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古人高深莫测
到了山脚，天已经全黑了。
清华寺所在的出岫山风景独秀，树木郁葱，只是入夜后，人烟稀少，树影缭乱。
阮七月和容云睿站在那开阔却毫无人息的官道上，左右不语。
这一日的大风，带来几丝灼热的余温，扑面而来更多的却是微微的沁凉，身后被风鼓吹的山林似是暗夜中张牙舞爪的鬼魅，静的只余风声。
这一晚像极了阮七月初见容云睿的那晚，也是夜，也是两人。
阮七月看向那侧头望向大路的男子，问道：“大少爷，你是怎么来的？”
容云睿转头，“骑马。”
“那马呢？我们该如何回去？”
容云睿挑了挑眉，马早在他山脚便被他弃了，这会不知被谁卖到哪去了。
“跑了。”他想了想，回道。
阮七月一愣，“跑了？大少爷，你下马时呢，该记得把马给绑到旁边的树上。”
她一脸沮丧，嘴皮子不断动着，清亮的眼眸在幽暗的夜色中分外明亮，仿佛刚才的事件早已被她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容云睿望着她不自觉轻笑了声。
“大少爷你笑什么啊？”阮七月叹气，这下，莫非得走回去了？
容云睿不语，只是迈步往前走去，那有些肆虐的风将他的衣袍吹得鼓鼓的，猎猎作响。阮七月愣了愣，急步跟上。
真像她初次见他的那晚，也是他在前行路，她在后边追赶。她怎么总是扮演这样的角色？
走了不多时，容云睿停了下来，他那清朗的神色端望了下灰蓝暗沉的天，回身看向阮七月，那一头如绸缎般的青丝被风吹的凌乱，白衣胜雪，如青山上常年不化的积雪，清冷的身形令粹不及防迎上他眼眸的阮七月一怔。
他那眼眸有些恍惚，带些痴意，竟叫她半分也动不了，心咚咚直跳。
“走快些，快下雨了。”他温软的声音顺着风撞进了阮七月心口。她立刻回神，急忙上前几步，耳根子却早已烧的通红，只是天色暗沉，瞧不出颜色来。
再次走了几步，大风已经打起了圈，容云睿微微蹙眉，走到了阮七月身边，将她轻轻一揽。
“冒犯了。”
他轻柔地说了句，脚尖一点，往前掠去。
阮七月因为他的接近而快速跳动的心脏在脚尖离地的一刹那提了提，眼前晕眩一片，眨眼便在那连绵起伏的树林上空飞速前进了。
哈。轻功！
迎风飞舞的树林发出沙沙沙的响声，阮七月与容云睿的青丝在身后飞扬，纠缠凌乱在一起，甫一抬头，便瞧见前方有座凉亭，亭中有一人站着。
一落地，阮七月有种轻飘飘的感觉，她瞧见容云睿施然然进了凉亭，侧身疑惑地看向她。
“不进来么？”
阮七月立刻回神，忙不迭跑进了凉亭内，刚一跑进，豆大的雨点便砸了下来，一刹那，雨便密密麻麻了起来，空气里泛起一股尘土与青草的香气。
“好大的雨。”阮七月乍舌。这才瞧见凉亭一边正安静站着的人。
远山般疏淡的眉黛，水雾轻浮的眼眸，微微抿着唇，带着淡淡的哀愁，不正是那清华寺见过的韩三小姐么。
“韩三小姐？”阮七月问道。
韩雨兮抬眸，瞧见阮七月时仿佛甚是讶异。
“姑娘可是清华寺里那位？”
阮七月点头，“韩小姐也在避雨吗？”
韩雨兮点了点头，一双水眸端望起了那位立在亭边，身姿颀长的容云睿，看得分外仔细。
“请问，”韩雨兮上前几步，立在了容云睿身边，“可是容公子？”
容云睿侧头，淡淡望了她一眼，复又抬头望向那连绵不断的雨珠子，点了点头。不再理会她。
韩雨兮并未感到尴尬，她只是抿唇笑了笑道：“都说容公子玉树临风，凤章目姿，今日得见果真名副其实。”
嘁。又是官腔。阮七月撇了撇嘴，侧身望向那仿佛将天地隔成两半的雨帘，心随着那沉闷的雨声压抑起来。
再回头，阮七月惊了一跳。韩三小姐那软/绵/绵的身子竟靠的容云睿那般近，简直就想贴上他一般。而容云睿竟也没有拒绝，任她靠着，不作一声。
阮七月有些郁闷，第一次见面便能这样，思想比她还开放。她索性转了头不再去看，心中又觉得委实有些不对劲。韩三小姐看上去不像是如此不注重举止的人。何况，她是皇上的女人，分寸该是极能把握好的。容云睿方才对她的态度也是冷冷淡淡，现下两人靠在一起，竟是有种说不出的诡异。
阮七月顾自打了个哆嗦，顿觉得双臂有些凉，鼻子一酸，狠狠打了个喷嚏。
那厢靠着的两人不动声色地分开了，容云睿转身走向她，眉色间仍是云淡风轻。
“受凉了？”他的声音软糯似有魔力。
阮七月淡淡一笑：“没有，只是掉了些皮。”鸡皮疙瘩全掉了。
容云睿闻言竟是轻笑了声，他眼眸内亮光闪闪，望向那远处的山峦时，又是一脸高深莫测。
才一会，雨便停了。夜色稍稍亮堂了些。
阮七月以为韩雨兮会同他们一道同行，却不料她说还需等人，不便离开。
容云睿不作回应，迈步便往前面走去。阮七月无奈，急步跟上，她实在弄不懂古人之间暧昧不明的交集，只是隐隐觉得内有猫腻。
再次徒步回到绵郡城，月已上了中天。
绵郡城内却是张灯纳彩，分外热闹。青石板街上人流如织，各个笑颜大开。将绵郡城原本清冷的夏夜渲染得五光十色。
“今日是什么日子？”阮七月站在人流中问道。
容云睿眉头微蹙，悲怆的表情一闪而过，快得抓不住。
“七月初七，夏夜庙会。”
她便是在三年前的今日彻底消失在了他的生活中，干净得连梦境里都遍寻不着。
阮七月眸光闪动，在热闹的氛围中蒸腾出了一丝不真实的错觉。
七月初七啊，乞巧佳节呢。说起来，今日还是她的生日。
容云睿略略低沉的声音自耳边传来。
“我们去喝酒，如何？”
阮七月微微讶异，还未作出回应，容云睿已经不由分说拉了她的手腕，便往附近的那回香酒楼走去。
心中有浅浅的清流趟过。
阮七月正恍惚着，冷不防身边响起了上官承谨那嬉笑欠扁的声音。
“小仙，你莫不是思春了？怎么满脸通红？”
噌！以吻还银子的事实仿佛千百斤的大锤重重砸了下来。砸得她眼花缭乱，内火大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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