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人在一出生的时候，性取向就是不明确。从生活的不断变化，每个人的成长经历，从自己精神层面的认知，然后开始逐渐发现，你对同性更感兴趣，还是异性更吸引你。
在所谓那个爱情的东西到来之前，谁也不能确定自己到底爱的是哪一个人，他是男是女，是高是矮。
不管别人如何想，最起码宋睿是这么认为的。他辅修心理学，对于人类心理层面的感情选择，有一定的分析。
他从来未对一个人真正的动心，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是喜欢男生，还是女生。
以往和那些女生的逢场作戏，大部分都是为了双方达成的一场玩玩而已的游戏，主要原因还是为了气宋媛。
所谓直男，或者是gay，这种定位，都暂时不能放在他身上。
可梁津的理解和宋睿确实大相径庭。他所认为gay的群体是少数，而大部分的男人都对女生会产生费洛蒙，这类便俗称直男。以前他也以为自己是有心理层面的疾病，后来从医之后，理性的思维愈发影响着他，他否决掉了自己之前的想法，认为他只是潜意识里想寻求一个互相理解，具有共鸣的同性情侣。
从前他以为那个人是沈伯意，后来他才明白是自己自作多情。
所以当宋睿说出自己不是直的这样的话来时，梁津心里的震动甚至无法用惊讶来形容了。
“你……”梁津半天没憋出一个字。
宋睿看他说不出话的样子只觉得好笑，侧眼瞅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前方的路况。他没赶上绿灯，在斑马线前停下了车。
车子没有动起来，反而让车内的氛围变得无比尴尬起来。
宋睿捕捉到了梁津耳朵上的一点红，是那种缓慢的变色，从耳边的轮廓开始，向耳蜗里面一点一点渗透，被窗外炽烈的阳光一照，仿佛透光的红宝石，隐约可见里面的血线。
宋睿微微翘着嘴角，见对方明显手足无措的模样，有种胜利者的得意之感在心头蔓延。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想的这个主意十分不错，整人效果一流。就连成日里见到他就忍不住说教一脸冷淡装逼的梁津，如今在他手里也不过成为了一个被戏弄的老鼠。
然而这种得意的快感，宋睿并没有持续很久。梁津恢复心情的速度十分迅速，没一会儿，他的脸上便恢复了冷淡的模样，甚至在宋睿再一次找话题想要戏弄他是，他只是冷漠地看了他一眼，没脸红，也不恼怒，甚至不发一言。
然后车箱内就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
车很快就开到了第一中心医院。
人来人往的医院不管在哪个时间段都不会停歇。停车位被占的满满当当，梁津微微抻头寻找着远处有没有空位。
“要不停在路边吧。”梁津收回视线，看向一旁的宋睿无奈道。
宋睿微微皱着眉，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一下：“路边也不是很好停。”
梁津闻言，忍不住老向窗外叹了口气。中国人口的基数已经超过了人类的想象，密集的人口让生活中的各种小事都成了难以解决的问题。
宋睿将车停在了门口，然后随手打了一个电话，他同电话那头的人简单地说了几句，梁津也听的迷迷糊糊，反正大概就是自己一会要过去，麻烦对方开个门，最后还道了句谢谢。
电话挂断，宋睿挂档，熟练地操作着方向盘，向另一个方向转了过去。
其实并没有离开医院多远，只是换了医院的另一个门。这个门明显没人，像是长年封着的，只有一个保安在保安室站岗，看见有车进来，先是拦住询问。
宋睿说：“刚给你们齐院长打过电话，说有人要过来停车，我姓宋。”
保安一听，瞬间放行。
宋睿直接开了进去，找了一个调头转头都绝佳地方停下。
这个停车场面积不大，只有几家私家车停着，明显就像个私人停车场，并不接待患者家属的车。
“这是？”梁津忍不住问了一句。
宋睿熄了火，解释道：“这是医院高层专用的停车场，除了内部人员，其他人不能进来。”
梁津心说，那你为什么能进来的？
宋睿似乎读懂了他的疑惑的表情，又说：“当然因为我是内部人。”
说完，他便下了车。
两人从直达电梯一路到了住院部。
那个小女孩已经转入了如同病房，正在等待最后的检查报告。梁津没有女孩母亲的联系方式，他这样冒昧来打扰，心里多少是有些紧张的。电梯上升的瞬间，站在他旁边的宋睿忽然开了口。
声音低沉，却在密闭的狭小空间里，鬼使神差般的，安抚了梁津紧张的那颗心。
其实他还因为另一个原因紧张，那就是检查报告的最终结果。
他希望不是自己想的那样。
从电梯出来时，正好撞见了昨天的陈远医生，见到梁津，他主动上前打了招呼。
“检查结果出来了吗？”梁津有点紧张地问道。
“已经出来了，主任正在了家长叙述病情。你要不要去看看小孩？她现在还在昏迷状态，发病引起的心律不齐和呼吸困难，让她身体很弱。”陈远说完才看见一旁的宋睿，问道，“这位是？”
梁津说：“这是我同学。”他侧过头看着宋睿，却与他含笑的眼睛撞了个正着，“昨天就是他和我一起做的急救处理。他也很担心患者的状况，就来看看。”
陈远欣慰地笑了笑：“现在你们医学生的救助意识真的很不错，回头济舟大学分配实习，实习志愿可一定要首选我们医院啊。”
梁津冲他笑了笑：“那是肯定的。”
说这，几人向病房走去。
宋睿在梁津身侧，微微低下头，手指勾着他的衣服，打趣着问：“我什么时候变成你的同学了，啊？”
他的尾音上挑，好听的声线如同一把钩子在梁津的耳侧挑了一下，有点痒。
梁津有些不满地说：“你刚刚才说介意做我的朋友，我不介绍成同学，难道还要介绍成男朋友吗？宋睿，收起你的恶趣味吧，我真没兴趣和你感情游戏。”
宋睿却不以为意道：“我有兴趣就行了。”
真是听不懂人话。
梁津决定收起自己的口水，不想浪费在这个人身上。
几人往病房方向走，门并没有关严，陈远没有立刻推开门。三人现在门外，清楚地听见里面的对话。
稍微有些沧桑的男声说：“检查结果出来了，是先天性心脏病。可能因为早先并没有不良症状，又没有定期做身体检查，忽略了这一可能，这次发病也是长年积蓄的结果。”
此话一出，梁津只觉得耳后一凉，心脏密密麻麻的酸痛袭来，某个隐藏在记忆深处的痛点，像是要撕开一条裂缝钻出来。
宋睿敏感地察觉到身旁人的变化，侧身时不小心蹭到了对方的指尖，冰冰凉凉的，如同失去了全部体温。
“你怎么了？”在阴凉的走廊里，宋睿收敛了调笑的嘴角，声音沉了几度，是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担忧。
“没事。”梁津听到自己的声音有些哑，不知道是被空调吹的，还是因为其他。
病房内传来女人的哭声，想必是得知女儿的病后，伤心不已。
主治医生的声音变得急促起来，先是安慰道：“您先别哭，这个病是可以做手术治好的。”
小女孩的母亲抽泣着问：“需要换心脏吗？她还那么小，我真怕她的身体受不了。”
主持医生继续说：“还好不是重型，通过矫正手术是可以痊愈的，但一定要注意术后保养。”
这句话仿佛是一句救命符，立刻安抚了屋里小女孩母亲的情绪，也平复了屋外梁津的心情。
他松了口气。
宋睿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看在眼里。
梁津冰凉的手逐渐回暖，紧绷的心情松懈下来有种难以言喻的轻松。他提心吊胆了一路，终于将自己心里揣测了无数次的结果成功踢出局。
还好。
还好结果没那么糟。
两人离开医院时，陈远还拉着梁津在电梯口聊了一会儿，对方对他的英勇救人的事迹非常赞赏，更对他急救能力更为欣赏。陈远对他的态度有点惺惺相惜，相见恨晚。
“我在心脏外科待了两年，见过的病历少说也有上百份了。”陈远说，“虽说先天性心脏病危险性不小，但对于小女孩来说，不用移植心脏，这算是一个好结果。”
梁津点点头，赞同着说：“还好结果还算不错。”
陈远抱着臂看他：“我看你对心脏外科好像很感兴趣。我被调剂到急救室一年，明年就回心脏外科了，等你实习，可以随时来找我。”
梁津冲他笑了笑：“一定。”
两人“难解难分”了一会儿后，梁津和陈远告别，然后和宋睿一起离开了住院部。
此刻是傍晚，天边的一抹橘红渐渐散开，在水平线之上画了一条美丽的分界线。
梁津忽然想到什么，他转头对着身后的宋睿说：“我要去一个地方，要不你先走？”
宋睿想起刚刚梁津把自己晾在一边，便忍不住有些不爽：“怎么，赶我走？”
梁津对他曲解的能力表示敬佩，他没说什么，出门手机百度了附近的花店。
只有三百米，很近。
推开花店的门，门上的铃铛发出清脆的响声。宋睿跟在他后面进来，只见梁津已经在低头寻找着什么。
满室的鲜艳的花和芬芳的味道，让人心情舒畅。
宋睿站在那看着弯着腰认真寻找的身影。
一旁，有店员上前询问：“谁问需要帮忙吗？”
话音刚落，梁津便找到了目标，他指着花丛中的一个方向，就那个，麻烦帮我包起来。
宋睿闻言看去，白色的花瓣，黄色的花蕊，极具有生命力地绽放着。
“为什么送这个？”宋睿几乎明白了梁津的用意。只是他不知道为什么会选雏菊。
梁津垂目看着洁白的花瓣，声音很轻却很认真：“雏菊的花语是活力，它象征着一种生命力，我希望那个小女孩可以拥有更强的生命力。”
他说这话时，神情中有复杂的温柔，是宋睿从未见过的。
花束包好了，店员递给梁津，他伸手接过。抽出了一直递给宋睿：“这枝送给你，就当你今天送我来的报酬。”
宋睿接过，有些无奈道：“我还是第一次收到男人送的花。这感觉还真……”
梁津温柔的神情在他的欲言又止中消失，语气凉凉：“你不喜欢可以扔了，没人强迫你。”
说完，他先一步离开了花店。
宋睿隔着玻璃看着梁津的背影，弯起了眼睛。他刚刚想说的是，被送花的感觉还真是不错。
两人再次回到医院，梁津没去病房打扰，只是把花束留在了护士站，并且告诉这是给703病房的小女孩的，让护士帮忙传递。
护士问他需不需要留言，他想了一下还是决定留一个，不然可能会造成对方母亲的误会，拒绝陌生人的东西。
他拿过护士送过来的便签条，然后在上面写：祝早日康复。
然后在右下角写上了自己的名字，他落笔后，犹豫了一下，抬起头，冲着几步之外的宋睿看去，对方正在四处张望，似是有所感应，回头时和梁津的目光交接，然后拿着手中的雏菊向他晃了晃，像是在挑逗他。
不管如何，宋睿还是帮了他。
无论是那天的急救，还是今日的破格探望，都有他的功劳。
梁津手指顿了顿，然后低下头，在便签条自己的名字后面，写上了“宋睿”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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