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周市长”
心很痛，痛到无以复加。
并不是因为在梦中被白依活生生的掏出心脏而心痛，事实上……练僻自己也说不出来那是种怎么样的感觉。
从睡梦中被惊醒，浑身的汗水早已渗透了汗衫领口以下的大块区域。这到底算什么？噩梦？如果是噩梦，那为什么前半段会那么的美好？也许把你从美好的环境中瞬间拉向灾难才是噩梦真正的可怕之处，无论是现实还是梦境当中皆是如此。
练僻侧过身子，想借着仅存的睡意再小憩一会儿，然而不自觉从眼角滑落的泪水却让他怎么也无法再合上双眼。
现在他才明白之前的梦境，好的那一方面是自己所愿意过的生活。被世人所接受，有朋友围绕在身边，自己关心的人也不会离开……然而事实上，这一切在现实生活中并没有发生，甚至还相形渐远。
就在这时，床边的闹钟忽然响起，这提醒了练僻今天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快速抹去眼角的泪水，练僻翻身伸手将那讨厌的闹钟关掉。随后，便开始胡乱的在其周围搜寻着尚未喝完的酒瓶子。
一阵丁零当啷的乱响，在确定了周围十几个瓶子都滴酒不剩之后，练僻气呼呼的将其中一个扔向了对面的墙壁。然而，玻璃的碎裂声似乎并没能将他从沉沦中唤醒，只见练僻麻木的起床脱去上衣，然后朝浴室走去。
他要给自己冲个凉，好让从现在起的一整天都给外人一种“我没事”的错觉。可是，这个凉练僻整整冲了一个小时，而且全是冷水，可正是名副其实的冲凉了。
在上半天的葬礼中，练僻一直在神游。虽然此次参加戴维?休斯顿葬礼的人可谓少之又少，但事后练僻仍然感觉自己对这位老朋友太不尊重了。
“我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我也不知道接下来到底应该怎么做。如果早知道会有这种结局，我那时就应该听白依的话，选择平庸的度过一生。一直以来我都认为只要自己问心无愧所有的事情就都可以面对，可是现在我为什么做不到，我真的做不到！别人劝你的，和你自己所感受到的永远都不一样，你也知道我不可能找一颗树然后坐在下面就能保证自己能够顿悟，能够成佛。我也是人，求求你告诉我，告诉我应该要怎么做！为什么当我努力的做好自己，正视自己时老天却不断的将我所珍爱的东西从身边抽走……为什么……为什么……”
当所有人都走后，戴维?休斯顿的墓前就只剩下练僻在那里喃喃自语。伊娃离开了，虽然不知道小姑娘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但练僻清楚这绝不会比自己好受。在一切刚开始的时候，在自己第一次朝着崭新的生命迈步的时候，练僻从未想过摆在面前的道路会是一个什么样子，更没想过今后能结交到一群怎样的朋友，并且这些朋友又是怎样的一个个离开自己。练僻相信任谁都不可能会去考虑这些，就算考虑也绝对不可能会有结果。
先是黑桐光一，然后是戴维?休斯顿，两个朋友的相继离开使得练僻怀疑如果自己所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游戏的话，那么这游戏到底该怎么玩下去。是不是要所有人走的走、死的死这游戏才算圆满。黑桐光一尚且还有家人将其的尸体领回，埋葬在远离临界市的家乡。而戴维呢？相信之后极少有人会记住他，而练僻不敢去想象当那些极少的人也离去后戴维将是如何的孤独。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着，直到一阵野风吹过才将练僻的思绪拉了回来。就在这时手机响了起来。
“喂？”练僻有气无力的问答。
“练僻吗，我想马上和你见个面。”听筒那边一个声音十分焦急的说道。
“塞巴斯蒂安！？”听到这个声音的同时，练僻也是分外吃惊。“你去哪里了？”
“这个……先别管这个好吗，等会儿我们见面再谈，地方我定。”
“行……”练僻的话还没有说完，对方就将电话挂断了。无论是谁都能听出此时的塞巴斯蒂安慌张异常，如果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有生命危险呢……
想到这里，练僻突然为之一振！伊娃的留言中曾经明确指出夏尔等人不知为何很想要置塞巴斯蒂安于死地，之前灵魂熔炉事件就有预谋的策划了类似的行动，只是因为种种原因而未能成功。难道那帮家伙还不死心？
不一会儿，他的手机就收到了一则短信，里面拥有详细的碰面地点。就在据此地不远的一间咖啡馆内。为什么会选择这里？也许公众场合好让敌人难以下手吧。练僻推门而入，环视一圈却并为见到塞巴斯蒂安的身影。咖啡馆就这么点大，他究竟在哪里呢？就在练僻觉奇怪时，房间尽头的一个角落里有人似乎正在向他招手，可是练僻很确定自己并不认识对方。
虽然很不乐意，可他还是来到那人的身边并坐了下来。
“人间先生吩咐了，请你在这里慢慢品尝完一杯咖啡后我才能将他的位置告诉你。”
“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心，我是他的人。如果你真关心人间先生，那么请照做就是了。记住，要慢慢品尝。”说完那人便不再言语了。
完全摸不着头脑的练僻只能照做。不过好在，对方并没有欺骗他，当一杯咖啡喝完，那人果然将两张纸条塞在练僻的手中，其中一张是电影票。
这次的地点是一家电影院，当练僻来到指定的放映厅时，电影已经开始了。找到位置，刚坐下，身边的人就说出了跟刚才咖啡馆内碰头人相同的话。
“人间先生吩咐了，请你在这里慢慢欣赏完一部电影后我才能将他的位置告诉你。”
“你在玩我？”
“放心，我是他的人。如果你真关心人间先生，那么请照做就是了。记住，要慢慢欣赏。”
“你要知道在这种地方就算杀了你别人也不会知道，所以你能不能别逗我。”
谁知那人也不在说话了，无论练僻怎么哀求和威胁。
终于，第二条线索也拿到了。在上路的前一刻，练僻开始犹豫要不要将这“闹剧”进行下去，然而最终他还是选择了继续。
来到一条肮脏的小巷，练僻根据纸上所显示的位置来到了一个乞丐窝前。
“人见先生还吩咐了什么？”未等对方开口，练僻就率先问道。
对面没有答话，只是一只脏手从由废弃纸板箱搭建的窝棚中伸了出来，似乎是要让练僻给点好处的意思。练僻二话不说，抓住那手就把其主人给拉了出来。然而让他惊讶的是，面前的这人不是别人，竟然就是塞巴斯蒂安本人。
只见此时的他浑身恶臭，各种旧衣服乱七八糟的裹在身上，皮肤因为一直没洗澡而发出污垢的光亮。我的老天！这还是临界市的市长吗？
“你怎么这身打扮？”练僻刚想问，结果却被塞巴斯蒂安拉到一处阴影里，虽然在这条不起眼的小巷中已经很难让人察觉了。
“因为我要见你，所以不得不这么做。”塞巴斯蒂安愁苦的说道。
“……”
“现在临界市的情况怎么样？”塞巴斯蒂安问。
“你也看到了，一团糟。现在这种局面正是需要人出来维持的。”说着练僻郑重的看向对面的塞巴斯蒂安。
“不不，我不能在露面了。”塞巴斯蒂安一口回绝。
“为什么？”
“你没看过圣意神罚劫持人质时所发的视频吗？”塞巴斯蒂安说的就是那个限他一定时间内只身到达被占领区域，以此来换取人质安稳的“命令”。可事实上结果却让人大失所望，因为塞巴斯蒂安本人根本没有到场。
“我有听说过。”练僻答道。因为他是从外边赶来，所以当其到达被占领建筑的时候所有的视频通告都已经结束了，所以练僻也是之后才了解一些先前的情况。
“现在我成了临界市的罪人。”塞巴斯蒂安哀叹道。
“你那时在什么地方？”练僻问。
“我在参加一个私人的社团活动……”
“私人社团？”练僻惊讶的看着对方。
“不是你想的那样，是上流人休闲误乐的地方，跟沙龙一样。”塞巴斯蒂安赶紧解释。
“哦~懂了~”练僻一脸懵逼的说道。
“你根本就没懂！”塞巴斯蒂安抱怨。
“这，你解释清楚不就好了？”
“哪有那么容易！！！”塞巴斯蒂安的情绪突然激动了起来，“你以为这样那些死者的家属就能体谅我？况且赫尔曼?马斯诺夫是圣意神罚的首领这又让我怎么解释！！！”
虽然没能让塞巴斯蒂安在灵魂熔炉发动的过程中死去，但之前赫尔曼在追逐伊娃时因为房间内的摄像机没有关掉，所以最终其真实身份还是公之于众。这样一来，除了自己将面临严重的通缉之外，作为朋友的塞巴斯蒂安也逃不了面临扣押审查的境地。
对于通缉，赫尔曼和夏尔自然有应对的方法，更何况现在赫尔曼已经死了，他更不用担心自己的问题了。然而塞巴斯蒂安可就没那么清闲了，现在的他不仅欠联邦政府一个解释，还欠所有临界市市民一个交代。
“我早就让你提防着他。”练僻无奈的说道。
“我有在提防，可我的人没查出他和什么圣意神罚有关联啊。”塞巴斯蒂安懊恼的说道。“我现在绝对不能再光明正大的回临界市了，这也就是为什么我要这么见你的原因。因为此时的我已经百口莫辩，一旦被发现，无论怎样我都完蛋了。”
“那你打算怎么办？做乞丐吗？”
“我怎么知道！！！！我TM只做了几周的市长就被赶下台了，如果弄不好我还会去坐牢的！你知道圈子里的人怎么说我的吗？‘周市长’，只做了几周的市长，他们就是这么嘲笑我的！！！！”
说着塞巴斯蒂安蹲了下来，痛苦的用双手抱着自己的头。隐约间，练僻能听到稀稀落落的抽泣声从那肮脏的身躯中传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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