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危险的信号

　　第十一章危险的信号

　　那天晚上，差不多到达山下，走在后头的管湛淇看着吴旻旻的背影，想着刚才互相扶持、有惊无险地下山，他似乎有点理解，几十年前的外公为什么要带外婆到那个小山岗。

　　他突然觉得，从小象征着敦厚和严肃的外公，年轻时其实也有十分腹黑和狡猾的一面。想到这里，他的两边嘴角忍不住向上弯了起来。

　　不过，这次对吴旻旻的邀约，他实在并没有抱着什么非分之想。他现在只希望走在前面的吴旻旻，不会误会这是场对她处心积虑、存着什么企图的约会。

　　下到山脚，看到吴旻旻整条裤子都沾上了泥土，一只手掌更被粗糙的石面擦破了皮。

　　管湛淇很不好意思的说：「对不起，没考虑到女生走这样的路，可能会有点勉强。」

　　这，是他在为自己澄清、避嫌和自辨吗？

　　吴旻旻却开朗地笑着回应：「还好啦，我也不是那么柔弱的人，这个程度我还是可以应付得来啦！而且，我觉得山上真的很漂亮很漂亮，辛苦多一倍也是值得的啊！谢谢你带我来，…下次我一定要带手电筒再去，那么就可以把整个日落看完。」

　　「就算妳真的很喜欢这里，切记不要单独一个人上来。…这样人迹罕至又难行的地方，一个女生来会很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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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民宿梳洗过后，管湛淇拿出了从诊所带回来的药膏，还有原本放在前台一边的急救箱，就替吴旻旻的手掌和颈背做了简单的消毒，并上了点药。他还以医生的口脗嘱咐她，手掌的伤口不要碰污水，避免感染发炎。

　　那天晚上，他们没有做饭，却开车到镇上随便的吃了一顿；然后，在逛超市的时候，管湛淇无缘无故的把很多包速冻水饺和火锅用肉片放进了购物车；吴旻旻却看上了推广亚姨所推介的德国猪脚，因为听说做起来完全无需技巧…。

　　之后的几个下午，农场工友并没有吃到说好由吴旻旻做的饭，却吃了两天水饺，一天火锅；幸好，在第四天终于有两只做得十分出色又难得的德国烤猪脚，还有一锅非常美味的蔬菜猪骨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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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契』和『信任』，并没有令刚认识几天的两个人，因为一次同游就一下子走在一起。

　　那天过后，二人的确是走近了一点。现在的关系，倒有点像大学时代的室友。

　　管湛淇并没有再带吴旻旻去看月狼乡的其它景色，因为他其实也很忙；不过，他还是画了一些简单的地图，让吴旻旻依着去寻找那些他认为附近值得一游，而又安全易找的地方。

　　吴旻旻有时也会不按着地图走，骑着脚踏车就随意的四处去『探秘』；她知道只要带上手机，就必定从GPS找到回民宿的路。

　　自从上次管湛淇带她走了一圈月狼乡，她就对某几个地方情有独锺，于是她闲时也会一个人去再访。有时她会走走停停的，沿路用手机拍下给她灵感的一株小草，一片白云，一只蚂蚁…。有时直接的带着画簿，找个地方坐下来，写写画画的，一个人呆在那些醉人的风景前，享受着难得的宁谧，过得十分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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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管湛淇在不用看诊的日子也不是闲着。大部分的时间，他都会留在自己房间。吴旻旻发现他总是喜欢打开对着院子的玻璃窗，在窗前的书桌上专注的翻看着一份又一份类似文件的东西；又或是拿起笔来，在纸上写写画画的。有时候路过的吴旻旻也会让他分心，他抬起头向她笑了笑，打个招呼，又再继续刚才的工作。

　　吴旻旻看得出，管湛淇应该并非只是一个民宿主人和一星期看诊三个下午的医生。只是，他到底在忙些什么？管湛淇不主动说，她也不想冒昧的过问。

　　有时晚饭过后，他们会留在餐厅里一起看一会儿电视。有几次广告时间，吴旻旻发现管湛淇拿着平板电脑好像在看文件，而且投入的程度，应该是已经看了好一阵子了；他留下来，难道只是为了陪陪自己？于是她就很识趣的找个借口回到自己房间里，然后打开对着睡床的电视，继续把节目看完。

　　随着二人愈来愈熟络，本来已很模糊的宾主或雇佣关系也淡化至无迹可寻。

　　管湛淇将民宿整套的后备钥门匙交给了吴旻旻，方便她进去客房整理收拾，也方便她到前台后面的办公室里去用电脑。当然，那里头也包括了自己房间的钥匙。

　　有一天，听麦叔他们提起田里有些柚子是时候要采了，吴旻旻觉得，采水果应该会是件很有趣的事情，于是第二天一早就去田里帮忙，留下管湛淇一个人去做午饭，完全忘了自己首要的差事──就是要做午饭里的那盆肉。

　　如果要去镇上，管湛淇总会问吴旻旻要不要顺道一起去。后来有一天，她在镇上买了些形形□□的布料，说要给雪雪做衣服。那天之后，她房间的窗帘长期都被拉上。

　　他们两个人独自出门之前，总会习惯向对方打个招呼；他们有时也会一起出门，在村里的某个分岔路口分道扬镳。

　　好些附近的村民都知道，民宿最近住了一个女孩，那个女孩现在跟他们看着长大的管湛淇走得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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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也许，有些事情两个人都心照不宣：这不过是这年夏末初秋里遇然的一场邂逅，在即将来临的中秋节前，当吴旻旻离开月狼乡以后，一切又会回到从前的轨迹。

　　噢！那绝不会是从前的轨迹。他们都刚好走到自己人生旅途上的十字街头。不过其中一个安装了自动导航；另一个却没有导航、更没有地图；于是，又一次迷路了。

　　也许，对他们这两个都是步步为营地成长的孩子来说，这只不过是他们的人生当中，罕有地拥有了一段令人回味、暧昧又年少轻狂的岁月；也就是他们不约而同要送给自己，最后一次、也许是唯一一次，能随着自己的心意而行的欢乐时光。

　　也许，如果那个雨后的黄昏，那个人并没有出现的话，一切就会有如他们的预期。

　　也许…。

　　也许，就像他们的相遇一样，某些在人生当中举足轻重的事情，往往是出乎意料地发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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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秋节前几天的傍晚，天空忽然下起了滂沱大雨，吴旻旻赶紧把晒衣场的衣服收起来，然后巡视周围的房间，把打开了的窗户都关起来。

　　当她走到管湛淇的房间，就发现他没有关好窗子就去了诊所；现在隔着纱窗看进去，房间的地板上就已经有一沱积水，窗前的书桌和上面的东西也被雨水打湿了一大片。雨有愈下愈大的趋势，桌子上的书和一堆类似涂鸦的纸看来就愈来愈糟糕了。

　　吴旻旻连忙打了通电话给管湛淇把状况告诉他，然后就按管湛淇说的，拿着后备钥匙进去替他稍为善后。

　　吴旻旻进去以后，第一时间把窗子都关上，然后拿来了抹布，先走往书桌去救亡。她先救出书桌上被雨水打湿了的书本、文件，还有几张涂鸦；将它们稍为抹干了一下，然后放在垫了几张旧报纸的地板上，便开始处理房间其它地方的渍水。过后，吴旻旻拿了一个吹风机来，蹲在管湛淇房间的地板上，把那些救了下来的东西一一的吹干。

　　吴旻旻拿着吹风机在弄干那几张涂鸦的同时，留意到那些画纸上都画着卡通──是一只头很大的大灰狼。其实早阵子进来清洁的时候，她已经发现书桌上放着几张大灰狼草图；那次她看到大部分的狼都没有画上衣服；就只有其中几张，作画的人似乎想替狼添件衣服，却好像画得不太满意，因为没有一张大灰狼身上的衣服是画完成的。那次，吴旻旻偷偷的把那几张大灰狼卡通用手机拍了下来。现在，她看着另一堆大灰狼草图，嘴角就微微的往上扬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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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书本、文件，以及图画都弄干了，吴旻旻把它们放回书桌上的原位。就在这时候，她发现有一个应该是刚刚被大雨淋湿了的男生，正站在管湛淇房间的门口。

　　屋内屋外的两个人，在发现对方的同时，都呆了一下。

　　吴旻旻看到这个男生，虽然是第一次见面，却又像在那里见过似的。

　　男生应该不到三十岁，180公分左右的身高，身型修长挺拔。一头染成浅棕色的短发被雨打湿了，发稍还滴着雨水。剑眉星目，凌角分明的轮廓，极为男性化的一张俊脸，跟管湛淇有几分的相似。

　　只是那人怔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眼神就好像有点轻浮，勾起了一边嘴角似笑非笑，让吴旻旻觉得在他俊美的脸孔下，似乎弥漫着某种危险的信号。

　　「对不起，我们民宿今天不营业…。」

　　那男人没等吴旻旻把话说完，便径自走进房间，绕过她打开了房间的衣橱，随手拿起了里面一件吴旻旻给管湛淇熨过的衬衣，又很熟悉似的在不同的抽屉里，拿出了及膝短裤，毛巾…。在那男人绕过自己的时候，吴旻旻闻到一种很特别的香水味道，不是很浓，是有点果香味道。

　　吴旻旻看着这个闯了进来，没有解释就自顾自地在人家房间翻东西的男人有点无语。眼睁睁地看着他一手拿着本来属于管湛淇的干净衣物，一手开始解开领扣，准备脱掉身上那件湿漉漉的衣服。

　　在走进浴室之前，那男人没看吴旻旻一眼，却以他有点沙哑又带点磁性的声音说：「我是崔柏贤，管湛淇的表哥。」

　　然后，浴室的那道门就被关上，淋浴的水声随之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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