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7. 不要再心动
乔安柠从店里跑出来，寻着指示牌找到洗手间，站在门口给歆愿打了个电话。
五分钟后，歆愿出现在她面前，摸着肚子一脸愧疚：“抱歉安柠，刚才实在是太急了……”
虽然此急非彼急，但真的是十万火急！
“没关系的，”乔安柠担心地仔细打量着她的脸色，“你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好多了好多了，”无需再看人眼色的歆愿一身轻松，笑嘻嘻地回她四个字，“神清气爽！”
两人出了商场，打车回家。
夜风徐徐，透过窗户的缝隙吹进来，拂在脸上凉丝丝的，柔和又清爽。
乔安柠和歆愿靠在后座聊天，话题转来转去，不知不觉就转到了刚刚遇见的那个人身上。
是歆愿先说起来的，她抱着个购物袋，眼睛亮晶晶地问：“所以你现在和那个陆先生是朋友了？”
朋友啊……
乔安柠思索了下，犹豫着点点头：“应该……是吧。说起来，他帮过我好多次，应该算是朋友了吧。”
“那是普通朋友？比普通多一点？还是好朋友？”
“当然是普通朋友啊，”乔安柠想起刚刚店里那一幕，笑容有点不自然，不过语气还是十分坚定，“就是再普通不过的那种朋友了。”
“那会变得不普通吗？”歆愿一脸坏笑地挑了挑眉。
“不会，”乔安柠眼神一闪，迅速否认，“你别总想那些有的没的。”
好吧，不想就不想，反正以后再想也是一样的，到时候“有的没的”可就是“有的有的”了。
歆愿意味深长地看她一眼，随口换了话题，问起了她最近的工作。
其实当初刚听安柠说起那个谣言的时候，歆愿并没有把她口中的那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陆先生”和陆暻熠联系在一起，毕竟两个人的生活一点交集都没有，就算她脑洞再大也着实开不到三哥那边去。
直到有一天，白瑾心给她发来了一张照片，拍的是一本杂志的封面。她看到照片里那个端坐在椅子上的男人，刚喝进去的水就这么一口喷了出来，哗啦哗啦，直接浇在了手机屏幕上。
真是人生处处是缘分呐！
陆歆两家是世交。从歆愿有记忆开始，就和陆寒一起，跟在陆暻熠后面，一口一个“三哥”，一直这么叫着。
后来她上高中的时候，陆暻熠去了美国，五年的时间好像只回来过那么一两次。
虽然见面的次数变得少之又少，但是歆愿对这个三哥的印象依然是很深刻的。因为他总是一副清清冷冷的样子，轻易地就能让人产生无边无际的距离感，即使认识这么多年，她有时候面对他，还是会有点怕怕的，比如刚才，在服装店里。
得知他和自己闺蜜传出了这么戏剧化的绯闻，歆愿的心情简直是既复杂又澎湃。
澎湃是因为她向来相信福祸相倚，没准儿这么一闹，俩人会发展出来个什么美好的故事也不一定；复杂则是因为，在这件事里，她的位置好像有那么点儿尴尬……
思来想去，歆愿决定，暂不公开自己和双方当事人的关系，静观其变，必要的时候……当一个安静的美助攻。
只可惜天不遂人愿，她才刚准备要发挥一个助攻光荣而伟大的作用，居然就和三哥正面撞上了，真是出师不利啊！
回到家里，歆愿钻进房间，摸出手机给陆暻熠发了条短信。
——三哥，我跟安柠是多少年的好闺蜜了，咱俩认识的事先暂时替我保密啊，大恩不言谢！
——
陆暻熠洗了澡出来，瞥到床上的手机屏幕亮着，边擦头发边走过去拿起来看了一眼。
看到最后的“大恩不言谢！”，嘴角一提，冷笑着呵呵了两声。
怎么，他很见不得人？
还是说，对于某些人来说，他已经是个十分不得了的存在了？
陆暻熠把手机扔回床上，走到衣柜前，盯着一片黑白灰旁边那唯一的一抹鲜黄，静静地看了几秒。
三年前的那个晚上，那个女人就是穿着一件黄色的衣服，梳着个辫子，好像还戴了副大眼镜，大晚上黑漆漆的没什么人，整条路上就属她最显眼，蹲在地上缩成一团的样子就像个小黄鸭。
如果没有最近发生的事情，她对他来说从头到尾都会是个陌生人。
他对缘分命运那套说辞向来不感兴趣，但是他知道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如果。
最近这段时间他们偶遇的次数还挺多的。碰不到面的时候，他想起她的次数好像也越来越多。
想他们第一次在饭局上见面时她偷瞄他的样子，想在超市碰到她时她厌恶又戒备的眼神，想捉弄她时她敢怒不敢言的表情，想他每次靠近时她脸上那片在慌乱中一点点泛开的红晕。
他虽然在感情经历上极其匮乏，但也不会对自己的感觉朦朦胧胧，不清不楚。好不容易有一个人开始越来越频繁地牵扯他的神经，他绝不会放任自己独自沉溺其中，无论如何，都要那个人跟他一起。
陆暻熠扫了眼柜子底部放着的那个粉色的小袋子，微微一笑，抬手关上柜门。
他踱回床边拿起手机，发现歆愿又发了条短信过来。
“对了三哥，安柠说你和她已经是朋友啦，真是太好啦！”
陆暻熠哼了哼，看着“朋友”那两个字，眉尾轻轻一挑。
连“好朋友”都不是，哪来什么“太好啦”。
他扫了眼屏幕右上角的时间，手指动了动，翻出排在通讯录最顶端的那个号码，拨了过去。
朋友就朋友。既然是朋友了，那他就给他的朋友打个电话吧。
听筒里传来一阵嘟嘟的声响，然后是一个礼貌又公式化的声音：“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请稍后再拨……”
陆暻熠挂断电话，几分钟后又重新拨了一遍，等了一会儿，钻进耳朵的还是同样的声音。
手机上的时间显示的是晚上十点零五分。
陆暻熠把电话放到一边，随手拿过床头柜上的资料，心不在焉地翻了翻。
没想到他的朋友睡得还挺早的。
——
乔安柠其实还没睡。
手机铃声第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她在洗脸，没有听到。等她听见声音从浴室里出来，第二轮铃声已近尾声，她拿起电话刚想接听，看到手机屏幕上显示的“路人X”三个大字，去按接听键的手指就那么停在了空中，微微地顿了下。结果只这一秒的工夫，手机就安静了。
乔安柠看着通话记录上的那两通未接来电，眼睛困惑地眨了眨。
路人X是谁？谁是路人X？
她电话簿里什么时候存了这么个名字？
她犹豫着，还是回了“路人X”的来电。电话很快就接通了，听筒里传来一个低沉好听的单音节：“喂？”
乔安柠不太好意思直接问对方是谁，十有八|九是她认识的人，只是她把人家忘了。
她客气地回话，声音含着几分熟络，也带着点迟疑：“喂你好，你给我打电话了？”
你好？还挺有礼貌的。
陆暻熠听着她说话的语气，嘴角勾了勾：“你好，还没睡？”
……
这个声音！
乔安柠一拍脑门——“路人X”居然是他！
“嗯，还没有，”她在床边坐下，身子不由自主地保持正直，“找我有什么事吗？”
怎么，都是朋友了，没事就不能打打电话？
陆暻熠心里哼了句，不过还是回答了乔安柠的问题：“你今天走的时候落了东西在店里，我帮你拿回来了。”
“我落了东西？”她居然都没发现，乔安柠起身去翻地上的袋子：“太谢谢了，是什么啊？”
“我没打开看，不是很清楚。”陆暻熠重新打开衣柜的门，把袋子拿出来，仔细描述，“一个小袋子，粉色的，袋口系着缎带，缎带也是粉色的，袋子上写的是蕾……”
“啊！我知道是什么了！谢谢！”乔安柠也顾不上礼貌不礼貌，直接开口打断他。
她的妈啊，落下什么不好，偏偏把买的内衣落给他了！
“你确定？”陆暻熠打量着袋子，隐约也猜到了是什么，笑着问，“我可以帮你看看，不用客气。”
不用客气个什么鬼！
乔安柠干笑：“哈哈，没有没有，我怎么会跟你客气呢，真的不用了，我想起来是什么了。”
“哦？”陆暻熠漫不经心丢出一个音，“那你明天要穿吗？”
“不……”要。
……！！！
他这是知道了？！他竟然知道了！！
“你……”乔安柠舌头有点打结，“你怎么……”
“什么怎么？”电话那头的人语气自然又平稳，“明天不穿的话我今天就不给你送去了。明天等你下班的吧，我把东西给你拿过去。”
乔安柠不想麻烦他，懊恼地捂着脸，边坐回床边边闷闷地说：“不用不用，定个时间，我去你那边取好了。”
“也可以，”陆暻熠答应得很痛快，像是没听出她声音里的难为情，“那就明天晚上吧，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六点半？”
“好的，谢谢。”
陆暻熠笑了笑：“说了不用客气，早点儿睡吧。”
他声音一顿，又加了四个字：“晚安，安柠。”
……
直到手里的电话传来“叮”的一声响，乔安柠才怔怔地回过神来。
她低头去看手机屏幕，一条短信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发信人是“路人X”。
她就这么一直看一直看，心里的某个角落就像屏幕一样，一寸寸暗了下去，渐渐地就透不出一丝光。
大部分的感情开始的源头，都是心动。
也许是一个动作，也许是一句话，抑或是一个表情，甚至是一个眼神，都能成为一个人为另一个人心动的理由。
虽然乔安柠很想否认，但是刚刚听到那个男人用他低沉温润的嗓音念着她的名字说晚安的时候，她的心在那个瞬间，就那么急促而又剧烈地动了一下，微妙，又猝不及防。
乔安柠身子一仰，倒在床上，握着手机的手抬起来，挡在了眼睛上。
心动可以有很多种理由，而拒绝心动只要一个理由就够了。
那就是，她不想。
不想因为这一秒钟一闪而至的感觉去面对有可能在下一秒就会接踵而来的折磨，不想用那些稍纵即逝的幸福感去兑换一段漫长又难熬的愈合时间。
一切的一切，她都不想。
不过还好，这场始料未及的心动里只有她一个人，一切都还没有开始。
所以不要去感觉就好，不要被触动就好，不要想靠近就好。
不要……再心动……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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