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交易
无论前世还是现在，江绵绵对钱的态度从来都是“无所谓”，多了少了没关系，够花就行。
上辈子，她虽然遇到过很多困难，好几次还差点精神崩溃，但仔细想来，她确实从没缺过钱。即使母亲去世父亲进了监狱，她被外婆带回老家，外婆也不曾少过她的吃穿用度，甚至连她花钱去追星都不管。
长大后就更不用说了，她成立了自己的营销公司，就算有几回资金周转困难，靠公司信誉也可以去银行借钱。至于她自己，公司给她挣的钱已经够她花好几辈子了。
但现在，情况完全不同。
就凭原主这几百灵石的家当，她连暗影的一条消息都买不起，何况是对方要求的“两千万上品灵石”！
这不是两千，也不是两万。
是两千万！
要是上辈子，她在几天之内倒也能勉强凑出两千万现金来，可如今别说她自己了，清衡山众人包括掌门云鹤在内，所有人的资产加在一起，都够不到这个数额的百分之一，她到哪里给他变出这么多钱来？
看着夜离，江绵绵过度震惊之下，情绪反而回归了冷静，她蹙了蹙眉，只用略带诧异的口吻问道：“夜离，你不是在和我开玩笑吧？”
“怎么，江绵绵，你刚刚不是很自信吗？还觉得我小看了你。”夜离笑了笑，眼中忽然有了某种挑衅意味，扬眉道，“还是说你自认为拿不出这笔钱？”
完蛋了，这个人好像是来真的。
江绵绵的眉头狠狠蹙了起来，想了想，她质疑道：“我能不能拿出这笔钱暂且不论。但是，夜离，你要这么多钱干什么？”
说着，她深吸一口气，直视着对方双眼，慢慢说出自己想到的最糟糕的猜测，轻声道：“你不会想要用这些钱去购买粮草武器，重新和仙门开战吧？”
毕竟此人不可能会拿这些钱去首都二环买别墅……而根据原主记忆中的历史知识看，她的这个猜测并不是毫无道理。
如果当真是这样。
江绵绵抿了抿唇，转瞬之间就做下决定——那她就算一年后真的会死，也绝不能答应此事。毕竟，哪怕她对仙门没什么感情，在和平年代中养成的三观，也不容许她放任自己成为战争推手。
“你放心，我比你们更加不想打仗。”还好，夜离听了此话，立刻开口否认道，“江绵绵，如果你真能拿出这笔钱，我保证它们只会用在魔界，绝不会出现在任何有损仙门利益的地方。”
听见夜离的承诺，江绵绵也松了口气——好歹摆在她面前的不是最坏的情况。
仔细斟酌一会儿，江绵绵虽然十分不想当这个冤大头，任由魔尊狮子大开口敲诈她，但，大乘期修士天下只有这一个，诅咒的存在，竟让夜离的修为对她来说成为了一种刚需，她不买还真就不行了。
心中大骂了几遍“搞垄断不得好死”，江绵绵却没有其他办法。
想到最后，她只能再次挂上僵硬的笑容，无可奈何地对夜离道：“好，我答应付你酬金，只要你能帮我对付云莺。但是，夜离，两千万上品灵石是不是太多了？你也知道我现在的情况，我不可能在短时间里凑出这么多钱来。”
“哦？那你觉得应该如何？”夜离反问。
“……半年。”
江绵绵给自己确定了一个“最迟行动时间”，半年之后，无论夜离帮不帮她，她都必须开始着手解决诅咒问题，不然很可能会来不及。
于是她便如此对夜离道：“半年之后，我会付给你大概四分之一的定金，然后你就要开始和我一起行动，阻拦云莺，击杀齐峰。等做完这件事，我才会在后面的半年里分批付给你尾款，这样既可以让你避免我临时撤回委托导致损失，我也可以避免你拿了钱不做事。”
说到这里，江绵绵再次看向他：“魔尊夜离，你觉得如何？”
“可以。”夜离点了点头，对她的安排没有任何异议。
江绵绵松了口气——眼下这个诅咒也算是有了头绪，虽然两千万确实多，但她对自己的能力有自信，要凭本事挣到这些钱也不是不可能。
想来也是嘛，她在现代社会那种人精遍地、广告营销产业已经花样百出、无比成熟的世界里，都能混出个不错的成绩来。到了这种还没被各种营销手段洗礼过，连大字报都能煽动群众情绪的空白世界，难道反而不能靠手艺吃饭了吗？
开什么玩笑呢……
然而，就在她构思自己未来事业的时候，夜离却好像对她仍有疑虑。
魔尊看着她，踌躇了很久，才有些不敢相信地问道：“江绵绵，你确定你真能拿出这些钱？半年之后便能筹到四分之一的定金？”
江绵绵叹了口气，抬眼平静地看着他，道：“魔尊不相信我么？”
夜离沉默一会儿，道：“不是不相信，我只是不敢相信。”
“呵。”江绵绵笑了起来，道，“夜离，你应该知道我不是原本的江绵绵吧。在来到这里之前，我是个生意人，既然是做生意，彼此双方就应该拿出些信任来。阁下要是不信任我，恕我直言，这笔生意恐怕会做不下去的。”
夜离听了这话，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江绵绵看着他，能感觉到他的眸光微微变化，似乎陷入了思索之中。
面对客户，江绵绵从来都不愿意过多纠缠，不过魔尊确实是个非常特殊的顾客……不，或许应该说，现在她才是此人的顾客。
毕竟花钱买劳动的是她江绵绵才对。
叹了口气，虽然现在业务谈完了，江绵绵却并不打算就此离去。想到之前兴安城中百姓对他的排斥，她那沉寂很久的怜悯之心不免又动了起来，忍不住便想做些什么——至少，也算是展现她作为甲方的和善态度吧。
“夜离，今天天色也晚了，其他的细节我们可以往后再说。”想到此处，江绵绵主动打破沉默，对面前的黑衣青年说道，“兴安城你应该不会回去了，那今天晚上你打算住在什么地方？有计划么？”
夜离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摇了摇头，却看向她道：“我无所谓，倒是你，小姑娘，你打算回兴安城还是清衡山？”
“我也不回兴安城了。”江绵绵道，“清衡山那么远，现在往回走也到不了，我来的时候坐了一上午的马车呢……嗯，我们还是一起找个小村落住吧，要离这里远一点的。那种地方应该没人认得出你。”
夜离摇头笑了笑，道：“多谢，但你要是想回清衡山，我可以送你回去。”
“……哈？”江绵绵一时没反应过来，“真的可以？”
“当然，清衡山离此不足百里，御剑过去很快，一刻钟便能到。”夜离显然在征求她的意见，“也算是展示一下我的实力，证明你花这两千万灵石雇我算不上亏本。”
“……”江绵绵本来还想推辞，听了这话却立刻改变主意，“好吧，您请。”
不知又想到了什么，夜离出神地看了她一会儿。
少顷，直到他看得江绵绵浑身不舒服，以为自己脸上多了什么东西的时候，他才叹了口气，向前走出几步，自袖中抽出一柄尺许长的短刀来。
看到这把明显过短的袖刀，江绵绵反而绷不住了，好奇地质疑道：“你就用这把刀飞？这刀也太短了吧，能站两个人不？”
“……”魔尊估计很少同她这样的低阶修士打交道，此时只能耐心解释道，“不用站两个人，载你一人就够了。”
哦，是了。江绵绵又翻了翻原主的记忆，这才反应过来——化神以上的修士不用御剑就可以直接飞。
“你自己飞可以不御剑，但带人还是必须要工具的是吧？”江绵绵对这个仙侠世界本来就很感兴趣，好奇心起，便忍不住追根究底，问道，“那不用刀剑这些东西能不能带人呢？”
“……可以。”夜离明显不想再回答她这些弱智问题，目光不善地瞥了她一眼，道，“但你修为不够，这样走的话我就只能拎着你，想不想试试？”
江绵绵登时想到昨天被云莺拎走的齐峰，身子一抖，忙摇了摇头。
她找到的这个乙方好凶……
胡思乱想之中，一旁的夜离已经施法让袖刀悬停在空中，然后缓缓降下，落到了她脚边离地不足半尺的位置上。
江绵绵对这个世界中各种奇奇怪怪的法术实在太好奇了，看到眼前情形，她刚想蹲下研究研究这把刀是如何实现“反重力”状态的，耳边却立刻传来魔尊的声音：“上来，走了。”
注意到她的举动，夜离还特意补充了一句：“不要乱动我的武器。”
江绵绵：“……”
好吧，她不动。
双脚踏上袖刀，虽然是站在半空中，能立足的地方只有很狭窄的一个范围，但江绵绵却觉得脚下很稳，和站在地面上并没有什么两样。
准备完毕，夜离念了个法决，一片淡红色的遁光便笼罩住了江绵绵的周身。因为对御剑最为好奇，江绵绵提前了解过很多知识，此时便知道遁光是为了保护御剑之人不会在半空中受狂风骤雨侵袭的法术。
没想到夜离想得还挺周全，看来是终于有了点儿身为乙方的觉悟。
江绵绵的这个念头还未落下，忽然，她脚下红光大盛，周边景物开始飞一般朝后退去。
眨眼之间，那柄袖刀便载着她，和夜离一起飞上了月华明亮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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