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三章 死亡

　　无我识是集合了希尔所经历过的一切，或真或假的记忆产生的，人格聚合体。

　　复仇已经走到了这一步，只要摧毁面前的玛那井，就能够破灭伊莎不死的特性，甚至彻底毁灭其存在。希尔又怎么能在这里停下？

　　为了复仇，即使将这躯体交给无我识，又有何不可？

　　即便无我识只是个自私的恶魔。

　　“汝之请求吾已收到，念在你将死之际，吾便原谅汝的冒犯。”无我识的身形在意识空间中不断扩大，开始侵占对于外界身体的操控权。

　　“不过毁灭区区玛那井而已，吾妻即便失去力量，也依然有吾保护，你不必在意。”

　　保护？无我识原来是打得这个念头，毁灭玛那井会导致伊莎失去元素之力，但狂妄的无我识认为自己能够从敌人手中保护下伊莎。

　　原来如此。希尔低着头，从怀中掏出了人物卡，即使是意识空间中，人物卡也随他心意出现在了手中，也许这东西绑定的是灵魂吧。

　　希尔的人物卡原本模样是平淡无奇的黑铁卡片，但自从获得了冰龙躯体后，黑铁卡片上浮现出了冰龙浮雕，并颜色逐渐转变为了暗蓝色。

　　唯独一处血红的数字0，表示希尔的技能点。

　　意味着他脱离人类身份后再也无法使用人物卡来学习技能了。毕竟，这是人类的专利。

　　手指轻轻抚挲着人物卡顶端的一行小字。

　　那是最初认识叶落秋霜拜师后，叶落秋霜所说，抚摸那行小字便可以联系到他，是师徒间关系的证明。

　　希尔独自走在复仇之路上，从没想过寻求叶落秋霜的帮助。而这第一次使用，恐怕也是最后一次。

　　“等我出现时，已经不是我了，请杀了我。”

　　这行字发出后，希尔发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开始逐渐变得失色，仿若半透明的幽灵一般，开始满满消失。

　　这里是意识空间，言行都出自本心而动。希尔承诺了无我识，只要他毁灭玛那井，自己的存在便彻底消失，**彻底归于无我识。

　　此刻无我识已经回到了现实履行了承诺，希尔这边也应该开始了。

　　闭上眼睛，希尔等待着久违的死亡降临。

　　菲尔城的过去，金城的训练，一切噩梦的开端，复仇之路上的众人……

　　一切的一切，走马观花般在希尔眼前回放，人死之前脑海中会经历自己生前的一切，此话果然不虚。

　　希尔明明知道无我识即将毁灭玛那井，伊莎在失去力量后面对悠悠我心她们根本不足为敌，已经失去了存活的可能，自己也算是心愿达成。

　　只是，为什么复仇成功却没有丝毫快感呢？

　　希尔心中只有空虚和淡淡的失落。

　　思及少年时伊莎那温柔的邻家小姐姐的笑脸……艾尔莎总是冰冷的神情……艾妮特丝笑着陪在身边的样子……

　　希尔心中突然有些悔恨，为什么自己到现在才明白。

　　“原来我，只是想夺回自己的人生呐……我只是，想为自己而活。”

　　意识空间的身影化作星星点点，希尔的存在彻底消失在了此处，什么也没留下，仿佛什么也没做过一般。

　　现实空间中，无我识不理会两女的戒备，起身走向玛那井前。

　　“真是愚蠢至极的请求。”无我识盯着下方的深渊的底部，暗蓝色的龙瞳甚至可以看到放置在最下方的两枚渺小的微不足道的命核。

　　“毁灭玛那井？举手之劳。而吾妻的性命，也不会有任何损伤。”

　　无我识纵身一跃，跳下了玛那井中。

　　看着无我识的身影彻底消失，艾妮特丝和艾尔莎才从呆滞中略微回转过来。

　　如果一切真如无我识所言，那希尔可能真的已经死了，只是……

　　虽然艾尔莎和艾妮特丝都只是出于利用希尔的目的才陪在希尔身边，但陪伴这么久的一个人骤然消失，两女怎么也有些没反应过来……

　　而且她们与希尔共处了这么久，早已不单单是利用，更有几分复杂的情絮掺杂在其中，只是……

　　人死如灯灭，死了就什么也没有了，希尔就连**都被名为无我识的存在夺去。

　　在世人眼中，希尔早已是个在菲尔城火刑场上死去的罪犯，无人记得他还活着，就连其妹妹希凛也是这么认为……

　　更莫说连希尔出生长大的菲尔城都被摧毁成了灰烬。

　　可以说是命运作人吗？希尔的命格几乎算得上是不祥了，无论是菲尔城还是索蒙城，只要和他扯上关系的似乎都没什么好下场。

　　艾妮特丝骤然轻笑出声，在这寂静的地下空洞中，显得有些刺耳。

　　“希尔死了……死就死了吧。”

　　艾尔莎缓缓转过头，盯着艾妮特丝。

　　“反正你和我的目的本就是为了借助他的力量。希尔虽然死了，但他的力量还在，那个继承了希尔**的无我识，似乎看起来更强呢。”

　　艾妮特丝越说越高兴。

　　“而且他称呼我们为吾妻，虽然不知道理由，但看起来貌似比希尔更加好利用，换个白痴点却更加强大的主人，对我来说貌似不算坏事呢……”

　　“你真的这么想的吗？”艾尔莎语气无波地反问道。

　　“……”艾妮特丝沉默了，没有说话。

　　虽然她很想笑着回道“对啊，我就是这么想的。”

　　但不知为何，这句话她怎么也说不出口。

　　是怕被艾尔莎轻视觉得自己水性杨花？不，艾妮特丝明白不是的。

　　自己身为血族，已经度过了数百年的岁月，天地更换物是人非，自己早已看过了无数这样的景象，不都是笑着过来了吗？

　　保持着自己的本心，任凭天地转化，不变的依然是我。艾妮特丝就是这么活着的。

　　但，为何独独这次希尔的死亡，她却无法像以前那样看淡呢？

　　艾妮特丝没有深究，因为她知道答案，但她不想去直视面对那个答案。

　　是因为自己对希尔敞开了心扉，认同了希尔，此刻才无法直面希尔的死亡。

　　毕竟逝者只会给生者留下无尽的伤痛而已，更何况……

　　“希尔还真是个自私的家伙啊，为了自己的复仇对于外物一切都不管不顾了。”艾妮特丝笑着骂道，但眼角那丝湿润又是什么呢？

　　“……我怎么会看上这么一个混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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