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1(Part4)
//posteddate:16thfebruary2022
她在诺曼轻轻地摇下她的肩膀后醒了过来。
她迅速摆正姿势，抑制住就快打出来的哈欠，并难为情地对他笑了笑：“抱歉。”她道。不懂她是什么时候睡着的。
“你用不着道歉。”他宽慰她道，向她伸出手。
她默不作声地拉住他的手，发现自己还是不习惯他手的感觉。她便握得更紧一些，另一只空着的手拎起背包往肩上一背。她注意到安娜、吉尔妲和雷正穿过巴士的过道，叫醒其他的孩子们。旅游是挺累人的。
从飞机上到等待巴士，这期间的旅程倒是活力四射。就在那时，巴士在公路上一路颠簸时所发出的隆隆声响弄得他们绝大多数人开始打起盹来，酣然入睡。在诺曼带领她走出巴士，迎向扑面而来的夜晚清新凉爽的空气之时，那个位于巴士仪表盘上的电子时钟闪烁了一下，显示“2:39am”。
矗立于他们面前的，是一道铁门。诺曼放开她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金属大钥匙，并在一个很大的金属锁里转动它。大门一敞开，她便将其后因夜色笼罩而难以描述的大房子尽收眼底。
孩子们全都睡眼惺忪地步入那栋住宅里，他们大多数的背包正在冬的怀里揣着，而安娜和吉尔妲则是拿着比较小的背包。雷从诺曼手里接过钥匙，诺曼转而把扯了扯他裤脚向他伸出手要抱抱的雪莉抬起来。
他从大门的另一侧望着她，并点头道：“来吧。”
她向前迈出一步，在这样做的时候意识到两个男孩落在她身上的视线，然后便踩上通往正门的鹅卵石路，同时愈来愈多的孩子在擦鞋垫上把靴子擦干净，并赤脚大步走了进去。正门亮着金色的灯光，灯光透过窗户照射出来。
她跟着有样学样，在将靴子收进鞋架最底层之前，把靴底在变脏了的擦鞋垫上擦拭了下，并转过身一下查看诺曼和雷是否在她后面，才接着举脚迈入房子的门口。
地板很温暖。
从很多方面来说，这间房子跟亚历克斯的木屋大不一样。造型看上去更为优美和精致，她脚下的木质地板经过抛光且表面光滑。来自头顶上的主要光线来源亦是如此，比起需要持续点燃的火焰，采用的是灯泡形式。如此的截然不同，可是他们却称之为家，她希望她会将其视作同样的存在。
她眼光瞥见一个裙子的影子快步上了楼梯。她不确定要不要跟上去，只因为她不知道要往哪走。
她随即感觉到一只手放在她肩上，一转身便发现是雷。他的嘴角在他那一大簇刘海后微微翘起，他边上的诺曼朝她肯定地颌首，顺手调整在他怀里睡着的雪莉的位置。他带头走上楼梯。
“来吧。”雷说，把头稍微偏向诺曼身影正逐渐消失于梯级顶端的楼梯。“你在这里也有间房间，所以不用担心。”
雷直截了当的语气让她感到欣慰，她便高兴地跟紧他。除了远处传来的喃喃低语以及任性的抱怨声，整个房子大致上是静谧的，不过在雷带领她沿着二楼的走廊来到一扇跟其他的门长得一模一样的门时，给人的感觉却不会死气沉沉。
“这是你的房间。”雷表示，转过来看着她：“随你怎么处置它，没人会在意。”
“谢谢，”她拐弯抹角道，对他眉开眼笑：“这房间是…我以前的么？”
他迟疑了一瞬，才答道：“不是。”当她眨巴眼，心中困惑不解时，他补充一句：“这房子我们才只住了一年，所以我们都也不是很熟悉。”
“你们搬过家？”
“可以这么说。”他微翘的嘴角苦涩，见状，她便将她此时脑海里的疑问归入‘不应询问之问题’的档案里头。“你先歇息下吧。到了早上我们会叫醒你，给你看看我们这里是怎么做事的。”
“感觉我好像在被雇用来工作。”她应道，并在他似乎接受了自己的幽默感，且自然真诚地咧嘴一笑时心中那一个雀跃。
“是啊。诺曼还没脱离他的老大状态呢，这点你得怪他。”
“老大状态？”
这下子雷忍俊不禁了，他拍拍她肩膀：“这个你应该去问问他，不过确保你问的时候我也在场。”
感觉这是她应当晓得的圈内笑话，于是她便将雷的无意提及视为他的一片好意。她冲他一笑：“我会的。”
他亲切地捏了捏她肩膀，而当他停顿一瞬，然后才把她揽进怀里抱了一下时，她感到很吃惊。“很高兴你能回来，”他低语道：“有需要的东西就尽管跟我们说，好吗？我的意思是什么都行。”
他的语气里带有某种类似于谴责的情绪，而她在意识到自己的想法并没她所想的那么隐秘的当下便觉得有点窘。当他从拥抱抽回身时，她歪嘴一笑。“嗯，我会的。”她回答，他朝她严肃一点头，就好像他期待她会信守承诺一般。
“很好。”他拍了一下她的脑袋，接着便沿着走廊走：“雪莉一旦睡着，诺曼大概会来看看你，所以你先别睡。”他停下脚步：“早上见，艾玛。”
“早上见。”她说道，在目送他离开后才静悄悄地进入自己的房间。
房间的装饰简单，空气闷热，其中一个角落摆着一张床，另一个则放置着一张桌子，挂上窗帘的窗口位于它们之前。墙壁粉刷了一层淡绿色的油漆，依旧跟刚刚涂上的油漆一样充满活力。地板则是一尘不染，向她体现出这间房间保养的有多好。
她小心翼翼地把她的背包放置在床脚，整个人转了一圈将整个空间尽收眼帘—这空间很明显是专为她准备的—并瞧见床对面的靠墙衣橱，一个晾衣架被钉在衣橱的木门后方。除了粉刷的墙壁以外，这间房间没什么特点的，就算如此，它还是给人一种空荡荡的感觉。
她蹙起眉头，手指摆弄着呈淡白色的窗帘，随之便躺倒在床上，并在房间因她一动也不动而开始变得愈发闷热的时候解开了外套的纽扣，不过除此之外的事她实在是做不了了，累得像一滩水似的。
她呆望着天花板许久，试着在心里烙印下它的模样。烙印下它给她带来的感觉。这间房子将会是她以后的家了，尽管这些人是她以前的家人，而她在想，倘若她人有在那里留下回忆的话，她记忆中的他们，又会是怎样的呢？
‘她被抛下了’——说真的，这个想法仍旧让她的心隐隐刺痛。
抑或是说‘她抛下了他们’。
她抬起双手，在她的面前紧紧握成拳头。诺曼在一见到她时毫不避讳地哭了出来，看着那样的他，她知道他们是绝对不会出于自己的意志抛下她的。所以，那又是为何呢？
她想问任何问题都行，但鉴于他们的反应，她并不认为她会得到所有想要的答案。
而且，这种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真的很令人懊恼。这真的很令人沮丧，总是要‘为什么为什么’的不停这么问。不过，考虑到孩子们期待在她身上寻找到她以前的影子这点，她是什么样的人便是一目了然。她也很好奇，他们是否会因为她的改变而有点怨恨她呢？
想到这里，她便阖上眼睛，并在轻轻的敲门声传来时感到兴奋不已。
那一声响就足以让她爆发一股力量，促使她站起身来，脚丫子在地板上啪嗒啪嗒地冲向门口并转开门把手，而当门后的诺曼出现在她的视线里时，她诚然是有些许喘不上气—这点无可否认—一抹轻松自如的微笑在她不自觉间点缀着她的脸庞。
“雷说过你会来。”她表示，缓缓地吁了一口气，好似在调节自己的呼吸率：“我…很高兴你来了。”
他神情迷惑地盯着她看，然后就把头扭向一边去。她把他略微泛红的耳朵看在眼里。“是吗？”他尖声道，她发现他这个样子很惹人喜爱。
“嗯。”她真挚地回应：“你很容易相处。”
一听见她这番话，他便稍微清醒过来，羞涩地答以微笑：“这…算不得什么大惊小怪的事。我也觉得很容易相处。跟你在一起的时候。”他清清嗓子。而她很欣喜地看到他的窘态不如之前那般迅速被抹去。“我只是想来看看你怎么样。看看你是否没事。”
她抿了抿嘴：“我没事。”当他眼神洞穿她，像是在怀疑她说的话时，她耸耸肩：“我会没事的。”
“你确定吗？”他转移身体重心，仿佛在思虑着该怎么接茬：“我知道年纪较小的孩子们还没法充分地把握现状，可是…我们会在这里陪着你的。我们所有人。雷，还有大家。所以，如果你觉得很辛苦，如果实在是很辛苦——”
“我知道。”她温和地打岔，心里理解他目光背后的彷徨。她现在也尚未晓得自己要怎样才能挺过去，不过她愿意试试。她会全力以赴的。她可以的，因为，他此刻就站在她眼前，好像他很在乎的样子。“我会让你知道的。放心吧。”
“好。”他胸口往上一挺，好像他正在吸入急需的一口气，随即便沉默地呼气，肩头如释重负地往下陷。他向她露出最后一个微笑，这一次不再有任何犹豫：“晚安。”
“晚安。我很高兴你能来。”她又一次喃喃低语，因为这是她此时唯一的感触。高兴。
没什么复杂，也不是什么深奥得难以解读的事。关于诺曼的事情都很单纯。起码现在是这样没错。
“我也是。”他应话。他们俩在她房间门口站了半响，缄默不语，就像他们都不知该如何分别一样。他冲她点了下头，在掉头转向雷离开的方向之际持续凝望着她。
她望着他离去，在原地逗留了一小会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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