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将计就计
这个话叫人摸不着头脑, 杨玉环微微一挑眉，漫不经心的说：“圣人处理军国大事, 这不是我能问的, 大概是什么要紧的大臣吧。”
看着杨玉环和自己打太极拳。要是放在以前吗，高力士肯定和杨玉环一起推手, 论起来玩太极的本事谁能比得上这位高力士呢。但是今天高力士没心思绕圈子，他直接说：“娘子可知道李朝隠？”
原来是他啊，杨玉环仔细想了想对着高力士说：“听说刚升任了大理寺丞，科士威清正廉明的人？怎么难道是阿翁有什么事情被这位李朝隠给抓住了？”杨玉环这些天陪着皇帝，也慢慢的知道了不少朝政上的事情。对于这位李朝隠也是有所耳闻。
这个人还真是个做司法工作的好材料, 坚定的依法办事, 就算是皇帝也不能干预司法公正。一次李隆基因为一个县丞贪污了数额巨大的布匹地，气的要杀了那个贪污犯。谁知李朝隠这个时候出来对皇帝说要依法办事, 不能按着皇帝的一时心情来决定别人的生死。这个人看起来不是个看情面的。杨玉环想是高力士肯定是被人抓住了小辫子，跑来和自己求情呢。只是这样的人怕是不能说动。
高力士见着杨玉环一脸的茫然，只能实话实说了。原来李朝隠上疏要求皇帝再查王皇后被废的事情，因为最近京兆尹抓住个巫师, 也就是个跳大神的。这个人一向是来往于长安城的富贵之家，从王侯府邸到那些富商巨贾的豪宅, 都畅行无阻。杨玉环听着高力士的话, 明白了这个巫师就是红楼梦里面的马道婆，专门为那些大户人家的夫人小姐们解除烦恼的的。这个人的身上肯定是有不少那些体面人的秘密了。
“这和阿翁有什么关系？难道阿翁也相信这样无聊的东西。别是有谁的阴私被抓在那个人的手上, 担心就此被抖出来, 才来求阿翁的是不是？”杨玉环是明白高力士的来意。
“娘子猜对了一半, 这个人身上背负的秘密不是别人的，正是贞顺皇后的。当年王皇后被废黜的事情娘子大概知道吧。当初王皇后是因为被废黜的，娘子忘记了？现在陈年旧事被掀出来，娘子就算是不为了别人，也该为了自己想想。毕竟娘子和贞顺皇后……”高力士把剩下的话咽回去，
杨玉环沉默了，这个人眼睛真的太毒辣了！他似乎猜出来自己和小寿的关系。不管以前他们有多少的过节，可是毕竟都是一起穿越来的老乡，更是从小长大的发小。杨玉环不会看着李瑁掉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而且在杨玉环内心深处，她更希望李瑁能成为笑到最后的那个人，不是她的私心，也不是她还爱着小寿，是杨玉环知道，只有小寿最后坐上那个位子，她才能彻底摆脱历史上的悲惨结局。她希望能给自己一个机会，也给这个盛世一个机会。
只是这个念头一直深深地藏在杨玉环内心深处，有的时候连她自己也忘记了。谁知竟然被高力士说出来，杨玉环知道高力士还有一层意思，那就是武惠妃当初构陷王皇后，要是案子翻过来，武惠妃虽然不在了，但是她是皇帝册封的皇后。是皇帝宠爱了多年的妃子。是杨玉环曾经的婆婆！
牵连了武惠妃二儿女也还罢了，只怕是连着杨玉环也要跟着蒙上阴影。只要皇帝看见杨玉环就会想起来武惠妃，就会想起来她当初构陷王皇后。那样的话，即便是皇帝再宠爱杨玉环，也架不住内心的阴影。
杨玉环盯着高力士的眼睛，恨不得能看进他的内心。她第一次感到不安，这个人仿佛会读心术，能洞悉别人一切秘密。“阿翁真是想多了，有道是法网恢恢疏而不漏。各人的罪孽个人承担。那个神棍不过是个骗子小人罢了，他的话如何能信呢。就算是他说的都是真的，但是王皇后已经不在了，贞顺皇后也薨逝了，正所谓死无对证。除非是有人要重新生事。一切都尘归尘土归土了，陛下应该也没心思要追查吧。人生在世，不过是短短几十年，难得糊涂啊！”杨玉环最后的话几乎带着的威胁的意味。
高力士没想到杨玉环如此淡定，心里忍不住赞叹贵妃娘娘还真是滴水不漏。只是以前的事情太复杂了，要是真的翻出来，只怕是一场风波将至。废黜王皇后那件事里面，自己扮演了什么角色，到底是起了什么作用，也只有高力士自己知道。
今天皇帝见李朝隠，竟然把自己赶出来，要知道以前皇帝见大臣商议不管什么机密的军国大事，从来都是自己在边上侍奉的，莫非陛下是有什么打算？要是那样的话，自己岂不是……想到这里，高力士忍不住心里一个冷战。不管贵妃娘娘是真的置身事外也好，还是她又什么别的谋算也罢。这个事情也只有她出来才能最迅速的平息。
即便是她真的放下了寿王，也该为自己的将来想想。相信这些日子的宫廷生活，她应该明白了，只有获得陛下的恩宠，她今后的日子才能是如鱼得水风光无限。
杨玉环和高力士互相揣测着对方的意图，杨玉环想了想，这个事情还真是蹊跷的很呢，那个术士在长安城这些年了，当年王皇后被废官方说法就是因为巫蛊。按理说当初陷害皇后的人，早就该被武惠妃处理掉了。怎么会留到了今天被人抓着把柄呢？
看着高力士的样子，他大概也是心里没底了。当年废掉王皇后可不是武惠妃一人之力就能完成的，这里面有皇帝的默许甚至是纵容，没准高力士就是微妙的推手和催化剂。现在事情落到了李朝隠手上。这个人可是个坚定地依法治国，法律面前人人平等的信仰者，案子犯在他手上，只怕皇帝都捂不住了。或者皇帝根本不想捂！
武惠妃死了，而且她死之前被封为皇后，李朝隠就算是再依法办事，也要考虑下政治影响。那么肯定会有个活人出来成为替罪羊。那个时候和武惠妃一切有关系的人都难免被波及。高力士是担心皇帝会拿着他做替罪羊。或者这里面有他想为维护的人。
“娘子说的对，难得糊涂。我是担心陛下被李朝隠赶鸭子上架，最后只能下令彻查。那个时候……陛下现在慢慢的上了年纪，有些左性子了，都说过去多年的事情了，没得翻腾出来闹的人心惶惶的。还请娘子帮着周旋下，这样大家都安静了。”高力士换个杨玉环摊牌，这个事情最好抹稀泥，彻底忽略过去对大家都好。
“阿翁说的对，只是这个事情仔细想想很是蹊跷。只怕不是个偶然的事情，那个术士在长安城多年，要露出来什么行藏早就露出来了。还能等到了几天？李朝隠虽然公正廉明，但是他也不是三头六臂，有三只眼？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呢。底下那些审讯的官员有什么手段，阿翁是知道的。难保这后面……我们先不急，等着看看吧。”杨玉环在心里把一切看起来毫无关系的事情摆在一起，慢慢的发现这后面千丝万缕的关系。
这个事情只怕又是李亨的杰作了。可惜他现在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形。只怕小寿的日子也不好过啊。
李隆基正独坐灯下，耳边是哗哗的雨声，看样子雨下的更大了，一阵凉风从帘子的缝隙吹进来，带着水汽的风，竟然叫皇帝再最热的时候，感受到了一丝凉意。
玉环这个时候在做什么呢？看看身边，几个小宫女和内侍好像是雕塑一样站在墙边上，高力士出去很久了。看样子她只怕是知道了李朝隠来说的事情了。当年的事情，皇帝心里很清楚，武惠妃的心思，他怎么能不知道了。毕竟他们两个是同床共枕，恩爱的如漆似胶。就算是一般人，也能猜出来心爱的人心里想什么。更别提，李隆基身为皇帝，他比别人更敏感，能能揣测别人的心思。
今天李朝隠的话一下子撕开了多年的尘封往事，王皇后是他结发妻子，两个人也算是同甘共苦。但是身为天子，李隆基有自己的苦衷！尽管多年之后，夜深人静的时候会有一丝丝的愧疚，但是——事情重演一遍，他的选择不会改变的。
这个事情和玉环没有任何关系，但是高力士还是去求她了。皇帝心里一阵焦躁烦闷。他心里两个声音在拉锯着，一个声音说：“她和武氏一族没有任何的关系了。怎么会理会高力士的央求呢？她不会来的。”一个声音则是说：“要是她来了，就说明在玉环的心里还是有李瑁的。而且她未必就和表面上看起来的那样与世无争。”“你真是矛盾，她来或者不来不代表什么。”“但是她要是为了李瑁……”
就在皇帝心里纷乱的时候，忽然一阵轻盈的脚步声响起，接着是杨玉环娇俏的声音：“三郎，已经夜深了，该休息了。”李隆基抬头，正看见一个俏丽的人站在面前，对他巧笑嫣然。
“娘子怎么来了？”李隆基下意识的冒出来这句话。杨玉环脸上露出来伤心的样子：“三郎真是厌烦我了，今天大半天都没见到三郎了，我心里想念，特别冒雨过来。谁知三郎却是不冷不热的，大概是我三郎约了那个小娘子，既然如此，我识相点，还是走好了！”杨玉环故意扭曲皇帝的意思，装着生气的样子转身要走。
李隆基心里那些纠结一下子就没了，他伸手拉住杨玉环的袖子：“娘子息怒，，都是为夫不好。其实，我也想着娘子呢。”杨玉环脸上这才是喜笑颜开，坐在皇帝身边。抓着李隆基的袖子说起来今天自己做了什么，外面的雨有多大。
两个人絮絮叨叨说了半天甜蜜的废话，最后还是皇帝先沉不住气了，李隆基定定的看着杨玉环的眼睛：“娘子来就是为了和朕说明天去湖上泛舟吗？”
“当然不是，其实我来的主要目的是……”杨玉环药理闪着狡黠的光，她搂着李隆基的脖子，咬着他的耳朵，暧昧的气息扑打在他的脸上和脖子上：“三郎不是希望要个孩子吗，我今天可是最容易受孕的，接下来就要看三郎的了！”她故意拿着胸部磨蹭下李隆基。
咯嘣一声，李隆基的理智彻底归零，他狠狠吻住花瓣一般的唇，咬牙切齿的挤出一句话：“朕一定不叫娘子失望！”
你注定要失望，今天是我安全期！杨玉环在心里吐槽着，接着就被皇帝卷进了激情漩涡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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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玉环有血昏沉沉的躺在李隆基的怀里，外面的雨渐渐地小了。虽然凉爽了不少，但是两个人黏在一起还是有点热啊。杨玉环迷迷糊糊的翻个身，从李隆基的怀里挣脱出来，想找个凉爽的地方。谁知她的腰被皇帝紧紧地扣着：“真是叫人伤心，你怎么用完了就把我扔在脑后了？”
你够了！杨玉环郁闷的哼唧几声，翻身扑进皇帝的怀里抱怨起来：“三郎揣着明白装糊涂，我可是累坏了。刚才好像是处理比较多的人是我，倒是三郎占了便宜呢。”美羊羊终于反攻成功了，把皇帝给压了。但是那一场势均力敌的斗争，她实在是惨胜如败啊。
李隆基的脸在帐子的阴影里面，看不出来什么波澜：“娘子是有什么心事吗？你有什么话和我直说就是了，咱们夫妻何必这样呢？”李隆基心里回味着刚才的激情，越发肯定一定是玉环要说王皇后的案子。他们两个在床笫之事上一向是很合拍的，但是杨玉环还没如此主动过。她今天晚上如此奔放热情，李隆基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起来。难道玉环还是和那些女人一样，也走上了言不由衷，虚情假意的路上了？
“什么事情，我没什么事情！”杨玉环有些迷糊的回应着，等着她的脑子慢一拍想明白皇帝的意思，她忽然一下子睁开眼，撑着坐起来，睡意全消的盯着皇帝：“三郎的话是什么意思呢？莫非我是内心藏奸的，说话做事都是有目的？你觉得刚才我是想求陛下什么呢？我成了什么人了！”杨玉环气的脸色溅朱，狠狠地剜一眼皇帝，翻身要下床：“小喜，我要洗澡！”
李隆基这才是发现自己好像是办错了一件事，他忙着拉着杨玉环，一个劲的赔不是：“娘子息怒，息怒！都是我一时昏聩了，说错了话。你们都出去！”听着外面脚步声，皇帝知道肯定是小喜带着侍女们进来要服侍玉环去洗澡了，李隆基心里清楚得很，要是这个时候放杨玉环出去了，接下来不知道要怎么收场呢。
杨玉环生气的敲打着皇帝，咬牙切齿的：“你个狠心薄情的三郎，我成了什么了？我在用自己的身体交换利益吗，在你眼里我是不是和平康坊的娼妓是一样的了，你放开我，我要离开这里！”
被娘子的小拳拳不断地打着胸口，皇帝的心情却是慢慢的好起来，原来是自己想多了，但是高力士确实到娘子跟前去了，她难道对武氏一点不放在心上？
还是自己先坦白吧，李隆基强硬的把杨玉环搂在怀里，轻声细语的哄着，把事情的原委都说了：“……李朝隠是个耿直的人，案子到了他的手上不查出来个水落石出是不肯罢手的，高力士到你跟前说了什么？他这个奴才真是可恨，竟敢忘恩负义！朕是那种不念旧情的人吗？竟然到了娘子跟前嚼舌头，说是非！”
杨玉环扯过来皇帝的寝衣擦擦眼角，顺便把脸上的汗渍给擦掉，刚才有点太投入了，披头散发，身上乱糟糟的，肯定是和疯婆子差不多了。形象还是要维持的，不过她找不到自己的手绢了，就先拿着皇帝的衣服应急吧。
等着脸上看起来有恢复成了粉面桃花，杨玉环清清嗓子：“三郎是误会了阿翁了。当年一切早有定案，阿翁一直在三郎身边，日久见人心，而且阿翁对三郎忠心耿耿。他是担心旧事重提，三郎想起以前的伤心事。而且贞顺皇后也不在了，而且深宫之中的事情，一个术士是怎么全都知晓的。我恍惚听过，当年巫蛊魇镇的术士不是已经被死了吗？怎么又冒出来一个？那样的大事，那个术士竟然这些年一直留在长安，还出入公侯之家。我看一定是那个术士知道些达官显贵的阴私，但是不敢说，只能用这个法子。只把案情说的很严重，这样他就不用担心在牢房里面死得不明不白了。阿翁是和我抱怨呢，说这个李朝隠也是个老成持重的人了，怎么还这样傻乎乎的呢。这个大理寺丞竟然这点小把戏都看不出来。可真是有些名不副实了！”
李隆基听着杨玉环的话，沉默了一会：“朕真是上了年纪，李朝隠提起来当年的事情，以前的事情就浮现在眼前。唉，到底是朕辜负了她们。不过高力士什么时候和娘子无话不谈了？他这个老糊涂，在和娘子抱怨朕吗？”
“那是阿翁关心陛下，担心我不知道陛下的喜好习惯，每每趁着无事就来嘱咐我一些陛下的习惯喜好。还有，就是阿翁实在是关心我，担心我心里不自在，外面早有风传说是贞顺皇后构陷了王皇后。但是在我心里，贞顺皇后是个和蔼慈善的人。当初她对我很好，并没刁难我。”杨玉环表示一千个人有一千个哈姆雷特，在她的心里武惠妃是个宽厚慈爱的长辈。
“朕也不想旧事重提，但是李朝隠说那个术士的证词言之凿凿，还有不少的证物。这个案子只怕李朝隠不会轻易放过。”李隆基语气很是无奈，听着李朝隠的上奏，李隆基心里难免暗暗吃惊——原来他曾经深爱过的女人武惠妃，竟然有那样一面。难道在武惠妃的心里，自己只是个皇帝吗？
“那就叫李朝隠去调查好了。这样的风言风语早就有了，那个时候贞顺皇后还在，我刚开始听了那些话只觉得生气，但是贞顺皇后却是淡然处之，我想大概是有人嫉恨贞顺皇后深得陛下宠爱，因此才散布谣言。也就没理会了。谁知贞顺皇后薨逝，那些话反而是愈演愈烈，竟然说太子被废也是贞顺皇后的阴谋，呵呵，算了不说了！谣言能够随意传播，根源肯定不简单。既然三郎都说李朝隠是刚正不阿，清正廉明的人，他能不畏权势，也不会有偏私，这样的人来查这个事情，天下信服。这正是正本清源的好机会啊！”杨玉环表示请皇帝正式调查。
原来是这么回事，废黜太子是武惠妃的手笔，李隆基心里立刻不淡定了，早就有谣言说杨玉环是武惠妃为了给自己儿子争夺储位，特别献上来给自己的糖衣炮弹！那会皇帝只是对这个传言嗤之以鼻，但是看今天的情形，事情没那么简单。他们这是冲着储位去的！
这个念头就像是一道闪电，李林甫前些天刚上疏请皇帝立寿王或者盛王李琦为太子，因为按着嫡长继承的制度，嫡子的继承权大于长子，武惠妃被封为皇后，那么她生的两个儿子李瑁和李琦就是嫡子，立太子就该先从嫡子里面先！
李林甫的上疏递上来没几天，就翻出来以前的旧事！好，真好！虽然皇帝没有立李瑁做太子的意思，但是他不能容忍有人的手伸得太长了。皇帝的权威至高无上，没有别人搞阴谋阳谋的份儿！
“嗯，很对！明天召李朝隠来，叫他亲自督办彻查这件事。不过不能说是王皇后的旧案，就说长安城里面岂能有妖人作祟！叫他去认真的查清楚，看看那些道貌岸然，满嘴礼义廉耻的东西背地里是什么样子！”皇帝抓着杨玉环的手亲一下，挑挑眉：“娘子刚才好像是喊累了，不过还是在巩固一下才能放心。这会你躺着别动，我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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