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26章
明天的飞机去明城，晚上舒宇晴提议聚餐。
恽仪想了想，征求了白瓷的意见，决定一块去超市买食材，然后回家做饭。
电梯“叮”的一声，门缓缓向两边打开，与来人对上眼，白瓷愣了一下，越过她，梁靖城看见了后面站着的恽仪。
“出去了？”
“你来了？”恽仪点头算是打招呼，又拍了拍白瓷的肩膀，提醒她：“我们到了。”
“哦，好。”
白瓷抱着袋子，正准备走出去，电梯门又动了，在被夹住前有一只手挡住了。
男人低头看她，蹙了蹙眉：“小心。”
“谢谢。”
白瓷红着脸，机械地挪动步伐。
梁靖城伸手自然地接过恽仪手里提着的袋子，与她并排走在一起：“买这么多菜，看来我是来对了。”
“今天是你运气好。”
白瓷从两人旁边退到两人身后，时不时偷偷抬起头来打量梁靖城，看他的目光泄露了女孩子的那点小心思。
后来的后来，有人问白瓷，最心动的瞬间是什么时候，她说，电梯口。
那时，她的眼神里，一半甜蜜，一半酸楚。
进屋后，恽仪把东西放好，转过身来介绍。
“这是白瓷，我在明城大学上课时的同桌，这几天过来庆城玩，明天我们就一起去明城。他是梁靖城，我发小，工作方面嘛，游手好闲算不算？”
“谁游手好闲了。”
梁靖城脱下冲锋衣，随手搭在臂弯，一听这介绍，下意识挑眉。
白瓷好奇地看着眼前这个男人，清爽的短发透着一股男子汉气概，看惯了校园里各种偶像剧发型，忽然出现一个短发的，莫名觉得英气十足。
就这身形跟外貌，即便是站在人群里，那也是焦点。
“你挂名的工作呢是博物馆的副馆长，但实际上都在做些什么，我也的确不了解啊，满世界飞来飞去，这点错不了吧？”
“副馆长？”
白瓷跟着恽仪的末音，念了这三个字，对上梁靖城的目光，又赶忙低下头。
“怎么？”
“没事，就是没见过长得这么年轻的副馆长。”
印象中，能当上博物馆馆长的，都是资历很老的前辈，面前这个男人，年纪应该跟盛怀津差不多，说是副馆长，的确令人惊讶。
“年轻？”
恽仪拍了拍梁靖城的胸口，笑着问：“开心吗？小姑娘夸你年轻呢。”
梁靖城呵了一声，不作回应。
恽仪下厨，梁靖城很主动地挽起袖子进厨房帮忙，留下白瓷一个人，是进也不是，干坐着也不是。
“你这老跟着我干什么？小白一个人在外面不合适，你陪她坐会，喝茶。”
“我又不是认识人小姑娘，更尴尬。”
梁靖城做饭的手艺一般般，恽仪可不敢指望他能完成这一桌子的菜，可第一次请人家小姑娘来家里，就这么干晾着，不合礼数。
见恽仪还在发愁，梁靖城擦干净手拿出手机来给舒宇晴打电话：“不是要吃饭吗？赶紧过来。”
对面还在忙的舒宇晴，听着这没头没尾的一句吩咐，当下就愣住了。
她要去恽仪家蹭饭没错，可怎么没听说过名单上还有一个梁靖城啊？
“现在才几点就准备开饭了？我……”
“嘟嘟嘟……”
“喂？不是吧！”
话还没说完呢，对方就挂断了，舒宇晴瞪圆了眼睛望着手机屏幕，这什么啊？
另一边，恽仪推着梁靖城出去，吩咐他，舒宇晴还没来之前不准进来半步，男人还想挣扎，女人食指警告。
梁靖城：“……”
客厅，白瓷正抓着手机飞速打字，迫不及待地跟闺蜜分享自己的心情。
不经意抬头，正好对上梁靖城的眼，吓得她手忙脚乱藏好手机，正襟危坐。
这速度反应，反倒是把梁靖城给吓到了，以手握拳抵在唇边轻咳了两声，在离白瓷有小段距离的主位坐下。
“喝茶吗？”
“好呀。”
白瓷偷偷看了梁靖城一眼，视线会不自觉地落在他的喉结上，察觉耳根发烫，她赶忙收回目光。
这刚一进屋，梁靖城就跟着恽仪去厨房帮忙，看两人之间的关系，若不是知道盛怀津才是恽仪的男朋友，白瓷恐怕都要误会了。
水煮开，舀茶叶，烫茶杯，沏茶，一系列动作下来直到一杯清香四溢的茶水端到白瓷面前，这么长的时间里，梁靖城一句话都没有。
客厅的气氛变得很微妙，白瓷试探性开口：“梁先生跟恽仪姐，是同学还是朋友吗？”
同学？
第一次听人这么称呼他跟恽仪的关系，梁靖城呷着茶，摇了摇头：“我们是青梅竹马。”
手中的茶杯差点没端稳，不知道是太烫的缘故，还是这话听上去太暧昧，白瓷小口吹着气，看着红了的指尖有些不知所措。
气氛又陷入沉默，没由来的，白瓷竟不知道怎么开口好。
她习惯了成为活跃分子，习惯了跟别人嬉笑吵闹打成一团，习惯了无话不说自来熟，可到了梁靖城面前。
特别是见他安静地品着茶，她就跟哑了似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紧张令她神经紧绷成一条弦，时刻准备着接梁靖城的话茬，遗憾的是，对方并没有想要主动开启一段对话的打算。
舒宇晴来的时候，白瓷把她当成救星一样，松了一口气，眼珠子滴溜溜地盯着人家看。惹得舒宇晴落座的时候都忍不住打趣她——
“有这么想见我吗？就刚刚，我以为你看着我都差点要哭了。”
见人来了，梁靖城放下手中的茶盏，干净利落地起身回厨房帮忙。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两个人，抓着舒宇晴的手，白瓷小心探头看了眼屋里。
“怎么了？”
“多亏了你来，不然我尴尬癌都快犯了。”
“你？尴尬癌？”舒宇晴一脸不相信，当初第一次见面，白瓷那自来熟的热情劲她可都记着呢，这会说尴尬两个字，是从她字典里哪块犄角旮旯给拾掇出来的？
白瓷捂着发烫的脸，抿了抿唇。
“就是说不上话，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
“跟靖城哥？”
舒宇晴转头看了眼厨房位置，摸了摸下巴自言自语：“不会吧？靖城哥还算是好相处的。”
“你喊他哥，关系很亲近吗？”
白瓷对梁靖城是真的很好奇，可以说是有十万个为什么要问，可当着舒宇晴的面，她还是不敢那么直接，拐弯抹角地进入主题，生怕被人发现了心思。
“他是我姐的青梅竹马，从小我们就认识了。”
“我看他好像并不知道你姐跟盛怀津在一起的事情啊。”
“嘘。”
舒宇晴食指抵在唇间，警告白瓷说话小声一点，末了，有些垂头丧气：“说实话，我有点不忍心他知道。”
“因为他喜欢你姐？”
白瓷倒是活得通透，直截了当地掀开了那层舒宇晴还想遮盖着的薄纱，连她一个初次见面的外人都能说中，厨房里的女主角却总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可靖城哥自己也没说，现在我姐跟盛怀津在一起了，我都不敢想靖城哥知道这件事后会说什么。”
回想起上一次因为绯闻缘故，他风尘仆仆赶过来时的模样，舒宇晴低头摩挲着手里的茶杯，眉头拧紧。
见她这样，白瓷就算是不问，也能猜到一二。
“聊什么呢？可以洗手准备吃饭了。”
恽仪端着盘子出来，就见舒宇晴跟白瓷坐在沙发上，一个两个心事重重，若有所思的样子。
“没什么。”
白瓷站起身，跟在舒宇晴后面凑到饭桌前，天啊，这手艺也太好了吧？
“恽仪姐，你有想着开私房菜馆吗？我合伙啊！”
即便是习惯了白瓷那抹了蜜似的嘴，这会恽仪还是弯了弯唇。
“先坐吧，汤还要等一会，你们先吃菜。”
小方桌，两两坐下，白瓷因为洗手来得晚，正好就坐在了梁靖城对面，拿起筷子的动作都有些紧张，夹菜时忍不住都要偷偷看对面的人几眼。
“你在明大的课，还要上多久？”
桌子并不大，菜也都放在最中心的位置，抬一筷子就能碰到，对于落座的四人来说都非常方便。
但梁靖城还是会帮恽仪夹菜夹肉，动作自然娴熟，像是一种日积月累下来的习惯。
“下个月月底结束，在此之前还有一段时间。”
“周五就会回来？”
恽仪咬着筷子，侧过脸看梁靖城：
“你对我的行程怎么突然这么关心？回不回来……说不定吧，万一有什么事情就不来回奔波了。”
她现在跟盛怀津谈恋爱，空闲时间便不再像之前那般自己可以把控了，所以这会面对梁靖城的询问，她也只有不确定的回答。
到底是从小一块长大，恽仪说得支支吾吾，梁靖城一眼就看穿她的心思：“有其他安排？”
“啊？”
恽仪突然不知怎么开口。
舒宇晴连忙救场。
“靖城哥，我姐你是知道的，交际圈太窄了，现在明城有小白，课余生活肯定就很丰富了不是。我正打算着哪天有空也过去玩呢，怎么样，你要不要一起？”
“好。”
舒宇晴：“……”
梁靖城头也不抬的果断回应，让本想着救场的人栽了个大跟头，万万没想到只是开个玩笑，结果就当真了。
饭桌上其他人，面色各异。
“不过靖城哥，我时间不定，不能确定这周一定会过去，那你……”
“我就自己过去。”
梁靖城放下手中的筷子，抽过纸巾擦了擦唇角，镇定自若地靠着椅背，看向身旁的恽仪：“到的时候住哪个酒店，记得提前跟我说。”
恽仪拨弄碗里的饭，轻声回答：“好。”
因为有白瓷在，梁靖城不方便逗留太长的时间，吃过晚饭又喝了一盏茶，提醒恽仪早些休息便准备离开。
“那个，恽仪姐，我也先回去了，明天的飞机我行李还没收拾，今晚谢谢你的款待。”
见梁靖城要走，白瓷霍地站起身来。
恽仪看向玄关口换鞋的男人：“靖城，帮忙送一送小白回酒店可以吗？”
“好。”
想了想，考虑到对方是个小姑娘，梁靖城便也答应了。
白瓷努力掩饰上扬的嘴角，同恽仪告别后跟在他身后离开，门一关上，舒宇晴便凑了上来。
“感受到了吗？”
下巴靠着恽仪的肩膀，望着关上的门。
“你说白瓷对靖城有意思的事吗？”
果然，恽仪也看出来了。
白瓷是个很简单的女孩子，这点在明城的时候恽仪就能感觉出来。
她不像现在有些年轻人，心思多，多数时候想表达什么都会很直接地说出来。包括喜欢。
她看梁靖城时的目光，与她谈起盛怀津时的目光完全不同。
喜欢一个人呢，是连小动作都变得很谨慎。
“我一坐下她就问了我一些关于靖城哥的事情，问得不多，但分明就是感兴趣。”
舒宇晴抱着手臂坐回到沙发上，“当然，靖城哥喜欢你这个事儿，她也看出来了。”
恽仪喝茶的动作一顿，自始至终她都没想着正面回应这个话题，可今天舒宇晴摆明了是不想放过她。
“我总感觉最近靖城哥对你上心了许多，也许是之前绯闻的影响吧，总担心你受到伤害。但你没有跟他说过，你真的跟盛怀津在一起了，姐，他喜欢你，你不会一直都不知道吧？”
恽仪摇摇头，又点点头。
舒宇晴彻底懵了，这是什么意思。
喜欢吗？
她从前不敢去确认这个事情，她只知道，梁靖城是对她很好，是可以依赖的人。
从小到大不论她遇到什么麻烦，他总会第一时间出现在她身边，嘴上嫌弃她麻烦，还有责怪她毛手毛脚，可实际上会第一时间帮她处理，问她有没有其他问题。
她搬来庆城的头些日子，过得并不习惯，这是个陌生的地方，周围的一切与她都是初次相识，不论是饮食还是气候，她都不太适应。
晚上会睡不着，睁着眼睛看着窗外的夜色，脑子里稀里糊涂地想着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算不上心事重重，可也过得不快乐。
后来过了一星期，梁靖城就来了，名义上是博物馆的副馆长，实际上就是她的生活改造家。
当初买下这个房子，有一半的钱是梁靖城帮忙付的，条件就是一定要两房一厅，等到他搬过来，恽仪才知道。
这多出来的一间房，是给他自己准备的。
从那天开始，他早晚都陪着恽仪，一块去上班，下班一块去买菜回来做饭，周末的时候去周围走一走逛一逛熟悉环境。
以最快的速度让恽仪适应这一切，等到可以放心，他便又开始到处跑。
他从不说喜欢这两个字，却默默地在她身边待了很长一段时间，陪伴了很长一段时间。
恽仪承认，她依赖梁靖城，在盛怀津出现之前，她并不能确认这种感觉算不算得上是喜欢，但现在她可以。
梁靖城是她生命中非常重要的一部分，朝夕相处的感情就像小溪流水一样绵长，俨然上升到了亲情这一层面，超过了爱情。
“哎，不知道你们了，我现在完全想不到梁靖城跟盛怀津碰一块，会是什么画面。”
舒宇晴抱着脑袋，栽倒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盛怀津打电话来了，恽仪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他应该是到明城了。
“喂，是我。”
“到了吗？”
“洗完澡躺在床上准备休息，想到你，就给你打电话了。”
盛怀津说这话时，语气非常温柔。
恽仪一听，耳根就红了，赶忙捂住听筒位置看了眼沙发上玩手机的舒宇晴，见她没有注意到这边，便转身进了房间接电话。
“你明天几点到机场，我过去接你？”
“不用了，万一引起骚动，我真是承受不起。”
那种明星在机场被粉丝团团围住的新闻，恽仪没少看见，以盛怀津的知名度，即便是乔装打扮，在那种地方也肯定会被人认出来吧？
万一再有个私生粉什么的，恽仪想都不敢想。
“好吧，不过酒店我已经帮你订好了，跟我是同一家，离明城大学也很近，明晚我们一起吃饭？”
明明才分别不到二十四小时，他却很想要见她。
“好。”
恽仪爽快答应，拨弄着窗边的小穗子：“不过我们这样真的不会太高调了吗？绯闻刚平息，说不定很多双眼睛都在盯着我们。”
“那你的意思是，就因为这些外人看着，我就不能跟我女朋友好好吃餐饭？说到底我也是个普通人啊。”
兴许是女朋友这三个字，击中了恽仪心底最柔软的部分，有那么几秒钟，她觉得自己是小题大做了。
“那你安排，我都听你的。”
次日，白瓷跟恽仪是同一趟航班，落地后一个人去学校，一个人去酒店，因为顺路就搭同一辆车。
“哎，短暂的假期结束得这么快，我还真有点舍不得。”
“快毕业了，压力应该很大吧？想过毕业之后做什么吗？”主动聊起毕业这个话题，恽仪看向白瓷，生怕她情绪会受到影响。
毕竟现在年轻人就业压力很大，有些人甚至很排斥就业跟进入社会，转而选择继续修学，不知道白瓷是不是也是这类型。
“之前是打算考研的，因为比较迷恋校园生活，简单纯粹又快乐，可现在我又改变主意了。”
白瓷的眼神里似乎带着光，嘴角含笑：“只是还没想清楚，需要点时间。”
正巧，一个视频电话进来打断了恽仪与白瓷的谈话。
“怎么还没到？”
视频里，盛怀津应该是刚从外面回来，单手拿着手机，单手表演脱衣服，先是帽子，然后是外套，紧接着是解衬衫扣子。
生怕下一秒有什么儿童不宜的镜头，恽仪赶忙挡住手机，挪了挪位置。
白瓷瞥了一眼，偷笑出声。
“你还在车上？”
盛怀津这会终于注意到晃动镜头里的背景了，看了眼墙壁上的挂钟，如果不堵车的话，大概十几分钟后就能到酒店了。
“取行李的时候等了一段时间，想好晚上去吃什么了吗？飞机餐我可没怎么吃，就等着这一顿呢。”
那边男人喝了口水，润了润嗓子：“放心，都安排好了。”
因为快到酒店，所以视频并没有聊那么久，收起手机时恽仪的眉眼都还是温柔的，看得一旁的白瓷感觉自己就是一个柠檬精，真酸。
“甜甜的恋爱啊……”
“嘘。”
白瓷凑过来悄悄问：“姐姐，是初恋吗？”
恽仪脸一红，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啊，我又酸了。”
敢问大千世界，初恋对象是当红大明星，这种幸运还有谁有。
到了酒店，恽仪跟白瓷道别，推着行李箱办入住手续，给盛怀津打电话，回房间放好行李小小收拾了一下，临出门前又跑回去找了顶帽子戴上。
进电梯时，她也是低着头，便没有注意站在角落的男人正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盛怀津没出声，双手抱臂慵懒地站在一旁，看着恽仪玩手机，等着看她什么时候发现身后的自己。
事实证明，她的警惕意识并不高，直到出电梯来到大堂，都没有回头看一眼。
“你人呢？我到大堂了。”
电话里的人不作回应，恽仪疑惑地看了眼手机，没打错啊，紧接着就被人从后面一把揽住，若不是香味熟悉，她差点尖叫出声。
“干什么啊吓了我一跳。”
“你的危机意识不够强，改天应该训练你一下。”
盛怀津揉了揉恽仪的头发，顺手拢着她的肩：
“进电梯也不知道看一看里面都有些什么人，就知道低头玩手机，万一是什么心怀叵测的陌生人在里面，你这会。”
比划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想着能吓一吓某人，结果倒好，惹来一眼嫌弃：“你跟我是同趟电梯，你都不出声喊我。”
“我就是想看看你什么时候发现我啊。”
恋人间你来我往的谈话，有时候就是这么幼稚，一丁点的内容能讨论一路，直到进餐厅，盛怀津还在教育恽仪一定要留神多个心眼。
“行了大叔，闭嘴吧。”
出门没给他安排个口罩戴一下，真是失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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