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郁凌林打量着空无一人的房间。
房间就这么大，而且那人还受了伤，他不信他能缩进地板缝隙里去。
可他在房间上上下下里里外外找过一遍，人没找到，倒是意外在角落发现了一块拇指肚那么大的“绿水晶”。
说是绿水晶，可能不太恰当。
它没有经过人工雕琢，看着也是不是特别纯粹，里面似乎还有流动的杂质。
郁凌林将其捡起来的时候便觉得有些不对，但又说不出具体哪里不对。
那种感觉很模糊，郁凌林也不能确信是不是自己的心理作用——这东西，似乎能和他的身体产生共鸣？
……这感觉简直有些离谱。
身体和一块长得好看点的石头产生共鸣？
不管怎么说，东西是在童雨柔的房间里捡的，郁凌林也不是对金钱有执念的人，这时候四下看了看，就准备去搁在桌子上。
可人刚朝着桌子移动了两步，身后的门突然被敲响。
郁凌林停步侧头，有些疑惑——童雨柔才刚走，这时候会是谁敲门？
还没想完，就有一只漆黑色的鸟雀从窗户飞了进来，落在了桌子上。
鸟雀身上的羽毛黑得仿佛泼墨，此时侧过头看向郁凌林手中的绿水晶，然后难听地“嘎——”了一声，好像乌鸦。
就是这一瞬，一个念头从郁凌林的脑海之中闪过——那不是普通的鸟雀。
敲门声没停，诡异的鸟雀直勾勾地盯着郁凌林的手，那视线像带钩子似的。
此时郁凌林手臂上的裂口无声地张得更开了一点，小小的柔软的透明触手冒出来，贴着郁凌林宽松的衬衣衣袖滑行。
郁凌林全部注意力都放在了那只鸟雀上，因为担心自己稍有不慎就召来杀身之祸，过于关注，以至于此时对触手的小动作毫无察觉。
触手已经来到了郁凌林的袖口位置，探头探脑地往外“看”。
就在此时，门外的项今歌也感受到了屋子里气息的变化，下一瞬“砰——”的一声，门被强行打开。
接下来的一切都发生在这一瞬间。
门被打开。
触手猛地窜出去，抢过郁凌林手上的绿水晶，然后瞬间缩回了郁凌林小臂上的裂口里。
黑色的鸟雀张开双翼，铺天盖地的黑暗从它身后蔓延而至。
郁凌林瞬间被黑暗吞没，鸟雀转过身朝着窗外飞去。
项今歌目睹一切却来不及阻止，此时欲追，可刚刚抬步就发现整个房间在扭曲融化。
鸟雀故意释放的污染感染了整个房间，几乎是在一瞬间，这个房间就变成了“活的”怪物。
项今歌被迫停下追人的脚步，与这“活的房间”纠缠。
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这就叫。
就慢了半步，怀着孩子的老婆没了，自家精神体辛辛苦苦带回来的沉睡者之心也跟着一起没了。
黑鸟是花孟阳那边的“人”，不过并不算花孟阳的手下。
花孟阳的教会叫做“不死鸟教会”，不死鸟指的就是这只黑鸟。
黑鸟也是变异种。
之前便说过，污染不仅仅会侵蚀人类，也包括动物植物和死物。
不过就概率而言，能成功进化并成为较高级别的变异种的，大部分还是人类。
这只黑鸟大概是个异数，它不仅成功进化，还进化了一次又一次，现如今是五阶变异种，活得比普通人长，境界也比现在的不死鸟教会的一把手花孟阳还高。
不过畜生终究是畜生，神智未开，给它力量它也不过是个能打一点的宠物而已。
当然，这鸟也不是花孟阳驯服的，而是一任又一任的不死鸟教会主事人传下来的。
郁凌林此时被困在黑鸟的精神领域里。
这个精神领域差不多也就五十平米的房间大小，里面堆积着厚厚一层乱七八糟的东西，比如宝石、金币银币、珍珠、碎玻璃，里面甚至还有打磨得可以当镜子的全新汤勺。
看得出来，这鸟有囤积癖，喜欢亮闪闪的东西。
郁凌林在房间里深一脚浅一脚地四处溜达了一下，没找到门也没找到窗户。
无门无路也不见郁凌林慌张，他干脆在一堆宝石里坐下来，撸起袖子去看自己手臂上的裂口。
之前千钧一发，虽然发生的事情又多又乱，但这并不妨碍郁凌林记住这个裂口里的触手做的小动作。
它偷了那颗绿水晶！
此时的裂口没有张开，只有一条黑色的细缝，两边的肉贴合着。
郁凌林想了想，抽出腰上的蝴蝶刀，利落地开刀，然后试探着将刀锋贴着那个裂口插了进去。
没有任何感觉，也不疼。
他又用刀在里面搅和了一下，还是没感觉。
就好像裂口里面所属的是另一个空间，不属于郁凌林的身体。
郁凌林将刀抽出来，有点犯难。
那绿水晶是他在童雨柔的房间角落里捡的，虽说他自认不是什么好人，但也没有占这种便宜的爱好。
毕竟他还挺喜欢那个小女孩的，虽说他的喜欢和正常人的喜欢不太一样，单纯喜欢对方容易被自己坑又不会主动坑自己的，嗯，善良。
他随手在黑鸟的宝石堆里挑了一颗鸽子蛋大的钻石，上下抛了抛。
不知道用这个抵押，那小姑娘会不会乐意。
他这头才刚刚想完，突然发现自己小臂上的裂口主动打开了，三根触手小心翼翼地探出来。
郁凌林没动，睨着它们的小动作。
不知道是小触手们确认了郁凌林没有对它们动手的意思，还是因为触手没眼睛，所以压根就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发现了。
总之它们在裂口缝隙附近探头探脑了一会儿，就开始大胆地冒出头来，明目张胆地捡郁凌林坐着的那些宝石和金币。
和黑鸟囤积闪闪发光的东西不同，这些触手好像能分辨哪些东西值钱哪些东西不值钱，郁凌林看着一条触手一开始抱了一块碎玻璃，本来都带回裂口了，突然又像反应过来什么，裂口又把碎玻璃吐了出来。
郁凌林看了一会儿，终于觉得腻了。
趁着一条触手伸长了去抱一颗鸽子蛋的时候，他手起刀落——
“唔额！！”
代表疼痛的闷哼并不是来源于触手，而是来源于郁凌林自己。
在触手断开的同时，郁凌林的小腿出现了像被人斩断一样疼痛，而且一开始还只是有一道伤口的疼，很快疼痛就蔓延开来，整个小腿就好像被人扔进了搅碎机。
那疼痛是持续性的，郁凌林去确认自己的腿，那里完好无损，可他本人却要因为无休止的疼痛而崩溃了。
精神体受伤，主人一样会受到伤害。
精神体死亡，对主人的伤害则不可估量。
除开项今歌那种特殊情况，大部分变异种觉醒者与自己精神体是一体的，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郁凌林疼得额头冒汗，但极致的疼痛下，他的唇角却不自觉地勾起，疼到最后甚至开始“咯咯咯”的低声笑了起来。
像个神经病。
被斩断的触手刚好落在一块金币上，此时断肢蜷缩成一团，伤口处流出透明的液体。
那液体腐蚀性极强，直接将金币熔出了一个大洞。
一条触手突然被砍，其它的触手纷纷感知到危险缩回裂口之中，在肉眼看不见的空间里瑟瑟发抖。
大概它也想不明白，它好心帮身无分文的主人囤积财物，为什么主人要砍它。
不知过了多久，触手似乎觉察到主人因为过度的疼痛而昏迷了，再次小心翼翼地探出头，想要把断肢捡回去。
几根触手费劲地捞了半天，但是断肢一直在挣扎，触手们合作了好久也没成功。
这么磨蹭了大概三四分钟，触手收了回去，然后一个圆润的半透明蘑菇头从裂口处冒了出来。
蘑菇头很大，比裂口还要略大一些，将扁平的裂口撑圆了，它的脑袋还有点微微变形，这才挤出来。
这就是郁凌林的精神体。
一只有着八条触手的小水母——当然，现在是七条。
半透明状，若是细看能看见它身上有些诡秘的半透明花纹。
小水母探头探脑的，确认主人确实是晕了，这会儿一个猛猛冲就到了自己的断肢旁边，抱起来就跑，把断肢塞回了裂口里。
原本它是打算捡回残肢就藏回郁凌林刚刚形成的还不完全的精神领域里的。
可它触手都进裂口里了，似乎又看着这遍地的财宝舍不得，于是犹豫再三，又小心翼翼地爬出来确认了一下郁凌林是不是还睡着，然后就开始辛勤地搬运黑鸟的小金库，七根触手全部上阵，忙个不停。
郁凌林的精神领域还不大，至少比不得黑鸟的屋子，故而裂缝里面很快就被塞得满满的，裂口都吃不下了，开始往外吐金币。
小水母看了这放不进去的大堆大堆的财宝，只能遗憾作罢。
在回到裂口之前，小水母先飘到郁凌林的脸颊边上，不知道是担心还是亲昵，它用自己的大脑袋碰了碰郁凌林的脸颊。
小水母是好水母，它不记仇。
主人这么坏肯定是自己突然出现吓到他了。
郁凌林醒过来就发现自己所坐的财宝堆明显凹下去一个大坑。
他再次确认了自己的腿脚——疼痛的余韵还在，但问题不大。
旁边的触手残肢已经不见了，只有一块被融了大半的金币。
都说不作死就不会死，果然是真的。
郁凌林叹息着把那块金币捡起来看了看，突然没头没尾地想到，将来如果遇到什么情况，真到了山穷水尽，说不定能冒着疼晕过去的风险做腐蚀性毒剂自救。
谁能想到呢，某只水母精神体守着一屋子的财宝满打满算将来要做主人的小金库，成为主人的左右手，做一只受人夸赞的棒棒的精神体。
他家主人在寻思着以后山穷水尽了就把它的腿割了炼毒。
郁凌林这人招不招活人喜欢不一定，但是他确实对某些奇奇怪怪的生物挺有吸引力。
比如项今歌的小熊猫，还有这只刚刚从郁凌林精神领域出生的小水母，都有得斯德哥尔摩的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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