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听到邢谦的声音，沈思瑾也是一愣，有些惊讶地看向邢谦，可转眼间就扬起嘴角甜甜一笑：“夫君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祖母用完饭了？”
邢谦心里一咯噔，快步走到沈思瑾身旁，都没敢多看沈思瑗和苏婷一眼。
“表哥在舜华居里陪着祖母，我不想你一个人寂寞，就回来了。”
瑾儿这灿烂的笑容可不像是什么好兆头。
“瞧夫君这话说的，”沈思瑾哂笑一声，转眼看向沈思瑗和苏婷，“这邢府里又不是只有我一个人，还能叫我闷着吗？这不夫君才走，妹妹就来看我了，还又带了一个人来给我认识，不过我瞧妹妹跟苏氏也不是很熟，夫君不给我好好介绍一下吗？”
“没什么好介绍的，”邢谦心虚地笑着，然后转头背着沈思瑾偷偷瞪了沈思瑗和苏婷一眼，“我与少夫人准备用饭了，你们退下吧。”
不等沈思瑗和苏婷回邢谦的话，沈思瑾就笑着站了起来：“夫君你这话说得就不讲理了，妹妹和苏氏好心来看我，你怎么能撵人走呢？我刚让怀素在花厅摆了饭，就留妹妹和苏氏一起用饭吧。”
说着，沈思瑾就绕过邢谦往前走，路过沈思瑗身边时就抓起了沈思瑗的手，看起来像是姐妹情深，可只有被抓着的沈思瑗知道沈思瑾只是在拖着她走，大概是怕邢谦坚持要把人撵走。
“瑾儿！”见沈思瑾拉着沈思瑗走得飞快，邢谦知道沈思瑾一定是生气了，不由地狠狠瞪了苏婷一眼，“谁让你们来的？！”
苏婷忙福下身去，十分委屈地说道：“少爷恕罪！是、是瑗妹妹要奴婢陪着她来的！”
话音落，苏婷还抬眼看了邢谦一眼，一副惹人怜爱的委屈模样。
可邢谦这会儿哪有心情去怜惜苏婷？
“这笔账我之后再跟你们算！”恶狠狠地撂下一句话，邢谦抬脚就追着沈思瑾去了花厅。
苏婷的眉梢一抖，站直了身子，也收起了那副委屈的模样，望着邢谦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苏婷是穷人家的女儿，七岁时父母瞧她模样娇俏，便将她卖去了江陵城最大的青楼，换了一大笔钱留着给她的弟弟当聘礼。
苏婷在青楼里受训八年，十二岁时便在江陵城中小有盛名，那青楼的东家也会做生意，不贪眼前小利，愣是吊着男人们的胃口，直拖到她十五岁那年才要以竞价的方式卖出她的初夜，苏婷便是在那一夜遇见的邢谦。
以前苏婷只知道邢家的大少爷风度翩翩、温润如玉，与艳冠江陵的沈家姑娘是青梅竹马，两人可谓是郎才女貌门当户对，苏婷曾以为这样的两个人该要缠绵缱绻地相守一辈子，可跟了邢谦之后苏婷才发现，邢谦跟其他的恩客们也没什么不同。
从那个时候开始，苏婷就觉得既然邢谦与其他的男人没什么不同，那她就能让邢谦像其他男人那样对她痴迷，与沈思瑾相比，在青楼里受过特殊训练的苏婷更懂得如何才能套牢一个男人。因此苏婷一直在等，等邢谦得到沈思瑾，等邢谦对沈思瑾失去兴趣。
今天苏婷会来昭文苑也是因为知道邢谦不在，她只是想瞒着邢谦看一看沈思瑾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女人，知己知彼才好想对策，却没想到被邢谦撞了个正着。
这会儿苏婷只庆幸自己今天是跟着沈思瑗一起来的，不然邢谦真的会把这笔账算在她的头上。
能叫风流的邢谦空着邢府少夫人的位置等了那么多年，这沈思瑾在邢谦心里的地位果然还是非比寻常。
邢谦追到花厅时，沈思瑾已经拉着沈思瑗坐下了，见邢谦来了，沈思瑾便灿然笑道：“夫君，过来坐啊。”
邢谦心中惶惶，可到底还是走到沈思瑾的身旁坐下。
苏婷也跟在邢谦身后来到了花厅，垂着头乖顺地一语不发。
这一顿饭，邢谦的一边坐着笑靥如花却好似在生气的沈思瑾，另一边则是娇声娇气格外热情的沈思瑗，好在对面的苏婷只默默地吃着饭，叫邢谦无故生出一份好感来。
好不容易吃完这一顿饭，邢谦赶忙偷偷在桌子底下踢了苏婷一脚，希望苏婷能明白他的意思，赶紧带着沈思瑗离开，可邢谦这一脚踢出去之后，却听见了沈思瑾的声音。
“夫君你踢我干吗？”
邢谦的神色一僵，干笑道：“一不小心，踢疼了没有？”
“那倒是没有。”沈思瑾莞尔一笑，端起了茶杯。
抬眼瞄了邢谦一眼，苏婷开口道：“多谢少爷与少夫人抬举，奴婢是沾了瑗妹妹的光才能有与少爷和少夫人同桌而食的福气，不敢再打扰少爷和少夫人休息，请少爷与少夫人准奴婢和瑗妹妹先行告退。”
一听这话，邢谦心中大喜：“去吧去吧去吧。”
苏婷给不想离开的沈思瑗使了个眼色，两人又一起福了福身后才快步离开。
待苏婷和沈思瑗的身影从视线中消失，沈思瑾就将茶杯重重地放在了茶碟上，一听见那“咔”的一声脆响，邢谦的心尖就是一颤。
“瑾儿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沈思瑾斜眼睨着邢谦，哂笑道：“夫君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还知道我这会儿在想什么？”
邢谦被噎住。
怎么可能不知道？瑾儿还没傻到在见过苏婷以后还当苏婷是邢府的下人或者住客。
“瑾儿……”
“红曲院里住着几个人？”沈思瑾收回视线，垂眼盯着茶杯里琥珀色的茶水。
邢谦一愣，答非所问道：“瑾儿，她们不是……”
“几个。”
其实红曲院里住了几个人、都是什么人，沈思瑾是再清楚不过了，她就是想知道邢谦会不会跟她说实话，因为前世没有问过，所以难得有第二次机会，她想问一问。
“三、三个。”
“算上思瑗？”
看着神色淡淡的沈思瑾，邢谦蹙眉：“不算。”
沈思瑾又问道：“都是什么时候抬进来的？”
“瑾儿，别问了。”邢谦伸手去拉沈思瑾的手，却被沈思瑾果断地甩开了。
“什么时候？”沈思瑾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邢谦。
邢谦叹息道：“最早的是五年前，最晚的是两年前。”
“五年啊……”沈思瑾轻笑一声，“如果不是今天思瑗带着苏氏来昭文苑，夫君打算什么时候跟我说这事？”
“我……”邢谦语塞。
什么时候跟瑾儿说？他其实是打算能瞒到什么时候就瞒到什么时候，虽然心里觉得男人纳妾是寻常的事情，他的好友里也没谁是没有妾室的，可他也知道瑾儿会为此大动肝火，他并没有打算惹瑾儿伤心，因此就想着先瞒下，等找到一个恰当的时机再说也不迟，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竟这么快就暴露了。
沈思瑾瞥了一眼兀自懊恼的邢谦，轻声开口道：“夫君纳妾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邢谦一愣，抬起头来惊讶地看着沈思瑾：“你早就知道？”
沈思瑾苦笑道：“这江陵城就这么大，什么消息传不开？这江陵城里住了那么些人，难不成每一个都盼着我好、盼着沈家好吗？这样的事情，就算我不想听，也总会经由他人之口传到我耳边。”
“你……你从来没与我说过。”邢谦再度伸手去拉沈思瑾的手，这一次没有被沈思瑾甩开，邢谦心中一喜便握紧了沈思瑾的手。
沈思瑾转头看着邢谦，颇为委屈地说道：“我是想说，可又能说出什么来？夫君是生意人，是邢家的大少爷，且不说有替邢家开枝散叶的责任，单是生意场上的礼尚往来夫君也没办法拒绝。
因为也有人给我爹和两位哥哥送过女人，所以我知道这在你们男人之间只是寻常的事情，我爹年长，辈分高，还好拒绝，哥哥们每到这样的时候就躲开了，可夫君在江陵城的一众家主之中原本就是小辈，躲又躲不掉，这叫我怎么开口埋怨夫君？”
邢谦张了张嘴，可到底是没有去纠正沈思瑾的误解。
江陵城里的商贾之间互相送礼时的确是会送女人，可从来都只有他选女人送出去孝敬长辈的份儿，作为一个晚辈，还真是没人给他送过女人，红曲院里的三个都是他自己看中后抬进来的。
可这些若是叫瑾儿知道了，那瑾儿八成是要恨他了，他也要成了不守承诺的负心汉，倒不如不说，就让瑾儿以为他是身不由己，也免去了许多麻烦。
可隐瞒了真相之后，邢谦对沈思瑾就又多了一份愧疚和怜惜。
“瑾儿，”邢谦靠过去抱住沈思瑾，“你不必在意她们，只是几个奴婢罢了，怎么能与你相提并论？你是我今生唯一的妻，邢家少夫人的位置永远都是属于你的，我的心也是属于你的。”
“恩，我信。”沈思瑾靠在邢谦身前，声音温柔，却面冷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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