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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光明之路


  (一)

  只有死人才需要棺材,东南当然是拒绝的。

  东南道:“你现在是去杀莱耶斯吗?”

  程双斧没有回答,从自己的棺材中拿出一块磨刀石和一把钝了的斧头,倒了点水上去开始磨。

  程双斧磨的很慢,但一来一回就能在磨刀石上看到铁屑。

  几个来回之后斧头就变的锋利无比,细如发丝的刀口泛着白光。

  东南看的津津有味,道:“这就是鲁班斧?”

  斧头越锋利越好,这样不管砍柴还是杀人都会很快。

  所以程双斧还在磨,专心的磨着,没有回答东南,磨了一会拿起来看了看。

  此时的刀口几乎只剩下一道光,锋利到割下你的脖子都还无法察觉。

  但程双斧并不满意,他就像一个苛刻严厉的老头。

  终于,刀口似乎消失不见,因为刀口锋利的只剩下一道光。

  而大白天又有多少人会去在意一道光。

  程双斧还没有结束,他又从棺材里取出了一个硬币大小的盒子。

  这真是一个神奇的棺材,仿佛里面什么都有,东南脑子里萌生出一个吓人的念头。

  东南想要钻进去看看。

  盒子被轻轻打开,里面是膏状的黑油。

  程双斧用食指抹了点擦在斧头刀口上。

  神奇的事情发生了,光一般的刀口尽然消失不见。

  但事实上刀口还在,只不过变成了一条黑锋。

  黑如黑洞,可以吞噬一切。

  吞噬人的目光,日月星辰的光,让人绝对不会将心思放在上面。

  东南忍不住问道:“这是什么?”

  程双斧有序的将所有东西放回棺材里,只有斧头还留在手中。

  程双斧道:“这就是鲁班斧。”

  东南道:“我已经知道这是鲁班斧了,我问你那盒黑色的东西是什么。”

  程双斧道:“你觉得它是什么?”

  东南道:“也许是地狱的泥土,本不应该出现在世人眼中。”

  世界上的确没有这么黑的东西,黑到任何光都会被吞噬。

  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黑。

  程双斧道:“年轻人就是想的多,只不过是一团泥罢了,黑不溜秋的泥。”

  东南道:“年轻人也想要一团泥,不知道老人家肯不肯给。”

  程双斧看向东南,浑浊的眼珠变得清明,清明的只剩下杀意。

  程双斧道:“我会在杀你的时候也用上黑泥,而且会比这次多。”

  杀意从眼睛中出来像两根针似得扎在东南身上,东南却浑然自若,道:“那就多谢了,不过老人家每次都给别人用,有没有想过哪天自己也享受一下。”

  程双斧冷笑一声,道:“我死之前会把黑泥用完的。”

  黑泥似乎黑到连太阳都能驱赶。

  等到东南跟着程双斧来到目的地时,太阳已经大半埋在山中。

  东南总感觉今天的太阳似乎比往日的更早完工,就像是有人在屁股后面驱赶一样。

  这里有河,两丈宽的河面上有一排柳树的倒影。

  这排柳树完全一样,就像是有人故意画成这个样子。

  就连多少柳叶都是相同的,因为这排柳树压根就没有叶子。

  程双斧站在河流的一侧,这一边没有柳树,只有夕阳的余晖。

  这个地方真像一幅画,因为太过荒芜,连鸟兽鱼虫都没有。

  只有画中才有可能出现这么一副场景。

  东南甚至不相信莱耶斯会路过这里。

  无论是谁都不会来这里,无论是谁看到这条路上有个人拿着斧头都会吓得离开。

  程双斧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但他却偏偏淡定的站在原地,就像是与人有约。

  这正是东南好奇的地方,难道老人家真的比年轻人有独特的厉害地方?

  就在一阵风拂过东南的脸庞时,真的有个人出现了。

  他从远方而来,人影越来越清楚。

  最后就站在离程双斧三丈外的地方。

  他就是莱耶斯,莱耶斯是一个身材魁梧的高大黑人。

  浓浓的黑眉毛紧贴着眼睛,嘴巴旁一圈黑色络腮胡。

  黑人全身上下都是黑的,皮肤是黑的,头顶罩住所有头发的针织帽是黑的。

  就连莱耶斯身上厚厚的军装也是黑色。

  似乎黑色就是这场决斗的基调。

  莱耶斯看着程双斧,道:“他是谁?”

  程双斧道:“他与我们无关。”

  莱耶斯道:“无关的人怎么能出现在这?”

  程双斧道:“的确不应该出现在这。”

  莱耶斯道:“如果他执意待在这,你是不是应该先杀了他。”

  程双斧道:“你说的不错,我的确应该先杀了他。”

  东南笑道:“程双斧不会先杀了我,因为他没有给我准备棺材。一个人可以言而无信,但他绝对不会违背自己的原则,所以他一定会先杀你。”

  程双斧沉默了会,看向莱耶斯道:“他说的也没错,我会先杀了你。”

  莱耶斯不再说话,而是提起了体内的气,随时准备出手。

  莱耶斯手上有一把镰刀,一把大大的月牙镰刀足有两丈7尺长,形状就像西方神话中死神镰刀一样。

  镰刀位于异能兵器谱第六十三名,名为丰收,收的是人头。

  从东南的角度看,镰刀的形状将刚升起来的月亮挡住。

  就像是代替了月亮,生生的将半圆的月亮变成了月牙。

  莱耶斯踏前一步,一步就有一丈,手中镰刀再一挥刚好就能割到程双斧的脖子。

  这么大的镰刀又是纯铁做的,重达305斤。

  但在莱耶斯手里却轻松无比,割人的脑袋就像割稻谷一样简单。

  程双斧不退反进,他也一步,这一步就到了丰收镰长柄中间。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丰收镰长柄是拿来握的所以肯定安全。

  莱耶斯反应很快,带着丰收镰身形往后飞去。

  丰收镰的两边都是锋利的刃,都能要人的命。

  程双斧如果还想躲到丰收镰长柄地方就得一直追着莱耶斯。

  可程双斧毕竟是个老人,总有一次会追不上,到时候人头就要飞出去。

  更何况,丰收镰可以飞的比莱耶斯自己还快,快到程双斧反应不过来。

  程双斧进退维谷,上下又被封锁,看似充满生机的左右其实是死路。

  程双斧难道真要被丰收镰给收割?

  莱耶斯嘴角已经扬起笑容,洁白的牙齿得意的露了出来。

  他用这招无数次,中招的没有一个可以逃出来。

  莱耶斯想到今天之后,丰收镰将排名五十九代替鲁班斧就更加得意。

  程双斧没有动,人站在原地,但手中的斧头飞了出去。

  斧头飞出去很快,东南身为局外人看的一清二楚,也终于明白黑泥的作用。

  如果没有黑泥,莱耶斯就会清清楚楚看到鲁班斧刀口上的白光。

  白光在黑夜中谁都看得到,谁都躲的掉。

  但涂上了黑泥,斧头就彻底和黑夜融为一体。

  在正面,什么也看不到。

  但在侧面,东南的角度,能看到飞转的斧头周围有一圈黑锋。

  致命的黑锋。

  镰刀越来越接近程双斧,就在还有一拳头的距离时,镰刀戛然而止。

  而莱耶斯的笑容也彻底凝固在脸上,斧头没入到莱耶斯的脑门中。

  血液直直的从眉心经过鼻梁,最终在高耸的鼻尖上滴在地上,很快地上就多了一滩血。

  这场战斗看的东南心惊动魄,他经历过无数场这样的生死决斗,手底下也杀过不少人。

  但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充满了心机与布局。

  程双斧与莱耶斯的决斗不仅有力,还有智。

  程双斧背起莱耶斯的尸体,左手拿着斧头,右手拿着月牙大镰刀,毫不费劲的朝原路回家。

  这一幕让东南想起了自己,他也是这样背着王远之到处走。

  东南得找一个地方保护王远之,好在他去地狱时全心全意的找孟婆汤。

  没有人愿意保护一个死人,死人也从来不需要活人的保护。

  所以东南要找一个安全的地方,对死人而言还有什么地方能保护他不受活人的侵犯?

  除了棺材还能是哪?

  除了程双斧的棺材还有谁的棺材不要钱?

  程双斧的棺材从来不要钱,但他要命,要住棺材的人的命。

  王远之要住棺材,王远之已经是个死人,岂不是刚好可以白住程双斧的棺材。

  东南这么想了一路,并没有哪里觉得不对劲。

  东南看着程双斧将莱耶斯放进早已准备好的檀香棺材中,又亲眼看着棺材被合上并且被三十六根长三寸的钉子钉上。

  这下别说是死人了,就算是活人都很难打开这个棺材。

  不过棺材也的确不常常打开。

  东南看程双斧忙的差不多了,问道:“你能不能再做一个棺材?”

  程双斧家里没有凳子桌子椅子这些家具,只有两具棺材。

  东南向来不是一个会让自己累到的人,所以东南问话时是坐在程双斧的棺材上问的。

  程双斧冷冷道:“难道你也要睡棺材?”

  东南道:“当然不是,而是给我一个朋友睡。”

  程双斧冷哼一声,道:“既然如此,那麻烦你从我的棺材上滚下来,不然我不介意花五分钟弄一个薄板棺材给你。”

  棺材是给死人用的,东南还不想死,他还想再多活几年多管几件别人的闲事。

  所以现在东南说话时已经站在了地上:“老人家既然都愿意做个棺材给我,不如做个棺材给我朋友。”

  程双斧自己坐在了棺材上,问道:“你朋友杀了你爸爸?”

  东南笑道:“我连自己原本叫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会有爸爸。”

  程双斧道:“你朋友抢了你老婆?”

  东南愈发觉得好笑,道:“我连女人的手都没有摸过,又哪来的老婆。”

  程双斧冷哼道:“那你为什么要你朋友死?”

  东南道:“我并没有让他死,恰恰相反,我要让他活过来。”

  程双斧道:“你朋友已经死了?”

  东南微微颔首:“对。”

  程双斧道:“我从不给死人做棺材,只给将死之人做棺材。”

  东南一脸遗憾的样子,道:“此话当真?”

  程双斧郑重的点了点头,道:“这是我的原则。”

  东南脸上遗憾消失不见,得意的笑道:“那就好办,我的朋友其实也不算死,只不过像一个植物人罢了。”

  程双斧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道:“好吧,明日我给你朋友做一个棺材。”

  说完,程双斧忽的一下钻进了棺材里,就像是一个黄鼠狼一样迅捷。

  程双斧又将棺材合上,这让东南大吃一惊。

  白天时东南打量了这个棺材不下百遍,他清晰的记得棺材上是没有通风口的。

  难道程双斧不用呼吸?

  就像一个死人一样?

  人到了晚上一个人独处时总是喜欢胡思乱想,东南觉得恐惧是从心里爬出来的。

  否则怎么会这么吓人。

  月光透过窗户,两个棺材并排在房间中。

  一头有幽幽的月光,一头埋在黑暗中。

  幽静的环境,让东南感觉什么都是吓人的。

  屋子中两个棺材都已经客满,压根没有睡人的地方。

  东南本就打算离开这里,又何况眼下的气氛莫名恐怖。

  这下东南更是不假思索的逃离了这个屋子,躺在屋子外不远处的一棵大树上。

  到了深夜,东南总感觉自己脖子痒痒的。

  想要伸手去挠,却又被什么东西挡住。

  是树枝,东南虽然还睡着,但意识逐渐清晰。

  东南的手绕过枝丫终于可以好好挠挠自己的脖子,但一摸却摸到粘稠的液体。

  这种手感熟悉无比,除了血还能有什么?

  东南猛地一下睁开眼睛,第一眼看到的不是树的枝叶也不是天上的乌云和月亮。

  而是一张脸,一张煞白恐怖的脸,这张脸上长长的舌头从嘴里伸出,刚好可以舔到东南的脖子。

  东南来不及恐惧,下意识间就是拔剑刺过去,脸要被刺到的一刹那消失不见。

  东南也在这一瞬间收起了剑,整个人已完全清醒,回忆着刚才。

  他也分不清那是噩梦还是真实。

  东南摸向了脖子,安然无恙,只有黏黏的汗液。

  难道刚才真的是噩梦?

  东南一脚踹开程双斧屋子的大门,里面的景象让东南目瞪口呆。

  东南此时此刻的表情就跟见了鬼一般。

  屋子中有木摇椅、木凳子、木桌子······

  里面的东西大多数都是木头做成的。

  但也有部分不是,

  譬如窗户。

  譬如遗照。

  东南吃惊的走进了屋子,一步步接近那个遗照,遗照上的人让东南心中浮起一种神秘而难以言喻的恐惧。

  这人是,程双斧!

  东南的脑袋仿佛当机,整个人这一刻有点不知所措。

  东南甚至有点难以站住,手扶在旁边的桌子上,这一扶又不得了。

  东南摸到了厚厚的一层灰,手中捏着灰,东南看向房间内所有的东西。

  遗照上有灰,桌椅上有灰,门的背后也有灰······

  仿佛就在告诉东南,这里已经很就没有人来住了,而房子的主人——程双斧也死了很久。

  难道真的是这样吗?

  东南真的不敢相信,可又不得不相信。

  这一切都是他亲眼看到的,可白天那些也是他亲眼看到亲身经历过的。

  就在东南迷茫的时候,更诡异的事情发生了。

  叮叮叮的铃铛声从屋外传来很快就到了门口,一个人蹦了进来。

  穿着一身黑麻衣,头戴着比厨师要小要高的黑高帽,左手拿着铁链,右手拿着铃铛。

  东南瞪大的眼睛盯着这人,脑子里瞬间想起黑无常三个字。

  铃铛声还在响,黑无常也越来越接近东南,手中的铁链就要绑住东南。

  这一切都这么顺理成章,都这么自然。

  就好像东南的阳寿真的已到,真的有一个黑无常来带走东南。

  就在铁链要碰到东南时。

  剑已出尘!

  铛亮的剑停在黑无常的喉结前。

  黑无常停止了行动,只有铃铛还因为惯性响了两声。

  东南呼出一口气,整个人变得轻快不少,只有活人才怕死。

  东南笑道:“你是黑无常?”

  黑无常嘴巴没动,声音却响了起来:“是我。”

  声音幽幽声调忽高忽低,这已吓不到东南。

  东南甚至觉得可笑,就像在看小丑一般。

  但东南并没有笑,他问道:“程双斧在哪?”

  黑无常缓缓道:“程双斧在你的背后。”

  这下东南笑了。

  这就像是小孩子只见玩的低级把戏,如果东南往后看,黑无常就可以趁机逃走。

  东南原本是不吃这套的,但他现在又不得不吃这套。

  东南笑完的瞬间就察觉不对,立马一个转身环扫,黑无常脖子上多了一条血线轰然倒地。

  同时“当”的一声。

  只见飞来的斧头被东南竖起的剑挡住,斧子就要往地上掉去。

  月光下,一个人影从黑暗的角落飞出。

  此人不是程双斧还能是谁?

  程双斧仿佛早有预料一般,那没有指甲可怖的手接住了斧头往上反劈回去。

  东南的动作更快,早在挡住斧头的瞬间毫不犹豫就是往下横扫。

  这就像是一出安排好的戏,但不知道是东南快了半拍还是程双斧慢了半截。

  斧头还是原来的轨迹没有受任何干扰的掉在地上,哐当一声。

  紧接着一只吓人的手掌掉在斧头上,鲜血直流。

  木匠从来不会只有一把斧头,正常人也都有两只手。

  手被削断,程双斧脸色变都不变,仿佛不是自己的手一般。

  一把锐利的新斧头出现在程双斧左手中,没有任何花哨,直直的劈向东南。

  就像劈柴一般,快准狠,不加犹豫。

  程双斧不仅仅只会飞斧。

  东南没有料到这招,但他另一只手并没有闲着。

  斧头劈过来,若想要拦住,当然不能用肉做的手和铁做的斧头硬碰硬,所以东南直接去抓程双斧的手腕。

  但东南却忘了,他的力气本就没有程双斧大,更何况程双斧是一个能单凭斧头做棺材的人。

  这份工艺技巧就连鲁班在世都得自愧不如,用在杀人上也是不容小瞧,岂是东南能抓住的。

  东南为自己的失误付出了代价,斧头落在肩膀上,离脑袋只差一点点。

  就差这脑袋偏过去的一点点,如果东南没有及时偏过去,半边脑袋都得不见。

  程双斧知道这一斧杀不死东南只有再来一下,或者拖延时间耗死东南。

  但奇怪的是程双斧这一刻竟然没有立即抽出斧头,而是让东南抢先一步将剑刺入了程双斧的心脏。

  很快,地上多了一具干枯的尸体。

  这具尸体每天都睡在棺材里,这一次要永远睡在棺材里了。

  东南知道程双斧为什么不拔出来,因为东南的骨头那个时候卡住了斧头。

  除非程双斧能将东南的骨头拆下来,否则还得费上一点功夫。

  无论哪种情况,东南都是不会允许发生的。

  而现在,东南的意识越来越模糊。

  有个瘦瘦的黑色人影走向自己,带着惊悚的面具,穿着一袭黑色长袍。

  这个人更像是鬼差,因为他没有影子,难道东南这次真的要死了?

  真的见到了真正的鬼?

  将死之人都会见到一些奇怪的东西,听到一些奇怪的东西。

  (二)

  王郎浑身上下只有眼珠子能动,如果四肢能动,他一定要大跳起来表示惊讶。

  眼睛是心灵的窗户,王郎瞪大的眼睛将心中的讶异表现无疑。

  宁采臣居然走到了他的面前,而且看样子神清气爽就跟脱胎换骨一样。

  王郎忍不住道:“你是宁剑臣?!”

  无论多么截然相反的人,也有相似的地方。

  宁采臣从王郎的身上得到了印证,不禁莞尔道:“我是王郎,你是谁?”

  王郎被宁采臣逗笑了,笑道:“我是宁剑臣。”

  两人相视大笑,实际上没有人大笑,但他们眉目嘴角都充满了笑意。

  王郎问道:“你是不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赶紧也给我来一个。”

  宁采臣笑意全无,表情变得凝重,道:“我可以给你。”

  王郎哪还听不出,哪还看不出宁采臣什么意思?他道:“但是?”

  宁采臣接着道:“但是我怕后悔。因为我一旦后悔就一定发生了我不想发生的事。”

  王郎并没有非常绝望,坦然道:“也罢,我能不能求你一件事?”

  宁采臣问道:“什么事?”

  宁采臣已下定决心,只要这件事不过分,他一定会尽全力去帮忙完成。

  王郎道:“离我远远地,我想一个人安静的死。”

  这要求并不过分,甚至太过简单,简单到宁采臣心中有所愧疚。

  宁采臣应了一声好便回到山洞中,他站在钟乳面前思考。

  王郎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也有生存的权利。

  难道他能因为没有发生的事情去剥夺别人生存的机会?

  他不能。

  宁采臣觉得,这个机会他一定要给,否则和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宁采臣用一个石碗装了半碗钟乳又回到王郎身边。

  王郎听到了脚步声,以往他都不曾注意的声音,这一刻竟然变得如此高高在上。

  如果他也能站起来,也能走几步那该多好,可是,可恶!

  王郎表情上没有任何变化,道:“难道你连最后一点尊严都不给我吗?”

  宁采臣道:“不,我觉得你自己的尊严还是自己留着吧。”

  王郎睁开了眼睛,不可思议的看着半碗钟乳,他也是认得钟乳的人。

  宁采臣道:“喝下去你就能痊愈了。”

  王郎张开了嘴,半碗钟乳一滴不剩,一滴不漏的流进王郎的肚子里。

  钟乳像是一条细蛇在王朗全身钻来钻去,王郎整个人都感觉酥酥麻麻的。

  很快,王郎与宁采臣站在了钟乳前面。

  王郎心中算盘打得很快,他跪在宁采臣面前,道:“多谢救命之恩,如果你怕我泄露出去,现在就可以杀了我,我绝无半点怨言。”

  宁采臣彻底对王郎放下了心,将王郎托起,道:“我不会杀了你,但唯一不泄露出去的方法,就是没有什么可泄露。”

  王郎问道:“什么意思?”

  宁采臣道:“我们二人将这里所有的钟乳喝完。”

  王郎望着多到溢出来的钟乳,心中充满不舍,无奈道:“好,可若喝不完怎么办?”

  宁采臣铿锵有力道:“那就毁掉!”

  一天的时间,两人就将所有的钟乳全部喝掉。

  喝完之后,王郎又在宁采臣的带领下将所有钟乳石销毁,将这个石室破坏。

  这下别说钟乳,就连蘑菇都不会长。

  王郎心痛的看着眼前一片废墟,道:“这下你可以完全放心了。”

  宁采臣道:“这下子就算请别人来,别人都不会来了。”

  王郎笑了笑,道:“你把这的情况告诉别人,别人定会看疯子一样看你。”

  宁采臣笑道:“也会看疯子一样看你。”

  王郎道:“哦?”

  宁采臣道:“因为我一定也会讲到你。”

  王郎笑道:“这就叫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两人对视大笑,笑了片刻后戛然而止,两人表情凝重,似乎都已猜到什么。

  王郎道:“虽然不太想提起,但我记得你的轻功还是不错的,我手下开车都追不到你。”

  宁采臣道:“虽然不太想承认,但你说的确实不错,三米高的墙我也能翻上去。”

  王郎迟疑道:“那几十米高的悬崖峭壁呢?”

  宁采臣道:“那就要看峭壁上有没有落脚点了。”

  王郎道:“我躺在地上等死的时候观察了峭壁,落脚点也有那么几个,不过都离地面不远,最远的也才十米。”

  宁采臣道:“十米以上就没了落脚点?”

  王郎道:“十米以上笔直的就像是用直角三角板的直角边刮过一样。”

  宁采臣道:“早知道这样我们也就不必这么快喝掉钟乳了。”

  王郎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还能想到什么办法离开这?”

  宁采臣道:“让我想想,造这间石室的人如果是从峭壁上离开的,那他的轻功必然了得。”

  王郎对武功并不擅长,只会一招半式,但他看过的有关武功的书、见识过的高手的战斗,绝对比江湖中大多数人多。

  王郎点头道:“没错,江湖中能凭一个落脚点跳三十米的并不多。”

  宁采臣接着道:“云游子、逍遥道长,少林主持及其两位长老,还有孙不空。这六位都是能翻上三十米的高手。”

  王郎道:“少林那三位大师都是清修之人,应该是没有功夫来这开辟石室的,孙不空这位盗圣两个月前还在国外盗回了生肖铜首,想来也不会是他。”

  宁采臣道:“逍遥道长前辈最讨厌世俗的羁绊,而这石室对他而言无疑像一个牢笼,也肯定不会是他。”

  王郎道:“难道是云游子?”

  宁采臣道:“不不不,云游子前辈生性孤僻,不善于与人打交道,他也不可能凭一己之力开辟石室。”

  事情看似走到了尽头,一切可能都被抹除,但事实上这个时候已经拨云见雾。

  王郎道:“如果不是以上六位的话——”

  宁采臣接着道:“那就是旁人所为,也就是说这里另有出口。”

  “对,而出口就在——”王郎扫视完乱糟糟如被人洗劫一般的石室,尴尬道:“就在这堆废墟的中间。”

  宁采臣抿了抿嘴唇,道:“那我们就开始找吧。”

  两人的身影很快在废墟中流窜,最后几乎将石室还原成刚看到时的模样。

  王郎道:“这石室所有的墙壁我都已试过,全部实心。”

  王郎的十根手指都通红无比,可见不仅试过,还试的非常认真。

  宁采臣的双腿直打哆嗦,他并不轻松:“房间顶上我都拍过,也都是实心。”

  王郎疑惑道:“那出口还能在哪?”

  宁采臣道:“也许在底下,这地面我们都还没有试过。”

  出口果然在地下,这出口的安排令人匪夷所思。

  想要从山腹中离开,还得从更深的地下走,设计这种石室的人的思路也是奇葩。

  这奇葩的出口却是被宁采臣一下找到,就在钟乳汇聚的石坑底下。

  原来石坑不是石坑,而是一个与地面完美衔接的石盘。

  石盘很薄,轻轻一敲就支离破碎。

  就算三岁小孩都能找到这个出口,但大人们却不一定能找到。

  他们要是贪婪这些钟乳,一定不会像宁采臣这般一口气喝光,而是精打细算的喝。

  每天都要喝到,最好还能卖给别人从中发财。

  但唯一的出口就在石盘底下,贪婪的人一定会拼命的找其他出口,越是贪婪的人越是找不到出口。

  到时候,贪婪的人就会像掉进米缸里的老鼠,总有一天会爬不出去,死在找出口的路上。

  而事实上,出口就在钟乳下面。

  从某种程度上讲,宁采臣救了王郎一命,而且还是两次。

  聪明人往往看到的多,也想到的多,王郎就是一个聪明人。

  王郎明白这个道理,所以现在他的心思就算再多、再复杂、城府再深,也对宁采臣充满了感激。

  宁采臣率先跳进石盘下方的洞口中,一条长长的路就出现在他面前。

  这条路中间没有任何的照明系统,却亮的出奇,仿佛有半个太阳藏在里面。

  两个人走在这条路上,不知道走了多久,当他们感觉到累时回头一看,竟然看不到头。

  现在他们前面背后都是这样长长的,充满光明的路。

  在黑暗中人们容易迷失自我,在光明中人们又何尝不是如此。

  若非他们的脚尖还指着前进的方向,他们肯定得迷糊该往哪走。

  王郎没走几步突然惊醒,就像是在噩梦中突然有了意识,意识到自己在做噩梦。

  王郎道:“你知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

  宁采臣摇头,道:“半个小时?也许是一个小时?”

  王郎的眼光化成了两根钉子,直直的盯到宁采臣眼中,就像严肃的班主任令人下意识的紧张。

  王郎道:“事实上我们走了十二个小时了。”

  宁采臣震惊道:“怎么可能!”

  王郎道:“的确不可能,我也不知道我们走了多久。但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宁采臣越想就越惊悚,那些钟乳的作用何止洗髓换骨,简直是让人进化到更高层次一般。

  宁采臣道:“能让我们感觉到累,恐怕得走很久。”

  王郎道:“但现在只有这么一条路,我们不得不接着走。”

  宁采臣道:“你真是一个混账——”

  王郎说了一堆,图让人害怕却没有一点帮助,不是混账是什么。

  王郎笑道:“我的确是一个混账。”

  好在这条光明之路并不是真的有半个太阳那么长,否则他们走到死也走不完。

  光明之路的尽头是黑暗,黑乎乎的出口其实是星空。

  今夜的星空没有星辰作伴,只有月亮独挂。

  出口在一座山上。

  王郎望着月亮大声狂呼,宣泄着自己的情绪。

  宁采臣有样学样,狂呼到有点缺氧,不得不停下来。

  宁采臣看着王郎笑道:“原来这样大吼会令人心情好上不少。”

  王郎道:“有时候你如果很开心这样大吼会令你的心情更好,不过最好得在晚上没有人的时候。”

  宁采臣道:“为什么?”

  王郎笑道:“因为你在白天有人的时候这样大吼会被认为是疯子。”

  宁采臣大笑,回头想再看最后一眼光明之路,但看到的景象却令人大吃一惊。

  哪有什么光明之路,哪有什么洞口,甚至连山石都没有。

  两人的背后是一颗参天古树,足足有五人环抱那么大。

  宁采臣怀着忐忑的心情摸向大树,粗糙的树皮,无法撼动的树干。

  难道他们仅仅是在树下做了一个梦?

  其实什么也没有发生,其实这些经历是他们共同编织的幻想?

  他们无法弄清楚,只能赶紧逃离这个地方,离开的路才是正确的路。

  他们只有感受奔跑的劳累才能判断自己还真实的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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