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大堂犄角旮旯里的议论自然是传不到楼上去的，恽仪从电梯里走出来，揉着额角往房间走去，结果一拐角，就看见了站在那儿的盛怀津。
还真是不觉得自己招眼。
“没事吧？”
方才在下面，盛怀津是有心想要跟恽仪站在一起，护着她，但后面听到的内容，显然不是他这个外人适合在场的。
所以权衡再三，他还是直接上楼来，却一直坐立不安，连房间都没有回，直接来恽仪门口等她。
“进屋说吧。”
恽仪刷卡进门，盛怀津跟在后面。
本来是有一堆的问题要问，结果一坐下来，却又什么都说不出话来。恽仪倒杯水给盛怀津后，直接坐在了对面。
关于恽家的事情，还有跟恽颖的关系，以恽仪的性子自然是不会主动说出口的。
“我今天去拍广告，晚点还有一些镜头要补。”
“嗯？”
突然汇报行程，恽仪愣了一下：“等在我门口，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些吗？”
盛怀津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只是。”
他正在追求恽仪，不管她认不认可这件事情，在不在意这件事情，但在他根源上，就不允许有其他人影响。
今天云颖当着恽仪的面说喜欢他，的确出乎意料之外。
“方才，就像你看见的，我连人家名字都不知道，真的。她说她喜欢我，估计也就是小女生的崇拜心理，你不要当真。”
就说这个？
恽仪轻咳了两声，一脸笑盈盈：“这种是盛老师你自己的私事，跟我可没有什么关系。”
没有什么关系，这几个字出来，盛怀津脊背一阵麻，瞬间觉得前面所做的一切都功亏一篑。
这边还想要解释，那边曲小迟的电话就催了过来。
“老大，你是忘了你还有镜头要补拍吗？大半夜跑哪去了？”
声音透过听筒传出来有些大声，坐在对面的恽仪也听得一清二楚，盛怀津挂断电话，站起身，她自然也是礼貌地跟着准备将人送出门。
只是盛怀津走到门口，突然又停下来不动了。
“怎么了？”
盛怀津转过身，恽仪下意识后退一步拉开点距离，但目光丝毫没有躲闪，仍旧是直直地看着人。
望入那双澄澈的眼眸，盛怀津几度抿唇，垂在身侧的手也是攥紧了又松开，松开了又再度攥紧。
“恽仪。”
从他的瞳孔里，看见自己的影子，忽然觉得恍惚，随着这一声，恽仪更加觉得紧张。
这在之前，是从未有过的。
“我是不是无论做什么都打动不了你？”
盛怀津的眼里，带着几分复杂，原先他是觉得可以慢慢来，知道恽仪的性子古怪，他有的是时间让她感觉自己是真的在认真追求她。
可眼下，恽仪的三言两语，总是让盛怀津觉得，他做这么多都是无用功。
离得这么近，感觉呼吸都落在对方脸上，恽仪看着盛怀津，脑子里想的是恽颖说过的话，临了，还有一个声音在旁喊着——
“都到这份上了，心底话还不说？真要为了一个恽颖而耽误自己的幸福？恽颖算什么，怎么就要怕她了？”
直勾勾地盯着人儿看，等了半天却没等来回应，盛怀津打从内心里叹了一口气，紧接着口袋里的手机又开始震，想必又是曲小迟在催着了。
“盛……”
“算了。”
张合的嘴唇，未说完的话，就这么被打断，恽仪眼睁睁看着盛怀津转身，开门，又关门。
人就这么走了，也不听一听她到底想说些什么，双手环抱在胸前，背靠着玄关处，恽仪沉默了许久，忽然低低笑出声来：“盛怀津，这次可是你自己不听的。”
不是我不回应你。
曲小迟在楼下等着，见盛怀津垂头丧气下楼来：“吵架了？”
“没有。”
“那怎么这副鬼样子？这状态回剧组里，导演肯定要问你是回来休息了，还是跟人吵架了。”
盛怀津将帽沿往下压了压，面无表情：“上车，话不要太多。”
曲小迟：“……”
这天之后，连着一个星期恽仪都没有盛怀津的消息，酒店依旧会送早餐过来，还是按照恽仪喜欢的口味安排。
周二周四上课，课前预习，课后预习，日子依旧过得很充实，只是闲下来的时间，都会习惯性地看一眼微信，生怕漏掉什么消息。
发现某人的朋友圈是一片空白，三天可见，也就是说他已经三天没有发动态了。
从微信换到微博，在经常访问里，“我最近经常访问的主页”俨然出现了盛怀津的头像
没有经验的恽仪有些慌，连忙试探性地问舒宇晴，作为被访问的对象，盛怀津会不会发现这个小细节？
问的过程，显得非常心虚。
即便是这样小心翼翼，换来的也是为数不多的两条更新，还都是广告内容，盛怀津是真的打算放弃了？
抱着一堆乱七八糟的猜想，恽仪结束了周四的课程，一出学校，拉着行李箱直奔机场，同行的还有白瓷小姑娘。
“姐，咖啡。”
“谢谢。”
办好登机牌，过完安检，恽仪先到登机口坐下休息，白瓷去买咖啡。
一听说恽仪要回庆城，小姑娘连忙打听机票时间，买了同一班飞机，笑嘻嘻地凑上前来。
得知恽仪是庆城博物馆的钟表修复师，小姑娘就不想放过这个机会，眼瞅着结课时间越来越近，趁着有时间有机会，就想去庆城博物馆看一眼。
恽仪也不是冷脸的人，小姑娘要去博物馆，凭这几次照面跟曾经住同一个酒店的缘分，也理应尽一下地主之谊。
白瓷刚坐下，咖啡都没喝几口，口袋里的手机就响了起来。恽仪就坐在旁边，没想着偷听，但声音还是断断续续传入她耳朵里——
“去庆城的路上，小心点，稳重点，多照顾她知不知道？”
“知道啦知道，您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啰嗦呢。”
“一有什么情况，立马告诉我。”
“放心！”
对方是男生，声线听上去隐约觉得跟一个人很像，恽仪喝了一口咖啡，试图让舌尖的苦涩驱赶一下神经上的困意跟麻意。
挂断电话的白瓷下意识看向身旁的人，见她没看自己，松了口气。
得知恽仪回来，舒宇晴第一时间去接机，结果还等来了一个漂亮的小姑娘，一时有点摸不着头脑：“姐，这位是？”
“你好，我叫白瓷，是恽仪姐上课的同桌。”
同桌？好多年没听到这个词汇了，倒显得有些新鲜。
“你好，我叫舒宇晴，是恽仪的助手也是她表妹。”
两个小姑娘年纪相仿，没一会就聊得热火朝天互加微信，其热乎程度让坐在一旁小憩休息的恽仪佩服不已。
白瓷住在离庆城博物馆不远的酒店，送她到达之后，恽仪跟舒宇晴就直接回了家。
“姐，怎么不让白瓷住家里呢？反正也有空房间，让人小姑娘自个儿住在酒店，多不安全。”
住家里？
恽仪纳闷地看了舒宇晴一眼：“你家有空房间？”
“我家没有，你家有啊。”
跟恽仪两室一厅不同，舒宇晴的房型是一室一厅。
“我从不把外人领进家，你又不是不知道。”
“外人？白瓷不是好朋友嘛……”
不到二十四小时的时间，就成了好朋友？
恽仪已经懒得跟舒宇晴解释了，摆手将这个谈话彻底结束，各回各家。
整理行李，将换下的衣服丢到洗衣机里换洗，推开阳台的门，弯下腰来一一察看当宝贝似养着的盆栽
不在的这些日子里，都是拜托舒宇晴帮忙浇水，幸好，没看到什么枯黄凋谢的迹象。
回归庆城的生活，仿佛连节奏都发生改变，恽仪彻底丢开那个连一点震动迹象都没有的手机，打扫卫生、做饭、用餐、听音乐，跟睡觉。
将厚重的窗帘拉上，房间里的光线瞬间暗下来，点一盏木调熏香，甩掉拖鞋钻进被窝里
呼吸的时候闻到的是身上淡淡的沐浴露香气，做完这些都是为了助眠。
恽仪睡得比什么时候都要沉，在一个个分不清真真假假的梦境里来回沉浮，浑身上下提不起半点力气
如同被人压进了一个昏睡的圈子里，睁眼，成了一件费力的事情。
舒宇晴破门而入的时候，床上躺着的人毫无清醒迹象。
“谢天谢地我的姐，你在家啊。”
满头大汗的舒宇晴喘着气跑到床头，一把跪坐在床边，摇着恽仪：“姐，快起来，出大事了。”
盛怀津恽仪恋情曝光话题最初出现在热搜榜上时，舒宇晴正窝在沙发上，一边翘着腿看综艺视频，一边刷着微博。
当看见熟悉的名字，愣了一下，点开来时，若不是有软枕垫着，整个人差点就跌坐在地板上了。
这算是，求锤得锤？
原先那些摸着苗头的粉丝这会纷纷蹦跶出来，看！无风不起浪！
新闻来得猝不及防，却出乎意料地完整
既没有任何娱乐大v事先预告，也没有任何粉丝铺垫，横冲直撞上了热搜榜，连图带字完整得像是一篇侦探式论文。
破案，破盛怀津取向与恋爱的案子。
不到半小时，帖子的评论上涨上万，热搜也爆了，舒宇晴的微信弹出无数条打听八卦的消息，她连看都来不及点开看，穿着拖鞋就往恽仪家里跑。
结果门铃摁了半天，手机拨了无数个电话，一直都无人回应，等晃过神来才想起自己是有恽仪家里的密码，把门打开，二话不说就往房间里冲。
这会被推醒的恽仪，整个人都是迷糊混沌的，舒宇晴连续问了几句话，答非所问，还带着一股浓浓的起床气。
“哎呀怎么能睡成这个样子！”
舒宇晴急得直接往浴室里跑，拿过一条毛巾，浇上冷水，冲出来二话不说往恽仪脸上捂——
“嘶……你干什么啊！”
随着一声吼，舒宇晴知道，某人清醒了。
刘海湿哒哒的，衣领上也是湿的，来不及擦干的恽仪就这么拿着手机坐在床头，一声不吭地看着网上新闻。
舒宇晴站在一旁，调成静音的手机还在嗡嗡嗡地震，偷偷瞥了眼当事人，又偷偷瞥了眼消息内容。
“这年头，看图写作文都能爆热搜了。”
恽仪丢开手机，双手蒙住脸，距离事情发生已经过去半小时，她的身份早在上一次盛怀津微博关注她的时候，就被粉丝扒得七七八八。
这会儿面对熟面孔，网友也纷纷分成两派，一派欢呼雀跃终于有人收了盛怀津，另一派则是说恽仪虚伪，前脚否认，后脚被实锤，想红想疯了。
盛怀津所在的公司还未正式作出回应，也有一部分粉丝不满公关能力，毕竟时间拖得越久，对艺人的口碑影响就越大。
“姐，这可不是单纯的写作文。”
时间线一清二楚，连带着照片跟图文解释，再配上一两句玛丽苏小说里的标配文字，舒宇晴怀疑地看着恽仪
“你是不是瞒着我，真的跟盛怀津交往了？”
毕竟，跟当红艺人交往并不是件小事情，涉及方方面面甚至一些合约的关系，艺人是否可以公开恋情都是不能自主控制的。
恽仪一巴掌推开舒宇晴好奇的脑袋，不耐烦道：“说了没有就是没有。”
手机还在震动，不用看微信就知道，那一堆的未读消息十有八九都是问恋情真假的，有些甚至都等不到回复，就在朋友圈里发表感言——
天啊，有生之年我居然跟盛怀津的女朋友认识！
“姐……你俩私底下背着我出去的次数还真是不少呢，一起吃饭，一起去看钟表展，还有这个。”
舒宇晴指着时间线里距离最近的一次，也就是恽仪去看盛怀津话剧那次
“你都没跟我说起过盛怀津也在明城，而且你还去看了话剧。姐，我还是你那个无话不说的小棉袄吗？”
恽仪抽过纸巾，擦了擦刘海：“夏天了，小棉袄再穿就要中暑了。”
“可是，姐，你的脸很红啊。”
红？
恽仪接过镜子看了一眼，果不其然，就跟猴屁股一样。
尽管努力控制心跳加速跟紧张的感觉，却还是掩盖不了。
面上露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从看到新闻那一刻起，恽仪整个人就是不淡定的——掀开被子下床，差点打滑；抽纸巾擦头发，碰倒水杯……
这种乱七八糟的感觉，真是糟糕透了。
“宇晴，你给盛怀津打电话，问他这是什么意思？”
“我打？”
“不然呢？还要我来打？”
她是怕对方一接电话，自己就忍不住要骂人了。
跟恽仪比，盛怀津也好不到哪里去
得知消息时，曲小迟就在他旁边，一副了如指掌且得意洋洋的模样让他瞬间清楚，这出戏之所以上演得这么顺利，是因为身边人一手操办。
“曲小迟，你这是在干什么？”
“助你一臂之力啊。”
做经纪人难，做盛怀津的经纪人更难，曲小迟走这一步，完全都是为了盛怀津着想
抛开艺人与经纪人这一层关系，他们还是朋友，他又怎么忍心眼睁睁地看着盛怀津追得那么辛苦还无疾而终。
“你们被拍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新闻到我手上的时候，照片跟时间线都已经超出了我的想象范围，与其成为被动的一方，不如把主动权掌握在我们自己手里。而且，怀津，你跟恽老师的进展也太慢了，你相信我，倘若她对你真的有感觉，这一次就是东风，借这阵东风，你肯定能把人追到手！”
东风？
盛怀津头疼不已，这怕是一阵邪风，把恽仪越吹越远。
“此时此刻，恽老师肯定已经看到消息了，公司这边打电话来问是怎么回事，我也帮你拖延了一阵时间。考虑一下，如果公布恋情，不一定是坏事，一方面也可以破了之前那些乱七八糟的传言。”
原先那些说盛怀津取向有问题的，现在可都真相大白了啊，人这是喜欢女的，只不过还没遇见合适的罢了。
“发声明。”
盛怀津皱着眉，似乎是下定决心：“我与恽仪恋爱一事子虚乌有，我们的关系只是普通朋友，因工作缘故有来往。对于偷拍照片且发布……”
“等等，等等。”
曲小迟听不明白了：“你这是什么意思？”
他好不容易安排了这样一出大戏，只要好好配合，跟恽仪这个事儿就是铁板钉钉，错不了也跑不掉。
“除非你是放弃了这个人，不然你现在发声明说子虚乌有，往后你再追人家，网上会怎么说？说你刻意隐瞒，说你打脸，说你盛怀津的话不可信。”
曲小迟不明白盛怀津为什么要在这个关口做出这样的决定，但后续的负面影响肯定很大。
“强扭的瓜不甜，我这样做等于陷她于不义，连朋友都做不成。”
无言的压力像一座大山重重地压在盛怀津的肩膀上，他根本无法想象，一旦让恽仪知道，这种新闻是他这边的人曝光出去的，会怎么看自己。
一定会很失望吧。
“不，你冷静点。”
距离公关最佳时间结束，剩下不到半小时，曲小迟决定主动联系恽仪，不管怎么说，她是事情的女主角，双方必须统一说辞。
“把电话给我，我来跟她说。”
微博热搜过去四十五分钟，恽仪终于接到了来自盛怀津的电话
听见熟悉的声音，仿佛隔了许久，上一次他执意要个回答，却在她想回答的时候转身离开。
若不是这通电话，恽仪都不知道，自己把这些时间小细节记得如此清楚。
“盛怀津，我是不是哪里得罪你了，你要这么跟我开玩笑？”
隔着电话，即便是没有面对面，仅凭着声音盛怀津都能想象出恽仪脸上的表情
她一定是在生气，又强迫着自己控制情绪，但眉宇间的冷冽，比他最初去庆城博物馆造访时还要深一分。
“抱歉，给你惹麻烦了。”
与一个大明星走得这么近，传绯闻似乎是必然的事情，作为当事人，每吃一顿饭就该做好准备会上热搜的心理准备，还有一通解释清白的说辞。
面对盛怀津的道歉，恽仪摇了摇头，手指有些紧张地拨弄书桌台上放着的木质钟表模型
“比起抱歉，你们公司是不是应该有更强力的举措，例如撤掉热搜，不予回应，让时间慢慢把这件事情给淡化了。”
不予回应，的确是一种方式。
但这么做在盛怀津看来，却是对恽仪不公平，他不想做没有担当的逃兵，自己脱困了，却让一个女生的名声受到影响。
“我们见一面吧？”
在见面前，经纪公司不作出正面回应。
“不，我不想见你。”
本质上讲，恽仪就像是一个背着龟壳过日子的人，不想理会是是非非，也不想将自己卷进一个漩涡里。
沉默着不去回应，时间一久，日子一长，网友们自然而然会忘记这段没有结果的荒唐的戏码。
可如果盛怀津这时候来庆城，且不说事件发生后媒体记者会怎么蹲，他这么着急忙慌过来汇合，本就落人口舌，到时候有八张嘴都解释不清楚。
“现在明星被曝光恋情，不回应不承认的不是也很多，时间久了，大众的目光自然会被新事物所吸引。”
盛怀津站在落地窗前，拿着手机，听着电话里恽仪的解释，只觉得眼前一片茫茫白光，刺眼得很，下意识闭上双眼。
“可以吗？”
恽仪又问了一次。
当然。
如果这是她的选择，盛怀津理所当然接受。
挂断电话，曲小迟气急了，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样子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两个在想些什么，算了算了，就当我用错了心，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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