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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69 独宠小公举


  陈之第三次走进一家小旅馆,还是被恭恭敬敬地请了出来,明明前台服务员第一眼看见他还像是饿死鬼投胎一样,下一刻,气氛就变得尴尬起来。

  服务员很认真地同他解释:“先生,不是我们不愿意接待您,而是这确实不合规矩。旅馆入住是必须出示身份证的,对不起……而且,你给的押金也不够,我们的房费是六十八块钱一天,按照规定,须准备好三天的房费作押金,您这……”

  如果不是陈之还长了一张不食人间烟火的脸,这妹纸保不定会把他当成流蹿作案的嫌疑犯。

  陈之垂头丧气地走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他数着手里仅有的一百五十块钱,抽出三张十块,去买了一包烟。

  钱,又是钱的问题。

  他从来就被这个字压着,抬不起头来。

  那年大二,他第一次拿到一等奖学金,总金额有一万五千多,还免了当年的学费。

  他可高兴了,读了那么久的书,他终于有一点钱可以自己支配,他可以去攒一台电脑,也可以送给丁漠染好一点的礼物,他们才建立关系不久,还没有可以称得上信物的见证。

  他拿着“优秀学生”的奖励证书,和同宿舍的同学一起讨论怎么规划这笔钱才好。

  才没多久,家里便来了电话。

  电话里,陈妈妈说得又急又快,他听了半天才搞清了来龙去脉,原来就在前一天晚上,他那个在手机超市做保安的哥哥突然被一群小混混袭击,人被宽胶带绑成了粽子,浑身上下被划了十余刀,最严重的一刀割在喉咙上,差点把气管割断,幸好是发现得早……

  家里的钱不够,陈妈妈想起了小儿子,还有跟小儿子的同学。

  大哥的手术费要三万多,公司赔了一部分,剩下的还得自己出,所以陈之的一万五,在手里还没焐热,就变成了泡沫。

  那一年,他还是送了一件礼物给丁漠染,一个在小商品批发市场买的玻璃摆设,中规中矩的正方体,被切平了一角,能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玻璃水晶里浇铸着两棵相依相偎的椰子树,明媚而忧伤。

  陈之也想俗气地选个“心连心”的花样,可是一想到自己的奖学金,一想到自己的未来,他就没有了底气。

  他是悲观的,看什么事情,都从坏的那部分相始。他连吃葡萄都是,坏掉的那几颗开始吃,这样,他吃的每一颗,都是剩下的葡萄当中最坏的。

  他自觉唯一的幸运,就是有了一个什么也不计较的女朋友,善良得可以跟他一起吃苦的女朋友。

  可是陈妈妈还没见到丁漠染,就直统统地和他说开了:“你配不上她的,还是踏实些,找个不那么折腾的吧,哪怕是街口打字复印社的小妹也好啊,至少买衣服花钱不会那么舍得。”他和丁漠染,本就是不被陈妈妈看好的一对,可是陈妈妈当着丁漠染的面什么也不说,她怕丢份,不想被人瞧不起。

  丁漠染就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一直以为陈妈妈很喜欢她。

  现在再去追忆,才发现他和丁漠染之间的重合之处少得可怜。

  他手上唯一能证明和丁漠染有过联系的东西,不过是一个马口铁盒里盛着的一整盒电话卡。

  丁漠染要他不要扔,这些卡都好看,说不定以后会是古董。

  他唯一一次听丁漠染的话,就是收起了这些没有余额的空白卡片。

  染染……已经变成一个符号了。

  人和人总是不同的,他要是和那位端木先生一样有钱就好了,那他就不会和丁漠染分开,他也不用假装失踪,窝在另一个人的枕边求温暖。

  贫穷,才是罪魁。

  有钱人哪能知道他这种家庭出身的穷人心里在想些什么。

  他以为染染死了,端木却站在边上笑得跟朵花一样,他知道端木是在嘲笑他的神经质。

  他还知道,自己的悲观。

  他太悲观了。

  他以为这个世界没有好人,他寻找女朋友只有一条标准,那就是善良,因为善良,就不会主动伤害人,善良,才能任劳任怨,哪怕是颜值逆天,勾魂夺魄,也够不上“善良”这两个字的天然高贵。他能把一些东西分得很清楚,上|床了,不一定有爱情,真爱的,不一定要上|床。

  他是个精明的男人,很小就学会了趋吉避害。

  他爱上丁漠染的时候,丁漠染还是个外形普通的胖姑娘,可是那又怎么样?

  他想起许嫣和自己说过的话,下意识翻找口袋里的手机,却没翻出个所以然来。

  他坐在路边的安全护栏上,整整抽了三支烟,抽第四支的时候,他才很没骨气地做出了一个选择——回家。回到沈月的家。他身上穿的戴的,甚至怀里揣着的一百多块钱,也都是沈月给的。他不知道自己要被沈月缠多久,也许习惯了,就不会太在意了。

  ……

  丁漠染的手机响了一个晚上,微博应用几次被刷得闪退,最后她终于忍无可忍地关机。

  没有了手机的夜晚,总好像是少了些什么。

  严笑去洗澡了,姚琅和汤臣也不知去哪里浪了,一个晚上没见人影,留她一个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她无聊透顶,好几次燃起冲动,想冲进浴室观赏美男出浴,却又没胆子化为行动。

  喝了半杯白开水,把药吃了,又抱着平板电脑刷了半集日剧,严笑才一边擦头发,一边走进来。

  室内灯光有些暗,处处飘着旖旎的余韵,丁漠染被这种气氛困住,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怦怦狂跳。她一瞬不瞬地盯着严笑看,看久了,就忘记了呼吸,憋得厉害,憋得脸都红了。

  想起之前在车里发生的一幕幕,她更是全身火燥,鼻子里都要冒烟了。

  严笑的忍耐力很好,一如既往地好,他没有在老师家门口完成“车|震”任务,而是带着她吃完宵夜,一路飞奔两个小时到了野相游园,然后不由分说就把车门给锁了。

  丁漠染反应不慢,但面对严笑这种手速,她只能是任人宰割,在“嫁”给严笑之前,她从来不知道汽车座位可以拉平到这个角度,天时地利刚刚好,干柴遇烈火。

  严笑的解释是家里边可能有外人出入,容不得自由发挥,但丁漠染看得出,这货就是好奇心发作。严笑作为一代新手,半哄半骗地同她尝试了十几种姿势,最后还拿出一本米帝国教科书,认真研读修习,丁漠染实在忍无可忍,反扑了回去,结果两个人玩过份了,弄得差点虚脱。

  在遇见严笑之后,她也一直以为自己是个淑女。

  试过了之后,她才发现,自己明明一名合格的小攻。

  严笑把毛巾一扔,大模大样地拍拍手,把骨节捏得喀喀响:“我刚才把几种姿势又研究了一遍,准备好来报仇了,老婆大人,你现在……有觉悟了吗?”

  丁漠染将手里抱枕往他头上一扔,趿起拖鞋就往外跑:“美得想。”

  两人一前一后,像一对欢脱的哈士奇在楼道上跑来跑去捉迷藏,刚刚洗好澡,又出了一身汗。

  可惜,丁漠染平时不做家务,也没好奇心,对野相游园并不熟悉,被严笑逼着逼着就到了走廊尽头。走廓尽头是书房,房门是关着的。

  丁漠染反身拉门把手,发现书房从里边反锁了。

  而她,已经退无可退。

  她举起了双手:“我投降,不玩了,明天你还要上班早起,不能太过份,我们改天再继续。”

  严笑大步上前,极有气势地逼近她,目光冷瑟:“小妖精,是你自己挑的火,你就要负责灭火!”

  好经典的台词,不接不行啊……

  丁漠染识相地大叫道:“不,不要看!你不要过来!”说着,还装模作样地将双手交叉,护在了胸|前,然而对着严笑那张没有杀伤力的脸,她怎么也做不出惊恐的表情,忍了半天,还是爆发出了一长串笑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严笑吻了吻她的额头,无奈道:“斯坦尼斯拉夫斯基……演员的自我修养……就这水平?差评!重来一遍!”

  丁漠染笑道:“不行,台词太雷了,完全接不住,不如我让你一局,再不然我们换换角色,也许我演反派会好一点。”

  严笑一本正经地点头:“也好。”说着就要扑上去,丁漠染防备着他的进攻,妄图矮身躲开这狼性的一扑,却听到“喀啦”一声,身后的门开了。

  严笑搂着失去平衡的她转了半圈,将她定定地按在了门板上。

  丁漠染第一眼看见的就是满墙的书,就连旋转楼梯都被改造成了书架,整整齐齐蜿蜒向上,三层的别墅,竟然有四分之一的面积充作了藏书阁。

  这是严笑的世界,是严笑不曾向自己展示的世界。

  丁漠染:“哇!太帅了!”

  严笑指指自己的鼻子:“你说我?呵呵,当之无愧!”

  丁漠染推开他,翻了个白眼:“别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说的是书!”

  严笑厚着脸皮转过来挡住她的视线:“那也是说我!”

  丁漠染:“厚脸皮!”

  严笑瞪了她一眼,不由分说,就捧着她的脸啃了下去,这是一个恶作剧式的吻,他几乎把她的脸量着面积都亲了一遍,直亲得她睁不开眼睛,才转而捕获了她的唇。丁漠染气呼呼地回应这个吻,却逃不开他的掌控,最后就变成了相互厮咬。一直纠缠到严笑兽性大发,两人才依依不舍地分开。

  严笑托着她的下巴,重复着台词:“小妖精……”顿了顿,才指着一张红木书桌,低声道,“未来的金牌编剧,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

  两张红木书桌,并列陈放,一样的台灯,一样的桌垫,还有手工制作的笔插,里边放着几支钢笔。丁漠染看那些钢笔有些眼熟,看了好一会儿,才认出这都是自己的笔。

  她扭过头又朝着书桌后的陈列架看了一眼,就看见了自己曾经囤积的过刊和言情小说,竟然占据了整整两组书柜。花花绿绿的装帧风格,简直变成了书房的唯一败笔。

  丁漠染在书架前走了几大圈,闷闷地道:“这些东西还留着做什么,你不是最喜欢扔东西吗?你倒是扔啊……”

  严笑支着下巴,若有所思:“本来也想扔的,如果这些东西不是你的,我早就扔了,不过后来我偷偷看了一点,还……蛮有趣的……”

  嗯,他看的狂霸总裁系列。

  嗯,作为初哥的他,在里边吸收了不少干货,虽然它们对丁漠染一点用也没有。

  丁漠染看看书桌,摸摸书架,又瞧瞧严笑近在眼前的脸,整个过程就像做梦一样不真实,她本来想对严笑说声谢谢,又或者开个“以身相许”的玩笑,可是话到嘴边全都变了味,她的脸因为压抑而扭曲,却怎么也困不住眼泪扑簌簌地往外掉,偏偏严笑还不放过她,径自从收屉中抽出了一份合同。

  这是一份早就拟好的编剧合同,落款的甲方是奥逸国际,法人代表人是严笑,乙方空白,留给了她去填。她和他的名字,不仅仅被记录在了民政局的数据库里,还登上了同一个梦想的舞台。

  丁漠染怔了怔,突然狠狠地拍掉了他手里的合同,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扑过去紧紧地搂着他,跟着便“哇”一下地大哭起来。

  她头一次在一个面前卸下全部伪装,蜕去了坚硬的壳,哭得像个孩子。

  就算是藤缠树,她也认了。

  断掉的梦想,遗失的情怀,在这个时候被人温柔地续上,就是让她马上去死,她都乐意。

  她呜呜咽咽地边哭边抱怨,口齿不清的样子:“严笑你这个王|八蛋,你想吓死我!你没安好心,就想让我出丑,我哭了,你满意了?呜呜呜……太丢脸了……”

  她哭一场,笑一场,幸好没化妆,不然更丑了。

  严笑摸着她的长发,柔声说道:“哭哭笑笑是正常的,我就怕你不会哭不会笑,木木讷讷的样子,我为你做这些,不是为了感动你,而是想告诉你,当年的我就是因为没有一个人可以相信,没有一个人可以寄托,才导致病发了也没人知晓,后来病情越来越严重……就直接被送进了精神病院……”

  精神病院,每天和那些精神分裂的病人住在一起,思觉失调,有时候分不清早晚,会哭,哭完了会想自杀,偷偷割脉,偷偷逃跑,每次都被抓住,然后电疗。

  他想说自己不是个疯子,可是情绪生病了,思维短路了,他病了。

  他在她耳边低语:“别跟自己过不去,好好做体检,身体好了,写出来的东西也会好看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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