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初露锋芒
当天晚上，笑南在红菱房里，两人讨论起白日之事，红菱问笑南，
“你真的认为是三师兄拿了你的玉？”
笑南摇摇头，
“我也不知道，看他那么平静，那么坦然，真的不像会做那种事的人，而且证据也不足。”
两人说着说着，便过了一个多时辰，已入深夜，万籁俱静，笑南打了个哈欠，说道：
“不早了，我回去睡了。”
说完推开门来，向外左右张望，见四下无人，才举步出门。
弯月如钩，照着并不宽的青石小道，月亮将她的影子拉得极长。
她脚下踢着一块石子，边走边回忆着白天之事，冷不防眼前黑影一闪，树上枝叶无风自动，沙沙作响。
她立刻警觉起来，这才惊觉自己原是孤身一人。她心跳如鼓，不自觉加快脚步往回跑。不知是不是错觉，前面不远处那个黑影攸地又闪了一下，她一回神，脑袋里哄哄作响，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恐惧顿时充溢着全身，她立时僵住，站在原地不动弹，既不敢回头又不敢前进，如此愣是过了许久，又突然踉踉跄跄纵身狂奔，深一脚浅一脚没命地跑起来。
“只要回到房间就会没事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耳后一阵风过，她停下脚，定了定神。慢慢地转过身去……
那张从第一次看见，后来又在梦中出现过多次的狰狞脸孔。此时此刻又出现在她的眼前，那脸慢慢地扩大，扩大再扩大，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瞪着惊恐的双眼，直直地看着那欺身上前的怪物，
“啊——”
一声尖叫冲破嗓子，她仰面栽倒，那个黑影山岳般立着，笑南本能地往后缩，那身影一步步慢慢逼近……
远处响起嘈杂的人声，伴着杂乱的脚步声往这边奔来。
“在那边。”
几名守夜的弟子奔将过来，眼见一人呆坐在地，手撑在后面，抬头痴痴呆呆地看着斜上方，他们跑过去，见是笑南，无不惊讶。一人蹲下问道：
“五师兄，这么晚了你不在房间里睡觉跑到这来作甚？”
此时笑南才收回呆滞的目光，直直地看着问话人，突然身子一直，晕厥过去。
之后笑南大病一场，一连在床上躺了十来天，在病中，她逢人就说那天晚上发生之事，众人只当她病中说胡话而已，并没在意。
而她又接二连三地做恶梦，每次醒来都是大汗淋漓，亏得有红菱在床前照顾。几副汤药灌下去，病情渐渐有了起色。她原本是个性格开朗之人，虽然经此一事，心情低落了好一阵。
可也就是那一次经历，让她反而看开看淡了，或许是经历得多了，或许是她不信邪，突然就不那么害怕。上次的近距离接触，让她发现那人投射在地上的影子，她早就在心中猜测过那人，只是，一直没有证据。同时，她也在心中盘算着，如何撕下那人的伪面具。
她还是和红菱从不避嫌，玩玩闹闹，时不时往红菱房间跑。江明月看在眼里，大为不满。
一日，江明月与红菱闲聊着，便说起这事，
“菱儿，爹知道你与笑南从小一起玩大，但你们都已经不小了，男女有别，以后得注意分寸才是。”
红菱笑了笑说：
“爹，没事的，笑南她——”
话说一半，她突然停住了，随后改口，
“他不会对我怎么样的。”
江明月自是没看出不对劲，没有追问下去，他看着红菱，想起了另一个已经远去的人，
“菱儿，你已经十八岁了，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你跟笑南玩得好，爹看得出来，爹只有你这么一个女儿，笑南虽然也不错，但他身上有很多缺点，脾气又太坏，爹对他不太满意。”
红菱一听，顿时脸羞得满脸通红，
“爹呀，你说什么呢，你这么快就要把女儿嫁出去了？我不要。”
红菱拉着他的手臂撒起娇来了，江明月笑笑，叹息一声，
“女大不中留，爹也想你永远留在我身边，可你看看你，天天跟笑南黏在一起，”
“我们只是朋友而已，爹别误会。”
“这样最好了。菱儿，爹看了看，像你大师兄、二师兄和四师兄，这几个小伙子都不错，谦恭有礼，为人正直，又是我庄的首席弟子，你要嫁了他们其中任何一个……”
“哎呀，你说什么呢。”
红菱嗔叫着，脸再次红了，江明月哈哈大笑，
“好好好，不说了，那你要是喜欢上了他们当中的哪一位，可要跟爹讲。”
红菱岔开话题，
“我给你泡茶去。”
说着头也不回地跑开了。
笑南听了红菱的转述，笑得肚子疼，师叔真是搞笑，不过，为了不下课，她的确不能过多地和红菱接触了。和红菱分别后，她准备回去休息，突听得后面有人喊她，回头一看，是夏观凌。
夏观凌一身青衣，满脸微笑着向她徐徐走来，几天没见了，此时再看他，却是比之前更英俊伟岸了，那种不凡的风度和气质就算是人山人海也无法淹没。
面对他的笑，笑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脸不由得就红了，她不敢回视他，低下头去，轻轻问道：
“二师兄好，有事吗？”
夏观凌走到她跟前，
“没什么大事，你的病好了？”
“谢谢师兄关心，全好了。”
夏观凌沉默好一阵子，才犹豫道：
“我今天下山去，给五师弟买了一件礼物，不知道，你会不会喜欢。”
他从来都是谦恭有礼的，不像李兴那样高傲自负，但也有属于他自己的骄傲，为人行事一向落落大方，总是带着无限飞扬的自信，而今天，笑南第一次见他这样的拘谨，但她没太在意这些，一听说有“礼物”，那个脑袋弹簧般地就弹起来了，脸也不红心也不跳了，两眼贼亮贼亮地盯着夏观凌，像章鱼般黏了上去，
“真的，什么礼物？你可别哄我。”
夏观凌没想到她会如此开心，温柔地说道：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那你快拿出来吧。”
她迫不及待地说道，乐得都快找不着北了。夏观凌犹豫了片刻，自袖中掏出一物，举在他面前，笑南定睛一看，却是个绿翡翠的镯子，那扭绳般的纹理清晰明了，绿中还泛着隐隐青光，在夕阳的映照下闪着耀眼的光泽。
笑南没像夏观凌预料的那样兴奋，她并没有去接那镯子，脸上的笑容慢慢地僵硬起来，她看了看镯子，又看了看夏观凌，心下想到：
“他干嘛送我这个东西，难道他看出什么来了？”
想到这她心里一怔，眼里又警戒又是疑狐，
“师兄，你是不是弄错了，这些东西，应该是红菱那样的姑娘家戴的，你怎么送给我呢？”
夏观凌窘得半天说不出话来，尴尬地笑了笑，
“是吗？可是，我当时没有多想，只是觉得这个配你很合适······”
“……”
笑南亦是一笑，笑得无比牵强。
“原来你也在这，害我到处找。”
一个声音打破了这份僵局，二人抬头看去，是刘恒煜，一袭青衣，长身玉立，俊俏的眉目与嘴角溢满笑意，刘恒煜捧着一个小瓦罐，兴冲冲跑了过来。
“师弟，我看你病了这么一场，特地去抓了两只好大的蛐蛐来，你快过来瞧瞧。”
笑南眉开眼笑，跑了过去，
“是吗，让我看看。”
揭开盖子，她惊叫起来，
“呀，果然是大家伙!”
笑南回过头来对夏观凌笑道：
“二师兄，你要不要过来一起玩？”
夏观凌嘴角往上弯了弯，
“不了，师父交代我去办些事，你们玩吧。”
夏观凌手捏着那只镯子，看着两人远去的身影，自嘲地笑了笑，慢慢地转身往回，走到一堵石墙跟前。
他抬头望着这墙，感觉这厚厚的墙横在他与别人之间，让他与世隔绝。
已是近黄昏了，夕阳的残辉给他镀上了一层悲凉的色彩。他举起那只镯子细细端详，那是三个月前师父派他下山去办一件事情，办完之后他顺便去逛集市，看见了这只镯子，当时他就想:这要是戴在笑南手上一定很美，可是他没有那么多钱，只好失望地回来了。
但他却一直记挂在心，便省吃俭用，积攒了三个月，今天去看，这镯子还在，他欣喜若狂，当即买下，回来之后一直拿不定主意，不知该怎样向她开口，终于还是鼓起勇气来找她，一开始看到她高兴的表情以为她会接受，想不到······
想着想着，心中无限懊恼，他突然挥起手，把镯子猛地往墙壁砸去，镯子摔在墙上，又重重地跌落下来，顿时碎成了几段，他的心也像这镯子一样，无法再完整。
最后一只飞鸟归巢，黄昏渐渐隐没，月朗星稀，天地间一片静谧。
悬崖峭壁的山腰里突然亮起一束火把，黄色的火焰不断地跳跃，在黑夜里幽幽绽放。一个高大的身影，头戴斗笠，身披黑袍，一根“降龙鞭”缠绕于腰间。
对面亦是一个较他更高的身影，同样一身黑色，仿佛要与这沉沉的黑夜融为一体。
只是那张狰狞可恐的脸，暴眼青面，獠牙在火光下森森阴亮，一柄星月剑斜插于后背。斗笠男开口问道：
“交待你的事情时候才能办好，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一点结果都没有，你真是个废物，难道你忘了你的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我当然没忘，我无时无刻不想着，想着这个我就会痛不欲生。”
鬼面一握拳，指节咯咯作响，
“你最好不要跟我们耍什么花招，要是让我们查出来，可饶不了你。”
斗笠男语气中带着一股威胁的味道。鬼面答道：
“事情没有我们想象中的那样简单。出乎我的意料，容沧海与江明月是两只老狐狸，他们对任何人都存有戒心，想要成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你当初在我们主上面前信誓旦旦，说得多漂亮，如今又是这样一副嘴脸，知道自己不行就不要信口开河，让我们等了你这么长时间，你可知道欺骗我们主上会有什么样的下场吗？”
斗笠一抖披风，声音兀地提高，显出不耐之色来。
鬼面平静地说道：
“我没说自己不行，只是现在火候还未到，走到今天这一步也不容易，我正在慢慢地接近成功，请你转告主上，我一定会完成这个任务。”
洪亮的声音在空旷的山洞里回荡。
“好！那我就回去禀明主上，让她再多给你一点时间，哼，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们的监视下，谅你也不敢耍什么阴谋，就让容沧海与江明月这两个老鬼再多活一段时日，我警告你，你已经没有退路了，只能继续向前，否则的话，你会死得很难看。”
说完，放声长笑，一纵身，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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