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一章 敲打

听见了杨福康的话，赵仪也只是轻轻地眨动了下纤长的睫羽；那浓密的长睫下，是形状极为漂亮的眼型，漂亮的微微向上挑着的凤眸中，并没有往日清冷疏远的情绪，也没有让人揣摩不透的冷沉幽深；可他越是如此，越是让殿中的诸人不敢在这个时候发出丁点响动，就连刚才开口说话的杨福康都在这个时候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

        刚才唐毅说他是皇上身边最能洞察圣心的得宠之人，对于这句话，他听了之后可是十分心虚；杨福康知道，自己或许是皇上身边最得宠的亲信不错，可是绝对不是那个最能洞察圣心的人。

        眼前的这位主子，可不是个轻易会情绪外泄的人，哪怕是他伺候在天子身边多年，也没有信心说出一句他能够明确的揣摩出圣心；都说伴君如伴虎，当今圣上虽说并非是一个心思阴沉的人，可是有一点却能确定，那就是圣上之心，堪比海底明月，平日里最好不要自作聪明的揣摩，不然惹出祸端来，只怕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所以，在试探性的开口说了这句话后，杨福康就见好就收的低下了头，全程眼观鼻鼻观心，不再多言一句；同时，他还很够意思的朝着唐毅去了个眼神，提醒他在这个时候不要多言；因为皇上的心里，自有打算。

        果然，在殿中凝重的气氛大约持续了有半柱香的功夫，赵仪终于开了口，同唐毅道：“你去将文雨霜单独关进一个牢房，朕有空了，再去看她。”

        唐毅听到这话，赶紧上前了一步，“皇上若是要见文雨霜，属下可以命人将她带来，不敢劳烦皇上去那种脏污的地方。”

        赵仪听到这话，抬起头朝着唐毅看了一眼，唐毅还傻兮兮的抬着头等着皇上回答，直到杨福康的声音再度传来，他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的话有多愚蠢。

        “唐统领，文雨霜是罪臣之女，她又有什么资格出现在太央宫？皇上因为关心皇后娘娘这才纡尊降贵答应去见她，不然，似她那样的人，就算是下辈子也没有资格目睹天颜。”

        听出杨福康言词中的提醒，唐毅赶紧躬身行礼，“是属下愚笨，属下回去后，立刻下令让人将文雨霜单独关押。”

        赵仪听了他这话，才算是满意的将目光移开，停顿了一下后，再道：“文梓廉那边有什么动静？”

        唐毅道：“这个老匹夫自从被关进大牢之后，倒是老实了不少，不敢再在牢中胡言乱语了。请皇上放心，属下安排了最得力的御林军守在大牢周围，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接触到这个罪臣。”

        赵仪嗯了一声后，就伸出食指，轻轻地点了下龙案，“那可查清楚了到底是谁买了凤梧宫的腰牌，将杀人罪名扣在皇后的头上？”

        唐毅道，“据临摹腰牌的宫人交代，他知道自己做的这个私活儿是不可告人的，所以自他决定以此来发财谋生的那一刻，所有的交易都是在暗处悄悄进行。根据他的口供得知，若有人想要购买假的腰牌，便可将定金与纸条悄悄地放在崇正门处的第二个花盆底下，到了晚上，那宫人会去花盆下查探，若是他觉得这单生意可以接，他就会将定金与纸条拿走；十天之后，那处花盆下就会藏着一个做好的出宫腰牌，悄悄买腰牌的那个人再将剩下的银子放到花盆下，拿走腰牌，这笔生意就算是达成了。在问出这些线索之后，御林军这两天都派了专人盯着崇正门处的花盆，可是守了两日，都没有结果。”

        不等赵仪说话，杨福康就忍不住开了口，啧啧称其道：“杂家还不知道，原来这宫中的宫人们还能想出这样一套完美的挣钱手段，实在是让杂家大开眼界。这帮小兔崽子，明明有如此智慧，却偏偏不用在正途上，专干这种坑蒙拐骗的事儿，活该那被银子蒙了心的臭小子又今天这样的下场；唐统领，被你抓的那宫人实在是奸滑，你一定要好好审问他，兴许还能问出些别的线索。”

        唐毅道：“谢杨总管提醒，我也正有此打算。”

        赵仪用眼角淡淡的瞥了下杨福康，语气轻轻道，“杨福康，你身为内宫大总管，这宫中上下近千号宫人都归你来管；但是在你的眼皮底下，却有人敢私自临摹后宫腰牌，他们从中牟取的暴利暂且不提，万一有人拿着那些腰牌，再扮作宫人的样子混进宫中，朕与皇后的这条命岂不是相当于暴露在这些乱臣贼子的眼前？”

        杨福康本来还乐津津的听着唐毅的汇报，突然听到皇上的质问，当场就吓的双腿发软，赶紧跪在地上求饶请罪，“皇上息怒，是老奴疏忽，老奴回头就大力排查后宫宫侍，但凡是发现有可疑者，绝不会放过。”

        赵仪并不是真的怪罪杨福康，他是杨福康陪伴着长大的，当然也最清楚杨福康对他的忠诚；而他先才那般说，那也不过是给这奴才敲打一番，提醒他别舒坦的日子过的久了，就忘记了在他们的周围，可是有无数双眼睛在暗中盯着他们呢。

        赵仪敲了下桌面，示意杨福康起来，然后又看向唐毅，“栽赃皇后杀人的背后之人，其心之险恶令人发指，朕要你以最快的时间将那个罪魁祸首给朕找出来；还有皇后居住的紫宸殿，你要多派人巡逻保护，若是在发生有人敢冲到皇后殿前大肆喧闹，惊扰了皇后清净；唐毅，朕就让别的人来坐这御林军大统领的位置。”

        唐毅只觉得后背上的汗立刻又浮起了一层，赶紧跪在地上答道：“臣绝不辜负皇上的重托！”

        ……

        待唐毅从太央宫中走出来，抬起头看着头顶的太阳，这才算是放松的长出了一口气。

        等在外面的亲信赶紧快步上来，看出他脸色有些不好，忙出声询问：“大人，您这进去汇报情况，怎么将自己折腾成这个样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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