送进来, 叫车厢里面一直保持着空气新鲜。
“等着我离开长安城, 这个车子算是送给伯父的礼物好了。”李瑁看着街上热闹的景色, 忽然有种不舍。若是计划进行的顺利，只怕一段日子不能回来了。自己离开长安，不知道美羊羊一个人在这里会怎么样。叫李琎眼馋的车子其实是小寿为美羊羊特别定制的。当初刚来这里的时候，美羊羊抱怨着以后时常骑马出去，会晒黑了。可是这里的车子，速度就不说了，里面减震基本没有，那就是个闷罐车一样的东西，一点都不舒服。
于是小寿悄悄地画图，要尽自己最大能力做一辆舒服的车子。谁知车子的图纸刚画好，一切都变了。大概今后美羊羊也不会需要这样的东西了。要不是自己腿还不方便，他打死也不会坐这辆车子。
“我只是想借了你的车子去叫匠人按着样子做一辆。你这几天总是心事重重的。我知道大概是圣人叫天下的官员推举太子。你放心，我想圣人既然有信心把事情摊开，就不会迁怒谁。”李琎还是太天真了，在李琎和大多数的人心里，都认为最后登上太子之位的多半还是李忠。因为在很多人的心里，武惠妃并不是皇后，尽管在她重病弥留的时候李隆基下旨册封武惠妃为皇后。
可能是武惠妃陷害王皇后和皇子的印象太深入人心了，加上皇帝，贵妃和寿王之间的关系的，这个世上没几个人会看好李瑁的。
李瑁一笑：“我当然不担心。壁立千仞无欲则刚。我一向是没任何争夺储位的心思。我担心的不是自己，是那些要出来推荐我的人。他们和我素来毫无交情，但是却因为上疏举荐我，就要被人记恨猜忌，那不是因为我害了别人。叫他们从此仕途坎坷？”皇帝这个旨意下来，李瑁就知道这肯定是美羊羊在背后推手了。
因为李唐想来没有要群臣一起推举太子的惯例，一切都是皇帝乾纲独断。这次皇帝忽然不按着牌理出牌，肯定是想看看，到底是谁心思大了，想要投资未来了。而且第一次立太子的时候，皇子们还都小，形不成什么势力。可是现在不一样了，皇子们长大了。要知道，老李家一向是由造反传统的，从玄武门之变，到李隆基当初扫荡韦氏和太平公主。那一次不是同室操戈？
皇帝是不想再选出来个里秦王，叫自己不能善终。
因此美羊羊撺掇着皇帝公开叫大臣们推荐太子的人选。李瑁望着越来越近的丹凤门，忽然有种失落的感觉，其实当初要是自己能早点明白，舍弃这个虚名缥缈的功名利禄，没准他们现在已经在一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心的生活呢。但是时光不能倒流，一切都回不去了。
现在他们只能硬着头皮，为了好好地活着战斗到底了。
李瑁和李琎跟着领路的小内侍一路走过来，眼看着进了紫宸门，李瑁和李琎有些怀疑的说：：难道圣人不在紫宸殿召见我们吗？”过了紫宸门就是内宫了，身为成年的皇子和郡王，李瑁和李琎是来报告公事的，这样到后宫实在是不方便的很。
谁知那个小内侍笑着说：“陛下叫两位到蓬莱岛说话呢。”蓬莱岛就在太液池上，上面的宫殿精致优雅，早上和傍晚湖面上泛起雾气的时候，蓬莱岛上的建筑若隐若现就像是仙境一般。
两个人听着小内侍的话，对视一眼，看起来皇帝还真是越发的厌倦政务了。以前李隆基不是在麟德殿见大臣，处理政务，就是在紫宸殿。谁知现在竟然是躲在后宫懒怠出来了。很快的两个人坐上小船，就到了蓬莱岛上。小岛上安静得很，李瑁拄着拐杖看着远去的小船，忽然有种不好的感觉。这里太安静了，不像是皇帝在的样子。李琎也是皱皱眉：“怎么也没有人来领路？”
这里是后宫的底盘，他们都要避嫌的，这个时候一个小宫女笑嘻嘻的过来：“请郡王和寿王殿下跟奴婢来。”说着她做个请的手势，就见着花丛那边转出来一队人，抬着两乘肩舆，那个宫女笑着说：“娘子知道寿王殿下腿伤未愈，特赐肩舆。”
娘子？杨玉环！李瑁有些疑惑的盯着那个小宫女，心里生出来无数的疑问。难道是有人在算计他们，他们两个身份尴尬，若是被人设计了——李瑁和李琎禁不住交换个担心的眼神。难道忠王的手伸到了后宫，要给他们挖坑？
就在两个人踌躇着这是不是圈套的时候，就听着一个讥讽的声音响起来：“你们在这里磨磨蹭蹭的做什么，难道还要我亲自来请不成？好心叫你们省力些，谁知还不知好人心。既然如此，干脆腿着吧！你们下去！”
正是杨玉环的声音，李琎和李瑁明显的松口气，可是等着看清楚杨玉环的装扮，李琎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了，小寿则是呆了一下，恨不得抓一件什么衣服把杨玉环上上下下的裹起来。这不是马尔代夫，你要注意一下影响啊！杨玉环可能是刚洗了头发，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膀上，今天天气炎热，身上只穿着一件石榴红绫做成的吊带裙露出整个肩膀和线条优美的锁骨，洁白细腻的肌肤被大红色的裙子映衬的就像是刚剥壳的荔枝，随时都能滴出水来。
最要命的不是吊带裙，而是裙子的下摆，竟然开着条的高开叉，每走一步，就能看出来她修长的腿就露出来。李瑁无奈的谈叹口气，这里虽然风气开放的，但是大家只露上面啊。你这个样子还真是的——一一言难尽！
“我们来是有正经的公事，你来做什么！”李瑁看怪物一样斜着眼，一脸的不屑。他故意晃一晃手上的图纸和上疏，满是不屑的语气。
“哼哼，不巧的很，你要汇报的人正是我？你的工程谁知道成什么样子了，我当然要先验收下。也省的你到了圣人跟前丢脸不是。”杨玉环一伸手，很恶霸的说：“拿来看看，别藏着掖着的，你们那点猫腻骗别人还可以，骗我可不行！”
李瑁不敢置信的瞪着杨玉环，嫌弃的说：“你找错地方，那边梨园，多少人哄着你呢，赶紧去别在这里浪费时间了。”她肯定会吹毛求疵，鸡蛋里面挑骨头。其实李瑁不想再这样尴尬下去了，他们熟悉彼此，就好像是左手握着右手。以前李瑁甚至想，就算是他们真的有朝一日赤诚相对，也不会有什么火花的。但是今天，只一件吊带裙，李瑁就开始浑身不在起了。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起长大的，小时候还在一个浴缸里面洗澡呢。
一下子抽走了李瑁手上的东西，杨玉环转身就走：“对不住，你要是没达到我的要求，我不会叫府库掏钱出来的。剩下的工程款你就自己想办法吧。”这个时候小喜过来对着黑着脸的李瑁和不知所措的李琎说：“请殿下和花奴还是坐上肩舆，陛下在山上的忘忧亭呢。”说着小喜指着下山头的位置。
顺着小喜指的方向看去，果然亭子上面恍惚的站着几个人，李琎看看李瑁手上的拐杖，轻声说：“你这个样自要上山只怕是难了，还是坐上肩舆吧。”李瑁叹口气，对着小喜摆摆手，表示自己坚持要走上去。
李隆基的眼里只剩下了杨玉环，伸手撩起散落在脸颊边上的头发，李隆基的心里慢慢的都是得意的泡泡。朕的贵妃是天下最美的女子，刚才哦杨玉环一路下去，李琎和那些宫女内侍的表情足以说明一切了，他们都是先一眨不眨的盯着贵妃出神，脸上都是惊疑不定不敢置信的神色，好像在说这世界上还有这样没理的女子。玉环脂粉未施，浑身上下没有一点装饰。
但是她却像是从天上飘下来的仙女一样，肌肤如雪，明眸皓齿，她的嘴唇那样鲜红，泛着自然健康的光泽，一双眼睛就像是天上的星星，亮闪闪的，一下子就能看到人心里面去。有这样的美人陪伴在身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刚才十八郎见着玉环的反应更叫皇帝放心，因为在场的所有人只有十八露出来嫌弃的样子。看样子玉环没有说谎，十八和她还真是天生的八字不合。当初自己还疑心他们是不是合伙哄骗自己，现在看来真是多余了。
“这里算错了，他们就不调查下市场上的价格吗？都不是什么昂贵的木料，怎么花了这么多！”杨玉环不满的仰着手上的一份账目，对着皇帝抱怨起来。
这个时候一阵脚步声传来，李隆基伸手拿过来边上的一件衣服披在了杨玉环身上，李隆基心里承认穿成这个样子的玉环很美，但是这样的美还是只给自己欣赏就好了。李琎和李瑁进来给皇帝请安，看着李瑁拄着拐杖有点一瘸一拐的样子，李隆基忍不住皱皱眉：“十八郎的伤势怎么还没好？听说你收上来还是到工地上监工，精神可嘉但是也要分清轻重缓急，知道如何取舍。身体发肤受之于父母，你若是腿伤留下了病根，阿爷可要心疼的，今后还有你施展拳脚的机会呢，不要急于一时。”
十八办事倒是认真，以前李隆基只听报告说寿王伤势如何，太医们说没有伤到骨头，李隆基对着李瑁的伤势如何，只是个模糊的印象。但是今天亲眼看着李瑁拄着拐杖，一瘸一拐的上来，李隆基的心被震撼了下。以前只以为他是个沉默老实，没什么性子的人，谁知在他平静的外表下面竟然有着如此倔强执拗的性子。
“阿爷教训我记住了，其实我的伤不碍事，在府里躺着还不如出来走走，太医们总是小题大做，伤口现在已经不疼了。”李瑁说着把手上的拐杖交给一边的小内侍，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下来。这个时候的凳子还比较矮，李瑁坐下去的时候脸上明显的露出来为难的样子。
李琎心里叹口气，伸手扶了李瑁。李瑁把工程仔细交代了一遍，他们修建了多少的房子，可以安置多少来长安城参加考试的举子们，这些房子要怎么分配，里面是什么结构。李隆基听着李瑁讲的条理清晰，不疾不徐的很是满意。“很好，十八真的是长大了，能为朕分忧了。你们办事得利，朕要奖励你们些什么……”可惜皇帝的话没说完，就被杨玉环给打断了。
“三郎还是别急着夸奖，这几笔账目是怎么回事啊？两位谁能解释下？”杨玉环指着一笔账目，挑挑眉：“竟然这么多额外运费开销，是怎么回事啊？”
李瑁扫一眼账目哼了一声：“今年夏天四川连续降雨，不少地方都是被湮没了，好些建筑的木料不能从长江下来，只能走汉中褒斜道，这样下来运费自然多了。”
“你们就不能就近采购吗？非要浪费人力物力从四川运来！”杨玉环表示李瑁他们采购材料不合理。谁知李瑁却是板着脸顶回去：“娘子算账木的本事一般人赶不上，只是有些事情，娘子身在闺中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样子。要是从长安附近采购也是可以的，但是这里气候和四川不同，要找那样好的木料就难了，而且长安附近随便砍伐树木，那成什么样子，会破坏长安的风水的。”李瑁说着撇撇嘴，加上一句：“娘子贵妃之尊，还是别整天蝇营狗苟的，盘算盈利，你这点爱好实在是不符合你的身份！”
……杨玉环好像被噎住了，她瞪着李瑁，谁知李瑁却是一脸正气，完全是理直气壮，我说的没错的样子，李琎见着气氛不对，忙着要打圆场，没等着李琎开口，杨玉环气哼哼的站起来，拂袖而去了。
“好了，娘子是好心提点你。等着朕闲了，就去看看。”还真是鸡同鸭讲，李隆基很想对儿子说：“你让着她点怎么了？女人都是要哄得！”但是皇帝想了想还是装着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很偏心的和稀泥了！
“陛下，这是尚书省送来的奏章。”高力士带着几个小内侍，他们每个人手上都捧着不少的上疏，全是五品以上官员们推举太子的上疏。
皇帝却没有要看的意思，只问：“可有节略统计？”
高力士看一眼李瑁，轻声地说：“现在已经有三百多份上疏了，其中推荐忠王李亨和寿王殿下的几乎是各占一半！”
各占一半？李瑁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了！竟然有一半的官员推举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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