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月 狼

　　第十五章月狼

　　虽然当时俊希没有告白，甚至没说上一句什么暧昧的话，但在秀玄看来，那对珍珠耳环就是他们的定情信物。

　　春节过后，商贾家里从夫人到下人，每个人都在忙东忙西。可是纵使是再忙，每个人脸上都挂着大大的笑容；除了女孩之外。

　　原来，男孩那次从贻安城回来之后的春风满脸，就是因为在那里跟他的未婚妻子志嫣第一次见面了；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他们却是两情相悦。

　　原来，男孩送给自己的那对珍珠耳环，是他那心仪的未婚妻子替他选来，要送给家里青梅竹马最要好的知己。

　　女孩知道事实的原委后很是伤心，却没有跟任何人说出来。

　　她很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不过是身份低微的下人，配不上家里的少爷。只祈求一直能待在少爷的身边，她就心满意足了。

　　这个家里的新少奶志嫣，是从老远的贻安城里嫁来的，一开始在这个城里，除了夫家就没认识一个人。所以年纪相近，又和丈夫青梅竹马的秀玄，很自然地就成了她的闺蜜。

　　有时候，他们三个人会一起游山玩水，有时候也会一起作画写诗。

　　不久，志嫣就怀孕了。秀玄一直很用心地照顾着志嫣，也不时给志嫣煎一些她家乡特有的汤药来为她补身。

　　虽然那些补药味道很奇怪，但志嫣每次喝过以后，都觉的她那累极的身子瞬间便能精神百倍，怀孕引起的不适都得以舒缓。

　　她有问过秀玄那是用上什么药材的补药，如果可以，她真的想每天都能喝到。可是，秀玄却说那是她妈妈家乡的秘方，不能传外，而且只可以在月圆的晚上才可以喝上一碗，喝多了反而有害。

　　翌年的春天，志嫣生下了一个可爱的小男孩，母子在家中受尽了万千的宠爱。

　　年前父亲也去世了后，秀玄就成了孤儿；老夫人看见她也到了适婚年龄，于是就亲自着手为她安排亲事，希望她早日也拥有自己的归宿。

　　在相亲之前的一晚，志嫣忙着照顾宝宝，就只有秀玄和俊希两个人在书房里作画。

　　俊希看到秀玄整晚心不在焉，以为她在担心隔天相亲的事，就故意调侃她说：「怎么了，明天相亲，很紧张了吧！…跟你相亲的那位，我知道是谁啊，要知道他是个怎样的人吗？妳要是求我，我就告诉妳。」

　　没有俊希预期看到的娇羞，秀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只是淡淡的回答：「我一点也不好奇。」

　　「少装蒜吧，那可能是妳未来的夫君啊？！」

　　「少爷，我只想一直待在这个家里就好了。」

　　「妳待在这个家里做什么？！…唉，不要闹别扭了，我就告诉妳啦，…明天你要相亲的那位，就是丝绸庄管老板的三儿子，他也算是一表人才吧！」

　　看见好像在生闷气的秀玄还是不愿多搭理自己，俊希只好兴致阑珊的低下头来，重新再次专心地画起画来。

　　秀玄原以为，自己要相亲的这件事，俊希会跟她一样不想提起，什至多少会有点介意；可是，俊希刚才竟然能这样漫不经心地调侃自己，这才意识到原来由始至终也许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这叫秀玄心里更加难过。

　　为了自己的未来，她决定赌上最后一把。

　　秀玄深呼吸了一下，鼓起了最大的勇气说：『俊希，请你纳我为妾，那么我就可以一辈子留在这个家里，一辈子待在你…们身边。』

　　俊希一颤，停下笔抬起头来，有点生气的看着秀玄说：「妳不要傻了，我当妳是妹妹才劝妳一句，相夫教子就是女子的天命，离开本家嫁人是理所当然的事情。…我认识的管三公子，虽然相貌是平庸了一点，但不失是一个敦厚实务、礼貌周周的人，妳就不用担心他的人品了。…我娘为了妳这门亲事也花了很多工夫；人家介意妳是我们家下人的女儿，我娘就说妳并非下人，从小就是她的干女儿，这才能为妳找到这一门不错的人家。…怎么现在有一个好好的正室妳不愿当，说什么要当我的妾这种莫名其妙的话？…再说，此生我就只爱志嫣一个，妳就不要打无谓的主意了。」

　　第二天，秀玄和丝绸庄的管三公子相亲之后，那门亲事很快也就定了下来。

　　在秀玄过门前的一个晚上，那又是一个月圆之夜。那天俊希忙着跟妈妈一起张罗隔天秀玄出门的事情，一直在大厅那边忙到深夜。

　　跟以前那些月圆之夜一样，秀玄煎了一碗汤药，拿到了志嫣他们的房间。

　　那碗药看起来还是很烫，志嫣没有立即喝下，只把它放在一旁。

　　秀玄发觉志嫣的表情似乎有点不好，心里暗忖：是不是俊希把那天要求他纳自己为妾的事情告诉了志嫣？所以，志嫣现在是对自己心存芥蒂？！

　　秀玄拿起了桌上那碗汤药，递到了志嫣的面前。

　　「志嫣，快点把药汤喝了吧，凉了就没有功效了。…这次我加了另外一些药材，是有利于哺乳的，对妳和孩子都很有益处。…这，也可能是我能为妳煎的最后一次汤药。」

　　志嫣定睛看了秀玄好一会，就从她手里接过药来，一口气的把它喝完。她把碗放下来的时候，秀玄看到她两个眼眶都是湿湿的。

　　「怎么了？药汤还是太烫了吗？」

　　「不是的。」志嫣摇了摇头。「妳明天就要出嫁了，我很舍不得妳。…」说着，那些停在眼眶内的泪水就滴了下来。

　　志嫣急忙拿起手帕拭了一下泪，又转头从上了锁的柜子里拿出了一个锦盒。

　　打开了锦盒，里面放着一对价值连城的翡翠手镯，色泽非常非常的通透均匀。

　　「这是我家里给我的嫁妆。」志嫣拿起了其中一只，为秀玄带上。「我现在就送妳其中一只，妳要好好的保存着。嫁到那边之后，记得喜庆的时候要拿出来带着，那么你夫家的人和亲戚就不会轻看妳。…如果将来妳有女儿的话，这就是我们家孩子给她的订亲信物。…」

　　「少奶…。」秀玄抱着志嫣泣不成声。

　　第二天，秀玄出嫁的日子到了。天还未亮，下人便来到秀玄的房间，准备去为她装身，却赫然发现秀玄已悬梁自尽。

　　房间的桌子上有一个包袱，里面放着从前俊希送给她的珍珠耳环、志嫣昨夜送给她的翡翠手镯、一本古老残旧的书，还有一封信。

　　遗书的内容，大概是说：她对不起这个家里的所有人。因为自私和嫉妒，她犯下了弥天大错：她一直煎给少奶志嫣喝的药，其实是母亲留给她那本巫书里记载的一种巫术。喝过那些汤药的女人，世世代代，只要是和她们有血源关系的男孩，在成年以后的每一个月圆之夜，便会不由自主的变成一头野狼。可是，那巫书中只说了怎样施咒，却没有提及如何化解。现在万分愧疚的她，已无面目去面对商贾的一家人，除了一死就找不到其它出路。

　　商贾一家伤心之余，对秀玄遗书里所说，巫书里所写的话都不太相信，因为世上那有这样无稽的事情。

　　这样，这城中首富的一家，平平安安的又过了十几年，其间志嫣又为俊希多生了二男一女。那个很多年前月圆之夜发生的事情，一早就给所有人淡忘了。

　　可是在多年之后的一天，就在俊希和志嫣他们那个大儿子行了成年礼之后不久，首富一家就突然变卖了所有，带着妻儿仆婢，仓促地离开了那城。听说，他们搬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去寻找更好的商机，从此就没有回过城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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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崔柏贤继续说：「其实，他们一家的确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但并不是去经商，而是在一个人迹罕至的地方，建立了一个小村落，自给自足的在那里定居下来，那就是现在的『月狼乡』。他们后来自称为『月狼族』，那就是我和管湛淇的祖先。所以，每年的中秋节，我们村子里都会有一次祭典，只有成年的族人才可以参与，为的是纪念我们的祖先，在这里建立了这个族群。」

　　吴旻旻听完了故事，心中还有个问题。「那就是说，俊希和志嫣的孩子，长大了之后，真的变成了狼人，所以他们才搬家避世的吗？」

　　崔柏贤点了点头：「嗯！传说中，是有这样的说法。」

　　「那么，后来那巫术又怎样被解开了呢？」

　　崔柏贤沉默了一会，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才回答：「后来，他们的后人在那本巫书里发现了暗藏着的一张纸，原来里面记着破解巫术的方法。里面是这样写的：＂以半公升你深爱着的那个人还未变凉的鲜血，和着自己不断流下的眼泪一起吞下，你身上那混杂的血液便会得到净化，那些让你变成兽的夜晚将不会再来。”所以，我们的祖先，就得到了化解的方法。」

　　吴旻旻幽幽地说：「那个化解的方法实在太残忍，也很凄凉啊！…深爱一个人，怎么会狠心去喝她的鲜血；到那人能狠下心肠的时候，又好像说明他已不再深爱着那女孩了。…很矛盾吧！」吴旻旻停了一下，忽然又笑了起来「那么，你们的族人现在还有会变成狼人的吗？…崔柏贤，古时应该不是用公升来做容量单位的吧？！」

　　崔柏贤一时语塞。

　　在旁边安静了很久的管湛淇，看着崔柏贤现在的窘态就笑喷了。「哈…狼人未必会有，但很会编故事的色狼我们眼前就有一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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