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

　　医生办公室，

　　雅菡的主治医生听他们说完，才缓缓开口道：“我之前就说过了，她出现什么突发状况都是有可能的，人的脑是很复杂的，尤其在这样的强刺激后，你们可以帮她回想一下以前的事情，但是千万不要操之过急，也不要强迫她。”

　　办公室里很静，半晌，沈默曦问道：“那她这个样子会持续多久？”

　　“如果幸运的话，也许某一天就都想起来了，如果真的记不起来其实也没什么影响，我之前说了她现在的身体状况都还好，只是记不起过去的事情而已。”

　　沈默曦根本无从接受这样的答案，他亲爱的妹妹居然就此一切都不记得了，不对，他猛然间想到，雅菡还记得他，“我还有一点问题。”

　　“请讲。”

　　“她虽然记得我，但是她对我的态度和之前有很大的区别......”

　　“这个，我觉得可能是她之前对你或者别人有某种很深刻的记忆，或者想法，当她失去记忆后，仅剩的这些支离破碎的记忆在她脑海里形成了幻像，使她认为这就是真实的记忆。这些随之她回忆起以往的事情，就会消失，但是如果她记不起来，这便成了她的记忆。”

　　沈默曦看着医生很想再问些什么，却又无从开口，最后也只说了句，“谢谢。

　　雅菡出院是在一周之后的时候，那时候她已经恢复的很好了，只是，她还是很缠沈默曦，她将沈默曦当成了自己的恋人，有几次她竟然要亲他的脸颊，这让沈默曦很不适应，甚至可以说这一切都让他无从接受。如果不是母亲拦着他，好几次他都差点就将真相说出来了。

　　为此，他还和母亲争执了起来。

　　沈夫人有些激动的拍着桌子，说：“你知道雅菡现在是什么情况，你执意说出真相就不怕她再受到刺激有个三长两短？”

　　“可她的记忆根本不是真的，我是她的哥哥，不是她的爱人。”沈默曦低吼着。

　　“又不是亲哥哥！只要你愿意，你就可以是她的爱人。”沈老夫人道。

　　“不可能。”他十分平静的道，“我爱的只有宛柔，我不会背叛她。”

　　“可是，”沈老夫人冷笑道，“她已经背叛了你，就在你日夜牵挂她的时候，她已经投向别人的怀抱了。”

　　“妈！”沈默曦提高了声音，“你可以说我，侮辱我，但是，请您不要侮辱宛柔，她是什么样人我清楚。”

　　“你清楚？那她是做什么的你应该也是十分清楚喽！你不是找不到她吗？那我告诉你，她就在凯悦大酒店。”沈老夫人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母亲临走时的那一眼，让沈默曦莫名的背脊发凉，他突然有些担心，担心许宛柔真的背叛他。可是随即，他便为自己这种害怕而恼火，他是最了解许宛柔的人，怎么可以因为母亲的只言片语而不相信她呢！母亲一向不看好她的，说些她的难听话也不足为奇。这样想令沈默曦舒服了很多。

　　沈默曦自从知道了许宛柔在凯悦大酒店就想去找她，只是雅菡刚出院，缠他缠的又紧，他一时脱不了身，终于等到了能躲过雅菡的时候，可也是许久之后了。

　　那天吃过晚饭，雅菡出奇的没有缠他，他便急着出门去见许宛柔，他不知道以雅菡现在的身体状况，他把许宛柔接回来她是否受得了。

　　可是，他不想在失去许宛柔了，如果一定要做一个折中的决定，那他决定带许宛柔离开，他们回来如果是个错误的话，那就结束这个错误吧！

　　夜幕刚刚降临，大地被笼上了一层薄薄的黑纱，显得格外的神秘，这正是一切娱乐活动的开始，凯悦大酒店旁边的凯悦□□门前车水马龙，好一片的热闹景象。

　　后台，许宛柔正化着妆，叶恒站在她身边静静的看着。

　　“你就是不化妆也是倾国倾城。”叶恒由衷的说。

　　许宛柔放下手里的眉笔，回身一笑道：“那不一样，不化妆总是少了些味道，那样，对不起舞台。”

　　那天许宛柔从沈府回来就病倒了，一病就是半个多月，可是在她来看，身体的痛楚总是比不过心里的伤痕，她那时病的差点死掉。可是，叶恒还是将她救回来了，叶恒还是不懂她，他若是懂她，应该让她就那样死掉，这样也少些痛苦，现在这样活着的她，和行尸走肉也没有什么区别。

　　尽管如此，可她还是感激他的，他是真的对她好，尽管是用他自己的方式。只是可惜，他们没有缘分，他再爱她，她也无以为报。

　　所以她在病好之后，便要求去他的□□唱歌，起初叶恒是不同意的，可是她执意要去。她说，她喜欢，其实，她是在感情上回报不了他，只好帮他多赚些钱。

　　叶恒看着她眉目如画的面孔，有些心疼，她生病之后整个人都瘦了好多，原本漂亮的脸，变得更加精致了，可是却少了几分灵气，她似乎又变回她最初的样子了。

　　“宛柔，我还是希望你不要上台。”

　　“怎么？”许宛柔挑眉看向叶恒，问道：“我是把客人吓跑了，还是唱的不好，竟然不让我上台？”

　　叶恒正要解释，便听见前面喊，“宛柔姐，到你了。”

　　许宛柔冲着叶恒俏皮的眨眨眼睛，便走上了舞台。

　　她唱歌的时候叶恒总是喜欢坐在台下静静的看着她，他欣赏她的美，她灵动的样子，可是他却不喜欢其他人把眼睛放在她的身上。可他又无权过问，因为许宛柔从来不是一个别人可以左右的女子。

　　他正想着，许宛柔已经唱完歌从台上走了下来，坐到了他旁边的椅子上。

　　“怎么样？没有丢你的人吧？”她笑着问。

　　□□的音响声音很大，台上正唱歌的女子也格外卖力的嘶吼着，所以叶恒没有听清许宛柔说什么，他皱了下眉，提高了声音问许宛柔，“你说什么？”

　　许宛柔见他没有听见，离他又近了些，笑着伏在他耳畔道：“我唱的好不好？”

　　她的笑向来都是极为动人的，时而妩媚，时而倾城，时而又像一株悠然绽放的百合花，可是刚刚那一笑，却是融合了她所有的气质，美的天地失色，只是不巧，这一切却落在另一个人的眼里却是那么的讽刺。

　　沈默曦刚刚踏进这道门的时候就听见了她的歌声，他从没想过她会再次踏上舞台。她向他曾经承诺过的，今生只为他一人唱歌。可即便如此，他还是劝慰自己，她在这里人生地不熟，又没有钱，她不唱歌该如何生存呢？她这样做只是为了生存。

　　他就坐在台下看着她，可她却没有发现他。渐渐的，沈默曦发现，她的目光似乎有一个焦点，她总在有意无意的看台前的一个男人，直到她唱完歌走下台来，他正想过去找她，可她却已经坐到了那个男人身旁的椅子上，她笑的那样美，他们俯首帖耳，在他看来却是那么的讽刺，看来，她离开他非但没有过的悲惨，反而过的更好了。沈默曦突然想起母亲那日说的话来，原来一直愚蠢的只有他自己，她是早就找到更好地金主了。

　　他的眼睛渐渐地发红，就像燃烧的烈火，此时如果可以喷的出来，恐怕许宛柔已经被烧成了灰烬，他最后看了一眼许宛柔，决然的离开了这片吵得他心烦意乱的地方，看来一切都是一出笑话，而他们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许宛柔隐约的觉得身后有人看她，可她转过身的时候，那片地方却是空空如也，她永远也不会知道，那个地方正是沈默曦曾来过的地方。

　　沈默曦到家的时候雅菡正端着一碗汤圆在等他，见到沈默曦回来，开心的迎了上去，“默曦，我给你煮了夜宵。”

　　她笑的很甜，可此时在沈默曦眼里却是那么的刺眼，许宛柔刚刚也笑的那么美，只是却不是对他。

　　“我不饿。”他的语气有些冷。

　　雅菡盯着他，歪着头想了一下，试探的问：“你心情不好？”

　　“没有，夜里风大，你赶紧回房间吧！”

　　“哦，”雅菡明显有些失落，“默曦，刚刚我见你不在房间就很害怕，我害怕你就这样走了，不要我了，如果是那样，我该怎么办？我不知道，我想的头都疼了，也想不清楚。”

　　雅菡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满是委屈和无助，那神情刺痛了沈默曦的心，她没有记忆，对这里一切都是陌生的，她唯一记得的人就是他，可是他却要逃走，雅菡的无助突然让他的内心蒙上了一层深深的愧疚。

　　“雅菡，我下次如果出门会让人告诉你一声的。”沈默曦爱怜的抚了抚她的发丝，向自己的房间走去。

　　“默曦，”雅菡突然开口叫住他，“我们结婚吧！”

　　她说的太过突然，沈默曦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整个人怔在那里。

　　半晌，他转过身来看着她，她的脸是那么的认真，她的眼里满是无助，那样子似乎生怕他说一个不字，沈默曦走近她，扶着她的肩膀。他的心里百感交集，可是他还是将真相说了出来，“雅菡，你现在不明白，但是迟早有一天会明白的，到时候你就会后悔自己的这个决定，因为我们......我们不是恋人，是——兄妹。”

　　他还是选择将真相说了出来，只是这次不是为了许宛柔，也不是为了他自己，而是为了雅菡。

　　随着他的话音，他心里的千金巨石也随之落下了。

　　雅菡先是一愣，之后眼泪突然流了出来，“你就那么讨厌我？为了拒绝我连这种慌都要说？”

　　她问完之后不等沈默曦答，她突然倒退一步，双手扶着头蹲在地上，似乎正在回忆什么。

　　沈默曦以为她想起来，便弯下身子，小声在她耳边问：“你想起来了吗？

　　雅菡听到他的声音，像受到雷击一般“刷”的抬起头来，只见她的眼睛猩红，眼泪布满整个脸颊，她就那样盯着沈默曦，像看着一个负心人那样看着他，看着看着，雅菡突然站起身来，只是下一秒却徒然倒下。

　　沈默曦吓了一跳，赶紧抱起她，可任他怎样喊她的名字她都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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