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长安寺
宇安国的高僧，云泽大师，云游至千帆城长安寺的消息突然间在城内传开。相传这位高僧师从宇安国第一僧，净慧大师门下。自幼长自寺庙，从小就极有慧根，至今数十年来一直声名远扬，哪怕只是半个佛门子弟都该听过他的名字。而大师落脚于长安寺的消息一出，长安寺的香火一时间比往年旺盛不少。百姓们即使见不到云泽本人，但还是乐意来到这有高僧落脚的庙宇，拜上一拜。
“那个云泽大师，是不是就是那日路上碰到的那位大师？怪不得觉得耳熟。”丁宁盘腿坐在马车里，而一条则老老实实的卧在她脚下。
“是与不是，一会到了就知道了。”水惊月说着，向丁宁递过去一捧拨好壳的坚果。
自那日城郊归来，水惊月便每日出现在丁宁面前。这不，依着母后的命令，丁宁今日要去长安寺请云泽大师为她的父皇点一炷香，听到消息的水惊月一早便来了她府里等着。仔细想来，水惊月的举止行为并没有什么不同，若真要说有哪里不同了，丁宁觉得，倒是自己有了变化。她总觉得有些。。。有些‘别扭’。丁宁瞄了一眼水惊月，轻声道了谢，一边小心的接过他手里的坚果，一边垂头暗骂自己如何变得这般忸怩。
水惊月双眼含笑看着低头吃着坚果的丁宁，这些日子里，丁宁那些细微的变化他看在眼里。这变化叫他欣喜，但他却也不想逼着丁宁立刻回应他。他等了这许多年，如今多给她些时间又何妨？想到这，水惊月收回视线，继续给盘中的坚果去壳。朝旭坐在一旁眼巴巴看了一会，没一会，丁宁果然从手里分了一些给他。朝旭笑着接过来，他没急着吃，而是又将从丁宁那里得到的坚果分成两份，递了一半给抱剑坐在门口的卓燃。丁宁看着眼前的和谐景象，一瞬间，莫名的满足感油然而生，心里的话没过脑子就脱口而出“这便是从前的我，体会不到的快乐啊！”
话一出，正在剥坚果的水惊月霎时顿住，卓燃叹了口气，甚是无奈的闭上了眼。车内只有朝旭还笑着，他双手捧着坚果，点头傻笑“嗯，快乐！”
马车停在了寺院门前，丁宁探出头一看，这长安寺门口果然车水马龙。丁宁等人被前来迎接的小和尚引着进了寺院的禅房，刚一进院子，一只蓝色翠鸟就向着他们的方向冲了过来，围着几人转个不停。
丁宁欣喜的抬头看向翠鸟“哟，小家伙，你果然也在！”
一条见了翠鸟，立刻兴奋起来，犹如小猫扑蝶般，围着鸟儿跳个不停。而翠鸟像是在逗弄它一般，总是停在一条够不着的地方。
“嗷呜~”
“糖宝。”长者温和的声音从屋内传来，翠鸟闻声不再逗留，转身飞回屋内。
丁宁几人也跟着翠鸟进了屋子，一进屋就见到那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原来那日在马车外见到的云泽，真的是人们口中的高僧。云泽大师身上依旧穿着那日虽然破旧却洗的干净整洁的袈裟，脚上仍是那双旧鞋。此时光线明亮，云泽大师的容貌也更清晰，他端坐在蒲团上，银白色的眉毛下，双目笃定而柔和。他双手向上交叠放在腿上，而那被唤作‘糖宝’的蓝色翠鸟就落在他的手心里。
云泽大师见丁宁几人进来，微笑着道：“几位施主，我们又见面了。”
丁宁上前，对着云泽大师行了一礼，道：“丁宁见过云泽大师。”
原本追着糖宝进来的一条，在进到屋内后竟一下子安静下来，它有些好奇的看了蒲团上的云泽大师一会。见云泽大师对它招手，立刻乖巧的凑近他。云泽将糖宝放于肩头，伸手在一条的头上轻轻拍了拍，下一刻一条便老实的趴在了云泽脚边。众人在一旁看得惊讶，是只这一件事，丁宁便觉得关于云泽大师的传闻，十有八九都是真的。
云泽大师缓缓开口道：“施主可还记得贫僧提到过的友人？”
丁宁点头“记得，大师那日说我与大师友人在找的人有些相像。”
云泽点头道：“我那友人在来这里的路上，她十分想见见你。”
“大师的这位友人可曾来过千岛国？”
“不曾。”
“如那日说的，我从未离开过千岛国，也并不认识来自陆上的朋友，大师的友人要找的人也许并不是我。但既然是大师的友人，我愿意见上一见。”
云泽微笑道：“等你们见了面，她定会解释给你听。”
丁宁点头应下，云泽大师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站起身，应丁宁的要求替已逝先皇在佛祖面前燃了一炷香。众人临走时，朝旭却被云泽大师单独留下说了一会话。丁宁好奇的问他说了什么，朝旭也只是笑着摇头。离开禅房，小和尚便带着几人一路向着待客的茶房走去。刚刚走到拐角处，就听到那边传来说话声。
“。。。最好记住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故作姿态！本宫看着就烦！”
丁宁听出那是泰岩泰岩丁璐的声音。
“我、我没有。。。”
另一个说话的声音很细而柔，是女子的声音。丁宁觉得自己在哪里听到过，但却又不熟悉。
“罢了罢了，就当是叫你捡了个大便宜吧。”
那边没了声音，丁宁却也不想过去与泰岩丁璐碰面，可还没等她拜托领路的小和尚换个路，泰岩丁璐与丫鬟便从另一边的拐角处，摆着腰肢走了出来。她拿手帕擦着手，面上尽是厌恶神色。可在她抬头见到丁宁的那一刻，脸上厌恶瞬间转化为惊恐。只见泰岩丁璐僵在原地，瞪着丁宁半晌说不出话。
丁宁无奈，只得先开口道：“我可不是有意来听你墙角的，是巧合，巧合。”
听了丁宁的话，泰岩丁璐缓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真是太巧了，哈哈、哈哈。。。”
这时，墙后面又转出一主一仆两名女子。走在前面的女子用碎发遮着半张脸，那边脸颊微微肿起，显然是被人打过的。只一眼，丁宁便认出了这人是谁。难怪，难怪那声音似曾相识。面前出现的女子丁宁只见过一次，即使只一次，这辈子却也再难忘记。女子便是丁宁在楚柯的外宅里见到的女人，林伊水。而林伊水显然没想到墙后面站着的是丁宁，她先是愣了一下，而后慌张的垂下了头。
“哈、哈哈。。。”泰岩丁璐笑着开口道：“这可真是太巧了，我才与伊水姑娘闲聊了两句，就碰到了皇姐。”
林伊水此时犹如一只受惊的小兽，她站在丁宁与泰岩丁璐中间，将头垂的很低，整个身体都在微微抖动。
丁宁收起了脸上的表情，目光轻轻扫过林伊水，而后缓缓看向泰岩丁璐“你们认识？”
泰岩丁璐不自觉的咽了咽口水，直接否认道：“不认识。”
水惊月走到丁宁身侧，斜眼瞥向泰岩丁璐，幽幽开口道：“不认识也能闲聊两句。”
泰岩丁璐有些语无伦次的开口道：“不是，也不是全不认识。见过一两次的，她是那个外宅女。我、我因为好奇去看过，所以认识，但也不熟的，就是见过，只是见过。”。
丁宁盯着泰岩丁璐看了一会“我记得，当初还是皇妹来与我说，楚柯在外面有了女人。”
丁宁盯着泰岩丁璐，继续道：“你们两个会聊些什么？”
“我、我是替皇姐气不过、对，就是这样！我是替皇姐骂她。前几日的告示我看了，楚柯他竟然真的要娶这女人！”泰岩丁璐说着，下一刻便扬起了手，啪！一个响亮的巴掌打在了林伊水脸上。林伊水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巴掌，她没有反抗，也没有抬头，一声不响的站在一边。泰岩丁璐好像不解气般，再次抬起手，啪！又一个巴掌落下来“贱女人！凭你也配！”
两个巴掌打下来，领路的小和尚直接被惊大了嘴。然而泰岩丁璐却没有要就此停手的意思，眼看第三个巴掌就要落下来。丁宁却忽然出声道：“佛门清净之地，休要胡闹！”
泰岩丁璐被叫住，有些惊讶的看向丁宁，她思索片刻后道：“我是替皇姐气不过，她一个姿色平平的贱民，竟然敢抢皇姐的男人！也不知是用了什么下作手段，不仅把楚柯迷得跟皇姐和、离，如今竟然还要明、媒、正、娶、让她进门。想一想我真是替皇姐心寒。”
丁宁被泰岩丁璐的话搅得心烦，正要开口，就听水惊月在一旁回道：“楚柯这人确实眼神不济，远比不上二公主的驸马爷懂得欣赏。我听闻，这些年驸马府里的那些女子个个年轻貌美，年初更是从陆上带回了个美人。好在二公主与驸马爷都是心宽之人，彼此之间从不计较这些。我想这事若是换成宁宁姐，怕是要休夫十几次了。”
一席话把泰岩丁璐说得哑口无言，她有些恨恨的看向水惊月，面颊渐渐涨红。
丁宁也有些惊讶的看向水惊月，心想着这小子还真是比自己还有闲心，没事去关注这些个宅内事。水惊月像是读懂了丁宁的眼神，笑着道：“我们三人常去阁里吃酒，多少能听到些。”他顿了顿，好像又觉得不妥，于是低头在丁宁耳边补充道：“我们只偶尔叫乐师弹曲，其余时候在场的都是些个男人，文澈可与我作证。”
丁宁其实并没有往那边想，可见水惊月一脸认真的表情，又忍不住有些想笑。
此时没有人再注意一旁被扇了巴掌的林伊水，她突然觉得站在这里的自己如蝼蚁一般低微。她尽量垂地脑袋，恐惧感从心底升起，脸颊两侧从方才的麻木，渐渐转变为火辣辣的疼。不知是不是因为太害怕了，她觉得胃里突然翻腾起来。
-呕。
“啊！林小姐！”林伊水身旁的丫鬟连忙拿出手帕，递给不住呕着酸水的林伊水。
泰岩丁璐见状尖叫着瞬间退开好远，水惊月也拉着丁宁一同向后退开，侧身挡住了丁宁的视线。
丁宁别开头，烦闷的闭上了眼，原来。。。如此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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