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39
陶乐乐才夹了个热腾腾丸子想往嘴里送, 吴灵芝就给她也派了任务：“幺女，把这碗丸子给何小姐送去！”
“好！”陶乐乐放下筷子，接过碗朝何英的车儿去了。走到半路, 陶乐乐忽然想起之前何英对她的托付，不由得顿住了步子！
糟糕，只顾着买卖吃喝的, 忘记了碎布这回事了！
不过还好她有商城，也有大把的积分，这点小事难不倒她！
陶乐乐闪身进了系统操作界面, 输入关键字, 设置了分类条件，按下搜索键。
一大堆商品刷新了出来，陶乐乐选了最便宜的一款，25积分一斤, 20斤起批。得，来个20斤吧！
“英英！”买好后，陶乐乐走到何英车旁叫她。
这是她被吴灵芝嘱咐后养成的习惯。自从看过几次陶乐乐不打招呼就往车里钻后, 吴灵芝背地里把她一阵好说：人家是千金小姐, 和你这个乡里丫头不一样，讲究个规矩, 也爱个脸面。去之前打个招呼，不然撞到什么不好的样子，让人难为情。
陶乐乐觉得娘说的有道理, 谦虚采纳, 故而每次都提前叫一叫，好让对方做个准备。
没一会儿何英掀起帘子：“我在呢，姐姐上来坐。”
陶乐乐来到车儿前头, 见何英掀起门帘就把装满丸子的碗递过去：“快拿进去，我端着碗不好爬车。你等一等，我还有东西要拿给你。”
何英莞尔，接过碗，拿到里头的桌子上。
趁着何英转身的当儿，陶乐乐转了个圈，绕到人看不到的地方从背包里拿出那草绳裹系着的碎布堆来，回到何英车前，气沉丹田把碎布扔进去，再手脚并用嘿哟一声上了辕子，脱了外头套着的鞋，只穿着内鞋钻进车厢里。
一开始她来何英这里是为了和她拉近关系，以后想办法混个官儿当当，后来和何英熟了，她来这里的目的就没有那么功利了，而是变成了发自内心的愿意。
不为别的，就为两件事。一是何英这个人爱干净，无论何时都把车厢里收拾得利利落落的，萦绕着若有若无的清香。二是她脑袋好使，陶乐乐说什么她都耐心倾听，不但听得懂，还能给一些不错的建议，比起那些啥也不懂的小孩子，和她说话，得劲！
何英看到陶乐乐甩进来的一堆碎布，有些意外：“这么多？”
陶乐乐道：“你要是觉得多就先挑，挑完了我带回去给我娘。”
本来她想客气一句说不多，你随便用。但转念一想，怕对方误以为她是在暗示要把这些布都给她做鞋，就改了口。
何英挑了一些收在针线活计篓子里，道：“这些够了。你脚多少尺寸？”
陶乐乐想也没想：“三十七码。”
何英愣住了：“三十……七码？”
糟糕，怎么把上辈子的鞋码给报出来了。
陶乐乐慌忙改口：“啊，我糊涂了，你说的脚！那我就不知道了，长这么大都是娘给我做鞋，鞋样子都在她心里呢。”
何英笑：“你把脚伸过来，现在量是一样的。”
陶乐乐误会了何英的意思，心想做鞋肯定是要量脚才精准，量鞋不就大了吗？于是二话不说把内鞋和袜子全给脱了，伸出了自己的光脚。
何英楞住了。
陶乐乐也是个爱干净的人，没条件也要创造条件清洗，所以她的脚干干净净，没有灰尘也没有汗味。
虽然不像何英的腿脚那么白皙，而是带着点淡淡的麦色，可指甲齐整，趾头秀气，皮肤也滑溜，总的来说算是个漂亮清秀的小脚丫。
不知为何，看到这个小小的脚，何英的心仿佛被一只小猫的肉球按了一下，荡起了一圈浅浅的涟漪。
“怎么了？”陶乐乐看何英没反应，有些疑惑：她光顾着看做什么，不去拿尺给她吗？
何英回过神来，微微有些局促：“你的脚……不大。”
陶乐乐道：“是不大。不过你说这个，我倒是想起来一件事问你：你是大户人家的小姐，为什么没有裹脚呢？”
何英笑：“我骨头硬，裹不得。”说着握住陶乐乐的脚腕，把她的脚放在了自己的膝盖上，大拇指和食指一开一合，定点挪动，量起了陶乐乐的脚侧和脚背。
陶乐乐一惊，可意识到时已经来不及了，只能任由何英拿自己的手给她量脚。
好家伙，原来是这个量法呀！早知道就不脱鞋了，她还以为是拿尺子叫她自己量呢！
这下子，局促的人变成了陶乐乐，原本散漫的她顿时紧张了起来，脸上的表情也有点不自在了。
成天到处乱跑的脚丫子就这样被拿在娇滴滴小姐的手里，这场景也太，太……
很快她又注意到另外一件事：何英的手指修长，手背上的皮肤看起来也还细嫩，指腹和掌心却有一层薄薄的茧。
奇怪了，她一个养尊处优的千金小姐怎么长茧子，难道平日里还要自己劈柴挑水吗？
就在陶乐乐胡思乱想的当儿，何英轻轻放下她的脚。
“量好了。我许久不做鞋，有些手生，怕是要过一段时日才能给你。”
陶乐乐赶紧穿上鞋袜，讪笑：“没事，你愿意给我做就是我的福气了！还是头一次有除了娘以外的人给我做鞋呢！”
何英没说什么，只是笑。
今天的气氛和以往有些不一样，陶乐乐坐不太住，闲聊了一会儿后就告辞，抱着剩余的布头回去了。
都怪自己刚刚脑子短路，居然把个鞋袜给脱了。晚点给何英送点香胰子吧，叫她多洗几遍手！
陶乐乐回到自家车上，此时大哥和二哥已经把丸子分送完毕了，吴灵芝也备好了煎炒煮干炸丸子大餐，家里人都在等着她回来开饭呢。
陶二壮看到妹妹怀里的一大捆东西，赶紧伸手拿了过来：“这是什么？怪沉的！”
陶乐乐爬上车，脱了外鞋放在门槛儿的篓子里：“是碎布！三爷给的，叫咱们别声张。”
吴灵芝非常高兴：“三爷真是神了！他怎么知道咱们家里正缺这个？你们几个小的脚上都长牙，鞋儿都不经穿，我心里愁好些时了。”
陶乐乐道：“娘，以后你可不许这么着了。愁什么早点对我们讲，就算三爷不给，我还能求神仙呢！”
吴灵芝有点不好意思：“这点子鸡毛蒜皮的小事，怎么好总是烦三爷和神仙！”说着添了满满的饭给陶乐乐递过来。
天越来越冷，虽做饭还是只能在外面，吃饭却是只能在车里了。一家子围着小桌吃饭，裹着棉被，把门帘窗帘压得死死的，既暖和又温馨。
就算不怕冷，在外头吃灌了一肚子的寒风，难免闹病。逃荒途中生病可不是好玩的，车子有限，不可能让生病的人全都单独一辆车静养，只能和家里人挤着，或者去散车与其他病患挤着住，好起来格外慢。
要不是陶建早有预料备下了许多草药，谁病了就熬给谁喝，还给老弱病残额外的滚热粥汤补着，早就有人病死在路上了。
吃过饭，父子仨收拾碗筷，吴灵芝扯了帘子，在车厢后部拿泡了热水的毛巾给陶乐乐擦身子，擦干净后把她塞到被窝里。
她把灯挑亮，开始拆那一大包惦记许久的碎布。解开草绳儿后，她拿起一块“布头”，又惊又喜。
“啊呀！这哪里是碎布呀！”吴灵芝情不自禁叹道。
陶乐乐吓了一跳，怎么，她拿错了吗？不会啊，直接从何英那里拎回来的！
“娘，不是碎布是什么？”
“这……这布不碎，太大了！”
在吴灵芝的观念里，所谓碎布就是那种都不超过巴掌大，像是被几十只猫抓过的那种稀的块儿。
可幺女拿来的这一包，随便掏出一块都像是有一两尺了，好像还有比这更大的！
这样的“碎布”绝对不会从裁缝铺里流出，哪能拿来做鞋子呀？拼一拼，做个小褂儿都能够！
和城里人不同，乡下人做鞋用的布通通都是最贱的边角料，尤其是鞋底，那都是零碎到不行的布头，非要说区别那就是鞋面碎的程度好那么一些，勉强可以拼凑出个形。谁家要是拿不那么碎的做底子，准被其他人背后捂着嘴笑是憨子。
只有那些不怎么用自己脚走路的老爷太太，少爷小姐们才天天穿绸缎做的鞋面，毕竟府里干干净净甚少灰尘，外头脏的地方坐轿子骑马，也不用长途跋涉怕磨损了，哪怕是穿金丝织的也随他们高兴。普通人家偶尔有一双绸缎面子那也是重大日子才穿的，平时的鞋大多用蟹脚青的粗布，物美价廉，几个小钱便可扯一大块。
乡下人有自己的道理：天天风里来雨里去的，还要下地，损耗恁快，何必拿好料子做鞋面呢？整块的也不必，做了也是白白往泥里跌，没得糟践东西！
陶乐乐弄清楚吴灵芝惊叫的原因后，有些哭笑不得。
看来每个时代对碎布的理解是不一样的，她批发的这个更接近现代的工业碎布规格，一般是各种大型织造物的机械废料，布料也来得容易，成本不高，和这个年代精打细算的裁剪方式肯定不大一样，难怪吴灵芝被吓到。何英不愧是有钱人家的千金，倒是非常淡定。
陶二壮在一旁凑趣：“娘，既然你嫌它不够碎，剪一剪就是了，不用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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