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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8 先来后到


  这里是一座被废弃不久的临时仓库,原本是用来堆放木料的,货品被搬空之后,仓库里剩下最多的就是锯木灰。

  海边潮湿,锯木灰和海沙混在一起,散发着异样的臭味,丁漠染在地上滚了几圈,浑身上下都沾了上这种味道。她的手被绑在身后,合柴似的,绑得极紧,但幸好对方用的是麻绳,所以挣扎起来并不那么痛,双脚的情况好一些,还能有些活动的余地,她就算站起来,也能小范围地移动,然而想逃跑却是不可能的。

  丁漠染无法预计这座仓库究竟有多大,亦无法判断自己所处的位置,求救,那是想都别想。

  当务之急,是先把绳子解开。可是绳子解开之后,她要怎么逃出去?用来关她的这间货仓没有开窗,只在雨檐下留了三个通风口,周围也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利用,难道真要用银|行|卡来割这绳子?她刚才试过了,完全不可能。

  隔壁的对话还在继续,丁漠染却无心再听。她考虑过将那三个男人策反的可能性……策反,就必须用到钱,她现在的筹码虽然比沈月要多,但银|行|卡在柜员机上提现是有限额了,每天累计不能招过两万,转账?怕是没有哪个歹徒会这么蠢,留下转账流水做呈堂证供。如果这三个男人要提足十万,就得花上一周时间,一周时间,有太多的反转,这样绝对不行。

  武力解决?

  同样不可行。

  莫说她现在是五花大绑的,就算双手双脚自由又能怎样?她虽然练过,但也不可能瞬间摆平三个粗手大脚的庄稼汉,更何况,沈月手上还有麻醉剂,被她放倒第二次可就不妙了,哥罗芳这东西是有毒的,弄不好吸入过量,她就不明不白地见阎王去了。

  想想,沈月的软肋是什么。

  陈之?不,不行,陈之是埋在她和沈月之间的□□,要是一句话说不好,把人逼急了,事情只会更糟……那,沈月肚子里的孩子?不行,这好像也和陈之有关,沈月与陈之的命运,是绑在一起,陈之在最无助最消沉的时候,选的是沈月,沈月最癫狂最病态的举动,皆是因为陈之,谁说情.人之间总要互补,沈月和陈之,不都是一样的人吗?

  丁漠染和严笑,也是……一样的。敏.感,谨慎,猜度,却又相互扶持……一个人被拐到这冷飕飕的地方,丁漠染第一时间想到的也只有严笑,严笑能找到她吗?她连联系上严笑吗?要是出了什么事,严笑会嫌弃她吗?很多疑问,配合着很多答案,一一浮现。

  她什么线索也没留下,严笑又怎么可能找上她?她身上只有一张卡,又怎么可能联系上严笑?要是出了什么事……不,她一定不会出事的,那些套路在她身上都不灵,这一次也一定不会灵验的。

  丁漠染靠在墙角,缓缓地闭上了眼睛,隔壁的说话声大了一些,却是混杂着激烈的争吵。

  “大妹子,你开什么玩笑,没有钱还敢叫我们来绑人?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歹徒终归是歹徒,凶相毕露之后,也不是那么好说话的。

  “我让你们等几天,等几天会死吗?又没说要欠着你们的钱!”沈月梗着脖子,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模样,但是心里却没有底。不要说十万块,她现在身上一分钱都没有,要不是手机还绑定了信|用|卡,她饿都饿死了。她知道自己怀孕后,难过了很久,也逃避了很久,每一次,但每一次她逃,陈之都会准确地找到她,带她回家,给她煮好吃的,只是最后这一次,她离家出走,陈之却再也没有找来。

  外面的报纸,铺天盖地都是严笑和丁漠染。

  丁漠染的照片,不管是学生时代还是现在,都一样光彩照人。

  沈月对比着眼下的自己和丁漠染,一股深重的自卑油然升起,她几乎百分之百肯定,陈之是去找这份旧爱了。

  丁漠染的走红,增加了许多不安全的因素,首先暴露的就是个人隐私,世上有人|肉|搜索这门技术,世上有种富贵闲人,叫做私生饭,世上还有份隐形资产,叫大数据……丁漠染的手机号码、家庭住址、生日三围、个人爱好,统统被不.良商户出卖,她的身份证号码连同一些一线当红女明星的个人信息一起被公开叫卖,一百五一份。

  沈月能买到丁漠染的住址,陈之也一定能,反正沈月就是这样想的。

  陈之每说一次爱丁漠染,沈月就更肯定一分,她认定了丁漠染是横亘在陈之心上的劫难。

  她很想看丁漠染是怎么被人撕碎毁灭,怎么样怀上别人的孩子,怎么样痛不欲生,但她的智商显然不那么高。

  丁漠染发现了一点小小的瑕疵,这点瑕疵,令她幸运地逃过一场无妄之灾——沈月如果不说实话,不承认自己没钱,事情就会变得相当棘手,可是她压根没想到这一步。想要做恶女,沈月总是差那么一点智商,以前和现在,一点长进也没有。

  以前的沈月完全可以避开丁漠染,对陈之走攻心这一招,不让丁漠染捉奸在床,挂着公平竞争的名义,有肉|体关系会更好攻略。

  现在的沈月完全可以要求这几名歹徒对丁漠染施|暴,先办事,再给钱,至于到时候有没有再另说,可是沈月的棋又下歪了一步。

  这个游戏要怎么玩呢?绑|缚?密室逃脱?武力PK?还是走心?

  丁漠染扭动着双手,腕对腕地快速摩.擦,麻绳勒进了肉里,却并不怎么疼。

  粗麻绳十分牢靠,一时之间要弄断恐怕不易,但好在它很粗,绕在外面几圈的周长肯定比内圈要大,如果能通过这种快速挣扎令麻绳拧转到位,比如外圈被挪到内圈的位置,中间便会出现一定的空隙,如果能用得上牙齿,就好了。

  丁漠染睁开眼睛看了一圈,然后将目光停在了顶头仅有的一枚铁钩上。那枚铁钩从房梁上垂下来拖着一条长长的电线,固定了窗外的白炽灯泡。随着货仓的废弃,灯泡已经被拆除,电线那头尤自挂着一只黑色的灯头。

  她站起来跳了一下,落地时,踩在夯实的锯木灰上,无声无息,并没发出泥沙搓动的沙沙声。

  她又往上跳了一下,这一次,试图用牙齿咬住铁钩拉住的电线。

  电线的高度不算太高,丁漠染跳了三次,勉强掌握了力度,到第四次,她才用下巴挂住了那根电线。电线拉动窗外的灯头,磕在木板墙上,发出“空空空”的声音,但那声音是从仓库外面传来的,沈月并没有很在意。

  夜里,海风呼啸,吹得松脱的木板啪啪作响,只怕那声音不比灯头撞碰的声音小。

  挂在外面的灯头被丁漠染扯了进来,粗砺老化的电线勒得她脖子上全是伤,可是她却莫名感到一阵兴奋,就是玩解谜游戏一步步通关的那种快感。

  判断没错,工地上的灯头为了方便移动,都是拿软铜丝系住的,这样一拉就进来。

  灯头落在地上,带着头顶的铁钩晃动起来,丁漠染打量着拴住铁钩的铁丝,又是一阵狂喜。

  她踩住灯头,沿着铁钩的方向一步步往前挪,眼见着电线被拉得绷直,脚使不上力了,她才将身体重心移了一下,往电线上倒去,就像《神雕侠侣》里的小龙女睡绫带一样,将整副身体的重量都压.在了那根电线上,电线拉动铁钩,形成了一道合力,铁钩上方的铁丝很快被拉得变了形。

  “通!”随着铁丝变形,铁钩落下,失重的丁漠染四仰八叉地倒在了地上,正上方的铁钩落下来,不偏不倚地砸在肋骨上,痛得她弯成了龙虾。丁漠染的眼泪流了三千尺,喵的,那房顶也不知道积了多少灰,全都落在了她的眼睛里。

  还差一步,关键的一步,希望所有的功夫都没有白费。

  丁漠染用力眨巴着眼睛,克服了眼睛的不适,挪着身将铁钩压.在了后腰处,将手上的麻绳套在了铁钩上,跟着一个仰卧起坐,被压住的电线拉动铁钩,铁钩拉动了松动的麻绳,丁漠染用力踩住电线,继续抖腕,被勾住的那圈麻绳渐渐地变松,就这样,丁漠染的右手先从里边解放出来……搞定!

  她心中一阵狂喜,正要继续,隔间的门突然响了一下,外面微弱的灯光透了进来,映出沈月细长的影子。

  丁漠染侧躺着,一动不动,心却跳到了嗓子眼。

  好不容易腾出来的手,紧紧地握住了铁钩。

  沈月往里边瞧了一眼,骂道:“贱人!居然睡还挺舒服!枉我花这么大本钱把你弄来……”她手上不知道藏着什么,被一点微光映得点点寒芒,丁漠染呼吸一窒,差点背过气去。她现在还没有完全挣脱,要对付沈月还很有难度,要是再着了她的道,接下来就没那么好过了。

  “大妹子,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那么恨她?”那烟嗓还挺多事的,这时候插了个问题进来。也亏得他提问,沈月的步子停了下来。

  沈月像是愣了一下,继而咬牙切齿地答道:“还能为什么?当然是因为她死不要脸,搞我老公!”这是一个冠冕堂皇的理由,至少令爱老婆的歹徒之一没有了反对的立场。

  烟嗓表态似地叹了口气,表示同情。

  丁漠染虽然躺着没动,却感觉到四双眼睛死死地盯住了她,歹徒们的眼睛里跳动着正义的火苗……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丁漠染还想推敲一下三个大男人的心路历程,其中一个男人忽然抽风似地冲过来,一把揪住了她的领口,一把撕开……丁漠染感到扣子崩落的闷响,一股凉风横扫而来,吹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她蓦地睁开了眼睛,眼神中布满杀意,可是那杀意还没有渲泄出去,脸上就挨了重重地一巴掌,“啪”地一声响,打得她头晕目眩,跟着,一个沉重的身体压了上来。

  还是……难逃噩运么?

  错了!

  丁漠染腾出了一只手,趁那男人压下来的瞬间,在他后颈上重重一击,跟着一个翻身,勒住了他的脖子,另一只手持钩,抵住了男人的喉结,沈月尖叫了一声,像见鬼似地看着丁漠染。

  丁漠染舔了舔嘴角的鲜血,笑了。

  “就差一点点,沈月!我不在乎杀人,就算真的杀了人,我也有十成把握把官司打成正当防卫……”

  她眯起眼睛看了看另外愣神的两个男人,沾满泥泞的脸上露出一丝凄绝与怆惶:“两位大哥,你们有没有尝过被逼到绝路的滋味?你们觉得我和她,谁更像小三?我在家里拼死拼活奶娃伺候公婆,男人却在外面搞三搞四,现在世道变了……变了……”她的目光变得空洞无神,压.在男人喉间的手指却用了几分蛮力,她一身狼狈,不着铅华,比起穿着讲究的沈月,确实更像是受害的那一方。

  手上有筹码,心上有演技,这一次倒不是浮夸了。

  经过多次磨炼,丁漠染的演技得到了突飞猛进的发展,像她这样有颜值会编剧,演打戏不要替身,还会三秒催泪的好演员已经不多了,她现在完全有信心给自己拿一座金马影后的大奖回去。

  不是要玩么?那就玩点有趣的。

  丁漠染泪雨滂沱,配上近乎完美的“特效妆”,演技直指人心。

  而她能有今天,能摆脱病魔的纠.缠,能得到最终的救赎,又是因为谁?原来那些事业、成就、梦想,是不是自己努力得来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成为了自己,她又再成为了当年那个,胖胖的,很凶,又很猛的丁漠染。

  梦里那个黑瘦的少年,就是严笑吧。

  他潜伏在记忆里那么久,就是为了等她能记起吧。

  如果爱有先来后到,严笑比陈之还早了五个月,2010年7月4日,严笑爱上了丁漠染,月24日,丁漠染回应了陈之的告白。

  他们像一串锁链,前后串在了一起。

  此刻,她很想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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