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零章. 天下有剑有剑士

　　亿万年伊始，那一批远古先民学会了制造工具，他们削骨为茅刺，磨石为刀兵，再后来火与金的奥义被不断揭开，人族发现双刃之器可劈可砍可削可刺，最是实用锋利，遂竞相趋使之，且命之名为“剑”。

　　在最开始的那段岁月，人族用剑抵御万兽侵扰，搏取生活来源，而随着时光流转岁月变迁，剑的规制日益严谨细致，终于历经无数年发展衍变，柳叶形、厚脊、双刃、直柄，这些特征逐渐成为了剑的固定形制。

　　老人看着一个劲儿抱头龇牙咧嘴的林辕，倍感好气又无奈道：“就知道你这惫懒货……”

　　林辕兀自不服气，嘟囔道：“什么啊，大哥他们不也眼巴巴地么……”

　　俗话说“长兄为父”，在没有血缘关系又是隔代的家庭中，“长兄”这个角色所承载的意味明显更为复杂，因而千沉在弟弟妹妹们面前总是一副憨默寡言相，欲要维持些威严以便管教，于是闻言一笑置之并未解释什么。

　　陆小默等人更是收回视线坐正身子，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不时抬头看看这儿望望那儿，好整以暇。

　　林辕见状，大呼：“一帮没义气的！”

　　老人抬手又要打，终是被看不过去的灵儿拦了下来，林辕偷偷向灵儿递了个感激的眼神，又瞧见老人吹胡子瞪眼的模样，赶忙悻悻地退到了一边。

　　灵儿好说歹说才熄了老人怒气，又添了盏茶水恭敬奉到老人身前，乖巧如小家碧玉闺秀。

　　“嘿嘿，还是我家灵儿懂事，知道不惹爷爷生气！”老人眉开眼笑，接过茶水呷了一口便放下，见众人眉宇间皆是意犹未尽的样子，于是抚了抚花白短须，笑道，“罢了罢了，索性今天无事，便给你们说道说道。”

　　老人沉吟一番，便开口娓娓叙来：“经历代先贤前辈之手，剑之一物终于在大陆上得放异彩，然则任何一把剑，都不是自铸炼之初便能有赫赫威名的，纵使是名家宗师出品，亦无此理。凡是能闯下偌大名声载录于榜的，莫不因其刃锋尖利，盖不由其锐不可当，当然，更缘于其剑主实力高强本领超绝，故而得以留名于册、得以流传千古！”

　　“剑榜每五十年一更替，录天下锋芒三十六，后有好事者将其增补排到四十九，可以说天下至锋，尽在于此！呵呵，你们想了解哪把剑？”

　　林辕跳起来，忙不迭道：“那自然是天下第一的那把天劫剑了！”

　　江黎：“沙尘尺、六月息、长歌、清风、凌云……”他却是报了几个与自己属性相合的风属性名剑，说明其是有认真思虑过的，不像林辕那般直接叫嚣“天下第一”，仿佛别的都看不上眼。

　　陆小默则嬉皮笑脸，讨好道：“嘿嘿，爷爷若是有时间将这些剑尽皆点评一番，那当然再好不过了！”

　　老人笑骂：“你倒是光棍，随口一说，却教老头子我口干舌燥说个没完了！”

　　陆小默忙讨饶道：“哪敢哪敢，爷爷您问我们想了解哪把，我们当然实话实说了，不过最后自然是看您老人家想说哪个便说哪个咯！”

　　“滑头！”老人又是笑骂一声，“那好，老头子便依你，费些唇齿一一给你们念叨一遍好了。”

　　林辕在旁看得楞楞的，见陆小默将老人哄得如此欢愉，心里不禁暗叹：这就是语言的艺术啊……

　　听不见林辕心底暗语，老人脑海一掠，筹备了下措辞，便道：“世间有剑有剑师，天下有剑有剑士，铸剑师自熔炉火焰中创造了剑，给予其骨血，而御剑者则于江湖风雨里发扬了剑，赋予其灵魂！可以说没有了剑师，便不会有剑；然而没有了剑士，亦不会有名剑。如此，既然论述天下名剑，我便也捎带提及一下天下剑士。”

　　老人稍稍停顿，而后吟念起一首诗诀：“《剑榜》卷首有诗云：‘天劫将至，枉存无殇，百里不昌，沙尘尺茫，刑神无罪，徒话苍凉。欲燃愆火焚夕阳，昨夜寒灰仍煌煌，星月将霁启程忙，一觉万年笑无妄。平生多少十年梦，终岁几闻六月息，南宫不南莫称奇，北冥非北也勿疑。紫电青霜冲天裂，碧血黄沙染贪狼，帝路长歌总惆怅，暮雪清风邈极光。杀生为续往生缘，奈何桥断十字间，饮泣秋水成浩瀚，赤雀凌云斩巨川。’此，便是最新一次剑榜三十六！”

　　“天下第一，名为‘天劫’，出炉自天工苟冶子之手，成名于魔帝‘天’之身，乃是辰属性宝剑。关于缘何赋剑此名已然不可考，对此众说纷纭，莫衷一是，有一传说是称魔帝天‘一剑指苍穹，苍穹也俯首；一剑向重水，重水亦避退’，剑势汹汹滔滔，令得苍穹俯首如天塌、重水退避恍地陷，宛若天劫来临，故为此名。然而许多人对此说法嗤之以鼻，因为只要稍稍有些逻辑的人都会知道，天劫剑铸成之初并未有什么威名盛传，直至十万年前魔帝天偶得此剑，这才使天劫之名响彻九霄四海。是以，其名也成了大陆上一个颇为有趣的‘悬案’，也使得诸多无聊之人考古究今。”

　　“剑榜榜眼为‘未殇’，又名‘无殇’，暗属性，其亦是苟冶子所铸，不过与‘天劫’不同的是，其铸成不久即被创世神帝‘耀’得到，而后未殇剑便随着耀创出了属于我人族的新天地，剑锋所指，万兽辟易，自此受统于兽族的命运枷锁被打破，我人族开始崛起于大陆之上，多么令人感叹、敬仰、尊服！我一直认为未殇剑的榜眼之位‘名不副实’，本该是第一才对，因为其锋芒之利、染血之多，在那个时代想必天下无几，只可惜兴许是缘于魔帝‘天’的剑魔帝之名吧，才令得未殇剑被压了一筹。”

　　老人叹了口气，舒缓口气继续道：“不过我还是觉得巨剑更佳，瞅着就威风凛凛，给人一种大气磅礴、恢弘浩荡之感，其中佼佼者便是剑榜探花，亦是天下巨剑第一的‘百里’了。此剑取名源于一句诗词‘天下不平事，行百里，平百里；世间畅快事，行百里，歌百里’，乃是金属性巨剑，传其锋芒一出，剑气荡百里，端的霸道无双！”

　　林辕酝酿好久，终于得空插嘴奉承道：“是极是极，爷爷所说当真在理，巨剑提在手，便若天下胆气皆流转在胸，自然威风霸道至极！”

　　老人本来说得正到振奋处，突兀被打断便有些不高兴，待听完林辕的话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夯货，刚才说到自己那把‘晴天’的时候，还要求剑身窄细以便灵动来着，现在又曲意逢迎说什么觉得巨剑好，首鼠两端！”

　　林辕原本还想学学陆小默的语言艺术，也让老爷子高兴高兴以夸下自己，却不料被劈头盖脸就是一顿骂，此时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的，好不尴尬。

　　老人骂得唇干舌燥，抬手便去桌上拿茶盏，不妨杯盏刚才为了以便饮呷而被放在了桌沿，第一下伸手没摸到，气躁中囫囵一扫，却将茶杯扫到了空中，而后直线坠下。

　　林辕此时正在老人跟前，被斥责得脸色通红，不由低头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却正好见到茶盏掉落，眼疾手快之下恰好将几近空了的茶盏捞在掌中，恭恭敬敬递到老人手上，笑意讪讪。

　　老人却被他的表情气笑了，再绷着脸也不是，只好踢了一脚过去，笑骂道：“去去去，你这小子！”

　　经这一打岔，老人也不再说那“百里”巨剑，便说起了排名第四的“沙尘尺”：“剑榜前四皆曾被神帝级别的人物所执，‘沙尘尺’便是由乱世魔帝‘决’带出偌大名声。其虽以‘沙尘’为名，却是风属性灵剑……”

　　“剑榜第五名曰‘刑神’，亦是巨剑第二，此剑原是魔殿鬼阙执法部的行刑剑，除用材特异因而锋利外本无特点，但是无数年来被用以行刑处决魔族的敌人，是以沾染了不知多少亡魂怨念，以致戾气煞气极重，后来被前辈高人重新回炉加以炼制，终成天下第五，锋锐无比！”

　　“……‘六月息’，剑榜第十一，风属性，话说回来此剑之由来还与此地有些关系，记得我曾与你们说起过天下九大胜景吧，其一便是据此地不过数十里大海汪洋上的‘海市蜃楼’，据说‘海市蜃楼’的形成便是由于每年六月生于海上的巨大旋流所引起，到时风起天阑抟扶摇而直上九百里，水波浩淼漩洋流而潋散三万丈，现在已是四月份，那般壮阔场景再过两月相信就能又看到了。”

　　“……‘南宫’，排名第十三，也正是我前面提起的出自一代天工南宫术前辈之手，仅用凡铁、但凭阵法而铸成的那柄神剑，传说其名云‘南宫’，缘由是其内阵法三百六，构成宫阁七十二间。同时由于融阵法而成，此剑是世间唯一一把无属性之剑，而且也是剑榜中唯一可变大小的……”

　　“‘帝路’，金属性，乃是最新一次剑榜更新时首登之剑，且能在挤上剑榜时更是险些闯入前二十，排名二十一，可见此剑着实不凡，据说是妖幽帝‘幻灭’成就帝级时用身上断尾所铸……”

　　“剑榜上第三十是一把双刃剑，实则是双锋四刃，一锋号‘饮血’，一锋称‘泣血’……”

　　“‘汪洋’，又名‘浩瀚’，剑榜第三十二，水属性……”

　　“第三十六，‘纵横’，雷属性……”

　　不知不觉之间，剑榜上三十六柄神兵利剑已被介绍到最后，仿佛一一罗列在前被众人观赏把玩而过。

　　老人说完最后一个字，猛然收口，如琴音戛止，又若流水骤断，倍感酣畅淋漓之余，察觉喉咙有些发热，便连饮了三杯香茗，方觉滋润过来。

　　众人也慢慢从遐想中回神过来，林辕意犹未尽，渴望道：“爷爷，不是四十九柄吗，还剩下十三把怎么不说了？”

　　老人一笑：“《剑榜》所录，从来都只有三十六把，那其余十三柄不过是历代以来剑榜更迭中被挤下榜单的，自然做不得数，只是被好事者整理起来弄了个‘四十九’之数。”

　　众人原本也是想要听来瞧瞧的，可是见老人分外看不上那剩余十三把剑的样子，只好作罢。

　　老人见状，神秘笑道：“那十三把我确是不想再浪费口水，不过我可以与你们说些另外几柄足以上榜却又不在榜上之剑。”

　　此言吊足了众人的胃口，大家纷纷皱眉，按道理讲他们觉得老人肯定不会无的放矢，可“足以上班却又不在榜上”之语实在是矛盾滑稽，故而有些半信半疑不知如何开口。

　　倒是陆小默无甚顾忌，有疑问索性张嘴问道：“爷爷你的意思是，近年来出了几柄绝世好剑吗？”

　　众人想想皆以为然，思虑着便是此理了，否则哪里讲得通。

　　不曾想老人摇头一笑：“非也非也！”

　　见众人眉头更紧，老人大笑道：“好了，不卖关子了，此剑便是‘元素之剑’！”

　　“元素之剑？”众人疑惑更浓，不知其所言何意。

　　老人仿佛料到众人会是这般样子，也不拐弯抹角，开门见山道：“世间万物皆由十元素构成，人类、兽族所修习之气也是天地间的此十种元素，但是世上有一种特殊的人存在，他们是受上苍眷顾之骄子，拥有着异于常人的眼瞳，按照不同元素，被称为各自属性的‘异瞳者’。”

　　“他们的眼瞳平日与常人无二般，但是情急时便会呈现异色，亦有平素修炼时积累进瞳孔的元素之力汇涌而出保护自身。当他们将此种能力运用娴熟时，该元素之力便可随意愿而出而隐，亦可随意愿变换形态，因此……”

　　老人拖长声音，环顾一周，似有若无地朝苍天多瞟了几眼，然后一字一顿道：“当元素之力被他们以剑的形态召唤而出的时候，便是‘元素之剑’了。”

　　“此剑虽不在剑榜之上，但是各种元素的剑都有各自特性，与此同时，任何一把剑论及锋锐或者杀伤力，皆足以媲美比肩榜上所录三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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