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腻歪的两个人
雨,慢慢下。
周遭的景致已经似沉入水色的慢动作,迟缓的行人,迟缓的车辆,灵境胡同口车水马龙仿佛一条染色的亮带。
夜,开始了它周而复始的生活。
街口一家24小时便利店里有热柜,白斯年走出来的时候将那瓶温热的柚子茶递到鄂博手中。
互相看着彼此,好久,突然相视而笑。
白斯年眼中有幼稚的喜色,藏不住,他别过头去看看雨、看看人、看看车,就是不看鄂博。
鄂博也垂着头顶着脚尖,不多时,视线里多了双鞋子。
怎么办,从第一次见他接触他,鄂博就没有对陌生人的抗拒感,那种青涩的、不好闻的陌生气味——从来没有在白斯年的身上出现过,反倒是每次他站在自己面前,都带着醇香的热度,像有人端着一杯热巧贴近你的脸颊。
“你瞒的我好苦。”白斯年终于直视着她,轻轻得说。
鄂博觉得全身都热了,周遭那样凉,心里却那样暖。
鄂博感觉到白斯年缓缓拉起她的手,包在掌心呵护,她慢慢抬起眼与他正视,有些结巴“雨,雨要下到明天了,咱们,咱们要不回我妈那儿吧。”
白斯年微笑着看她不说话。
“那什么,要不,要不就近找个旅馆也行。”
说完突觉不妥,脸也红了,赶忙解释“我指的是两个屋,要不就双人间…….”
发觉白斯年仍是笑着看她。
鄂博一咬牙,连珠炮似地往外嘣字儿“我不习惯人家拉着我的手,非常不舒服,白斯年你别跟我靠太近,我难受——”
说完一把抽出自己的手背在身后,刚要垂下头,白斯年又一把捧起她的脸,揉面团似地揉了揉“以后只许对着我一个人害羞。”
鄂博睁着晶亮亮的眼,眨巴眨巴,喃喃道“合同里也没这条啊——”
“那现在就加一条,口头生效,反正白斯年说得话都有法律效益。”
“哦……”鄂博没头没脑顺着他的话走“你这不就是传说中的霸王条约吗……”
白斯年笑着看她看不够,刮了刮她的鼻子“听着,今晚必须回家,以后你在我那不会叫你委屈,这话我就说一次,我爸那人宗教信仰约束的严重,但我知道,我家早就不遵从礼拜寺那些规矩,所以我爸不是在种族问题上对你过分严苛,他只是有些大男子主义——过分的大男子主义,男尊女卑的观念是不分民族和信仰的,这个是家教,我先替我爸说明白,他日后若是还有为难你的地方,我不在的话你先忍着,等我回来一定会向着你。”
见鄂博要反驳,白斯年一把按住她肩膀,此刻的他异常郑重,仿佛要将自己的家室全部给鄂博捋顺了,将来鄂博就是自己人,所以白斯年按住她不安分的肩膀“听着,我爸的屋里人红姨不受我奶奶待见,法律上也不是我妈,所以你跟着我一直叫姨,尤其当着奶奶面不能过分跟红姨热络,奶奶虽然九十多岁,人也有些糊涂,但也是家里的老祖宗,她明白的时候比什么人都眼精,这人耳也不背,别背后说她,但凡她老人家听见了记仇的很。”
“我知道了。”鄂博扬着脸,被雨水打湿的发际线此刻缓缓流下一条水珠,顺着太阳穴,到了下巴处。
白斯年几乎慌神了,凑近一点点,一点点,鄂博从他的双眼里只能看到自己,那种包含着莫名情绪的雾霭之中,人生最美的自己。
“至于我,你或多或少了解,我这人不喜欢群居生活,不善与人攀谈,更是不懂得你来我往的交际之道,我有我自己的小世界,也有自己的梦想,我经历过低迷、努力实现梦想、离梦想那样近、到离梦想背道而驰、再到心灰意冷对生活无望,我以为我会永远在这深渊里渐渐消沉,但我在这片泥潭中遇到了你,太阳将湿泥晒干,我没有死。”
鄂博似懂非懂,想要数落他为何如此文绉绉的,仍是噎了回去,但嘴快的“呃呃”了两声,白斯年皱眉耐心等着她说她想问的。
鄂博脑筋一转,到了关键问题上,甚至暗叹自己的应变能力“那什么,郭郭说你喜欢成熟稳重的、风韵一点,条美腰顺…….”
“每个人都会有喜欢的明星吧。”白斯年突然打断。
鄂博点点头“有啊,我喜欢海绵宝宝、飞天小女警、大耳朵图图。”
白斯年笑“那我喜欢刘嘉玲有错吗?”
鄂博皱眉,想了想,没毛病。
所以她机械得问出“郭郭说的是刘嘉玲?”
白斯年此刻侧过身子,霓虹将他的侧脸照得摇曳中带着魅惑气息,厚厚的嘴唇上是对街变换的灯管色彩,一辆有轨电车缓缓驶过划开路面的积水,反方向一辆双层巴士驶来。
白斯年歪了歪头“走吧,末班车了。”
清脆的投币声甚至没有打断鄂博仍是缥缈的思绪,双层巴士总像是一个夹着温软芝士片的吐司所在,一层为了节能省电过了9点就不再开灯。机械拉着手刹的司机、站在窗边望着夜色的售票员,空气里一股饱和的汗液尿液的味道,隐藏在后排座位上的人们额头抵着前臂随着车身离站的动作而轻轻摇晃。
白斯年拉着鄂博上了二层,人很少,窝在后排座上一个穿着公司配发制服的男子斜挎着单肩包端着手机正在玩飞行棋,音效开得奇大,扰得前排座吃冰糕的女士时不时回头看他。
鄂博指着第一排座高兴得惊呼“呀!我早就想坐那儿了!”
人挣脱了白斯年自个儿跑了过去,大喇喇得坐进靠窗的位置,前排是迎面的挡风玻璃,街道四景仿佛广角一般尽收眼底,身侧的玻璃窗内起了白雾,鄂博用手指头抹出一个圆形的视角,朝外指点了一下“东家,咱们在往前走点好了,这里有个新川面馆!”
“你还没吃饱吗?”白斯年说着坐到她边上,鄂博只擦了自己视野那一小块,所以白斯年只能够到她身边朝外看。
“不是我,是你,你肯定没吃饭呢!”
鄂博回头,一脸郑重“要不咱们下一站下车往回走。”
白斯年觉得他与鄂博之间的距离,几乎可以用毫厘计算,她不经意转过来的头贴近的脸日复一日惦记着的温存。
白斯年的手揽上她的腰,鄂博倏地瞪大双眼,就感觉到身子被这掌力勾着向某具滚烫得不正常的躯体,待到鼻尖碰触鼻尖,唇角似有似无得由于晃动的车身擦过,俩人却又同时僵硬。
鄂博干咽了口唾沫,心想着,完了。
一颗心沉到肚子里,那肚子里炖着奶油蘑菇汤,咕嘟嘟得冒泡,心到了里面惬意得翻了个身,之后随着热气再一点点升腾到嗓子眼里。
一人搂着另一位,一人耿着脖子按捺不动,就这样僵持了很久。
到站,刚刚吃碗糕那位女士下车,余光瞄到前排的时候牙缝间挤出一声耻笑,顺带着走到一层的时候还跟售票员说“现在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分场合找刺激!”
白斯年跟鄂博这才豁得分开,一个望着街南边,一个望着街北边。
“你你你你,饿不饿?”鄂博又开始结巴,也不瞧人,对着窗外自说自话。
“还好。”
“你别还好,要是,要是饿了回家我就煮点面条,其实我也没吃饱,咱们一块儿。”
鄂博已经很满意自己的智商,她只是想到回家俩人可能还要这样尴尬下去,一张白帘子隔绝俩人的生活,又或者她问白斯年饿不饿,已经猜到他说还好,自己说给他煮面条他肯定也是推脱,那就也说自己饿了,俩人一块吃,还能多相处一会儿。
“行。”白斯年爽快答道“胡同口的时候提醒我买两颗西红柿,你上回做的西红柿炒鸡蛋很好吃,估计西红柿打卤面也不赖。”
鄂博手指头横在鼻子下面撸了撸“那当然!”
快到家门口的时候白斯年想到了什么,一把拉住鄂博“估计我家人知道你是个女孩,不会让咱俩住在一起了。”
他有些落寞,今晚就是最后一晚。
鄂博点点头,她一开始倒是没什么,从小长到大一直都是性别模糊,与干妈店里的厨师或者伙计都打成一片,小时候浑身打浑身窝在一起睡的时候也有,所以当初到白家老白说俩人同吃同住,鄂博也没觉着不妥。
直到遇到白斯年,性别观念有了不同,她对白斯年于对别人不同。
俩人并排站在蔬果超市买了两颗小柿子,连这个举动都是需要被惦记的,靠得近一些,俩人心里都暖。
回家做了西红柿打卤面,窝在杂货间端着一口大海碗两双筷子吸溜着,不时冲着对方傻笑。
“好吃吗?”鄂博歪着脑袋问。
“不好吃。”吸溜。
“凑合着吧。”鄂博皱皱鼻子嗔怪。
“好。”白斯年抿嘴笑,拇指揩掉嘴边的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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