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云莺
对于眼前人的质问，夏澜并没有做出任何回应。
看着面前的白衣女子，她仔细打量一阵，轻轻“嘶”了一声，道：“云莺，你突破到炼虚境了？”
她这句话一出，身后的使团弟子登时也纷纷抽起凉气来，大家不约而同想到了来时所看到的、西南方天空上那壮观的雷云——原来这九重劫雷，竟然就是此人突破时所引来的么？
听了夏澜的话，云莺却不置可否。她眉头一挑，盯着夏澜和她身后的仙门使团，冷冷道：“你们所有人，都给我滚下山去！”
夏澜身后，沈星霜原本还搞不清楚状况，可对方这霸道且毫不讲理的语气，实在叫他这个领队有些恼火。见作为长辈的夏澜没有开口，他便蹙了蹙眉，上前一步当先说道：“云莺师叔，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也是奉了仙门之命……”
他的话还没说完，云莺忽然发出一声冷笑。
沈星霜的语声一瞬停住了，他睁大了双眼，手指下意识摸上咽喉想撕扯什么东西——云莺笑声落下之时，有一股无形的力量扼住了他的脖颈，别说发出声音，就是呼吸也变得困难起来。
看到沈星霜忽然中招，一旁的宋长老和叶寒渊都神色陡变，同时抢上前来，一边查看同伴的情况一边做出了应战的准备。
夏澜见到这情形，叹了口气，一拂衣袖道：“云莺，你我之间的恩怨，不要牵涉旁人。”
神奇的是，她的左手堪堪拂过沈星霜面前，那扼住青年咽喉的怪异力量竟瞬间消失了。沈星霜大口喘着气，心有余悸，而旁边众人的神色则又是惊讶、又是惶恐——因为根本没人看出她们两人是如何出手过招的。
“好啊。”云莺眼睛微微眯了眯，淡淡道，“那你把齐峰他们交出来。”
“你来就是为了这些人？”夏澜有些惊讶。
云莺神色淡淡：“你管这么多做什么？”
话说到这里，对于这个软硬不吃的故友，夏澜也有些恼火起来，冷笑道：“我管这么多做什么——看看你自己教出的好徒弟，若我晚来几天，你师弟恐怕就要被他们给气死了。”
听了这话，云莺原本就冷漠的神色中又添了冷意，道：“这两年我在闭关，管不到他们头上。”顿了顿，她看向押解齐峰等人的方向，寒声，“不过，既然他们敢做出这种事，我自然也应当按照门规处置。”
“你要干什么？”夏澜蹙起眉头，“齐峰等已经经过仙门审判，要押送到临仙台刑审堂再行调查审理……”
谁知，听见“临仙台”这三个字，云莺深潭般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寒意。她再次冷笑一声，毫无顾忌道：“去/你/妈的仙门！”
话音未落，云莺一挥手，一股磅礴灵力如同暴雨般击向仙门使团！
夏澜的脸色瞬间变了，她右手一招，悄然之间，一朵九瓣的莲花无声盛开在她的掌心。这莲花色泽青碧，奇异无比，通体仿佛翠玉琢成的一般，而在它现身的一瞬，随着夏澜灵力注入，一堵碧色光墙便出现在众人面前，堪堪于千钧一发之际挡住了云莺的袭击。
白色和碧色的灵光交击，震荡出炫目的光华。夏澜退后一步，立刻神色肃然地吩咐众人：“诸位同僚，出窍期以下者请立刻退出百丈之外，否则后果自负。”
众人纷纷退散，云莺也不管他们。挥出那一击后，她脚步一顿地面，似是想要召唤什么，然而，瞬间她便发现了不妥。
“夏澜，你还毁了清衡山的护山大阵？！”云莺的脸色越发难看，拔出腰间短剑，再次攻向对方。
“……这不是我干的。”挡住对方招数，夏澜抽空道，语声颇是无奈，“你看我像是会阵法的人吗？”
云莺的动作微微一顿，少顷，她像是想起了什么：“这是齐峰干的？”
“是。”夏澜避开攻势，倒退几丈，试图讲理，道，“云莺，好不容易见面，这次我不想和你打。你能不能冷静点，至少听我讲讲事情的经过。”
不知听没听进去夏澜的话，云莺停了手，一会儿却道：“你先让我见齐峰。”
“……”夏澜无法可想，叹了口气，只好道，“拿你没办法。好吧，但也请你不要乱来。”
云莺又没有回答她。作为高阶修士，她当然早就确定了齐峰等人的位置，此时没了夏澜的阻碍，便立刻往那处飞去。而夏澜看着她的背影，无奈叹了口气，也只能跟上去。
——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眼前之人，她好像永远没办法和她好好交流。
使团众人并没有将齐峰一行带离很远，这点距离，两位炼虚修士眨眼便到。见到齐峰等人后，云莺的脚步一顿，原本就糟糕的脸色更增加了怒意，整个人如同冰下的熔岩，好像随时都要爆发似的。
而对面，齐峰等人早在见到云莺之时，便已经是一脸死灰般的表情，夏澜要使团众人走，他们比其他人还跑得更快。此时，眼见云莺突然又追了上来，夏澜也不再阻拦着她，这些人中，有许多竟立刻打起了哆嗦，浑身如面条般瘫软，根本就站也站不住了。
站在齐峰一行面前，云莺并没有展露自己的威压，眼前的人群却已经跪了一地。
“好、好。”看着面前的弟子，云莺忽然笑了起来，声音轻缓地道，“我闭关一年，你们就反了天了，是也不是？”
她只说了这一句话，面前跪着的人里，有不少人的脸色便已经白得和死人无异了。齐峰的状态也差不了多少，但他毕竟是众人的首领，胆子还是相对大一点，当下哆哆嗦嗦地道：“师、师父……”
“呵。”云莺注意到他，冷笑一声，“又是你。”
“师父，我……”齐峰深吸一口气，用尽全力狡辩，“我们这也是、也是为了您……”
“为我？”云莺眸光中闪过一丝玩味，“所以你们在我闭关之所设下心魔之阵，也是希望我能快点突破，是也不是？”
“我、这……”齐峰面如土色，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可惜，你们却没想到，我居然能堪破生死之劫，成功进阶炼虚，是吧？”云莺笑得越发开心了，“齐峰，你们的算盘打得也太好了！”
夏澜站在一旁看着，竟也忍不住觉得心惊肉跳。旁人不知道，她自己却很清楚云莺的性子——这女人平时不苟言笑，遇到任何事从来都不动声色，而一旦她笑起来，那就代表她已经气到了极点，这不是普通的愤怒，而是象征着她随时可能动手杀人！
叹了口气，她竟然有点可怜起这群人来了。
一会儿，云莺止住了笑，慢慢从袖中抽出一张纸来。这纸上的标题非常显眼，写的正是清衡山近日的符阵之争——竟然是江绵绵等委托书肆，在山下城镇中四处散发的那些大字报！
“这些事，是不是你们干的？”云莺问道，“还有这山上的护山大阵，是不是你们破的？”
齐峰浑身一颤，竟然落下泪来，他俯下身用力朝云莺磕头，哭诉道：“师父、师父饶命……我们只是、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鬼迷心窍？”云莺定定看着他，蓦地大笑起来——
“那你们就通通见鬼去吧！”
她的话音未落，“咔嚓”声连绵响起。在场的仙门使团成员看见眼前情形，都忍不住惊呼出声，有些胆子小的甚至立刻捂上了自己的眼睛，几乎吓得浑身发抖。
原来在那一瞬，无形的力量悄然降临在跪着的人身上，在云莺的操纵下，只轻轻一勒，便掐断了除齐峰之外所有人的脖子。
事发突然，夏澜竟也来不及阻止她，反被场中血腥的情形吓了一跳。她在原地愣了一瞬，而就在这个极短的空隙，云莺却已经拎住齐峰的衣领，拖死猪一样拖着此人，重新走到了她的面前。
夏澜看着这个行事向来张狂的故友，神色间也有了怒火，道：“云莺，你这是干什么？我说过仙门会负责审理此案……”
“滚下山去！”云莺冷冷道，“这话我只说最后一遍。”
夏澜就算再好脾气，此时被她气笑了，怒道：“哈，看来我们今天是非打不可了！”
云莺没有说话，她看着夏澜，脚尖再次点了点地面。
就在此时，不可思议的事情瞬间发生了——仿佛是神迹降临，以她站立的地方为中心，地面上忽然延伸出无数金色的纹路，那纹路分明是由一个个符字组成的，此刻却如同有生命一般，悬浮到半空中，不断地蠕动、伸展着，飞快地补全了所有缺漏破损之处。
阵纹修复的速度极快。眨眼的功夫，所有身处清衡山上的人都看到了同样的景象，他们纷纷震惊地低下头去，看着地面上忽然浮现出的阵纹，不免开始了各种猜测。此时，如果有人能飞到半空，从俯视的角度去看清衡山，那他便能发现：整座山峦已经全部被笼罩在一个金色法阵中，而随着阵纹的不断复原，法阵的每一部分都渐次亮起，最后合成了一个完整的太极图案。
看着这些金色的阵纹，夏澜忽然就明白了过来，惊骇道：“云莺，你在修补清衡山的护山大阵？”
“是又如何？”这种规模浩大的法术，即使是炼虚修士也消耗极大，云莺深吸一口气，慢慢道，“你们不走，我便把你们打下去。”
说着，不待夏澜反应，她的双眸竟也变作了阵纹一般的金色，沉声开口，一字字念道：“乾、坤、易、变——”
金色的光辉呼啸而来，瞬间将一切都淹没了。
……
清衡山众人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
看着面前的一地狼藉，无论是柳静姝还是云鹤，大家都面面相觑，不知该说什么好。
而由于有夜离的提醒，江绵绵比其他人都到得早。在她好不容易跑到战场的时候，她还分明看见——一个白衣身影拎着个不知死活的人，如鬼魅一般飞速消失在天际。
糟糕，那个被拎着的人，怎么看都很像齐峰啊。她的二师伯云莺是把此人劫走了吗？
那她的诅咒怎么办？
赶来的路上，江绵绵便感到左臂刺痛。此时再做什么也于事无补，她叹了口气，便挽起袖子查看那些黑线的状况——却见左手的那些黑线，有许多竟然都已经消散了，只剩下最后细细的一缕，还顽固地纠缠着她。
这最后的一条性命，想想也知道是谁的。
看着天空，江绵绵无可奈何地揉了揉眉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看来她真是劳碌命，连穿越了也没法休息一下。
至于这个诅咒，得想想别的办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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