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鲜衣怒马
全班刷地一下看向了老纪。
“我赌五毛钱是运动会的事！”季澄泓朝着严瑾呲牙咧嘴，“我就说老纪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都没说，我还以为我们9班不能参加运动会呢，原来是忘了！”
——全段有8个班，火箭班的大名叫9班。
“喔。”严瑾懒懒地应了一声。
果然如季澄泓所料。
老纪说:“我忘了跟大家说运动会的事。”
“哇哦——”这个年纪的孩子听到运动会这种可以光明正大不上课的活动还是很激动的。
“运动会在27号，开三天，开完就回家放国庆——先别急着高兴，别人放7天，你们只有5天，火箭班嘛。”
顿时又哀鸿遍野。
商恣和严瑾:呵呵，知足吧，高三只放3天呢。
老纪又说:“鉴于咱们这个班是新组的，我对大家的了解还没有同学们相互之间了解的深，所以这个报名就交给体委了。”
季澄泓“喳”了一声——他是体委。
老纪好笑地看了他一眼，又道:“报名表明晚之前交给我啊。”
“报告老师，一定完成任务，绝不辜负党和组织对我的期待！”
严瑾:这么爱耍宝的人怎么可能是我的同桌。
老纪:“……嗯，很好。还有，通讯稿的事情就交给商恣了，到时候大家把写的通讯稿交给商恣，由她交到主席台。”
商恣应下。
“至于后勤，生活委员来负责。每天早中晚打扫班级场地各一次，没有参加比赛的人都要帮忙。嗯……还有什么来着……”
“对，应该就这么多了。大家好好准备，虽然我对你们这群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家伙不抱希望，但好歹拿个精神文明奖。我也不指望你们玩什么摔倒了出血了爬起来继续跑精神可嘉，我们就从通讯稿和开幕式的入场着手好了。那天的精气神都给我拿出来！通讯稿不要停！听见没有！”
头脑发达四肢简单的9班同学们表示他们受到了侮辱，纷纷高冷地“嗯”了一声。
这冷场冷的。商恣翻了个白眼。
“大声点回答！你们是没睡醒还是没吃早饭！”
“老师我们是四肢简单没力气！”不知道是谁特别傲娇地回答。
老纪:“……好吧是我口误，你们是一群头脑四肢都很发达的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好孩子，运动会拿第一简直不在话下。”
众人:……虽然我们承认这份褒奖，但第一什么的，想想就好了，难度系数sss级呢。
与此同时，严瑾的脑海里又响起了电子音。
“叮——触发随机任务，带领9班赢得运动会第一，任务奖励:积分×1500，洗髓丹×2。是否接受。”
虽然任务的奖励很诱人，严瑾还是选择了拒绝。
他可是重生过的人，能不知道9班的体育水平吗，简直能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了。就算他拿了1000米第一还破了记录，也无力让9班冲到前四。更何况这第一通常可都是校田径队的囊中之物。
“叮——触发随机任务，赢得1000米跑的第一名，任务奖励:积分×500，明目丹×2。是否接受。”
严瑾:……
严瑾想了想，还是接下了这个任务。
做人总是要有点上进心的嘛，他想。
“叮——随机任务‘赢得1000米跑第一名’已接受，为帮助宿主完成任务，请宿主严格按照系统提供方法进行训练。”
“……什么鬼！”
“请宿主在每天学校统一晨跑的时间段前自行晨跑半个小时。”
“那我岂不是要五点半起床！”
“如遇雨天，请去跑楼梯。”
“我拒绝！”
“反抗无效。另外，请在每天课外活动课去操场练长跑四十分钟。”
“火箭班没有课外活动课……”
老纪的声音便在脑海外响起。
“为了准备运动会，这半个月的课外活动课大家都去操场练习，运动员练比赛项目，非运动员练入场队形。”
严瑾:“……”
“叮——发放任务辅助用品，通脉丸，帮助宿主打通任督二脉，最大幅度提高身体潜能。”
严瑾:“这个外挂我很喜欢。”
“通脉丸只能帮助宿主提高百分之二十的速度，请宿主不要过分依赖。”
“……我练，我练还不行吗！”
两天后，该报名的都报了名，于是课外活动课大家齐聚操场，决定要为体育事业发光发热。
商恣在队伍里百无聊赖，前头老纪不停地调整，她则是直接将目光投向了跑道。
严瑾在练长跑。
400米一圈的操场，他大概已经跑了六七圈，并且没有停下来的打算。
商恣就这么看着他，看着这段鲜衣怒马的年华，看着他意气风发的样子，心里不知怎么的就很涩很涩。
没有她插足他的人生，他越过越好了。
曾经的轮回里，她何曾见过他这么明朗亮丽？
她想起张爱玲说的，“我一直喜欢下午的阳光，它让我相信这个世界任何事情都会有转机。”
初秋下午的阳光温柔而澄澈，却并不能让商恣觉得一切都充满希望。
她不是不后悔没有让严瑾成为自己的同桌，可是比起最后的薄凉与他的庸碌，她更情愿他拥有属于他自己的快乐与人生。
她不是没有想过放弃喜欢，可是诚如古人言:“也想不相思，可免相思苦。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她若放弃喜欢便不知如何是好了，更何况本就放弃不了。
她觉得自己真是矫情入骨，连她自己都厌恶，何况严瑾？
少年鲜衣怒马的年少时光，终究不独属于她。
甚至，不属于她。
眼前的世界刹那间被分割成了无数棱角分明的碎片，然后褪去所有颜色变为黑白，最后碎为齑粉。
她微微晃了一下。
“孜孜？”排在她旁边的金娇娇发现了她的异状，有些担忧地轻轻叫了一声。
商恣摇摇头，“没事，只是头突然晕了一下。”
“要不要休息一下？”娇娇问。
“不用了。”商恣道。
“可是你看起来很不舒服的样子。”娇娇说着便举手，“老师，商恣不舒服！”
商恣:我是不舒服，可是是心里不舒服啊！我的身体充满活力！
不过老纪可听不到商恣的腹诽，只是看她眉关紧锁的样子，觉得她是应该休息，便安排她回了寝室。
另一边，严瑾看着商恣远去的身影，跑步的速度慢了下来。
“商恣生病了？”他在脑海里问。
“根据健康指数，没有。”
严瑾猜她大概又想起什么很虐的事了——商恣这人，没心眼的时候蠢的要死，一敏感起来又矫情的要死，总会有一些很无理取闹的脑补，上辈子让他头疼了无数次。
可是这会还是忍不住心疼了。
他们都是可怜人啊，被命运玩弄了一世又一世。
可怜人严瑾不知道自己才是让商恣矫情得难受的元凶。
系统再全能，也不能检测出人的心理活动，更别说是商恣这种内心各种大戏不停的人的想法了，所以对于严瑾暗搓搓的心疼，它表示爱莫能助。
“宿主今天的练习任务还没有完成，请继续坚持。”
严瑾:“操场上的人已经走光了，你就不能给我留点时间回寝室洗澡吗？”
“系统保证宿主不洗澡也能香喷喷哒。”
“哒你妹！不要用这种平板的电子音说这种萌系字眼！”
严瑾哪怕活了十几世，可都是在学校里活的，心智并没有成长多少，因此屡屡被系统捉弄的炸毛——虽然系统并不认为它在捉弄自己的宿主，毕竟它是一个如此尽职尽责的金手指。
然后严瑾依然屈服在了系统的淫威之下，一如前十七世。
他乖乖地又跑了两三圈。
这就直接导致他在大汗淋漓的情况下和商恣相遇了。
他觉得自己重生以来就一直在商恣前面丢脸，从作文到汗味。
商恣倒是没觉得浑身汗味的严瑾有损形象，毕竟以前同桌的时候她可是经常要面对体育课后汗味十足的严瑾的。
那时候时光尚且温柔相待。
即使第一次直面这种汗味，商恣表现出了极大的抗拒。
“哎呀臭死了！”那时候商恣会咬牙切齿地捂住鼻子，“你能不能把你的汗擦掉！”
“我没带纸巾。”严瑾一脸无辜。
然后商恣就怨气十足地看着严瑾理所当然地抽走了自己大半包的纸巾。
不过从那天起，严瑾的座位上就常年摆着一包纸巾。
这常常使商恣觉得，严瑾也曾体贴也曾细心，也曾给予她最大的温柔。
这样想着，商恣不由得露出一个怀念的笑。
“……商恣？”即使严瑾知道商恣时不时发呆的“恶习”，还是在这时候哭笑不得。
商恣回过神来，还是有些恍惚。
再也回不去了啊……
再也回不去了。
她扯了扯嘴角，打了个招呼，“嗨。”
“你好点了没？”严瑾问，“刚刚队形练到一半就回去了，是生病了吗？”
“没有，只是有点累，谢谢关心。”商恣礼貌而疏离道——疏离得就像在面对一个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同学。
严瑾皱了皱眉，复又松开来。“那这样的话，我可以问你一些学习上的问题吗？”
“嗯？……当然可以。”商恣一愣，赶忙道。
——这一世的画风真的好迥异啊。
于是严瑾就开始问起了商恣生物遗传定律的相关内容。
“你自学的还挺快，都到必修二了啊。”商恣感慨一句，“不过这一块提招是不考的，你确定还要问？”
“前面的都学的差不多了，如果只为提招而学岂不是太功利。”严瑾道。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你想知道什么？”商恣问。
“连锁互换定律，我看的不是很懂。”
商恣:“……好巧，这也正是我的薄弱处之一。”
“那我们去问问老师？”严瑾提议。
“现在？”商恣下意识地看了看严瑾脸上还未蒸发完全的汗。
“如果你现在没事的话就现在好了。我估计走到办公室汗就差不多干了。”
商恣:“你确定不是再走出一身汗吗？”
严瑾“嘿嘿”一笑，回避了这个问题，“走吧。”
商恣不知道哪根筋抽了，竟就这么应了下来，并自然而然地走在了严瑾的右手边，等到发现状况不对时已经走了好几米路了。
她不是要把喜欢藏在心里，把严瑾当普通同学或者普通朋友以扭转那无理取闹的命运的吗？怎么和严瑾走上了？这影响不好吧？
正这么想着，严瑾忽然偏过头，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你怎么不说话？”
“那你说我该说些什么……”商恣有些迷茫。
“我以为你会暖个场呢。”
“呵呵，那还真是抱歉，我并没有点亮这个技能点。”
“没关系。”
商恣:居然蹬鼻子上脸了！这么自来熟，该不会也是重生的吧？
这个念头一出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周围，下意识低声道:“你……你有没有觉得……嗯……我的心理年龄很大？”
瞅瞅，这话问的多有水平，她都忍不住为自己的问话水平鼓掌了。如果严瑾是重生的，肯定能听出来她的暗示——她也是重生的！所以严瑾就不要欺负年少无知的她了！
严瑾还真听懂了。他眼里的笑意一闪而过，嘴里却道:“问这个干嘛？”
……怎么不按套路出牌……商恣扶额，“我就觉得我情商挺高的……随便问问求证一下。”
“能说出这话的人，情商简直低到了一种境界，你究竟是为什么认为你情商高？”严瑾装出一脸无辜的样子，“你的心理年龄比实际年龄还小吧。”
“别装了严瑾！”商恣咬牙，“你告诉我，你是不是也是……”
“也是什么？”
“重新开始啊……”商恣说的比较含蓄委婉。
倒是不想严瑾特别坦然地应道:“是啊。”
还没等商恣反应过来，严瑾便道:“我为此已经准备很久了。我无法辜负父母对我的期待，也不想再这么庸碌下去，所以我苦学了一个寒假，才换得现在火箭班成员名单上我的名字。”
这话里行间流露出的浩然正气简直要让商恣给哭了！
看这样子，严瑾不是重生的？
也是，如果是重生的严瑾，一定会对她避而远之，哪里会这么明朗热忱地跟她说话？
这一世已经不是以前了，这个世界也不是以前的世界了。
一股怅然若失的情绪在商恣的心里泛滥成灾。
她既为命运的改变而欢欣期待，又为未来的未知而惶恐焦虑。
真的是……烦人的紧啊。
商恣在心里狠狠地唾弃了一下自己，转过头去避开了严瑾的眼神。
“所以你问这个干嘛？”严瑾的声音带了笑意。
“看你突然这么厉害，怀疑你是重生的！”商恣开玩笑地道，反正别人不会当真。
严瑾看上去的确没有当真。“只是我体内的学霸之血解除封印罢了。照你这么说，之前的‘也’是说你也是重生的咯。”
“嗯是啊。我是重生的呢。”商恣呵呵一笑，“你信吗？”
“你以为我是你这种整天看重生小说的小女生？”严瑾反问。
这事就这么揭过了。
而严瑾，他的心里有些复杂。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隐瞒自己重生的事实，明明商恣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他最不可能背叛他的人，即使他告诉了她系统的存在她也不会对自己产生不好的念头——可是他就是不想。
是不想让她知道十八次重生背后的秘密，不忍心她背负这样沉重的苦难？
他想大概是这样。
于是他选择了隐瞒。
他不知道，时间会分裂秘密，使它们暴露在最令人猝不及防的时刻。
科学组办公室只有5班——另一个实验班的科学老师刘老师在。
不过刚好，1班和5班的两个科学老师负责的是不同方向，1班的李老师负责物理，5班的刘老师负责化学和生物。
他们问的正好是生物的问题。
刘老师显然也是没想到他们的自学进度这么快。聪明又勤奋【大误】的学生总是受到老师偏爱的，于是他们得到了充分的指导以至于耽误了晚饭。
从老师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商恣的肚子特别丢脸地“咕噜”了一声。
严瑾笑了笑:“都怪我急着问老师耽误了晚饭。走吧，小卖部，我请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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