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计中计，戏中戏(四)
大致来说，莫离这次的任务其实要比她以往那些任务都轻松很多，她并不需要亲自动手杀人，只要在白涟杀人的时候适当推波助澜一下就行。用白涟的话来说，她要做的仅仅是扮演好一个合格的红颜祸水。
莫离虽然也有大多女孩子臭美的通病，但自诩还算是有自知之明的，要当得起“红颜祸水”这四个字，她知道自己至少得穿越去韩国整一次容。不过白涟也没要求她像褒姒、西施那样祸害掉一个国家，他要求的仅仅是她能祸害一下慕容连城，能把他的命祸害掉最好，祸害不掉，给他留个终身阴影他也可以接受。
眼看白涟已经要飞到慕容连城跟前，莫离吸了口气，张开嘴——按照原计划，她在这时是要适当惊叫一下表示一下恐惧并假意引起白涟注意的。
只是……
“啊～～～～～～～～～”
白涟正在与慕容连城过招的右手明显滞了滞。莫说他，就是莫离自己都始料未及唐晚晴会比她这个事先就“知情”之人更快对白涟的出手做出反应。
花宸先反应过来，一把将唐晚晴拉到一边护到了自己身后，间接的将她和慕容连城隔了开来。然而，最初的情绪浪费掉了，此刻再来一遍却是怎么都觉得不对味了，莫离的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偏偏那声尖叫却是怎么都喊不出来了。
她还没想好怎么找个理由尖叫一下，白涟突然抽出腰上的软剑，直直向慕容连城心口刺了过去。
她哪敢再放弃一次机会，不做多想就装模作样叫了起来，“连城，小心～”
作为渌澜谷的莫离，她当然知道那一剑根本伤不了慕容连城，不过，作为不懂武功的玲珑，一个自小在烟花之地长大的女子，她看不懂武功门路，必定会以为那一剑真的有可能刺到慕容连城。事后莫离想想，觉得自己可能还是有做演员的天赋的——最起码她知道怎样琢磨角色。
就像预想的一样，这一喊很快遭到了楚言无情的鄙视，“你这女人别一惊一乍的影响连城。”
要的不就是这效果吗？
看在楚言这也算是间接肯定了自己演技的份上，莫离决定这次就不跟他多计较了。当然，眼下状况也不允许她计较。莫离指指打的不可开交的那两位，毫不客气的命令他，“你还不快去帮连城忙。”
“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对于被一个女人这样命令楚言觉得很不满，不过不满归不满，他还不至于分不清轻重，恶狠狠回瞪莫离一眼，楚大公子还是撩起袖管加入了战局。
两个打一个，虽然没有单打独斗时那么游刃有余，但也不至于完全应付不了，只是，这样给自己找累实在不是白涟的作风，莫离在心里琢磨着他什么时候会把花宸拖下水，却见那一袭白衣突然朝自己掠了过来。
饶是事先已有心理准备，那一刹那，莫离的心还是跳到了嗓子眼。
那种看着剑过来明明能躲开却要呆在原地眼看自己被刺的感觉实在不是一般的坑爹……
莫离在心里骂白涟的话正骂到一半，忽然感觉到有一只手揽上了自己的腰。那只手揽着自己腾空而起，一转眼便落到了十步之外。
一声轻笑。
“慕容公子倒是怜香惜玉。”
白涟垂头看一眼手中的薄剑，长长睫毛掩住了眼中意味不明的笑意，“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堂堂慕容山庄的少庄主也没能免俗，不过，慕容公子可知道这世上有一词叫做‘红颜祸水’？”
他这话似讥讽，似警告，似叹息，似在自言自语。
见长剑没有追过来，慕容连城正打算放开怀中之人，乍听到白涟这句话，愣了愣，还来不及深思话里的深意，便感觉心口一凉，似乎有什么东西插进了自己胸中。
垂眼，原来是胸口被插了一把尖利的匕首，即便只入了心口半寸，也足够血如泉涌。慕容连城眨了眨眼，看着那些殷红的血沾湿自己浅蓝色的外衣，一点点往外渗。直到一双小手扶住他，才回过神来。
美人计虽然老套，但能自古以来屡试不爽，自然是因为它虽老套，但也实用。英雄难过美人关，这话自然也不是白说的。
慕容连城看着莫离，明明有很多话想说，最终也只是问了这三个字，”为什么？“
莫离不敢抬头看他，只低低道了声“抱歉”，向后一步脱离他的怀抱，脚尖轻点，不过眨眼的功夫，人已经站到了白涟身边。
这一系列变故发生的太突然，待所有人反应过来，慕容连城已经脚一软单膝跪到了地上。
“连城！”
“表哥～”
回过神来的楚言和唐晚晴一前一后冲到慕容连城左右，将他从地上扶起，楚言急忙连点住他伤口周围几处大穴，以防这血再流下去真会有生命危险。而唐晚晴，已是急的哭了出来，恶狠狠瞪一眼莫离，突然想起什么，转头朝还站在原地的花宸看去，“花公子，求求你救救表哥。”
花宸怔了怔，张嘴刚要说话，却被楚言凶巴巴打断了，“你傻吗？到现在还没看出他们几个根本是一伙的。”
唐晚晴因为慕容连城受伤已经吓白的脸色在听到楚言这句话后，顿时又白了一层。但唐大姑娘心里还是抱着侥幸的，所以她没有先表现出以往的那些过激反应，而是安静看着花宸，她在等他给她一个辩解，即便那个辩解是一个狡辩。
然而等了又等，等来的却是那人的漠视。
花宸没有看她，而是看着楚言笑问，“何时看出来的？”
楚言冷哼了一声，“你身上疑点一大堆，让人想要不怀疑都难。”
“原来如此。”花宸点了点头，大概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又笑眯眯问慕容连城，“既然已经怀疑我，刚刚为什么不防着我？”
慕容连城愣了愣，才反应过来他是在问刚刚他将唐晚晴与自己隔开时自己为什么没有防着他。
“你若要对晴儿出手，当初陪着她时就出手了，既然她不是你们的目标，你那时没有，现在同样不会。”
慕容连城不像花宸，他此刻心口插着一把匕首，尽管正在往外流的血暂时被楚言封住了，但那半寸刀伤却是喘口气就足以疼掉他半条命，若不是有内力护着，又自小毅力过人，此刻恐怕早已经痛晕过去，莫说还要说那么多话。
按理说凡是有些良知的人此刻都不会再打扰他了，偏偏花宸就是那少数的不怕雷劈的。“哦？”花宸挑起一边浓眉，“你就那么笃定我不会恶向胆边生？”
连莫离都觉得这时他问这些有的没的根本是故意的，慕容连城却不知道怎么想的，沉默半会，还是回答了他，“不是不会，而是不屑。”
花宸这回倒没再无话找话说，愣了半会，最后冷哼一声别过头，算是绕过了慕容连城。
花宸饶过了慕容连城，偏偏慕容连城却似乎并不想饶过自己。
“我也有三个问题想问玲珑姑娘。”
莫离本就已经皱紧的眉头在听到慕容连城这句话后，几乎皱出一个川字来——这时还有心思问她话，这位到底是不怕疼呢，还是不怕死？还是不怕疼也不怕死？
迟迟没有等到她说话，慕容连城笑笑，只当她默许了，“不知玲珑姑娘的真名是？”
莫离没想到他会问起这个，想着这也不算什么不能回答的问题，便老实回答，“莫离，莫说的莫，离别的离。”
“倒是个适合你的名字。”慕容连城低笑一声，没料想牵动了伤口，禁不住倒抽了口冷气。莫离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到底不忍，也顾不得旁边白涟看着，赶忙劝他，“你别说话了。”
听到她这话，慕容连城还没做出反应，却是楚言“呸”了一口，“这时还假惺惺说这种话，你这女人活得还真够没脸没皮的。”
楚言这话当然不好听，然而她并没立场反驳。莫离咬着唇不吭声，若是不知情之人，恐怕会以为楚大少才是欺凌弱小的那个恶人。
她这副样子偏偏让楚言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你这个不知好歹的……”
“少棠，”慕容连城打断楚言，没让他说出更难听的话，闭眼休息半会，问出了第二个问题，“严府这起案子，你从一开始就知道内情？”
回答他的是一声苦笑，“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凶手是谁。”
话是这么说，但其实莫离心里根本没指望慕容连城会信她，因为换做是她，想必也会认定自己从一开始就是严诗诗的帮凶。
慕容连城不知道信了还是没信，只看了眼白涟，继续问道，“第三个问题……之前明明有更好的机会，为什么今天才对我出手？”
．
因为我本不愿伤你，更不愿杀你。
莫离张了张嘴，这句话话到嘴边又被她咽了回去。先不说慕容连城听到这样的回答会不会觉得她假惺惺，就算慕容连城真信了她，那也改变不了她骗了他，害了他的事实。坏事已经做了，其他再多的身不由己也不过是狡辩而已。
“涟哥哥，严家恐怕已经去搬救兵，我们不能在这里拖的太久。”莫离并没回答慕容连城这第三个问题，而是侧头看向身旁之人，什么理由都好，她只想快点离开这里。
白涟没说话回看着她，直到她脸上的乖巧几乎维持不住，才移开视线说道，“放心，我已经让如风在外面候着，只要一声令下，踏平这里都没问题。”
“……”
“不过，在这里呆下去也确实没什么意思，走吧。”
“……”
莫离没胆子问白涟是不是看穿了她的心思，只好硬着头皮只当什么都不知道，见白涟一眨眼就已经掠出好一段距离，看一眼花宸，忙提气跟上去。
离开前，模糊间，她似乎听到花宸喊了声严诗诗，然后又说了些什么。
直到完全离开众人的视线，莫离都没敢再去看慕容连城，她怕在那双狭长凤眸中看到失望与怨恨。她对慕容连城并没有男女之情，但相识相对三个月，人非草木，孰能真正无情？何况慕容连城不仅对她有情，还对她有义。明明从最初相识她就表现出疑点重重，但他还是选择了帮助她脱离红楼，不止如此，还怜她护她，倘若她不是莫离而是真正的玲珑，或许早就对他芳心暗许了。
而如今，她唯一能为他做的，恐怕只有早点带着白涟和花宸离开，让他尽快找大夫医治身上的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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