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给人家吓跑了吧,切
白斯年的确说不出口，比如说他对一个男孩子有了好感这事。
沈投应该是会笑话死自己吧。
又好比说此刻他心悦的男生站在自己面前，头发长了一点，勾在耳后半寸，一套包身空姐服，领下的蝴蝶结、腰间错落的合襟、玲珑包身的短裙，白斯年才知道他的性取向没有问题。
他对鄂博的情感像极了一块油炸冰淇淋。
外面的热的，里面是凉的，鄂博这个人本身让他喜欢，但她的性别白斯年却喜欢不了。
传统教育也容不得他走这样的错路，看上鄂博这件事本身，已经是犯了大忌。
鄂博却毫不知情拉了拉绷着大腿的裙角“东家你喜欢空姐？”
连她手勾在裙边垫着大腿外侧的动作都蛊惑，白斯年恍惚点了点头，无法承认自己此刻的恶趣味。
鄂博歪头想“郭郭说你喜欢成熟的……条美盘顺……现在加上一条，你喜欢成熟的条美盘顺的空姐？”
白斯年没听进去她的话。
鄂博却又想起来她之前答应郭鑫要帮她的事，索性突然靠近一屁股坐在白斯年身侧，由于裙子太紧，她没法照往常似的盘腿上去，只得斜着倚在白斯年身边，单手支着胳膊，而这个姿态对于白斯年来说多多少少有些女人特有的暗示意味，他惊得不自觉后退半寸。
鄂博纳闷，倾着身子靠近“你躲什么啊，我还能吃了你不成？”
连楚楚可人的聂小倩都是要吸人精髓挖人心吃的，更何况鄂博了，白斯年觉得耳朵后根烧热，想推她一把，没成想手捂在了不该捂的地方。
鄂博眼睛倏然瞪大，缓缓低下头，妈呀一声，这回躲开了。
白斯年心里好笑，嘴上数落“你中戏毕业的啊。”
怎么就处处跟个大姑娘似的，都是男子汉，还怕吃口豆腐！
但白斯年手指渐渐弯曲，刚刚那触感的确有悖于平时与哥们间的触碰，兄弟之间难免互相以拳怼胸口，那往往都是哐哐的腔响，鄂博这个倒是软绵高耸了许多，这小子难不成背着自己练胸肌？
鄂博别过头去好半天，最后转过来已恢复常色，伸手够到斯年床头摆着的一排EVA手办边上，还未等碰着，白斯年就大呼小叫得一把拦住“干什么！”
鄂博却自然得从一张斜插的杂志后面抽出一个塑料袋，之后牙齿狠狠一咬，原来是一袋鱿鱼丝。
她傻呵呵得笑，抽出一根咬在嘴里“东家，你是不是喜欢制服诱惑啊？”
白斯年干咽了口唾沫。
鄂博以为他是馋自己手里的鱿鱼丝，抽出一根搔他唇缝“来来来。”
白斯年挥手不耐烦。
“东家，你要是喜欢制服诱惑也别光顾着喜欢空姐啊，我觉得护士也不错——”
白斯年又干咽了口唾沫，心想她花招还挺多，难不成改明儿要换护士装引诱自己。
思绪未落，那边鄂博又说“郭鑫是个护士，你——”
这回白斯年怒得转头瞪着她“鄂博，你说话甭跟我阴阳怪气的，郭鑫是个好姑娘，这样好的姑娘没有人会不喜欢，我也喜欢，但我并不想着她是我的，她对于我来说就是妹妹。”
鄂博惊奇的呦呦两声“妈呀，你怎么突然答复这么多个字儿啊，我脑容量都快不够了。”
白斯年突然攥住鄂博的双肩，鄂博觉得她担在凉席上的那根腿慢慢滑下去，砰的小小一声，脚踝磕到了床下面的箱子。
“鄂博，少为别人操心，多想想自己！”
鄂博皱眉、挺身，一脸百思不得其解“想我什么，我反正有吃有喝就行，我现在多听你的啊，你不让我的干的事我就不干，你不让我喝酒我就不喝，你不让我——”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为什么这么听我的话！”
白斯年的声音突然变大，嗓门却低沉，吓得鄂博咬着那根鱿鱼丝不动弹了。
“因为，因为……”
鄂博想到了为何，也正由于想到了，脸腾地一下子红了，这下子屋里灯光充足不比往常几日，再加上窗帘未拉，外面落日余晖将这周遭事物照得景深又温柔。
白斯年看得仔细，她脸红了。
攥着她肩膀的手紧了紧“我跟你想的一样。”
鄂博傻愣愣得盯着他看，那一道斜阳将她从太阳穴到鼻梁的一方皮肤照得如同油煎的荷包蛋，人中慢慢渗出汗水，鄂博使劲摇了摇脑袋，扑棱一下子站起身“你胡说八道什么！”
她转身一把拉上帘子，白斯年不知为何委屈得想哭，这是他人生，第一次，第一次……告白吧。
除非鄂博智商不够用，爱一个人从眼睛里就能看出来了，怎么鄂博就是这么笨！笨蛋！世界末日全人类都能得救就鄂博会笨死！
不多时鄂博又一把拉开帘子，穿回了往常的衣服，气鼓鼓的脸也不正面冲着白斯年，只狠狠说了句“我回我干妈那去了！”
她倒是利索，穿着双拖鞋就开门走了，也不知这句“回干妈那去”几个字是暂时回去还是就这么着永远不回来了。
白斯年懊恼鄂博让自己给吓跑了，虽然他从前深思熟虑不想捅破，但今朝难得迫不得已。
嘴上倔强得朝她背影喊“去就别回来了！”
哐，鄂博摔了外面的门。
*
外面的雨淅淅沥沥下了一整日，午饭的桌子挪到了西屋的中堂间，红姨一大早起就开始活馅儿擀皮儿，做了十数张牛肉大葱馅儿千层饼。
奶奶将切成三角形的饼沿儿搁在碟子里倒了些醋，转头笑嘻嘻看着白斯年“孙媳妇呢？好几天都不见她了。”
“出去玩去了！”白斯年不耐烦答道，伸手够着前面的一张饼，啪得一声，是奶奶的筷子抽在自己手背上。
“惹孙媳妇生气啦？”
见白斯年不吭声，奶奶又狠狠抽了他胳膊一下，白斯年这回没好气得说“奶奶，您筷子上都是油！”
对面的白树生轻咳了下，之后回身招呼红姨“去厨房拿个保温饭盒过来，一会儿让斯年带着去鄂博干妈那儿。”
红姨弱弱看了一眼白斯年，以为那孩子会倔强反抗，却发现他也只是垂着头，没说什么。
“好，我这就去。”
雨依旧这样淅淅沥沥，红姨撑着伞与白斯年走到巷子口，一直嘱咐“今儿不同以往，再怎么着你也得热络着点，鄂博的父母是长辈，你也别太紧张，就当自己爹妈，该怎么说怎么说，人家要是为难你也是应该的，是你把鄂博气跑了呢，能把认人领回来你今儿就是把脑袋塞裤裆里也得认了，明白吗？”
白斯年点点头，头一回这样妥协。
出租车停在前面，红姨撑着伞将饭盒递给他“光拿这个去丢人现眼，你在快到地方的时候看看有没有点心铺子，实在不行找个茶庄给挑些好茶叶，要是不懂就让人捡最贵的选，到那儿别直杵着就把饭盒递过去，笑呵呵得说话，表现的轻松点，就说你爸亲手给做的，特意拿去给人尝尝，知道了吗？”
白斯年点头，接过饭盒，仰着脑袋眯缝着眼看透过雨丝看红姨“您回去吧，路上小心点，理发店门口那积水，绕到五金店那边走。”
红姨淡淡嗯了一声。
车子驶远，红姨望着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之后叹了口气“就差一句话，鄂博是个姑娘家，你说点中听的她肯定心软。”
白斯年倒是遵从红姨的话先在护国寺外的稻香村买了些点心包了个点心匣子，这还是第一次去汉民的糕点店，他有些不自在，而且深觉他为鄂博付出许多，更加委屈。
尤其想到父亲第一天发现鄂博不在家的时候问自己怎么回事，白斯年说鄂博回干妈那去了，父亲当时说“怎么惯得！”
白斯年也许有过跟父亲一样的想法，但却在听到从父亲口中说出的这句话时，一瞬间为鄂博打抱不平，甚至当机立断反驳“人还不能有点自己的事儿啊！怎么就得在咱们家呆着！”
他说完深觉他倾向于后半句。
白树生的大男子主义不算是过分严重的，只是受知识教育少，家庭观念重，祖祖辈辈教条熏陶严苛，那种男尊女卑的观念他无法幸免，饭桌上男人不上桌女人都必须在旁站着等着，更何况像现在这般，屁大点的事鄂博就能撂摊子不干了！
但归根结底，白树生气得是红姨瞒着他不告诉他鄂博是个姑娘这事，白树生毕竟是个过来人，几次就瞧出白斯年的不对劲儿，暗中留意了一阵子，以为是那小子开窍了对郭鑫有意思，但一来二去查不出个所以然，转而他又想起当初想撮合鄂博跟郭鑫，所以就看了看鄂博这几天的表现，却发现不对劲儿，天大的不对劲儿！
白树生憋了几日倒不出这疑惑，后来实在没辙，只得跟枕边人说。
红姨听完咯咯咯得笑个不停，她颇为骄傲，觉得前尘往事全让自己给瞧清楚了，果不其然照着自己这条道上来了！
所以她也直接告诉了白树生鄂博是个姑娘这件事。
“树生，鄂博跟斯年的性子互补，这辈子找个伴，就是能找个互补的，互相能担待，一起成长，不能一个长得快了一个止步不前，那一定就会被落下、被抛弃，要找个互相能仰视的人，眼里只有对方优点，性子呢……沉闷的就配活泼点的，你说这不好吗？”
白树生躺在枕头上望着天花板，自始至终都没有说一句话。
但今日做牛肉千层饼的意思，还是白树生知会红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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