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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四章,从楚而来


  陈宣公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妫宁,十多年前的那个夜晚,他将刚出生的她抱回家,因为愧疚而宠爱,即使众人反对,仍由着她习国策、听朝政、学医术,他知道事情瞒不住,只愿他的弥补让她得知真相之时能不恨他,如今她却为了妫旧以诏书要挟他,她还是六年前那个弱小却为了他在众人面前假传诏书的宁儿吗?

  妫宁见陈宣公愣住不动,心急如焚转身冲向火海,身后的陈宣公顿时反应叫暗卫拦住她。两名暗卫抓住她的手,妫宁忘记疼痛地挣扎却无济于事。

  “叔叔,宁儿错了,宁儿求您救救旧哥哥,宁儿向您保证,宁儿往后与旧哥哥一同隐居山野,谁也找不到我们。”妫宁满脸泪水哀求陈宣公。

  先是诏书威胁,后又要离开他,妫旧如何能留,陈宣公脸色冷漠道:“宁儿,此事叔叔不能依你。”

  听到陈宣公这句话,妫宁脸僵住,心灰意冷,片刻她用尽全身力气去推开暗卫,他们纹丝不动,她便咬似疯了一般。

  连生见此不顾自己冲向猎户家,望能救出旧公子,却还未接近猎户家便被景予抓住,景予单手扼制住她,连生便去咬景予的手,但被咬者只是微微皱眉,随后捏住她的脸不让她咬人道:“你还真什么都学你主子的。”

  一声房屋坍塌的巨响,妫宁抬头,猎户家已成为火堆,此时只要里面有人,必死无疑,妫宁声嘶力竭喊道:“旧哥哥······”

  旧哥哥好不容易回到他身边,她以为曾誓言护他周全,没料想寻他回来只是让他送死,耗尽了力气的妫宁虚弱的倒下,旧哥哥的笑颜在眼前褪色,黑暗笼罩了她。

  陈宣公抱起妫宁,她往日清濯不染的脸上愁容满面,细碎的发丝随泪水贴于双颊,此般她只怕再不能原谅他了,他抱起妫宁向一边的马车走去。

  “愣着做什么?赶紧来照顾你主子,若不是见你忠心,孤立即处死你。”陈宣公侧身看着被景予制住的连生道。

  景予放开连生,她立即跑到陈宣公身边,妫宁被放在马车上,她拿出方巾为妫宁拭去脸上的泪水,马车向陈宫驶去,连生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的熊熊烈火又无声低下了头。

  长宁殿,自清水回来告知妫宁去了山谷之后,妫熙便一直在大殿上等她,宫廷钟磬又沉重的响起,已是鸡鸣之时,殿外传来嘈杂的声音,妫熙立即走向门口。

  陈宣公抱着妫宁匆匆走进大殿,将妫宁放在了大殿的榻上,妫熙跟了上前为妫宁掖好被子,有吩咐了侍女倒热水来,只听见妫宁在胡话又泪流。

  随后宫廷医师到了,诊脉之后,医师跪在陈宣公面前道:“国君,长宁公主乃夜出受惊,再者天寒受凉,如今已发热,先用药去热,待风寒去了,再用药温补,便可痊愈。”

  “孤不管你用何方子,保公主痊愈便可。”陈宣公道。

  医师犹记得当年宁公主旧病不愈,国君处决了几位医师,如今他半点不敢怠慢,行了礼道:“臣定竭尽全力。”

  待医师退下,陈宣公吩咐妫熙道:“孤有要事,你且好生照顾你妹妹。”

  妫熙行礼应下,后又想到一事道:“国君,乐嬷嬷异心,妫熙已叫人关了她,宁儿重情,还请国君定夺。”

  陈宣公正要查清此事便道:“将她送去宣政殿,宁儿醒了,问及,你只说她被放出宫了。”

  待陈宣公走后,妫熙用热水为妫宁擦拭,看着她皱起的眉头,妫熙叹气,往后只怕那个嬉笑的宁儿不会再有了。

  宣政殿北厅,此厅是陈宣公书房及小歇之处。陈宣公神色阴郁坐在书桌边,不远处乐嬷嬷俯身跪着。

  “当年你同宋怡联手,在绢儿的安胎药中放催生药,我念及宁儿才方出生,须人照料未杀你,没料到你竟又与宋怡一同害宁儿,绢儿在世时待你不薄,你却忘恩负义?”

  提及先夫人宋绢,乐嬷嬷便泪湿双眼,她道:“国君定然已经猜到,是绢夫人一心想助国君夺权才让奴才在安胎药中放催生药,一来绢夫人怀上宁儿正是先国君至齐国之时,他不在宫中绢夫人却怀孕会让国君猜疑,二来先国君宠爱绢夫人至极,绢夫人想若她死,先国君必当悲恸,如此国君您夺权便大有可能。”

  陈宣公不杀宋怡是因为宋家的利益,再者她是绢儿的妹妹,绢儿一直觉得自个对不起妹妹,她临终前遗言于他,告知他宁儿是他的女儿外便是嘱咐他照顾宋怡。他查出绢儿喝的药中有催生药,且宋怡曾派人买了大量的催生药,是以他这几年一直恨宋怡,却没想到是绢儿自个舍命,只为了他夺权。

  侍从进来道:“国君,夫人到了。”

  才方平坦之时,宋怡却是着装得体,发髻纹丝不乱,想来也是一夜未眠,陈宣公看着这位相守十多年的妻子,得知她闯进西厅时他便认为定然是她唆使宁儿去救妫旧的,但方才知道是绢儿让她下的催生药之时,他突然觉得作为丈夫,他从未了解他的妻子。

  犹记得当年他初识她便是在婚礼上,她娇羞且稚嫩,第二日他便去了军营,一月有余才回家,她却为他归家而欢心雀跃,此后她也是心思单纯而常常笑逐颜开的女子,她喜欢穿一身水绿的襦裙,笑声如铃。可如今她端庄,工于心计,上一次欢心地笑是何时他已记不起了。

  陈宣公叹气,当年的宋怡变成如今的样子,如何不是这王族之家断送的,如何不是自己断送的,不想再与她冷言讽刺,他只问道:“孤问你,你去西厅对宁儿说了什么?”

  宋夫人错愕,他愤怒的斥责,甚至处罚她,她都已料想好了,却没想到只有他这句话。

  不容陈宣公请起,宋夫人起身,站得挺直,目视陈宣公道:“她的亲生父亲是谁,她的母亲是怎么死的,妾身只是说出了真相。”

  难怪宁儿如此异常,陈宣公强压着心中的愤怒道:“来人,把夫人带下去,从此以后乐仪殿只夫人一人住,侍从减半,夫人不得踏出乐仪殿半步。”

  宋怡轻笑这就是所谓打入冷宫,他杀不了自己,就如此羞辱她,宋怡走上前也不行礼道:“妾身谢过国君,不,该是谢宋家对国君还有可用之处。”

  陈宣公咬牙切齿,拍案道:“宋怡,若不是绢儿临终托付,你觉得孤不会杀你?宋家,孤早已无所忌惮,如今想来为着绢儿,孤让宋家嚣张太久了。”

  笑容在宋怡脸上僵化,难道他要对宋家做什么,身边的侍从来催她,她很担心他会对宋家做什么,但却不愿示弱询问,也不愿求情,而是昂头转身离去。

  陈宣公起身,行至乐嬷嬷身边道:“念及你一生侍奉绢儿和宁儿,孤不杀你,今生别再见宁儿了,出宫之后离宛丘远些。”

  乐嬷嬷谢恩道:“国君,绢夫人最放心不下的便是宁公主,请国君念及绢夫人舍命之情,不论宁儿犯下何过错都护着她。”

  陈宣公不语,护着宁儿自不用乐嬷嬷多说,只是宁儿是否能原谅他?

  早朝之后,陈宣公不顾疲惫赶往长宁殿,侍从刚来报说宁儿已醒来。

  长宁殿上,妫宁坐在榻上,往日白皙却透着红润如桃蕊般娇嫩的脸如今苍白乏力,眸中失了灵气,无声地望着窗外,妫熙端着药在一遍劝解,她不知有没有听进,不开口说话。

  陈宣公过来,奴才们又胆颤心惊的跪了一地,他从妫熙周中端过药碗正要给妫宁喂药。

  “公主不好了。”清水慌张地跑来,见陈宣公在立即禁声跪下了。

  妫熙训斥道:“慌张什么,没规矩,自个下去领十板子。”

  妫宁像是想到了什么,看向清水道:“有何事,你如此慌张?”

  清水吓得不敢多说,俯身跪下,哪知妫宁追问:“若不想领一百板子,快道来。”

  “依了公主的,快道来。”陈宣公见妫宁太过激动,去扶她,却被她推开。

  清水只好道:“乐嬷嬷,她在房里自缢了。”

  陈宣公也没料到乐嬷嬷会如此,她在宫中多年,也有积蓄,出宫也必能安度晚年,竟然如此行事。

  妫宁本干枯的眼看向身边的陈宣公,她推开陈宣公的手,打翻了他手上端药的碗道:“先是母亲,再者旧哥哥,如今又是乐嬷嬷,往后还有谁?”

  “宁儿,你身子要紧,别过激。”陈宣公想来如今解释也没用。

  妫宁起身向外跑去,陈宣公抓住她道:“宁儿······”

  妫宁推开陈宣公,捡起地上药碗的碎片道:“国君要我死,还是备马给我?”

  陈宣公没料到妫宁竟如此恨自己,从前在他身边嬉闹的宁儿,现下以命威胁他。

  “连生,快去备马。”熙公主吩咐,又走到妫宁身边道,“宁儿,你别做傻事,你想去哪儿,让连生跟着就是,但你不能拿自个的性命胡闹。”

  妫宁扔下碎片向外跑去,连生已经在马厩备好马,虚弱的妫宁踩了三次才上了马,连生担忧地跟在她身后。果然,妫宁骑马向山谷而去。

  至山谷河边的猎户家,妫宁下马便瘫坐在地上,昔日猎户家已经成为一堆废墟。稍许,妫宁起身蹒跚走近那间小屋,显然已经有人将旧哥哥的尸首清走,妫宁的泪落在黑色的焦木上,轻风吹起些许黑色的粉尘在四周随落下的小雪一同飘浮,她散落的发丝在几近白色的衣裙上摇曳,远望去哀伤之情动容山川。

  他一身玄色深衣在山崖边,其实距她并不远,能将她的哀伤全部收入心中,她沉浸在悲恸中而没有察觉到他,从楚国赶来只为见她一面,只为确认她是否还安好,天知道,此刻看到她因抽泣而颤抖的身子,他多想上去拥她入怀,护她一世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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