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喜欢,丢人吗?

　　为了确保窦岩的身体恢复，教授决定给窦岩放两天假，留在卓玛家休养，暂不参加考察队这两日的工作，虽然窦岩一再表示自己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但在大家一致的劝说下，他也只好留了下来。

　　作为重要的客人住在卓玛家的两天，即没有工作，也没有其它可做之事，窦岩基本上过着衣来伸手、饭来长口的日子，被卓玛和她母亲悉心的照料着。到了第二天的中午，窦岩实在是闲不住了，提出要和卓玛一起去骑马放羊。原以为人家会嫌他碍手碍脚，没想到卓玛听了一口就答应了。

　　“你骑过马吗？”卓玛从仓库里搬出一具新的马鞍问。

　　“我来拿吧！”窦岩接过了卓玛手中的马鞍，然后说，“说不上是骑过还是没有骑过。”

　　“这话是什么意思？”卓玛好奇地问。

　　“因为我小学时曾经和家人朋友们去过我们那边郊外的一个马场，当时在马场里骑了一下，溜了一小圈。不过那之后再也没机会骑，也早就忘记是什么感觉了。”

　　“原来如此！不过，只要你骑过应该要重新上手就很快，至少不会怕马。”卓玛说。

　　“怕马？为什么？”

　　“是啊，有些人第一次骑马时会觉得害怕，因为马儿是比自己高大魁梧的动物，从心底担心自己无法驾驭。”

　　“这样啊……”窦岩没有再作声。他心底回想起了儿时那次骑马的经历。

　　那还是窦岩五年级时，他的父母和住在隔壁的勒小小的父母关系非常好，经常周末会约着一起出去郊游。勒小小的妈妈有一个同学在郊区经营马场，有一次邀请他们去玩，勒小小家就叫上了窦岩家一起。

　　那是窦岩第一次去马场，他可乐坏了，满世界跑啊玩啊！当勒小小妈妈的同学提议让孩子们试试骑马时，窦岩第一个举手说：“好啊！我要第一个骑！”可是，他身边的勒小小却向后退了好几步，一个劲的摇头，说：“我怕！”。

　　勒小小的爸爸似乎是一个很强硬而固执的人，虽然大家都说女孩子胆子小，不想骑就算了，但勒小小的爸爸还是执意让她上马试试。结果可想而知，勒小小从头到尾一直在哭，而窦岩从头到尾一直在笑，而且他每次经过勒小小身边时，都一边做鬼脸一边笑：“真没用！马儿都怕！虫子也怕！你有什么不怕啊？胆小鬼！”

　　从那次以后，勒小小打死也不肯再去马场，自然窦岩也因此再没有机会被邀请去马场了。

　　“就是那匹马。”此时身边的卓玛突然指了指正前方说，将窦岩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那是一匹个头比窦岩在西藏其它地方看到的马种个头要高大一些，体格结实、毛色光亮的青色马，正悠闲地低头吃着地上的草梗。

　　“它叫什么？”感觉自己像个门外汗一般看着卓玛将马鞍装好后，窦岩问。

　　“它叫青风。是我给取的名。”

　　“它跑得很快吗？”

　　“你们汉族话中形容速度快，有个词叫‘疾如风’，对吧？我就是因为这个给它取的名。”

　　窦岩领会地点了点头。他有些兴奋起来。

　　装完这匹马的鞍，卓玛说了一句稍等，走到十几米开外，牵来了另外一匹马。准备就绪后，窦岩按照卓玛的指导，顺利坐上了马背。轮到卓玛上马时，只见她一个左脚踩上马镫，一个飞身便稳稳地坐上了马背，那气势和身形让窦岩瞬间看呆了。

　　“怎么了？”发现窦岩盯着自己，卓玛有些脸红地，小心翼翼地问。

　　“啊，没什么！”窦岩赶紧收回目光，在心里骂道：心跳个什么劲呢！人家天天骑马，身手矫健也很平常啊！

　　尽管是这么想，窦岩还是觉得自己的心神有些飘乎。直到卓玛已经策马前行出去好远，回头叫他时才回过神来，赶紧猛蹬了几脚追了上前。

　　“你骑得不错！”

　　“哪有啊！简直可以用狼狈形容吧？”

　　“狼狈？哈哈，怎么会呢？对于几乎从来没有骑过马的人来说，这已经非常好了！”

　　当窦岩一路骑着马紧跟着卓玛来到了湖边，已经有些全身酸痛，上气不接下气的他，连下马都有些腿软。虽然被卓玛很诚恳地夸奖，但他也还是有自知之明。

　　卓玛从马背上取来水壶递给窦岩，然后两个人便肩并肩在湖边的草坡上坐了一来。

　　“天空真美啊！”喝水时不经意瞅到头顶湛蓝的天，窦岩忍不住发出了感叹。西藏果然是可谓“圣洁之地”，来这里的几天里，窦岩觉得自己不仅仅是被“洗肺”，简直连整个人都被洗干净了一般。原本是怄气才应下这次的考察项目的他，却发现自己不小心选对了去处。

　　“你喜欢这里吗？”身边的卓玛依然是那样甜美的笑容。

　　“喜欢啊！简直像天堂一样。如果可以，我都不想回去了！”

　　“诶……真的吗？”

　　“是啊！”窦岩有口无心地回答着。他完全没有留意到卓玛那越发甜美地笑容的脸上，目光中闪动的光彩。

　　“或许……说不定，你可以在这里找到一位不错的姑娘，然后在这里安家。”

　　“诶？”窦岩回过头愣愣地看了一眼卓玛，并没有领会到对方的话中之意，“哪有那么好的运气啊！”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们下周就要回校了。而且，做昆虫考察，整天在山野里，恐怕只能找到虫子，呵呵，根本没可能找到姑娘吧！”

　　“你眼前难道不就是姑娘吗？难道是虫子？”卓玛突然嘟起嘴瞪着窦岩。

　　“啊啊！我不是那个意思！”窦岩这才察觉自己说错了话。

　　“和那个意思没什么区别！”善解人意的卓玛不知道怎么地也任起了性来。

　　“真的不是那个意思啦！”窦岩越发急了，“像卓玛这么漂亮可爱、心地好的女生，怎么可以和虫子相提并论。”

　　“……你真的觉得我漂亮可爱吗？”

　　“真、真的啊！”

　　卓玛这时才终于又笑了，而且笑得比以往任何时候都甜美动人，那潮红的两颊更是将她的脸衬托得如花儿一般。

　　“其实，我也觉得窦岩……”卓玛说到这低下了头，吱唔了半天才继续说，“我是说，如果是我，能让窦岩你真心想在西藏安家吗？”

　　“咦——”既然窦岩再缺心眼，这话他也不可能再听不明白了。

　　“喂喂！快点啊！只要你点头，我就可以结案了！”红娘站在陷入了冗长而尴尬的沉默中的两个人的面前，大声的催促着。当然，显然人家根本不可能听到她说的话。

　　作为和人类生活在不同次元中的神仙，是无法被人类的眼睛所看到的，但他们可以通过人类世界中的物质作为媒介或通过影响人类的精神世界来彰显“神迹”。前者，比如说通过法力来移动物体或改变物品的属性，甚至以化作人类的身躯出现；后者，则比如干扰人的梦境、制造一时的心血来潮（就是所谓“鬼使神差”）、或干脆附入人的精神体内。前者要容易轻松很多，但后者，尤其是附体就格外消耗体力。

　　虽然红娘差点儿就想施法“神差”，直接让窦岩点头，但一想到上次自己的所作所为差点让窦岩送命，她难免犹豫了一下。可也就是在她犹豫的这几秒中，窦岩开口了——

　　“对不起……”

　　——对不起？！

　　红娘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窦岩说这三个字时虽然没有看着卓玛，但却说得格外清晰。

　　“……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了，所以……”

　　“是、是吗？”倒是卓玛偏过了头，直瞪瞪地看了窦岩一眼，仿佛在确认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窦岩点了点头。

　　“原来是这样啊！”卓玛好象松了一口气一般，重重呼了一口气，“窦岩会去追那只光明女神的蝴蝶，是不是想用来作为送给心上人的礼物呢？”

　　“啊？”没料料到对方突然提起这一茬，窦岩愣住了，半晌才想起赶紧摇头，“没有啊！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因为我一直在想啊，”卓玛说，“你居然会那到急切想抓到一只蝴蝶，难道只是因为作为生物考察队队员想抓住一个标本而已吗？而且你的常识不也告诉你那不是高原应该有的品种吗？为什么还会追逐它一直到甚至没感觉到自己面临生命危险呢？我想，应该会有对你来说更重要的原因吧……”

　　真是这样吗？窦岩也不禁开始怀疑起。为什么自己当时居然会有那样的奋不顾身去追逐一个似有似无的光影呢？只是因为满脑子里都是勒小小当年看到“光明女神”标本时，眼里闪动的光彩吗？毕竟“光明女神”是小小唯一产生过兴趣的昆虫。

　　“我没猜错吧！”身边的卓玛笑了起来，“看你这表情就知道答案了。”

　　“诶？什、什么表情？”窦岩有些尴尬，“别乱猜啊！”

　　“乱猜？”卓玛眨巴着眼看着窦岩，转而故作严肃的凑上前来，“你敢看着我的眼睛主不是吗？”

　　这猝不及防的举动，让窦岩不由得向后缩了半尺：“有什么不敢的……”

　　“窦岩不坦率哦！”卓玛讪笑着摇了摇头，“有喜欢的女孩有什么不好意思说的呢？连我这个女生都敢向喜欢的人告白，你不会到现在都没让人家知道你喜欢她吧？”

　　“还真是被说对了！”一旁有些无奈地瞅着这向着让人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的一幕的红娘，叹了一口气。

　　“让她知道又怎么样呢？”窦岩将头埋进了两个膝盖之间，“反正她很讨厌我，不可能喜欢我。再说，被人知道暗恋……得多丢人啊！”

　　“为什么丢人？”卓玛突然一个翻身蹲坐到了窦岩前方，“喜欢一个人有什么可丢人的？再说你都没表白，怎么知道对方一定会拒绝你？就算对方不喜欢自己，就算被拒绝了，又有什么关系。喜欢是自己的事啊！喜欢一个人本身就足够让人觉得很幸福了不是吗？何必太在意结果呢？而且，如果那样努力的喜欢一个人，她却从来不知道，你不觉得很可惜吗？……”

　　“哟哟哟！了不得了！”红娘瞠目结舌地看着显得非常认真、严肃而且非常卖力地冲着窦岩“说教”着的卓玛，简直无法相信这个之前一直看起来很羞涩而文静的女孩，居然体内有这么大的“能量”。

　　喜欢一个人本身就足够让人觉得很幸福了不是吗？

　　不知道为什么，卓玛的这句话，让红娘觉得自己的指尖莫名地躁动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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