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半路杀出个程咬金
人都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幸运之神不会常驻一家，衰神也是神，但这请神容易送神难，白斯年看着近一周店内寥寥几位常客也有要流失的迹象，抽空找盖智初问了问。
“的确古怪。”盖智初若有所思“要不咱们搞个问卷调查吧。”
这一调查不要紧，得到的回复当中有几位说前门那家天桥豆腐脑白做得早点填了花样，口味虽稍有欠缺，但贵在环境好服务好，又把店开在了寸土寸金的地方，徒增一丝金贵之气。
这做吃食的人的难处也许没人能体会，食客无情又无心，只分好坏和性价比挑选，市场的优胜略汰每天都在发生，不得不防微杜渐。
白家门开了一次家庭会议，鄂博没能近前，守在门廊子里面惴惴不安，不多时听见白斯余的声音在里面怒吼“他们就是会耍些花样罢了！我去跟他们理论去！”
哐得一声门被大力推开，吓得鄂博慌忙站起身，见白斯余怒气冲冲得出来赶紧去拦“你别去！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白斯余恶狠狠得挥了一把手，没成想鄂博就这样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盖智初站在门口石屏风下面瞅得真切，刚要过来扶却发现有一人先她一步将鄂博环身抱起。
白斯年有些怒意得看着鄂博，鄂博更加委屈，一把攥住他衣领“斯年，不能让你哥去！”
白斯年安抚似的拍拍她的腰眼“放心，这样闹一下那边也不敢这样放肆。”
鄂博望着白斯余远去的背影一咬牙挣脱白斯年的臂弯，无奈又被一把拉了回来，白树生在后方厉声说“斯年，放开手。”
白斯年死死攥着鄂博的腰身，见她如此胡搅蛮缠不放心，红姨心下一惊赶忙过来拉开二人“都别冲动，回屋去！”
鄂博却一急朝着门口跑，白斯年叹了口气追了出去。
刚跑到门口，见一女人穿着紧绷的米色A字裙，素白色的衬衫插在腰间裙子的贴缝里，盘着头戴着一副墨镜，几缕秀发松松掖在耳后，手边一个亮紫色泛着金属光泽的行李箱。
她摘下墨镜看着两个微微喘气的人，眼神却是移到门口两座石狮子上，那牙尖被顽皮的孩童经常抚摸已经油亮亮得，女人摘下墨镜看了白斯年一眼，若有所思刚要开口，突然间院子里冲出一个女人，披头散发穿着一件花袄脚踩一双布鞋，长挂脸圆眼睛，一对耷拉眉此刻由于紧张微微挑起，拉过两个孩子劝进屋去。
她抬头，仔细端详那女人半晌突然眉头舒展甚是惊讶，半天没有说出半个字。
女人大摇大摆拖着行李箱进了院子，红姨杵在那半天才悄悄关上门。
她直接奔中堂而去，白斯年还沉浸在生气鄂博这样的举动之中，却听中堂坐着的父亲甚是讶异得问“若梅你怎么回来了？”
*
白斯余开车到了天桥豆腐脑白，店里异常火爆，店小二吆喝的声音此起彼伏，白玉斌却悻悻得依着柜台不知道在那琢磨什么。
见白斯余进来，揶揄得“呦喂”一声，表情颇有些不屑，也没说让坐下，捻起柜台上面放着的一碟子开心果自顾自得磕着。
白斯余觉得脸上麻木，这样咆哮似演技后续的戏码是让他不得不来到白玉斌这儿却无所适从，本就心中有火更添了几丝委屈和咒骂，又见白玉斌这副爱答不理的表情，气得当时就夺过他手中的碟子狠狠扬起手，想摔在地上又怕吵扰了这些个食客白玉斌跟他起急，最后只得一副怂样得又灰溜溜把手放下了。
白玉斌默默看他一眼道“白斯余，你甭跟我搁这儿扯里根楞，演戏呐？你觉得自己个委屈？我又不是没给你钱，再说了你别看现在我这店里比以前人多了就该谢谢你，我问食客这味道跟白斯年那边一样吗，人家说还差那么一点点。”
白玉斌眯缝着眼看他“你这跟我还有保留啊！”
白斯余气不打一处来，登时脖粗脸红的在店里跟他嚷嚷起来“能给你的我都给了！什么叫还有保留？怎么着我还得既偷了秘方又还得保证你店里生意好不成？！”
“你别跟我这嚷嚷。”白玉斌赶紧安抚，看有些食客扭头过来看，一把将白斯余拉出门外递了根烟过去。
“我知道你心眼实诚，别是叫白家看出你的企图心摆了一道，给了你一个不全的方子。”
白斯余抽着烟不说话，好久之后才答道“这秘方现在是个外姓人管着，那姑娘从小跟我一起长起来的，没什么心机，不会的。”
“你可是守在她跟前看她配的方子？”
“那倒没有，配方子的时候有把门的，但我套话套出来的也差不离儿，她带着我去采购食材跟我讲解的比例。”
白玉斌一拍大腿“问题就是在这儿了！你又没见到她实际怎么操作的，我就问问你，你跟这个人到底有多好，她有多信任你？”
白斯余狠狠嘬了口烟“她把我当亲哥哥。”
“这不就结了？亲哥哥在场要看看自个儿妹子怎么做豆腐脑的过分吗？白斯余，咱可就差一步了。”
瞧着白斯余还有些犹豫的意思，白玉斌乘胜追击“我当初给你还钱可没先立个字据，全凭着咱们是亲戚信任着你，你这方子拿回来到我这儿我也没有验，说好听的我们天津白家这一脉瞧得上你白斯余，父亲让我能帮衬你就帮衬你，说不好听的我们也可能肉包子打狗了，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咱们都听过，你可别利用我们的信任不干爷们该干的事。”
白斯余要面子，当场厉色答应“要真是方子有问题我肯定给你个答复，甭说看着她做豆腐脑了，就是请她过来到你这儿现场给你做一次看看也未尝不可。”
白玉斌哈哈大笑“千万别，那我不就露馅了？趁着白家门还没怀疑我，你在这个节骨眼上把最完善的方子给我弄到手，我不会亏待你的，我全家都指望着这个店养活着，不差你这一口，将来你和你妈真要是有个日子过不去的时候，我首当其冲孝敬你们。”
说着白玉斌从兜里掏出一张卡塞到白斯余手里“你别跟我撕扒，让你拿着就拿着！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外面欠了多少钱，除了正经生意的债你就没跟人赌掉什么？当初开捷达换了路虎，路虎输没了又开回捷达，说实在的，你这身份开这车跌份儿！去拿这钱把那辆路虎赎回来。”
白斯余不动了，白玉斌见状将卡塞到他裤兜里“甭客气，你要真是把完整的方子拿到，别说一辆车，十辆车都是你应得的！”
白斯余几乎是怀揣着忐忑不安得心情回到白家门，刚才那样跟白玉斌狂妄得夸下海口如今只能硬着头皮想如何实现。
脚步沉淀得进了门，忽闻内间一阵吵闹声，抬眼一看，门外守着几人，帮工的二位如今躲在杂货间旁边的水缸后面窃窃私语，盖智初不在，想是夜深早早回家去，白斯余走到近前刚要问，定睛一看鄂博在那抖着肩膀有一下没一下得抽搭着，白斯年偶尔低头看她一眼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帮她顺着气。
这时白斯余才发现连红姨都在门外守着，一个人坐在红轩椅上神色平常却有些放空，不多时她突然站起身，晃悠了两下又坐了回去。
白斯余与过去按住白斯年的肩膀，小心翼翼问“怎么了？谁来了？”
“没谁。”
听这口气好像有些不大情愿说，白斯余又试探着问在那抽搭着的鄂博“你哭个什么劲儿啊？”
“东家”鄂博却一把攥住白斯年的衣襟“你不能跟你妈走！”
白斯年轻笑，仿佛真的听到什么很有趣的话，他安抚似的揉着鄂博毛絮絮的发顶“我都多大了还得跟我妈走，我自己没胳膊腿啊，她说要带我走就带我走啊。”
白斯余听得更加纳闷了，望了望白斯年又望了望屋子的方向，突然听到屋内传来一声“什么劳什子营生！你还当这是旧社会靠手艺吃饭呢！我不可能让我儿子在这样的地方靠着这个活一辈子！”
白斯余心下大惊，扭头发现白斯年紧紧用双手捂住鄂博的耳朵不让她听见，但鄂博却哽咽着哭出声“我不要你去跟你妈读那个什么大学，咱们能做好的，咱们做得事情很体面的……”
白斯年叹了口气，捧着她的脸蛋郑重看她“嗯，我不去。”
“盖智初也说过那是一所很好的大学，他们一直在等你。”
“那就让他们等着去，我只能心表遗憾，我答应你要把这里打理好就不会食言。”
“不是答应我……”鄂博抽搭得更厉害“是答应你自己，东家，我不是舍不得你走，我是不知道你走了我该怎么办，我并不想这么自私，但我不知道怎么让那些话钻不进我的耳朵里……”
白斯年死死抱住她，筋骨分明的臂弯护住她的脑袋按在胸口“我们做给她看，让她知道白斯年在这里做得更加出色，也许她就不那么烦人了。”
白斯年难得朝她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咱们等他们吵累了再进去，不怕，有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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