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壁咚
没过多久，陶懋突然起身捂着肚子骂骂咧咧，“娘的，法国菜有毒。”一眨眼呼啸而去，只留下从琛拿着热成像仪一脸茫然。
她想，还真是风风火火。
盯着示波器里上下紊乱跳动的电压波形，她呼了口气，还真被陶懋一语中的。
Charger主板整体功率非常低，而此块辅电完全能够带动20w电源，原以为能够完美替代一代辅助电源，没想到自己这一试却暴露出了未曾想到的缺点。
建了张表格，又测了几个数据点，她逐条记录下来，心中已经有了初步的修改方案。拿出稿纸记下，她在实验台上的临时物料架上找了找，没找到自己的电阻型号转身进了元件库。
电阻元件种类繁多，光是焊接种类就有插件和□□T贴片两种，更别说按型号、2512来区分，阻值更是从欧姆级到兆级应有尽有，在物料盘里翻花了眼她也没找到10K电阻在哪里。
门外有解锁声音传来，她猜想大概是陶懋回来了，也没抬头继续埋头找元件。片刻她倏地抬眼，透过层层货架看向投射在地上颀长身影，心底一惊，不对，那脚步声不是陶懋。
---是赵誉衡。
他怎么会来这里？
“从琛。”赵誉衡朝着元件库喊了一声，脚步却没有往她所在方向走。
往里躲了躲，促狭的空间让她顿感压抑，打定主意不出声她背过身恍若未闻。一秒，两秒，听见他关仪器的声音，一颗心才安定下来。
再等片刻她想他就会离开，只是擅离职守这形象大抵是抛不开了。
不过两人关系已经这样僵持，在他眼里自己是什么形象都没有关系了。
一阵冷风灌进来，百叶窗忽地飘动，心瞬间又提到了嗓子眼，耳中的脚步声一滞，就听来人诧异略带狐疑的声音，“你来这干嘛。”
能用这种语气对赵誉衡说话的，自然只有陶懋这个胆大的。微偏头，她发现她所在位置恰好在俩人的视野范围外，不留心观察不会发现她。
眼下错过了出去的最佳时机，她已然被自己的犹豫困在了一个尴尬的处境，她只求两人快点离开，却不想两人根本没有想走的意思。
“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上来找我。”
“大爷我忙着陪美人，找你做什么，小琛琛呢。”陶懋的声音清亮，不用看她也能想象在赵誉衡面前，他是如何肆无忌惮。
空气顿时安静，借着光她看见赵誉衡不悦的眉眼，问他：“资料都带了？”
“shit，一碰面就找我要资料，你要压榨我到什么时候。”陶懋语气不耐烦，忽得表情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话说你个工作狂到实验室来做什么？”
赵誉衡浓眉一挑，坦然反问他，“不可以？”
就见陶懋摸着下巴，眯了眯眼，说：“不对劲，你自己说几年没亲自做实验了。”
赵誉衡抿了抿唇，丝毫没有回答他的意思，语气轻松地回问他：“Eric呢？”
Eric是谁？
把玩着手中的电阻，从琛想自己还是做了个错误的决定，现在这个情况她可是实打实地成了偷听者。
感觉到陶懋一僵，逆着光她看见他故作轻松地耸肩一笑，像是自嘲，“提他做什么，昨天刚分呢，也不知道那个法国小白脸哪点好了，木讷又无趣，都没你有趣。”
从琛一惊，差点打翻货架上的酒精，Eric显然是个男人。
----“这里又有美人又有美男，我还真不想回去。”
他的话回荡在耳边，她才反应过来其中不对劲的地方，因为他说得是美人和......美男。
“周韵不是回来了，怎么，你们没上演一出旧情复燃的戏码啊。”就见陶懋揣手靠着门，表情欢愉地回噎他，却像是试探，“你说这么多年没见你找对象，该不会......”笑得狡黠，他绷不住笑意，像是要笑出眼泪，“你他妈不会苦恋大爷我多年吧？”
大概是见惯了他抽风的样子，赵誉衡浅笑，像是嘱托：“龙泉那边的风机出了点小问题，你这么闲，不如过去看看。”
“日！你又想差使老子。”陶懋气得跳脚，感觉像是莫名又被他黑了一把，几个月来被扔在污水处理中心的怨气一并爆发，作势就要去掐他的脖子，却被他轻松躲过，一趔趄撞上了放着仪器的货架。
“小心。”她惊呼，完全忘记“偷听者”的身份，眼里只有货架上摇摇欲坠的电子秤。
电光火石之间，赵誉衡接收到她的讯息，敏捷地一把拉住陶懋歪倒的身形，往他这边一扯，电子秤“咚”地一声砸在实验室的木质地板上，只差一秒差点砸中他的头。
空气瞬间安静，三人都被吓了一跳。片刻后从琛反应过来，硬着头皮从物料架后走出来，看见眼前的一幕瞬间脸涨得通红,因为这画面实在太冲击了。
“我找元件，你们......”
因为赵誉衡猛地一拉，陶懋一米八的身高没站稳，一只手揽着他的左肩，重心向前直直地将他逼退到门后，右手更是撑在门板上，将赵誉衡禁锢在怀里。
她想，这或许就是......“壁咚？”
“西八。”陶懋咒骂一声，像炸毛的黑猫后跳一步，和赵誉衡隔开一大段距离，她抬眼却看见他恼怒的面容后通红的耳朵。
怪异的感觉一闪而过，却见陶懋转过头看她，愣了愣，表情有些别扭，“亏了你提醒，谢谢啊。”
她窘迫，表情歉歉，“我不是有意偷听的,只是......”
“只是什么？”捡起电子秤放到一旁，陶懋挑挑眉问她，倏地又看看难得来实验室的赵誉衡，像是明白了什么，低呼问她：“你不会是躲Henry吧。”
没说话，她的表情已经显而易见。
“靠，我被压榨也就算了，你连从琛都压榨，有没有人性。”
猜不透陶懋这番话是不是为了缓解尴尬，她表情微妙地看向赵誉衡。
“实验有没有问题。”没在意陶懋的控诉，赵誉衡掸掸衣上的落灰直起身问她。
“2.0辅电带不动Charger主板。”她答。
“......嗯？”像是没想到会出现这个问题，他恢复一贯的专业严谨，“再现一遍我看看。”
她一怔，“噢，好。”
摆弄仪器的时候，她无端紧张，测试针勾了几次没勾上。两道视线加在她背后，让她感到芒刺在背。
“好了。”她浅浅呼气，找回一丝安定。
示波器上紊乱的波形重现，“大致就是这样，波形毛刺太多，几乎不能用，干扰太大。”
他沉声，修长的指尖拨弄旋钮，调了几档幅值确认均无效果，越过她支着下巴在显示屏前看图纸。
片刻后他收回目光，视线落在桌上的稿纸上，“有方案了？”
“我估计......”陶懋想插话进来却被他一个威胁的眼神堵了回去。
“切。”他轻哼，跳回实验台彻底不搭话了。
“目前有可能出现的地方是反馈，光耦，以及变压器。”料想赵誉衡或许想试探自己的实力，她冷静开口，将先前考虑到的几点一一指出。
他点头，似是满意她的总结，又问，“主次呢。”
心口一松，收起乱窜的心思，她走到他身侧，赵誉衡让出了位置，“最简单，先上至下应该就是查反馈、确认光耦芯片好坏，最后是检测变压器。所以，先看这一点。”
视线落在她指的地方，他勾唇笑了笑，像是肯定，“思路没问题，那开始吧。”
心底涌起被肯定的丝丝喜悦，她垂睫开始改装模块，动作越发沉稳，“帮我拿一下万用表。”
“我帮你。”陶懋倏地从台上跳下来，率先一步拿到赵誉衡身后的万用表，不怀好意地看了他一眼，将东西递给她，笑得像只狐狸，“我给你当副手。”
她微怔接过，“好，谢谢。”
再看赵誉衡的脸色却怡怡然没多大变化，交叠着双臂站在一旁像是看好戏。
“再帮我开一下电烙铁，我需要将电阻焊下来。”
“没问题。”陶懋应得爽快，殷勤地像是前几次来实验室的年轻学生。
对他突然的热情有些不适，她安静地笑，却刻意和他保持了一段距离。
电话铃声响起，赵誉衡掏出手机接电话，勾了勾唇对陶懋幼稚的行为不以为然，转身薄唇轻启，“刘总。”
窗外冬风凛凛，玻璃窗上倒映出他自信倨傲的眉眼，他偏头，陶懋自告奋勇却莽撞的样子落入眼眸，脑中闪过片刻犹豫，却被刘培一声“赵总”扯回了思绪。
“好，我这边尽快准备，东阳见。”
挂了电话，鼻尖忽然窜进一丝不寻常的气味，赵誉衡拧了拧眉，顿觉不好，而陶懋浑然不觉事态严重，仍大献殷勤地替从琛调试波形。
“从琛！”他低吼，掌心因突然的慌神而变得麻酥。他冷静判断出断电已来不及，下意识的冲到她身前将她护在怀中。
她怔愣。身子整个陷在他的臂弯。
“蹦！”巨大的响声伴随着刺眼的球形光圈在实验室里炸开，火花四溅，落到实验台上，烧焦刺鼻味瞬间弥漫。
她屏息，回神间发现他的手正牢牢的抱着她，而她贴在他的胸膛。
“咚......咚。”清晰的心跳如鼓乐刺激着从琛的耳膜，她缓缓抬眸，正迎上他的眸。璀璨浩瀚，若囚禁万里星河，也将她无声吞没。
再一次，再一次。她几乎就要溺死在这满怀爱意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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