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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董卓治晋


  段煨这名字一听就是怕火、阳亢的人。他鼻尖一团被阳亢的火气熏得一片鲜红,俗称酒糟鼻子,此时还未开腔,就因为激动,那一团红色却更加抢眼了。

  “经勘验,死者董起生前系晋阳郡府厨师。”段煨正襟危坐,一字一板的用司法语言介绍案情:“他买通凶犯,以五十两纹银雇伍伯山凶杀主家夫人。伍犯杀人之后讨债,而董犯事成后却赖账不还,被伍犯追讨,两人争吵时,因当街厮杀而毙命。”

  董卓听完段煨的陈述,沉思一会儿,问曲攸先生:“这董起是我从凉州带来的厨师,跟着我已经有二十年了,怎么会突然行凶弑杀主母呢,这事委实让人费解。”

  曲攸先生说:“确实,我也觉得董起的行为使人费解,而且此案还有诸多疑点。”

  段煨一听郡守似有不同意见,这一急,鼻尖更显鲜红,如同滴血:“大人,这董起即便跟随大人多年,也难免因新近仇怨雇凶杀人,或者是主母最近发现了死者的隐私,或者是死者早年定下的复仇日期,这些事例在凶案中并非鲜见。再说,这当事人二者之间的事,局外人谁又能说得清呢。”

  在凶杀案中,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确实是太多了,董卓点头:“段大人所言也有道理,知人隐私被杀者确也常见。”

  曲攸先生却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说:“只是,以我浅见,董起身为厨师,要杀主母,哪里没有机会,以他工作之便投放毒药,这是轻而易举的事,又何必舍近求远呢?”

  “这正是董起的高明之处,”段煨是很会寻找借口的:“大人们想想,董起尽管在府中有诸多机会,但若将主母害死在后堂,他难免暴露,所以迟迟没有动手。而雇凶杀人,他躲在暗处,主母在外地遇害,谁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若非凶犯寻上门讨债,这案子很难大白于天下。”

  情况的确如此,董卓对段煨的分析表示认可:“段大人是越来越精明了。”

  段煨望着顶头上司,谨慎地问:“这案子可以结案了吧?”

  “城隍庙疑案当然可以结案了,”董卓起身送客,临别时追加一句:“只是对杀害董起的凶手伍犯还得时刻追捕,也不能让董起就这么白白地死了。”

  案件虽说已了结,但董卓对段煨任一方知县很不感冒,小小一个案件,长期未破,却只靠巧言令色推脱责任,岂能再让他任首县之长,得放他去远远的县城,首县应有一个能吏治理才是。

  就这样,因董起的冤死,随着时间的推移,城隍庙疑案渐渐淡出了人们的脑海。

  一晃一年过去,董卓尽管每天和新夫人辛勤耕耘,晋淑仍是腹中无物。表面不露声色的郡守大人,内心却暗暗地憔急起来。

  这天,太原郡守董卓正阅读宫中流传出的新书史记,这是刚从洛阳送来的抄片,董卓彻夜阅读,爱不释手。

  弟弟董旻和幕僚曲攸先生神色沉重地走了过来,董旻虽是董卓的亲弟弟,却信守儒家教仪,平时很少直趋长兄书房。董卓见状,忙卷起长篇《史记》,起身迎迓,问道:“曲先生,你二人神色为何如此沉重?”

  曲攸先生恭手站立几案边,说:“郡守岂不闻近日坊间童谣‘发如韭,剪复发,头如鸡,割复鸣,吏不必可畏,小民从来不可轻。”

  “这是乱民蛊惑百姓的谣言,我也早有耳闻。只是本郡治晋以来,世道清平,郡内也还算是太平,并无暴民劫州掠府之事发生。”董卓一笑了之,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董旻是个急性子,高声嚷叫起来:“暴民啸聚山林,难道没有劫州掠县就能听之任之?晋阳府附近西边龙山,有草寇李豹,北边二娥山,有暴民孙通落草为寇,如今势力不大,还不敢公然劫州掠县。我担心杀害董起一案,就是此二人所为。”

  曲攸先生进一步解释说:“今年各地暴民乱政,事出有因,皆因民生多艰,百姓无法生存使然。去年前年连续两年洪水泛滥,庄稼颗粒无收,两年欠产。今年,蝗灾如卷,所过之处,稼檣几成光秃,民众无法生存,不得已啸聚山林,落草为寇,已有多处草寇打出了反汉为王的旗号,朝廷震怒,来函问责了。”

  董卓站起身,沉重地说:“我虽然还未见到朝廷问责扫寇的公函,这几天来也正在为李豹、孙通这些暴民乱党的事谋虑对策。杀害我夫人、儿子的凶案,始终在我脑海中盘旋。前几天我已向几处匪众去信,约他们明天来我董家庄上作客,请他们赴宴,有要事相商。”董卓转身向曲攸先生施礼,庄重地说:“到时请先生辛苦一趟,我不带一兵一卒,只请先生陪我前往,先生以为如何?”

  “匪徒打家动劫舍,分明是与大人为敌,大人诚心相请,只怕匪徒不肯轻信,率意前来董家庄。”曲攸先生心里嘀咕:大人只身犯险,只要一个文弱书生随行,对杀人不眨眼的山匪,究竟是为取义而将生死置之度外呢,还是不知轻重而盲目乐观呢,郡守也太过轻率了吧。就提醒说:“大人还是带上卫队,让二十名弟兄前行保护为好。”

  “落草为寇之人,最担惊受怕的就是兵戈,我如今只身前往,正是为了表示我的一片诚意。也许曲攸先生还有所不知,匪首李豹,孙通,本是游羌,四处流浪,定居晋阳,从事农耕不过数年,亦是本人凉州的儿时玩伴,如今他们为生存所迫,上山落草为寇,并非存心与我为敌,视民众如寇仇。刚才我已收到回信,他们已答应明天晌午来我庄上做客,请先生和我一路,这就返回田庄,为他们埋锅造饭,准备接风洗尘。”

  听说为两路匪众宴请接风,董旻是喜欢热闹的,也随之前往田庄。

  这天,董家庄上摆开坝坝宴,地沟上一字形排开,竖起几台锅灶,草禾燃烧,火势熊熊,烟雾蒸腾,靠草舍“曲”字形摆好十多张矮桌,自家酿造的两大罈土酒也早就抬了上来。

  匪众毕竟是属兔子的,怕中了官军的诱敌之计,早就派出探子侦察,得知郡守大人果然是诚心待客,这才放心前来。

  一到已时,两路匪众已然齐聚董家庄,草坪上,阶沿上坐满了长衣短衫各色人等,熙熙攘攘,好不热闹。

  董卓招呼李豹、孙通两头领,看各大厨忙碌,展示厨艺。他顺手揭开地锅灶上笼盖,见只有几砣肉在汤锅里翻滚,其余汤锅里尽是时鲜蔬菜,土豆杂粮,不禁皱起眉头,说:

  “各路英雄来人众多,这几砣肉,只怕是喂狗都不够,也太伤本大人的脸面了。”

  曲攸先生为难地辩解说:“如今饥荒年月,哪里买得起肉食,这几砣肉还是过年时节留下来的,连今天煮饭的米面杂粮,厨柜里都已经倾尽了,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呀。”

  “不行,没肉怎么宴请我这么多弟兄,”董卓断然吩咐:“董旻,你去把家里那条耕牛牵来宰杀了。”

  曲攸先生忍不住高声嚷叫起来:“不行,郡守大人,那是庄上唯一犁田的一头耕牛,不能宰杀呀。”

  董旻也不满地嘀咕:“杀了耕牛,这田庄难道不经营了,哥,这可是祖上多年前留下的产业呀。”

  众匪徒大多是附近的农民,深知耕牛的重要,也都纷纷围了过来,嚷叫着:“耕牛宝贵,杀不得呀。”

  董卓一挥手,命令弟弟:“不要多话,快去宰杀耕牛!”又对匪众们说:“时已过午了,请各位英雄入座,粗茶淡饭的,请弟兄们不要嫌弃,端起碗来,我对弟兄们有话要说。”

  众匪徒端起酒碗,吃着几砣剩余的猪肉,听着董卓说话:“我知道各位弟兄本是附近的庄户人家,皆因饥荒年月,生活艰难,才不得已啸聚山林,走上断头路,不知各位想过没有,踏上这条路还能安安心心地过一辈子吗,还能供养家中老母妻儿吗?”

  众匪听了董卓的话,有人难过得眼圈红了:“我们都快要饿死了,这才上山落草,哪里还考虑得到几年后的事哦。”

  一个彪形大汉很不服气地走到董卓面前,气势汹汹地说:“可惜我们空有一身武艺,却不能养家糊口,而你们这些文人墨客,只是动动嘴皮子,靠的是逢迎拍马,吹牛皮,说假话,就享高官厚禄,封妻荫子,这世道真是他妈的太不公平了,所以我才甘愿落草为寇,杀人放火,随心所欲,图的就是活得快乐。”

  大汉走到一边,见草舍阶沿下放置着一个斗大的石碓窝,足有三百斤重,大汉摆好位置,蹲下马步,移动碓窝,单手一提,奋力举起,望着众人,面不改色。

  “好哇,好哇”众匪徒欢叫起来,大声叫嚷:“当年楚霸王举鼎,也不过如此。”

  在众匪徒的一片惊叹赞许声中,李豹面有得色,对董卓说:“大人,这是我手下的得力干将王大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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