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章 身已许国

　　四月的天，人间四月天，本该诗情画意却被天空中的阴云所笼罩了，这场风雨仿佛酝酿已久，来学校的第一场春雨出现的那般诡异，奇怪的天象总是预示着奇怪的事情发生。

　　入夜十分，闪电将黑暗割裂的支离破碎，天空下起了倾盆大雨，春雨来的如此气势汹汹，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出大事儿了！来第一中心医院！！！”在这座城市的不知名地点接到了辰良发来的信息。

　　林楠看到这一条信息的时候被彻底惊醒了，因为手机上还有十几条辰良的未接电话。

　　林楠将电话回拨了过去，发现电话正在通话中。他自己也早就感觉到有些不详的预感，因为自己的右眼皮跳了一天了：是不是顾夏出事儿了。

　　“你他妈怎么不接电话。”一向温文尔雅的辰良抱着粗口大喊大叫道，“你快来啊！宁哥出事儿了！”辰良说完便将电话挂断。

　　一切发生的突然，林楠如梦方醒，还来不及消化，便走在去往第一中心医院的路上。

　　重症急救室门口，消毒水的气味便有种窒息的感觉，白色的医院充满了死亡的味道。

　　蓝色的病房门口斜依着辰良，他目光呆滞，眼神涣散，泪痕早已模糊了他的脸颊。一旁的是一种年男子和一个小女孩，中年男子脸上满是慌张，而小女生的脸上则多了惊恐。

　　原来在这个诡异的天气下却经历了一次车祸，而不幸者正是攸宁。小女孩因为太过恐惧讲起话来断断续续，人们都明白若不是攸宁这位大哥哥的出现，现在躺在重症病房的人就是她了。

　　不知是天上的闪电过分响亮，还是林楠的内心已经崩溃，那一刻他突然感觉天塌了。你有过天塌的感觉么？那一刻便是天塌的感觉。

　　又过了一刻，从外面进来一个满身雨水的人，顾夏声嘶力竭的吼着“宁哥，宁哥怎么了！”外面瓢泼大雨，侵入了他的衣袖，头发早已经湿透了，看他的状态是听辰良将讲过了，他身上带着些酒气，显然是因为跟林楠的不愉快一个人跑去借酒浇愁去了，只是不料想天有不测风云，而不测来的那么突如其来。

　　这是重症急救室的门，在这顾夏的这声声嘶力竭中缓缓推开了，里面出来一个穿白大褂的中年男人，表情凝重。

　　“零点二十二分，病人因抢救无效而死亡。你们这里谁是病人的家属。”那个声音很低沉，林楠一辈子都不会忘记，就是那句话对攸宁宣布了死刑。

　　一切都是那么假，跟电视剧里的狗血剧情一般，这是个梦吗，辰良顺着墙壁缓缓的坐在地上，这里唯一正常的人可能就是他了。

　　“不！不！”顾夏发出震耳欲聋的喊声：“医生，你骗人的是吧，来我有钱，医生，我很多钱，你别开玩笑。”顾夏一直手抓着那医生的衣领，一手从怀里将早已从取款机里取好的钱塞给那医生。

　　“我有钱！我有钱！”顾夏眼睛止不住的流眼泪，小小的眼睛能装多少泪水，那一刻仿若将一生的眼泪流尽。

　　“我们很抱歉。”那医生讲顾夏送来的钱推了回去：“我们尽力了。”

　　“尽你妈的力！”顾夏疯狂了，将手上的钱一把甩开，两只手死死的抓住医生的衣领，眼睛瞬间瞪的很大，凶煞无比：“你要不把攸宁救活，我杀了你信不信，我把你这个破医院砸了，你信不信！”

　　“顾夏！”辰良一把子将顾夏推开：“你够了！”

　　最难过的人从来不是已经奔溃的人，而是像辰良这种明明难过的要疯掉了，却还要假装冷静的劝解不理智的顾夏。

　　“我求你，医生，你救他，救救我宁哥！”顾夏挣扎未果，忽然跪在了地上，他顶天立地，第一次给人下跪，求眼前的人能够挽留住自己兄弟的性命。

　　那中年医生见惯了生死，喜怒不惊，面对生死大事，也只能发出一声叹息。

　　在保定警校的路边正是通往保京高速的的引桥，车速在这段路上似乎还没有从高速的速度感降下来，车速依旧极快。通过摄像头显示，小女孩过马路的时候正在打电话，而一辆货车正飞驰而过，就在即将撞向小姑娘的时刻，只见攸宁一把将小女孩推来，自己却很不幸的被大货车撞向十几米远，而肇事者也乘着黑夜逃逸远去。

　　攸宁是英雄，在这个平凡世界里的不平凡的人，遥想刚进学校的那一天，学校让写的第一篇文章：如何做好一名警察大学生。如今攸宁用行动证明了这个命题。

　　斯人已逝，留者长哀。顾夏的激动并未消减，他似是疯了，：“谁他妈撞的，谁，是你么？！”

　　顾夏大喊大叫着，双手揪着女孩旁边的那个中年男人：“是不是你撞得！杀人偿命！”顾夏的眼睛里冒着血丝，从来没有见过吊儿郎当的他那么有血性。愤怒的人最容易做一些极端的事情。

　　“你干什么！”辰良拉住了顾夏：“他是把宁哥送过来的好心人！”辰良虽然理解，虽然自己也在奔溃的边缘，只是他除了假装坚强，还有谁能坚强呢。

　　随后不久学校的领导也很快的赶来，这一切总是要有个定论，雨一直下，老天爷难过了么。

　　顾夏痴痴的不愿意离开，甚至还扬言要砸掉这家医院。他就是不愿意走，尽管学校的领导出面依然如此，三年多的感情，就算一只宠物也不忍离去，何况是自己的兄弟，他们就这样站着，彷如在殡仪馆门口可以等到这个故人归来一般。

　　事发的第二天下午，攸宁的爷爷从新疆赶来。虽然年事已高，但依旧有人民警察的风骨。而难过的事，本该颐养天年却白发人送黑发人，这是怎么样的场景。

　　林楠等人只是知道攸宁是警察世家，攸宁的家族里出过许多正厅级别的干部，只是这些事情低调的攸宁从未向同学们炫耀过。然而攸宁也是个不幸者，这些事情等攸宁的爷爷奶奶来了后来林楠等人才知道，原来攸宁还是孤儿，他的父母就在那个震惊全世界的七?五事件殉职了。在某个意义上他也是个官二代，只是这个官二代做出的事情却让所有人感到骄傲。

　　已经三天了，林楠所在的302没有一个人发出声响，大家都变的沉默，没有人哭泣，世上最难过的事情从来是哭不出来的。

　　辰良和林楠从不抽烟，那一晚，在香烟的氤氲中，他们两个拿着攸宁留下的蓝色打火机点燃了第一根香烟，一根，两根……那晚他们学会抽烟。

　　小小的房屋里弥漫着烟味，就跟着火了一样。烟味冲鼻，呛的肺无比难受。满屋都是一片狼藉的烟蒂，尼古丁的味道让这种苦楚会让心里苦好受一些，原来每个抽烟的人都是自虐者，原来烟盒里的最后一根烟从来不会让人变得坚强，成长的世界里原来都是痛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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