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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9章


深夜的走廊安静得有些漫长,恽仪捧着小药包从走廊一头绕到另一头才找到盛怀津的房门,

        正准备敲,碰巧曲小迟从里面开门出来。

        “恽仪?”

        这时间点,她怎么过来了?

        恽仪没有在意曲小迟对自己的称呼,拍了拍自己怀里的小药包:“我回去取了碘伏拿过来,盛怀津手上的伤口要处理一下。”

        曲小迟:“伤口?什么伤口,我怎么不知道。”

        “他手指划伤了你不知道?还是说他都没什么异常?”

        曲小迟反复回忆了一下:“啊,你是说那道小划伤吗,当时用水冲了冲就贴上创口贴,也没再流血了,涂碘伏是不是有点大题小做了。”

        恽仪摇了摇头,否定这种说法。

        如果是被其他东西割伤,那另当别论,但《钟声》道具组里的钟表恽仪也看过了,上面都是有锈迹的,假若划到这伤口的地方是生锈的话,没有及时打破伤风或者擦碘伏处理,很有可能就会感染。

        把原因简单跟曲小迟说了一下后,见他有些为难。

        “怀津已经睡了。”

        “这么早?”

        恽仪扫了眼腕表上的时间:“是我没有注意,以为这时间他应该在背台词。”

        “连轴拍了几天夜戏,他也没怎么休息,晚上刚好有时间便早睡了。这样,你把……”

        曲小迟话还没说完,就有电话打进来,一看来电显示,神情凝重:“恽老师,我去开个电话会议,你把药送进去吧,出门的时候反锁就行了。”

        恽仪:“……好吧。”

        脚步疾疾,一看就知道很是匆忙。

        恽仪犹豫了许久,看了眼手上的袋子,还是推开门走了进去,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在走廊另一边正有一个镜头对准着这间屋子。

        盛怀津住的是总统套房,外面是客厅,里面是房间跟独立浴室。曲小迟说人已经睡了,可进屋时恽仪分明听见了水声,目光转向浴室位置,想了想还是拔高了音量——

        “盛怀津?听得到吗?”

        把小药包放在桌上,又敲了敲桌面:“我把碘伏放在这里,你出来后自己给伤口上药,知不知道?”

        事情可大可小,恽仪一时也没顾忌其他,叠高音量吩咐完正准备离开,就听见哐啷一阵响。

        “盛怀津?”

        屋里并没有人回应,水声却依旧不断。

        现在是什么情况?

        “盛怀津,你听得见吗?”

        恽仪又试探性问了一句,等了许久,里面都没有传来任何回应。

        这让她有点为难,就这么把药扔下就离开,万一里面出了什么事呢?可男女有别,她也不方便进去。

        等待的时间里,她拿出手机来翻曲小迟的联系方式,拨了几次对方都无人接听。

        无奈之下,她只好再一次敲门:“盛怀津?你要是能听见我说话,应一声好吗?”

        踌躇了半晌,本着人命关天的道理,恽仪最终还是咬咬牙推开了门,一边挡着眼一边侧着身小步小步挪进去。

        “喂……我不是很想占你便宜啊……”

        自言自语为自己壮胆,很快,恽仪就看见了滑坐在角落的盛怀津,看上去状态不是很好。

        “盛怀津?”

        恽仪蹲下身,隔着毛巾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将浴缸里的开关拧上,没了水声,周围瞬间安静许多,只是这样的环境着实有些暧昧。

        “晕过去了吗?”

        一直没有回应,恽仪试探性地伸手,还没碰到人,就听见细若游丝的声音——

        “我,没力气。”

        盛怀津费劲地睁开眼,看着恽仪,也没有力气去计较她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麻烦你……给……小迟……”

        “打过电话了,没接,不过你放心我会再联系他的。”

        恽仪从大理石台上抓过一条长毛巾,覆在盛怀津身上,一边把手覆在盛怀津的额头上,略有些烫,想来应该是这些天疲劳没休息好,一时缓不过劲来。

        “摔哪儿了?站得起来吗?”

        盛怀津:“嗯……”

        借着力,两人跌跌撞撞出了浴室往卧室走去,恽仪骨架小人也瘦,盛怀津一半力量都压在她身上,等到把人丢到床上,整个人几乎跟脱力似的跌坐在地上一动都不想动。

        “盛怀津,减减肥考虑一下吧。”

        床上的人闷声不吭,一个回应都没有。

        缓过神来,恽仪把带来的药包拿回房间,抓起盛怀津的手一看,眉头蹙紧。

        这个人是不会照顾自己吧,手受伤了也不在意,随便包扎后还沾水了,这会儿光是撕个胶布就费了好大劲儿。

        “我是为什么要来摊上这种事……”

        本可以视若无睹,本可以把小药包丢桌上后就离开,可偏偏还是没胆子直接离开。

        “疼……”

        沾水的胶布撕下来难免会拉扯到伤口,恽仪已经很小心了,可盛怀津还是□□了一声,气得她不管不顾往他脸上拍了一下——

        “叫什么叫,一个大男人连这点疼都忍不了,纸做的还是水做的。”

        也不知道盛怀津是不是真听见了,有一瞬间,嘴一扁还真有一种可怜巴巴的感觉。

        伤口边缘泛白浮肿,还有发炎的症状,恽仪很仔细地清理伤口就跟平日里给旧钟表清洗尘埃一样,等到全部弄完,额头已经沁出薄薄一层汗。

        睁了睁眼,长舒一口气:“总算弄好了。”

        恽仪正准备起身,结果脚一麻,整个人栽倒在床上,碰巧压在了盛怀津身上,他皱着眉头,哑着嗓子:“谁!”

        恽仪忙不迭起身,后退几步拉开距离,提高音量:“是我!没想着干什么!帮你处理伤口而已!”

        从来都是女孩子软声细语黏上来赶都赶不走,何时会有一个人敢这么大声跟他对喊,盛怀津小声嘀咕了一句。

        恽仪一时没听清,俯身:“说什么呢?”

        回应她的是盛怀津均匀的呼吸声。

        恽仪:“……”

        当夜就像个小插曲,日子仍旧如常。

        第二天起床时,盛怀津只觉得头昏脑涨很难受,隐约记得自己在浴室摔倒,后来恽仪给他上药。

        可记不起细节时,都怀疑这一切是梦里发生的。

        “药都吃了吗?”

        化妆间里,曲小迟走上来看了眼早前他放在桌面上的保温杯。

        “吃了。”

        盛怀津闭上眼,低声问:“昨天是她帮我上药的吗?”

        “你说恽老师?”

        曲小迟抱着平板站在化妆台前,抬起头来:“是,本来是把药直接给我的,但我在接电话,就让她帮忙拿进去了。后来也是她给我留了信息,才知道你发烧了,幸好及时处理了伤口。今天感觉怎么样?需要跟导演说一声,争取点休息时间吗?”

        盛怀津摇了摇头:“好很多了,不用跟导演说,以免影响拍摄进度。”

        曲小迟:“好吧,那你自己把握好,有什么不舒服记得说。”

        “嗯。”

        像是想到什么,盛怀津睁开眼:“她今天会来片场吧?”

        接连问的问题都跟恽仪有关,化妆师都不免挑了挑眉,在盛怀津团队工作了这么多年,曾几何时见过盛怀津这么在意过一个女人。

        曲小迟把平板放下,挤眉弄眼凑近了:“哎,悄声说一说,是不是对人家恽老师上心了?这么关心。”

        盛怀津正了正坐姿跟表情:“毕竟是剧组请来的钟表修复顾问,接下来的戏又都是修复有关,有她在,更能保证不出错。”

        “哦……”

        曲小迟刻意拉长了尾音:“有道理。”

        盛怀津瞥了他一眼,不再说话。

        片场。

        恽仪其实已经到了,来之前她把修改的内容以邮件方式抄送给了制片助理、导演助理还有编剧。

        到了现场,等待演员妆发的时间里,导演也跟她做了对接商量。

        盛怀津过来时,恽仪已经退到一旁,像往常一样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上午的戏份没有实操修复,但可以说是整部电影里最精华的片段,关于珍贵钟表的寻回以及这个过程里发生危及生死的情节。

        恽仪看过几遍,觉得编剧在刻画人物上还是很饱满的。

        曲小迟走过来打招呼:“恽老师。”

        恽仪:“小迟。”

        “昨天的事情谢谢你了。”曲小迟在恽仪旁边坐下,看向场内:“幸亏你及时送药过来,怀津这才没有耽误今天的拍摄。”

        恽仪:“他今天的状态看上去,一点都不像生病的样子。”

        曲小迟笑:“妆发的功劳。”

        很快,导演喊开拍,现场工作人员都安静下来。隔了几天,再次看到盛怀津演戏,其实舒宇晴没有说错,他的演技是真的好。

        撇去往日在她面前的小动作小眼神,全身心投入到这场戏里的表演,就好像这个人物真实存在便是他盛怀津一样。

        人,入了戏里,戏便成就了这个人。

        演员这份工作看似光鲜亮丽,实则要做好一点都不容易,稍微有一点偏差,业务能力不够了,那等待的就是网络上那无尽的谩骂跟声讨。

        接触盛怀津之前,恽仪对这个圈子仅有的理解与认知都是来自于恽颖,巧的是,恽颖根本不红,以至于她对这个圈子更加不感兴趣。

        初次见面时她本着排斥的心理对盛怀津也是挑三拣四,现在这么近距离看他演戏,忽然觉得,自己对于演员这个词语的认识,又有了不同。

        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每一个动作都好像她的师父,梁燕青。

        从央美毕业后,恽仪并没有回到京都,那里有人不欢迎她的出现,她也并不喜欢回到那里。只不过总有些人惦记着她,舍不得她,爱惜她,这才给了个机会成为梁燕青的关门弟子。

        潜心学习的四年间,梁燕青除了教授她钟表修复上的技术与知识点以外,也给她讲了不少有关这些钟表的故事。

        从古到今,比起坐在屋檐下翻着古书籍,师傅娓娓道来的故事更加生动有印象。

        那会儿,梁燕青最常对恽仪说的一句话就是:“二丫,一个人,一座钟,一辈子。”

        “cut!”

        导演的声音打断了恽仪的思绪,抬眸时,工作人员已经涌上前去,补妆的补妆,搬道具的搬道具。

        离得远看不清楚盛怀津脸上的表情,却不难发现他的动作还未从戏里面抽离出来。是演得入了角色才会有这般的状态,直到化妆师走近补妆,盛怀津的目光还在不远处桌台放置的钟表上。

        曲小迟看了眼身旁的恽仪:“怎么样?”

        恽仪:“挺好的。”

        盛怀津侧过头来,眼底未散去的冷意和着沉沉的眸色让她愣了一下。

        很快,人便朝这走来,黑眸掀起,嗓音有些沉,问了跟曲小迟同样的问题——

        “演得怎么样?”

        “演技,演得挺好的。”恽仪勾了勾唇,不忘补充:“比起那些修复的戏份,显然这些带有情绪的故事性情节你比较拿手。”

        对于演话剧出身的盛怀津来说,这种高潮迭起,凸显张力的戏份的确是他演得最过瘾,也是最得心应手的。

        而之前那些修复的戏份,他也很努力地把恽仪教的动作演绎到位,不会让人看出生涩感。

        “整场你都看了?”

        “嗯。”

        盛怀津笑了:“能得到你的夸奖是真不容易,对于这个故事,站在你的角度上分析,你觉得我应该再表现多一点感情,还是?”

        “我不是一个专业的电影人,对于故事的情节跟安排没有资格评判。不过。”恽仪顿了顿,目光落在盛怀津手上的那道伤口上:“业内人士如果看到中国电影圈有这样一部片子,是专门写他们的故事,为他们而拍,在人设上专业,在剧情严谨,情节安排到位,团队认真,应该会很开心。毕竟在此之前,我们这份工作过于封闭,最熟悉我们的,恐怕也就是那些钟表文物了。”

        这是恽仪的心声,也是一开始她为什么会答应接下这份工作最主要的原因之一——

        让更多人了解文物修复这一行业,了解文物的历史,意义非同一般。

        “结束拍摄后,你有时间吗?”

        “嗯?”

        突然这么问,特别是身旁还站着其他工作人员,恽仪愣了一下。

        “我记得之前去安城看钟表展的时候,你跟我提起过铜镀金乡村景色水法钟,巧的是,我们这部戏里,也有一个类似的钟表。当初你只是跟我简单提了提,这次恐怕是要让你模拟一次修复过程给我了。”

        原来,还是跟戏有关的,差一点就想岔了。

        恽仪收回目光,掩藏起眼底的情绪,就连她自己都说不清楚那一瞬间脑海里闪过的混乱想法究竟是为了什么。

        正巧,导演走过来,应该也是听见了盛怀津的话,笑得很是爽朗:“盛老师对这部戏是真的很看重,很荣幸能请到两位老师,为我们这部戏保驾护航,起码专业度上,我们就有了保障。”

        “水法钟的修复有近一年的时间,一晚上的时间我是没有办法跟你演示修复过程的。而且关于剧本上原先几处修复剧情,我都做了补充跟修改,可能还要看编剧老师最终给出的剧本。”

        盛怀津:“水法钟这部分如果没有作删减的话,那还是教我一些?”

        恽仪想了想,点头:“那我找找资料,等你有时间讲给你听。”

        盛怀津:“好。”

        恽仪根本没有注意到,在她答应那一刻,盛怀津悄悄勾起的唇角。

        关于水法钟,恽仪没有亲自参与修复的经历。这两天在修改内容时,她也在苦恼到底要不要保留这一部分内容。

        事实上,她是没有资格去左右戏份删减,但编剧写的时候,并没有着重这个修复的过程。但凡她有一点侥幸心理,这一块内容都可以简单略过。观众也不会去抠戏里修复过程有没有失误的地方。

        但恽仪不想要这么做。

        电影拍完,很多人都是冲着导演的声望,演员的演技去看,少数是因为剧情。

        若说有谁去细究戏里面文物修复的过程,那就更少了,可这并不能排除业内人士去看,一旦他们发现这里面的偏差,肯定会对恽仪的专业能力产生质疑。

        也会让那些对文物修复有兴趣的人,产生误导,这是恽仪所不愿意看到的。

        在她看来,之所以会接下这部戏的顾问,就是为了能让人了解修复这一行业,近距离接触文物。

        所以这两天,她也从梁燕青的视频库里下载了不少钟表资料,一旦导演跟编剧通过了她的意见,那么修复这一块她就需要更加细致地去完善过程。

        从片场回酒店后,恽仪就一头扎进视频里,时间悄然过去,盛怀津来找她的时候,她还坐在电脑前。

        “你这是,一回来就一直坐在这里了?”

        衣服没换,妆也没卸,包包跟手机都扔在一旁,盛怀津看了一眼,皱眉。

        “抱歉,水法钟我没有参与过修复的经验,我想要找一找有没有完整的修复视频,能够帮助到你。再等我一下。”

        恽仪头也不抬地解释,手中动作也没停。

        盛怀津想了想,还是直接将她从电脑前拉开,指了指腕表上的时间认真道:“整整三个小时了,从片场离开你就一直在这里。饭也不吃吗?”

        “嗯?”

        恽仪依旧专注于电脑上的内容。

        我只是想多争取一下跟你相处的时间,并不是要这样为难你。

        这句话是盛怀津的心声,他并没有说出来,而是很强势地拉起恽仪的手:“先跟我去吃饭,其他事晚点再说。”

        恽仪盯着手腕上那只大手,被拉起来,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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