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傍大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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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我们开始追求一切带着标志的东西。标志意味着一个人的身份，地位，品味。一个个标志纷纷涌现，一叠叠钞票付出去。世界需要经济来推动，有时候爱情也不例外。
傍大款，这个全世界只有中国人听得懂的名词，里面不知道含着多少复杂的学问，这套学问由女人负责建立，一般的男人根本别想听懂……
上午，胡宇斜躺在沙发上，仰望着天花板，面容痴呆，整个一高位截瘫病人。
阳光照进来，方志远对着胡宇的电脑时而噼里啪啦地打着，时而聚精会神地看着。
“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好无聊啊……”胡宇不断地哼哼。
“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好无聊……”
“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好无聊……”
“我求求你让我清静一会儿行不行？！”方志远终于受不了了，转过头，“我这个程序明天要急着交的啊！”
“那你回自己家做啊。”
“你以为我电脑不坏我会来找你吗？”被戳中痛处，方志远伤心死了，“汪春涵昨天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要看我电脑里有没有前女友照片……当然没有啦！我就正大光明地给她看。谁知道她看到没有，竟然一副捉奸不成很失望的表情，然后提出要在我电脑前玩游戏……”
“然后呢？”
故事开始，唯恐天下不乱的胡宇兴致来了。
“你以为呢！”方志远气愤地说，“她哪是要玩什么游戏啊！她等我走开了，就在我电脑里装了个什么恢复被删除文件的程序——也不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总之就是非要刨出点儿证据来折磨折磨我不可，最后……”
方志远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
“什么也没刨出来，我电脑给她刨崩溃了……”
两人就这样相互对视了一会儿。
方志远满脸悲痛，胡宇则一脸同情。
然后……
“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好无聊……”
“我求求你了，”方志远终于崩溃了，“你无聊干吗不回屋里躺着睡觉啊？”
“我昨晚上刚刚奋战了一通宵。”胡宇哼哼道，“合计写完一章长篇，两篇杂志专栏，三份新策划的提案，刚刚交掉。现在什么也不想干，就想躺着说好无聊啊好无聊啊，你懂什么……这是消遣。”
“你干吗不去找小倩消遣？”
“她最近刚刚学校毕业实习嘛，”胡宇摊摊手，“被分到一机关单位，现在可有事业心了，整天朝九晚五的。”
“哎？我突然发现，”方志远的兴致也来了，“但凡什么女孩只要一跟你交往，马上工作忙起来。以前王雨晴这样，现在小倩也这样。可你还是每天像个高位截瘫似的，”方志远惊叹地看着他，“你可真有旺妻运啊？”
“你想刺激我吗？你想刺激我吗？”胡宇紧紧地盯着他，然后又虚弱地躺回去，重新哼唧起来，“可是你是刺激不到我的，我现在就是……好无聊啊……好无聊啊……好无聊啊……”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敲门，中午十二点……
方志远回头看看胡宇，胡宇完全没有起身去开门的意思。方志远没办法，只好站起来走过去开门。
打开门，小倩站在门口，看到方志远，她双手拧着，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头。
方志远呆呆地看着她，转过头，胡宇也是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
到了这个份上，方志远也别在胡宇家待了，朝小倩点点头，转过身，走到胡宇电脑前，在胡宇目瞪口呆的注视下，拆了胡宇的机箱。
扛起机箱，对小倩和胡宇打了个招呼，就挨着小倩挤出门。胡宇已经吃惊得忘了阻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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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来了？出什么事儿了吗？”胡宇走过去，发现小倩的表情，居然……
流露出一种哀戚。
“没有……我就是午休吃饭的时间过来看看你。”小倩的表情还是很凄楚。
“怎……到底怎么了？”
“不是……”看着胡宇，小倩终于深深吸口气，“我就是有件事想问问你，你一定要老实回答我……”
胡宇斜眼看着小倩。
因为这实在是一个……太可怕的承诺了。
对一个问题要答应说实话并不难，难的是还不知道这个问题是什么就承诺要如实回答。
这确实是一件风险系数很高的事。
胡宇看着小倩，脑子里一瞬间转过无数个念头，把她所有可能问到的问题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安定团结的大主题思想压倒了一切，他转过眼，老老实实地看着小倩。
“好，我答应你，我一定老实回答你。”
“你每个月到底赚多少钱？”
小倩走上一步，咄咄逼人地看着胡宇。
“那然后呢？”
小倩走后，胡宇下了楼，一副见了鬼的样子跟方志远转述在这之后的发展。
“我怎么知道她会问这个问题啊！打死我也没料到啊。于是，我就问她为什么问这个问题啦！”
“你先别管我为什么这么问，”小倩说，“你先老实回答我，你一个月大概赚多少钱？”
胡宇心想，难道她的真实面目终于露出来了？可这未免也太快了吧，两人交往到现在不过一个多月，就赤裸裸地问这样的问题，叫他情何以堪？可能是内心不想相信，胡宇还是用了一种小心迂回的方式继续试探。
“呃……你也知道，我这种工作又不坐班，很不稳定的嘛，多的时候多点儿，少的时候一个月一分钱也没有，说不准的。”
“那平均呢？平均一个月下来有多少？”小倩还是不依不饶。
实在无处可躲了。
“一万上下？”胡宇小心翼翼地回答。
本以为这个数字已经算保守了，没想到小倩还是撕心裂肺地尖叫了一声。
“那么多！”
“啊？”
“啊？”
方志远愣愣地看着胡宇，完全反应不过来。
“对对对，没错！我当时也就你这个表情！”胡宇激动地看着方志远，“完全傻了，不知道她到底什么意思。”
然而，小倩什么意思也没表现出来，只有显得比刚来的时候更加哀婉，整个像刚刚参加完胡宇的遗体告别，她摇摇头，拖着沉重的身躯往门外走去。
终于忍不住，胡宇跳起来死死拽住她，“喂，你到底什么意思啊？别没事儿玩我啊！我不明白啊！”
小倩低头，黯然，不语，过了一会儿，缓缓转过头。
“好吧，我告诉你，我有次和你在外面餐厅吃饭，被我同学看到了。”
“呃……然后呢？”
“没了。”
“对不起小倩……”胡宇呆呆地看着小倩，终于讨饶，“可能我们年龄差距比较大，当中隔了点代沟，我实在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在说外星语吗？”
“我同学回去当天就和我其他同学说了！！！”小倩终于委屈地叫出来。
在脑子里把这句话绕了几十遍……
“你有男朋友的？”终于，胡宇试探地问。
“没有。”
“那我结婚了？”
“我不知道啊？”小倩惊诧地问，“你结婚了？”
“当然没有！”胡宇终于彻底抓狂，“我被你说得自己都快以为自己结婚了！老天作证，”胡宇举起三根手指，狠狠道，“如果现在我胡宇明明听懂了你的话，还在装傻就一个雷劈死我！我实在是听不懂你到底在说什么。你又没男朋友，我也没结婚，我们俩正大光明地谈恋爱，在餐厅吃饭，被你同学看到了，回去跟你其他同学说了……那又怎么啦？！”
“那个餐厅，她们从来没进去过！一个菜一两百块钱！听也没听过，更别说吃了！她们说我在傍大款！”
终于，小倩撕心裂肺地喊出来。
呆呆地看着小倩，胡宇张大嘴，脑子当即休克。
缓缓绕着小倩走了一周，胡宇终于确定她不是专程跑过来耍他玩儿的，而是真心诚意地被一种怪异的负罪感折磨着……虽然这负罪感来得完全无厘头，他还是走上去，抓起小倩的手。
“小倩，我和你，男和女……都逃不过爱情。”胡宇已经精神错乱了，“我们两个单身男女，自由恋爱，茫茫人海，一见钟情，花前月下，桃李芬芳，山盟海誓到现在，人间总有四月天，发展到现在，吃吃饭，约约会……”终于尖叫起来，“这和他们有狗屁关系啊？！我的钱既不偷又不抢，都是一分分赚来的，而且约会总要花钱的啊，你管人家那么多干什么，你到底在想什么啊，这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啊？”
“你不知道，你不会明白的，我现在压力有多大。”
“到底什么压力啊？”
“你不知道我的同学和她们男朋友平时出去约会都吃什么？”小倩抬头，双目含泪，“吃路边摊……偶尔吃吃肯德基已经很开心了。现在不是跟你吃什么的问题，而是吃什么我不会在背后被他们戳脊梁骨的问题，你懂吗？”
你懂吗？
胡宇确实搞不懂，只好呆呆地站在那里，只有靠眨着眼睛表示他还活着，还没有被震骇死，然而，小倩还是慢慢转过身。
“我现在心里很乱，我先走了。”
说完，小倩拖着沉重的脚步黯然离去。
一句话都说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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