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逃离
众人看见姬枫的眼睛，仿若幽谭，凝重不可逼视，众人纷纷避开姬枫的目光，只有刚刚走进大堂的孟离君依旧看着姬枫，毫不畏惧，几乎没有流露笑意的他，也有几分满意的神色。
“我挑选的人已经选好了，便是他了。”孟离君指着姬枫，对上姬枫的视线，“另外我多说一句，除了那两个人，其他人去极北之地只有死路一条，便是他们两个，能走出来的机会也很渺茫，其他人，我就不送客了。”
孟离君说的两人人是权蕴寒与另外一个火烈国人，至于其他人，孟离君丝毫都没有在意过，话一说完，孟离君便朝着姬枫走去。
“我家公子说了，送客。”一直跟着孟离君，四鬼众中领头的沈林对着在座的众人吼道，声音之嘹亮，彻底将众人惊醒，看到这些人面对死亡时候的丑态，沈林眼里有的只是厌恶。
“你，你算什么东西？”众人中有一个少年既因自己的丑态羞怒，又对沈林霸道的语气不满，所以刚恢复清醒后，竟然朝着沈林破口大骂。
沈林将视线看向此人，杀意凛然，这人被沈林的气势所震慑，但又不甘心，虚张声势道：“你…”
不过此人话未说完，沈林已经冲出，速度甚至比姬枫还要快上几分，赫然已经超过残影的境界了，至于达到无踪，亦或是更快的境界却不好判断了。
此人想反抗，手中的长剑刚抽出一半，沈林的剑已经搁在他的喉头，恰好将此人喉头划破，些许鲜血顺着剑锋流下，但是这伤口很浅，不会危及性命，如此精准的剑术，足见沈林技艺精湛。
“公子都说送客了，你还不走。”沈林直视这少年讽刺道。
少年被沈林放在喉咙上的剑，吓坏了，根本不敢再动。在场其他弟子也被沈林剑术震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率先起身的是权蕴寒，他收了吴刀转身便朝门外走去，另外一个火烈国人也一语不发自顾自走向门口，他们两人都想要这地图，但是没有地图，这极北之地，同样闯得！
两人走到门口的瞬间，沈林回头对这这两人笑道：
“两位少年，如果能够活着从极北之地走出来，我沈林必自饮十坛青木烧，向你们请罪，想必到时候我家公子也会很欢迎你们来做客的。”
权蕴寒和那火烈国人微微一顿，也不回话继续朝门外走去，既然这两人走了，其他少年也不好僵持，口中咧咧，对孟离君和沈林颇多怨言，但也只能无奈地朝大堂门口走去。
这些少年纷纷走出大堂，沈林也再也没有说一句道歉的话，等到大堂之内的人都走干净了，孟离君的也已经走到姬枫面前。
姬枫只记得自己是在黑夜之中一直盯着六颗黑暗的星辰，但是一醒来，却发现一切都是假的，权蕴寒等人也毫发无损，不知道孟离君用了什么诡计，让众人惊慌失措，如临死亡。
看着朝自己走来的孟离君，姬枫心中不无厌恶，昨日的景象便是他也不想再次见到，姬枫如此想着并未给孟离君好脸色，自顾自将插入大椅上数寸的饮血拔了出来，收回剑鞘之内。
“真是抱歉了，昨天晚上让你们遭了不小的罪，本来想请你饮酒赔罪的，不过你是不喝酒的吧？”
“不喝，你这椅子我也抱歉了。”姬枫回道，在城墙的豁口上，孟离君就问过自己是否喝酒。
“这可是林海雪原的最好的鼠梨木，生长缓慢，花纹清晰，木质坚硬如铁，这样粗的一颗不知要长几千年，当年我穿过极北之地，路过林海雪雪原的时候有人送我的。不过这大椅虽不错，但是不及你手中的这柄剑的万分之一。”
姬枫手中的饮血是萧毅师傅送给自己的，当初刀锋之上仅有两个缺口，如今缺口已经不下十数，论剑刃之利更是不如姬枫怀中的苍龙牙，不过孟离君却独夸这柄饮血。
“地图是准备给我么？”姬枫不再套近乎。
“自然，不知你的姓名？”
“姬枫。”
“姬枫，昨日你大概做过很可怕的梦吧。”
“怎么回事？”
“那是一种叫‘梦死’的迷药，气味就藏在那些坠羽纱中，晚临秋可不仅仅是极好的染料，还是一种极佳的迷药。它与另外一种叫朝寒春产生的‘醉生’迷药，并称‘醉生梦死’，这两种都是世间少有的迷药。
我很早就把晚临秋引种到邺城了，这种花，虽然只有捣碎花瓣的时候，才会散发出迷药的气息，闻者很容易入梦，而且梦见的往往都是面对死亡的景象。邺城内的人往往比较阴鸷，与此也有些关系，否则也不会是城外火红，城内冷落的模样了。”
“你怎么没事？”
“并不是所有人都怕死，有些东西要比死都要来得恐怖。如果你一个人站在一个没有光，没有人的地方，千万年，陪伴你的只有孤独，你是否觉得会比死亡更加恐怖呢？”
姬枫心中猛地一震，脸色煞白。
“你怎么了？”孟离君看到姬枫的惨白的脸色，不解地询问道。
“没事。”姬枫强作镇定。
“我现在向你道歉了，接下来就要谈正事了，极北之地的地图我会给你，但是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帮我找一个人！如果你真的能在极北之地活下来，就顺便帮我找一个孩子，她是轻羽族的人，是我从天羽之林里带出的人，当时遇了变故，她不小心落在极北之地了。
后来我想再次进去找她的时候，仙师不允许我进去了，现在过了好几年了，我都不知道她是生是死，你进去的话，务必帮我留意一下。”孟离君言辞恳切，眼中是一抹深藏的自责。
“我会留意的。”姬枫回道，这个忙着实不难，孟离君只是交代留意，而不是刻意寻找，其实孟离君也认为这轻羽族人已遭不幸的可能很大，只是为自己求个心安罢了。
孟离君说完这话，仿佛松了一口气，从怀中取出了张棕色的地图，将之送给了姬枫。
“这极北之地的地图，其实用处不大，里面的危险，实在是太多了，重要的还是靠你自己的本事。如果你以为只是帮了这么小的忙就得到地图而觉得占了便宜的话大可不必，反倒是我找到你这样值得托付的少年，实在让我庆幸…”
“呀…”一声凄厉而苍老的鸦鸣打破了两人的对话，这鸦鸣姬枫很熟悉，当初广桦城中对付张临远的时候，苏絮然也是发出这样的鸦鸣引来萧毅师傅的帮助。
果然，听到这声鸦鸣之后，孟离君两眼一翻，目光忽地犀利起来，沈林看了孟离君的眼神，微微点头，迅即便冲出大堂，速度之快同样在无踪的境界之上，如今姬枫影刺五绝击虽然勉强能够达到无踪的境界，但是决计不可能像沈林这般纯熟。
四鬼众的另外两人没有走出大堂，反而向孟离君围拢过来，警觉地守在孟离君的两侧，姬枫也知道，肯定出了不小的事。
过了一会，沈林重新回到大堂之内，脸色阴沉地几乎可以拧出水来，附在孟离君的耳朵之上轻轻说了几句。孟离君听完这话，脸色倒没有多大的变化，反而是招呼姬枫走出大堂。
姬枫跟着走出大堂，却发现休整过不久的孟离君府邸变得杂乱不堪，而且各处人影憧憧，似乎随时有刺客出没，看到这模样，孟离君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
突然一人不知从何处窜出，速度极快，姬枫勉强只能看能看见刀锋，孟离君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似乎被吓傻了，而四鬼也没有出手。
“刺啦。”破空之声后发先至，一支长三尺的白色翎羽长箭不偏不倚地射在这行刺的人身上，此人身形顿显，整只右腿被狠狠地钉在地上，只能跪伏在孟离君的身前。
“干的不错，四鬼！”沈林仿佛对着空气笑道，不过对方并没有回答，紧接着又是一支长箭飞出，另外一个想靠近姬枫的刺客身形显出，慢慢倒在地上，这一箭竟然正中喉咙。姬枫心中一直疑惑，跟着孟离君的三人为何要叫四鬼众，原来还有一神箭手藏在暗处。
孟离君慢慢走到被钉在地上的那人问道：
“你们想杀谁？”
此人能够得以幸存是原来是孟离君想留个舌头，
“姬枫！”这人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目的，用手指着姬枫。听到这人说出自己的名字的时候，姬枫如遭雷噬，愣在原地。
孟离君皱眉从这人身边走开，刚走开一步，又一支箭飞来，直接穿过这人的喉咙，将之钉死在地上。
“想杀你的这人的势力，很大，邺城的刺客，大部分都要给我三分薄面，可这人连刺客也收买了，想来这人的势力要比我大的多。”
姬枫心中却更加震惊，自己什么时候得罪过势力比孟离君还大的人，刺杀管漕刺史之事即使败露也不应该有如此之多的人追杀自己啊！姬枫也有一瞬间的惊慌失措，这些刺客的实力，许多都不在自己之下，自己想独自冲出去，根本不可能。
“此处不宜久留，姬枫你跟我来。”孟离君脸上有几分难堪，毕竟姬枫自己的客人，别人杀上门来，主人却不能提供庇护，实在有些丢脸。
孟离君脸上虽有不悦，举止依旧从容，带着姬枫不慌不忙朝后.庭走去。虽然偶尔还会有刺客冲出，但都逃不过白翎羽的长箭。
四鬼在暗处不时射出冷箭，换箭的速度简直骇人听闻，第一箭还未射中，第二箭已经跟上第一箭的箭尾了，姬枫知道这样的技法叫作‘绝翎’，乃是神箭手中速射最高的技巧了。碰到这样的弓箭手，如果不近身几乎只有死路一条，但是想近身也不容易，孟离君的手下能人果然众多。
等走到城墙的豁口处，沈林不知从何处牵着追影走来了。
“从这里逃吧，如果能从极北之地走出来，务必帮我留意那轻羽族的小孩。”
姬枫点点头，跨上追影，朝邺城外飞奔而去，下了一夜的雪，城外漫山遍野的鲜红的晚临秋被白雪所遮盖，姬枫驾马踏过，白雪纷落，鲜红的晚临秋又露出来，仿佛是踏着鲜血离去。
姬枫走后，原本脸色稍有些严峻的孟离君又恢复了平静，似乎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这时候，突然又有三个人从草丛窜出，孟离君猛一挥手，从袖口中射出三道白丝，这细丝直接穿透刺客头部。
一朵微小的血花在刺客头上绽开，孟离君又将白丝猛地一收，这三人便动作僵硬地朝外走去，这竟然是姬枫在天坛见识过的傀儡之术，不过这技艺根本不是天坛中的少女能够比拟的。
“公子，为什么要救姬枫？”沈林低着头跟随在孟离君身后，出口询问道。
“因为有人要杀他。”
“要杀姬枫的这人，公子认识？”
“认识。”
“公子知道他为何要杀姬枫么？”
“他和我一样，想杀就杀，想救就救，不需理由。你今天的问题有些多，似乎挺在意这个姬枫的。”
“在下只是觉得这个少年不错，他对上耿鬼王的血性，我很喜欢。”
“他可不仅仅有血性…”
孟离君走在前面，说到一半似乎并不想再继续说下去，默默地往大堂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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