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放生（3）
雨夜。奥穗町的荒郊野岭里，风雨凄迷。
逐渐扩散密集的雨在小木屋的隔板上敲着不安的鼓点，一下又一下。
从黑暗中现身的两个可疑人物向工藤新一走近：“总算找到你了。”
屋檐下，被篝火照亮的少年的脸惨白惨白的。
两个可疑人物此时都察觉出了不对劲，彼此对视一眼。
落难人员怎么一副抵死不从的样子？
工藤新一冷静下来。
眼前的这两个所谓的救援人员，看起来比他惨多了，这样一想，不可能是组织派来杀他的……
他挪出一点位置：“你们要过来烤火吗？”
两人又看了一眼对方，很好，都是被淋得蔫儿巴交的落汤鸡。
“先去把衣服烘干吧？”诸伏景光提议道。
“嗯”，她同意。
于是两个落难的救援人员挤到了真正的落难人员工藤新一旁边，开始烤火。
难兄难弟x3jpg
“你们是谁？”工藤新一表现出警惕的神情。
“90832热线的救援人员”，她介绍道。
“她的助手”，诸伏景光笑道。
……问了跟没问一样。
第一次进入野外生存副本的弗岚看着跳动的火光。
她似乎和其他交通工具有仇，坐车=车抛锚，骑车=车爆胎。这就是所谓的同行竞争？她这辈子是被飞机盖章了，所以和其他交通工具不兼容？
“对不起，是我失职”，她说，“不然早一点就找到你了。”
工藤新一看着她浑身湿透的样子，忽然有些动容，他动了动唇，本来想从她那里套话，说出口却变成了：“谢谢。”
诸伏景光忍不住伸出手，把她湿淋淋的头发拧了一下，附耳道：“赤井刚才联系我问我们在哪里，我把我们的大致位置告诉了他，他应该很快能赶过来。”
她转头去看他：“他的行动结束了？”
他莫名地笑了一声：“是的。”
工藤新一想听到他们在谈论什么，但碍于隐私，他只能努力捕捉着零碎的单词。
他们在商量什么？
“呐呐”，工藤新一卖萌的话刚说出口，就自觉闭嘴。
……柯南演久了，说话都不正常了。
他咳了一声，又咳了一声，直到把所有的尴尬都咳掉为止，才重新用17岁高中生的正确语气问：“我有点好奇，你们为什么会知道我在这里呢？我明明没有联系任何人。”
弗岚回答道：“有人怀疑你在这一带失踪，我就赶过来了。”
工藤新一心脏狂跳，他追问：“是……是谁？”
她双手交叉放在身前做了一个“不”的手势：“客户保密原则。”
少年顿时灰掉了，他想说什么，但看着可怜巴巴在拧干衣服水分的90832，掖下去不说了。
那个人不是已经顶替了他的位置吗？就连平次都相信那就是真正的新一了。那么到底……是谁打了电话？
屋檐外雨下得越来越大，落在泥地上，落叶枯枝和一起陷入泥泞中，要是人走过，一定留下深深的脚印。
风夹杂着雨丝飘过来，篝火轻微地颤动了一下。
诸伏景光问那个披着看起来不太正常的毛皮衣服的少年：“没事吧？这身衣服是？”
他的目光瞥向少年手里牢牢抓着的白色假发。
工藤新一对这个眼尾上挑、留着胡茬的90832助手很是警惕，他甚至觉得这个男人看起来比90832本人还要可怕，如果灰原在的话，组织雷达一定叮当叮当响。
他现在是在套他的话？
“我的衣服湿了，这身衣服是在小木屋里捡到的”，工藤瞒下了一些情况，比如他的衣服实际上是被变大的身体撑坏了。
诸伏景光有些疑惑地皱起了眉。
这个白色假发和黑色毛皮衣服，看起来不像是什么正经衣服，倒像是鬼怪传说中的鬼怪兽人套装什么的，森林深处的小木屋和鬼怪套装……怎么感觉另有隐情？
但少年没有告诉他更多的意思，他也没有深究，更没有提出进小木屋看看，他话锋一转，安慰少年：“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接我们，没事了。”
工藤一愣。
雨夜的篝火前，这个猫眼青年的声音杂糅在噼啪的雨声中，却格外安宁而温和，看向他的眼神也柔和坦率。
他到底该不该相信这两个组织里的人？
不可以，不可以松懈。这或许就是敌人迷惑人心的计策，这个男人说很快就会有人过来接他们，那么那个过来的人很可能就是……
工藤新一头皮发麻。
就算他们两个真的只是赶过来救援他的，他也不可能跟着他们走。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他不能让那个冒牌货新一做下伤害别人的事情，他要揭穿那个冒牌货的阴谋，他还要找出那个打电话的人。
他看向那个一直闷声不响的女人。
“别看我了，我不在意也不好奇你是谁，只要你活下来我的任务就完成了”，一直安静地伸手烤着火的她忽然开口道。
她猜出了他在烦恼什么！
工藤新一呼吸急促起来，他甚至不敢再盯着她看。
90832热线专员弗岚当然知道眼前的少年在烦恼什么，她也在为此烦恼着。
当时，那个名叫毛利兰的少女打电话过来的时候，声音急切：“有一个小孩失踪了，他叫柯南。”
但不久之后，少女又打电话过来：“对不起，打扰姐姐了，好像是一个误会，听说柯南一个人搭电车回家了……”
少女不安地补充道：“柯南不会什么都不说就走掉，怎么会一个人闷声不响地搭电车回去呢？听村民说他走进了森林，又怎么会搭电车回去呢？就算搭电车他也不会不接电话啊……真抱歉，我一说就说多了，像倒豆子一样说个不停，总之打扰了，对不起姐姐！”
已经前往奥穗町的弗岚觉得这事蹊跷，决定还是去排查一遍比较放心。
只不过这趟旅途有点过于艰难了。
她似乎和所有除了飞机以外的交通工具都相性不合，害得苏格兰的汽车抛锚，就连向附近人家借来的自行车都爆胎。
两人凄凄惨惨地把自行车放在一边。
“就算到了这个地步，你还是坚持认为应该去找人吗？”他几乎是抱着试探的态度问她的，“那个少女已经说没事了，你不会有任何报酬。”
“这件事疑点颇多，地毯式搜索以确保没有漏网之鱼是救援行业的基本操作”，她说。
他说：“我陪你。”
但她没想到明明是找一个名叫江户川柯南的小孩，真正找到的却是工藤新一。
这张脸分明就是已经死去的工藤新一，她不会认错。
篝火里的木柴快烧尽了，热气逐渐微弱下来，火光淡淡地跳跃着，在屋檐外漫天的雨丝中显得格外朦胧。
“我再去捡一点柴”，工藤新一提议道，“湿柴也很容易燃烧。”
他准备趁机离开这两个人。
“助手，你也一起去吧，不能让小孩子为我们做苦力”，弗岚忽然说道。
工藤新一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猫眼青年跟着站起身来，他心里一阵绝望。
逃跑计划大失败！可恶！
诸伏景光转过身去，眼神复杂地看了几眼正凑近火堆认真烤火的她。
他想说什么，眼帘垂了垂，还是没有说出口。
他只是若无其事地笑道：“你乖乖待在这里，头发再烘干一些，接我们的人快来了。”
火光中的她抬眼，朝他认真点了点头，脸庞被跳动的篝火映得微红，眼睛里盛着橙红的火星。
他心里没来由一阵难过，不愿再看她，转身走进雨里。
两人冒雨捡柴的过程中，工藤新一听到那个青年对他说：“她找了你很久，很辛苦。”
他一愣，不明白猫眼青年忽然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不管要救的是谁，到底是不是需要被救，反正她会搜遍整座山。”
工藤新一去拾地上那根枯枝时，手臂停顿了下来，手指刚好触碰到在树叶的荫蔽下还算干燥的树枝，感冒造成的热度让他头有些发烫、眩晕。
等两人捡完柴回到小木屋旁时，刚才还在那里烤火的女人已经不见了踪影，周围的泥地上也没有脚印。
工藤新一本来应该疑惑，应该好奇，应该追问，但他第一次停止了思考。
他和旁边那个同样陷入沉默的猫眼青年一起，一言不发地看着已经燃尽的篝火堆。
“你知道她要走？”少年问。
“嗯”，青年回答道，“是我放走她的。”
两人把柴火放好，重新开始点燃篝火。
“她叫什么名字？为什么……”少年本来还想问更多，但他顿住了。
“我不能告诉你。”
诸伏景光抬头看了一眼还在落雨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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