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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愣头青的二位


  白斯年是被外面锯木头的声音吵醒的,猛地坐起身,脑子还是晕的,惯性得拉开中间的帘子。

  鄂博四丫八叉得倒在凉席上,毛巾被搭着肚皮,半条胳膊耷拉在床沿子边上。

  一把给翻了起来,拽下墙上挂的衣服扔他身上,震得门口吊挂的葫芦串都跟着摇晃“快点,看看怎么回事。”

  鄂博赶忙起身,半闭着眼睛标准动作脚伸到拖鞋里,结果踩到一只壁虎,吓得妈呀一声,白斯年回头瞪他一眼,鄂博就收音了。

  趿拉着拖鞋走到院子里,发现不只是有锯木头的,挂匾的人也有,给厨房换玻璃和纱窗网的人也有,还有一伙工人正在把那巨沉的石磨从门口堆砌的水泥袋子中间给挪出来。

  白斯年皱眉,看着自己父亲,而白树生此刻的脸上有一种肃然的神色,像是垂垂老矣之时,突然见到自己的初恋,她还是那般模样,白衣黑发,穿着亮面的小皮鞋。

  白斯年更加不解了,淡淡叫了声“爸。”

  白树生摆摆手“不劳动,真是连棵花也养不活啊,老舍先生说得没错。”

  他抬头淡淡望着天儿,招招手“小博过来。”

  鄂博就缩着肩膀凑过去,白树生一把抓住他的胳膊,鄂博本就有些怕他,现在更是大气不敢喘。

  “从今天起给你开工资啦。”

  白树生低头看着一脸惊慌的鄂博的脸“一个月6000块,叔还给你上保险呢,供你吃供你住,你要好好辅佐白斯年。”

  鄂博喉咙了呃呃呃了好几声才说出来后半句“太多了……”

  白树生拍拍他的手背“万事开头难,这要是搁在现在——你这——叫公司主管呢!6000哪里多。”

  白斯年倒是过来了,他听出话里的不对劲儿“爸,您是不是太着急了?”

  白树生不耐烦得摆摆手“先在家练着,紧着街坊四邻尝尝鲜儿,我让你姨也过来,她当年趴窗户瞧过你爷爷做豆腐,凭着记忆帮帮你们。”

  还未等白斯年反驳,红姨就拎着点心匣子出来了,塞给白斯年“你呢,先去你三姨那问问什么意思。”

  她眼神示意了一下白斯年,让他别说话“看看你三姨什么态度,要是太忙了咱们也不好麻烦她。”

  白斯年会意,他也知道红姨是个明白人,父亲白树生做事一向果断,说好听的是有效率,不好听的,叫脑子一热做事。

  老太太自己在树底下扎着肚皮针,胰岛素推进去,嚷嚷着让红姨赶紧把早饭端出来。

  白斯年和鄂博连早饭都顾不上吃就赶紧打了辆车走了。

  到了正阳桥下,白斯年突然叫人停车。

  鄂博的状态已然是逊了,他一是让那六千块钱给砸懵了,二是也知道他跟白斯年如今半斤八两,拿人家的钱,吃人家的饭,办不出来人家要求的事可怎么办啊。

  鄂博是个讲良心的孩子,不到给人家做好一件事,绝对不会邀功。

  白斯年也瞧出来他神情恍惚,到了前门大街先找到一家星巴克坐在外面,点了些甜点和咖啡,叫他提提神。

  “给你发工资是好事,你就拿着。”

  还未等鄂博反驳,白斯年掏出手机给郭郭打了个电话。

  电话讲了十分钟左右,大致意思鄂博听明白了,但也是听完了心下诧异,等到白斯年挂了电话才紧张地一把拉住他的手“你早知道这事?”

  白斯年不说话,吃了口麦芬。

  “那你怎么不跟你爸说?”

  白斯年不说话,当然是拒绝回答,鄂博已经差不多摸清楚白斯年性子,他是个按部就班做事的人,此刻既然是坐下来吃东西,那就乖乖吃东西。

  鄂博紧着碟子里的吃完,大口喝完凉咖啡,之后眼巴巴得望着白斯年。

  半天白斯年才站起来,说了声“走,去看看。”

  前门大街商圈开起了很多老字号,有的是真的,有的是浑水摸鱼的,但自从郭郭有一天来白家告知白斯年大栅栏商业街开起了一家名为“天桥豆腐脑白”的商铺,白斯年一直就记挂着这件事。

  从北到南,整条街已经被现代元素所侵染,整洁新式的建筑、欲盖弥彰陈列的街道原貌老照片、新派糕点店以及洋装店加塞其中用扩音喇叭击碎本分的吆喝声、吴裕泰卖起了抹茶冰淇淋、瑞蚨祥也给洋人做带纱领儿的套装、全聚德的鸭子死得最值,一只鸭子几百元,叫号都用大众点评排队,根本没有旧时流着口水捏着纸票子等在门前的那股新鲜劲儿了。

  金钱堆砌的欲望高塔已经将这一代引领着沉醉在纸醉金迷里,有一日没一日的,掏钱的人如流水,根本不缺傻子。

  白斯年与鄂博站在那块绿油油的“天桥豆腐脑白”新匾前面,抬头望了半天,门口进进出出的人偶尔不小心碰撞到他们,要骂骂咧咧数落两句。

  鄂博站了半天,一咬牙进去,坐在仿旧的木板凳里一拍桌子“两碗豆腐脑!”

  窗口的人探出脑袋瞧他,哦,现在要点单了!

  鄂博过去,大喇喇拍了一张钞票“要你们最正宗的!”

  还要自己去窗口端豆腐脑,鄂博已经恨得牙痒痒,却见白斯年端坐在座位里,眼神却是瞄准墙上的照片与——营业执照。

  鄂博冷哼一声,二郎腿翘起来“还那么多名人来吃过呢,都不知道这是个假的!”

  白斯年没说什么,喝了口豆腐脑。

  其实挺好喝,反正比鄂博做的好吃。

  鄂博也喝了口,咂摸两下,摔了勺子“什么玩意儿!这也能拿出手!”

  他嚷嚷的声音有些大了,又赶上已经快到了十点,店里的人不多,空荡荡的,打堂间走出来的店长就听到了他这声抱怨。

  抱歉得走过来,哈着腰“您哪里不满意吗?”

  “我都不满意!”鄂博来劲儿了,瞪着他,谁知那人余光瞄了眼对面的,突然脸色一白,却又很快恢复,淡淡叫了句“斯年怎么来了。”

  白斯年盯他很久了,此刻叫了声“表哥。”

  复又疑问“表哥不是在天津南市食品街忙着卖牛肉包子嘛。”

  那位被叫表哥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半天才嘿嘿一笑“食品街客流少,还是咱北京人多。”

  咱北京?

  白斯年挑眉。

  白树生的二爷爷,也就是白斯年的二太爷,早就在1964年的时候举家搬到天津,当初红卫兵来院子里抄家,说是二太爷搞资本主义,家里藏着袁大头,二太爷也真是心虚,吓得两腿筛糠,眼睁睁得瞧着红卫兵从立柜下面两个方砖里起出一箱子金条,那可是他一辈子卖古玩攒下的钱啊,瞬间就让人给缴了。

  此事让他一病不起,连带着妻子也心生郁结不久就离世了,二太爷怀揣着伤心与愤恨,带着孩子投奔到了天津。

  这位表哥还是前年结婚的时候在天津见过一次白斯年,当时印象深刻,白斯年那会儿正准备考研,终日窝在寝室和自习室里,本就白皙的皮肤没有血色,样子俊朗,登时就记下他的名字。

  白斯年此刻却只知道他是表哥,下巴一颗豆大的痦子最明显,但想不起他叫什么,正在寻思,那位表哥却以为他要来找茬,心下本就觉得白斯年是有备而来的准备惹事,更加要欲盖弥彰。

  “斯年,你今天这样做非常失分寸,我爷爷当年跟你爷爷抓周,都抢这条扁担,谁也说不清是谁应该继承做豆腐脑这件事。”

  白斯年茫然看着他。

  他一茫然,表哥更加乘胜追击“再说了,你父亲现在搞古玩,不也是抢了俺爷爷的饭碗,等于咱两家互相交换营生了!”

  白斯年本无意追究,却叫人这么一说,心里也窝着火了,挖了勺豆腐脑含在嘴里,稍作片刻,低头吐在地上。

  “你这,也就糊弄糊弄外地人吧。”

  说着拉鄂博起来,鄂博觉得非常解恨,还朝那位表哥吐吐舌头。

  出了店,鄂博觉得大快人心,就差给白斯年捶肩揉背,一副狗腿子模样跟在身后。

  白斯年突然站住脚步,鄂博不其然撞上他的背脊。

  白斯年回头,眼神清澈淡淡看了眼鄂博“打探军情的时候不能暴露自己,不晓得?”

  鄂博皱眉,这怎么怪起自己了?

  白斯年手中还攥着红姨给拿的点心匣子“咱们得先去个地方问问。”

  要说白家门懂法的,也就白斯年一位高材生。

  刚刚在店里,他盯着人家营业执照看,发现他们已经注册了“天桥豆腐脑白”的商标。

  这就有些棘手了,不想回去告诉父亲这个所谓的噩耗,又不想就此罢休,白斯年已经被人拱起火了,又让鄂博这个熊孩子燎了人家的毫毛,现在不得不硬着头皮做下去。

  到了商标注册局,门卫需要登记拜访,又问有没有预约。

  俩人傻愣愣得摇摇头。

  门卫不耐烦,大日头的,不想与两位周旋,不耐烦得挥挥手“那等着吧。”

  这一等,到了下午上班的时候,又去问门卫,被告知领导还在午睡。

  白斯年坐在绿化带边上的石头台阶上,人早就站乏了,鄂博给他捶捶伸直的腿“东家,你说人家会不会是不想见咱们啊。”

  那还用说,哪个领导会直接接见平民老百姓?

  又等了一个钟头,突然见到一位大腹便便的人走出来,后面还跟着几个秘书模样戴眼镜的男士,白斯年眉头紧锁,虽然不知道是不是领导,仍是拎着点心匣子过去了。

  突然拦在面前一个人,领导也吓了一跳。

  又见他手里拎着东西,警觉得四处张望了下,果不其然见到司法局的车子停在路边,领导吓得脸都白了,集中心智,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元递给他“谢谢小伙子帮我送过来哈,多谢多谢。”

  司法局的车子里下来两个人,已经朝这边走,白斯年机械得被人夺了手里的点心匣子,又叫人给塞了一百元钞票,登时就明白过味儿,领导是怕司法局怀疑他有受贿嫌疑,不得不把白斯年当成个送快递的。

  白斯年臊得脸红,不知所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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