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章 火之道纹

　　姬枫与公孙珺等人一道离开宫殿，姬枫本欲说些道谢的话，在东华门内公孙珺着实帮过自己不少，不过公孙珺却率先一笑，“无事。”

　　站在一旁的朱沧流更是不屑耸肩，放声道：“劳什子的道纹，我还不想学呢，倒不如去东寂修罗场历练来得痛快。”

　　两人既如此说，姬枫也不好多说什么，他们二人有师傅为其撑腰，对此事并不在意，反而是悲清殿的十几名弟子面有惴惴之色，安弘绍还稍好些，其他弟子对为了姬枫得罪顾青明讲师还是有些顾虑的，纵是如此，姬枫也已很感激了。

　　过了一会儿，众人便纷纷离开了。

　　日暮，顾青明一人端坐在白玉石桌前，眼珠一动不动地盯着六幅道纹，浑然忘我。忽然，大殿之中响起两人的脚步声，这脚步声极其响亮，彷如擂鼓，让人心慌，在脚步落下的一瞬更有一种肆意，只是一般人听不出罢了。

　　“脚步放轻些，你们两人锋芒毕露，在东寂修罗场这么多年却没死，真是走运啊。”

　　顾青明说出的话虽刻薄，但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喜意。

　　“我两命大，哈哈，命大。”残光冷影透出来人半张脸，王轻候讨好似地敷衍着。

　　“你们来是为了什么事，我一个凝气期修士能帮下你们什么忙。”顾青明负手而立，长袍袖子鼓着微风轻颤，似与夜色相融，略带自嘲地说道。

　　钟无会走了出来，出声道：“顾师弟，我们是来求你帮忙的，我们两人徒弟都在你这，添了麻烦，希望你多担待。”

　　钟无会的声音浩荡，如钟鼓煌煌，不似求人，倒似质问。

　　“哼，你们那两个弟子根本不想学这道纹，逼他们也是无用，白白耽误时间罢了。”顾青明用手指着两人，叹恨两人根本不在意徒弟的想法。

　　“并非如此。”王轻候无奈地叹息一声，“最近东寂修罗场乱的很，他们进去了太危险了。”

　　“呵！首阳殿的弟子何时如此怕事了，他们不去历练根本无法成长，你二人是最清楚的吧。而且你们两都有筑基巅峰的实力难道连两个弟子都保护不了么，钟无会你还是第五峰的镇守者，简直可笑！”

　　顾青明极尽嘲讽，东寂修罗场只允许结丹期以下的修士进入，这是两派约定俗成的事，如此，筑基巅峰的修为在其中便是顶天的存在。

　　“丹纹符，有人用丹纹符！”钟无会的声音忽地阴沉下去，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钟无会如此暴躁的人，竟然还有压抑着的愤怒，实在出人意料。

　　“寂然宫这帮杂碎！”顾青明听见“丹纹符”三字脸色大变，瞠着眼睛，声音有些嘶哑，肆意怒骂，仿佛是困兽在咆哮。

　　这丹纹符威力极大，只有结丹期修士或者比道纹灵师更高的丹纹师能够画出。筑基巅峰修为的修士遇见了或许能逃脱，但是凝气修士碰上便有死无生了，也难怪两人不敢轻易将自己徒儿带到东寂修罗场。

　　当然，顾青明听到这丹纹符会如此失态不止如此。他们本是同届师兄弟，王轻候是二师兄，钟无会排第三，顾青明最末，他们原本还有一个大师兄，实力最强，曾经是东寂修罗场十八峰中，镇守第一峰的存在。

　　不过后来被寂然宫的人联手使了十二张丹纹符击杀了，当时钟无会和王轻候未赶得及去救，而顾青明实力不够只能留在东华门。大师兄死后，顾青明一直埋怨两人为什么没能救下大师兄，所以三人一直存在隔阂。

　　自那次事后，寂然宫已经有些时候没有使用丹纹符了，毕竟丹纹符也不是什么普通的玩意，可以随意挥霍。

　　“我们的两个徒弟还是要麻烦你了。”王轻候轻叹一口气，他们谁也不想回忆起数十年前的那些事情了。

　　顾青明久久不答话，两人也不好多留，便离开了，走出大殿的刹那，却突然听得一声渺不可闻的声音，

　　“好罢。”

　　姬枫依旧和众人去修习道纹师的课，顾青明倒像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更未提起要赶走他们，这让姬枫喜出望外，看来顾青明也并非像李老头说的那般古板。

　　“你们只需临摹下这六幅道纹，便算是成为道纹画师了，一般人只要多费些心思都能临摹成功。

　　不过其实也并不简单，这六幅道纹，每一幅道纹的构成，纹理粗细，勾回偏折皆蕴含至理，有些微的偏差，效果便相差很多，是故，把道纹临摹出来不难，想临摹的精细就很难了。”

　　顾青明指着六块石板的纹理细致地说着其中的偏差，很用心，不过依旧是自说自话，似乎抱着说不说在我，听不听由你的心思。这次姬枫却专心许多，不敢再走神，要是再闹出上次的事，真不知如何收场。

　　“例如这‘风之道纹’，仅有四笔，上面两道纹理稍长些，并且纹理显得更加柔软，不含瑕疵，底下的两条道纹则稍短些，看去似乎根基不稳，可不稳才能成风。

　　你们手中用的飞剑中便是刻画了风之道纹，使剑有了风的特性，所以御使飞剑的时候便会感觉要轻一些，容易一些，如果你在铁中刻画‘土之道纹’，就能感觉铁块变得沉重了。”

　　姬枫恍然，原来门派内的飞剑比苍龙牙更容易御使是这个缘故。

　　顾青明接着道：“这临摹是个细致活，画出来的东西也很难都一样，即便是我也做不到每次画出的道纹都一致，所以需要勤加练习。而且临摹的次数多了，每个人都会生出些自己的感悟，天赋出众者更能再进一步，从这道纹之中窥出一些端倪。

　　例如‘金之道纹’可以引申出‘锋利’、‘坚硬’等纹理，这般引申出来的纹理往往只抓住‘金之道纹’的一个特性，并将之放大，而且单论一种效果会比‘金之道纹’好上许多，所以说这至道九天纹是天下纹理的源头。

　　不过即便是引申出‘锋利’一种纹理，因为每个道纹师感悟不同，效果也是千差万别的，往往会出现你刻画的‘锋利’纹理比之别人的‘锋利’纹理更加锋利的情况。

　　如果你能做到从至道九天纹中推演开来，你便能晋升为道纹灵师了，因为你已经抓住了道纹的灵性了！”

　　姬枫听了，心潮澎湃，听顾青明讲师所说的，成为这道纹灵师似乎也不难，毕竟姬枫似乎对这些道纹天生就很敏锐，真是如此的话，进入藏经阁二层指日可待。

　　“不过做到那一步需要极高的领悟能力，师傅也只是领进门罢了，像是血脉道纹师的话就占了便宜，他们对特定的道纹会更加敏感，更容易推演。

　　我收徒弟很简单，你们回去临摹出这‘火之道纹’，然后给我看，我会挑选出我要的弟子了。这‘火之道纹’，你们务必仔细临摹，如果有一丝一毫的感悟，纵是成不了道纹师，对你们修炼的《紫华成脉法》也是大有裨益的。”

　　说着，顾青明从储物袋中取出许多细长的黑铁，竟是剑胚。

　　“道纹就要刻在这剑胚之上，普通的物什可承受不起这样的道纹，至于纸帛就更困难，即使有能够承受的，也是极其昂贵之物。用灵力在剑胚之上刻画道纹之事也并非易事，你们不必着急，我会慢慢演示给你们瞧的。”

　　顾青明手指间凝聚出一道天青色的光彩，然后在剑胚之上轻轻一抹，火之道纹的第一笔纹理跃然而上，紧接着顾青明又画了三笔，两长裹着两短的纹理彻底勾勒了出来，与石板上的纹理竟似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姬枫蓦然一惊，这“火之道纹”便是姬枫上次瞧见六块石板上并未彻底静止的道纹。

　　勾勒出来的道纹安静地停在剑胚上，顾青明灵力一注入，纹理慢慢耀眼起来，火红的颜色似火般升腾，可这纹理竟在缓缓流动，像是滚落的炙热岩浆！

　　这次的的确确是在动，众人都瞧见了！

　　似乎是瞧出众弟子的惊讶，顾青明轻笑一声，摆摆手道，“我虽是临摹，但也做不到一模一样，只有真正的至道九天纹才是完全静止的。其实这石板上刻画的道纹与真正的至道九天纹也有差别，只不过这道纹是我门先辈大能刻画，比我却要好的多，纵是千载变化也可以毫厘计，你们当然看不出来。

　　如果将来有机会，去见见通天石板刻着的至道九天纹罢，那当真是三生有幸的事。”

　　顾青明说起这至道九天纹，神色喜悦，心向往之，仰着头不知觉地往身后拗过去，拗过去……

　　姬枫听完顾青明的讲课之后，返至屋中也开始自己尝试，按照顾青明讲师说的，先将灵力聚集在指尖，姬枫操纵着灵力，指尖的鬼脸慢慢浮现出一丝黯淡的光彩，一层黑幕仿若渺渺炊烟缠绕着指尖。

　　此时指尖有一种酥痒的感觉，在鬼脸处似乎有一个漩涡在汲取灵力，使灵力更为凝实，灵力仿佛随时都能倾泻而出。姬枫大喜，这鬼纹果然是妙不可言，仿佛冥冥之中在牵引着自己。

　　姬枫照着自己记下的火之道纹，开始在剑胚上刻画起来。这第一笔，姬枫让灵力随意流淌，在剑胚上一划，一笔粗浅却柔和的纹理慢慢显现，不过还未等姬枫欣喜，这纹理已慢慢散开，片刻间便杳无踪影。

　　看来这刻画道纹也并非看着那般容易，灵力若是融不进剑胚中很快就会消散，姬枫眉头一皱，瞧着指尖似笑而哭的鬼脸，仿佛在瞧笑自己一般。

　　姬枫再尝试了一次，此次体内灵力运转到最大，鬼纹运转如飞，简直不是在汲取灵力，反而像是掠夺。姬枫这一笔落下，灵力深深地刻在剑胚之上，不过掌握如此的灵力运转起来却要困难许多，一笔画完，曲曲折折，好不变扭。

　　姬枫想落第二笔的时候，却发现，这一笔近乎将左臂内的灵力耗尽了，姬枫喟然长叹，自己凝气四阶的修为还是太低了，而且灵力不通达，左臂内的灵力竟然只够画出一道纹理。

　　在等左臂内慢慢恢复灵力的时候，姬枫取出残纹玉璜，黄侔蒸梨的玉料，看了有一种温和的舒适，摸上去更是滑润不可言，姬枫朝玉璜上的纹理瞧去。

　　上次瞧这玉璜，结果姬枫见到了一些奇怪的东西，竟然有一道光彩将脑海中的自己击杀，姬枫至今心有余悸。不过这次姬枫却很想探个究竟，瞧瞧这火之道纹，到底是动弹了，还是自己一时眼花了。

　　姬枫盯着玉璜，心思慢慢沉浸进去，纹理慢慢开始在姬枫脑海中变幻，如此的变化，迅疾不可捉摸，时而炽热如火，时而爆裂如火，不断流逝的道纹，姬枫也看不懂，却又遏止不住地涌现出来。

　　姬枫使劲想着火之道纹，几要拼尽脑髓，忽然众多纹理尽皆退散，仿佛云霁月现，玉璜之中仅留下一幅纹理，正是火之道纹。

　　这火之道纹，便印在姬枫脑海里。变化的纹理之中唯有它一幅是极其安静的，它古朴雅然，但是它又那么沉重，彷如静默闺阁的姑娘，思念征战沙场的夫君，其他的纹理比起它来轻浮地像是**女子。

　　姬枫先是被这纹理震慑，当初瞧见的时候，只是在姬枫脑海一闪而过，并无什么印象，顾青明讲师解释之后，姬枫才发现它是如此的特殊。

　　姬枫细细地瞧着这纹理，尤其是其中两笔稍长的纹理，

　　“在动！”

　　姬枫心中骇然，这火之道纹还真是动的。那两条道纹仿佛被中间截断，却不显得突兀，而且这两条道纹的边缘似乎还可以蔓延出去，可是这边缘的动却丝毫没有改变这火之道纹整体的静，反而是将静衬了出来。

　　可无论如何它的确是动了，并非至静之物，姬枫之前瞧见的并非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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