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就这样自己卖了自己
秦修果然是个做生意的天才，才短短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霓裳坊的新店不但成功开张而且生意火爆，‘霓裳坊’这三个字也一时之间完全成了华衣美服的标志。
京都老百姓说，西大街新开的那个霓裳坊啊，简直就是王母娘娘的裁缝铺，那里的衣服美得就像是仙女穿的仙衣啊，老漂亮了，长得再丑的姑娘，只要穿了那里的衣服，都能美上天去了，不愁嫁不到好人家啊，我要是有女儿啊，借钱也要买一件呐。
京都的小姐们则说，听说霓裳坊有一件天衣呢，天蚕丝织成，价值万金，一到晚上就散发出朦朦的月光，衬得人肤白如玉，美貌非凡，穿上它还能养颜护肤，日日变美，霓裳坊的掌柜说了，这件天衣名为惊鸿舞衣，据说当年的托罗王子，就是送了这样一件天衣给了倾国倾城的清清公主，才使得清清公主另眼相看，在众多求亲的王子中选择了嫁给托罗王子，两人婚后琴瑟和鸣，成就了威国一王一后的美好姻缘。
京都的贵夫人们则说，听说京都里新开了个叫做霓裳坊的铺子，里面衣服华美，环境甚好，更难得的是，有专为贵夫人设计的内堂看衣区，一般闲杂人等不能随意进出，里面摆着各式各样适合贵夫人们的精致贵重的衣饰，挑好之后就直接派人将衣服送至府上，让人很是妥当舒心。
……
就这样，新铺开张的一个月，秦修就成功地让霓裳坊新店进账超过万两。
裘希茹惊得目瞪口呆，金小宛乐得眉开眼笑，秦修依然一副胸有成足，偶尔露出一副大材小用的委屈样。
看着账上节节攀升的进项，金小宛心跳的飞快，简直恨不得立马把秦修当作财神给供起来，好喝好喝地小心伺候，唯恐他老人家一下子不乐意了，自己到手的银子也长翅膀飞走了，那得多心痛啊。
什么？钱多多你说合伙的二成分利，开玩笑，跟财神爷分钱那得是多么荣幸的事情呢。
为了钱，金小宛已经完全没有底线了。
但紧接着，金小宛想到了一个严肃的问题，秦修是个举人啊，而且是个寒窗苦读十多年，功名之心尚不死的举人啊，而且是个正在筹盘缠回苏地，且打算回家苦读三年后卷土重来的举人啊，一旦他赚足盘缠了，很快就会拍拍屁股走人的啊，到时候谁来管这些铺子啊？谁来帮她赚钱啊？！
而且，现在救命恩人什么的，实在没什么用了啊。想到这两，金小宛嘴巴瘪了瘪，有些委屈。
金小宛惆怅了，天天翻着账本冥思苦想，如何才能留住秦修这尊大神。
那是她心中独一无二无可比拟的大神啊，你不能跑啊。
正当金小宛觉得自己快要忧郁出病来的时候，钱多多及时地出了个主意，那就是让秦修成亲，留在京都，慢慢感化他！
金小宛深以为然。
这一日，金小宛找到了秦修，尽量和颜悦色地说：“秦掌柜，你来京都已有大半年的时间了，必然极为惦念家中母亲吧？”
秦修明显一愣，“多谢小姐关心，小生与母亲时有信件往来，母亲身体安康，劳小姐记挂了。”
“之前听说你家中族人离散，你同母亲二人母子离居，在苏地只靠你母亲一人做绣样操持生计，生活颇为艰难，你如今也算安定了下来，不若在京都置一处宅子，接过母亲奉养，也不枉你母亲为你辛劳一番，你说对否？”
“小姐所言甚是，只是置宅子，小生手上银钱尚且不足……”
“这个你不用担心，我手上还有些余钱，可以先支给你，等你以后有了盈余再还我也不迟。”金小宛显得很仗义地主动提出借钱，搞得钱多多心想小姐是不是在发烧。
“小生谢过小姐体怀之恩，等到小生母亲入京，定然前往小姐府上拜谢小姐大恩。”秦修略一思忖便答应了。
“区区小事，不足挂齿，这是三千两银票，你先拿着吧。”金小宛又来了一次违背本性的大方慷慨，钱多多再次蹙眉担忧。
“小姐恩德，小生定然铭记在心，他日小姐若是有所驱遣，小生在所不辞。”秦修慢眼感激。
看着秦修被自己的举动又拉到了当初感激涕零的状态，金小宛的心安了不少，与此同时还有了一种做好事的浓浓欣慰感。
待一离开店铺，钱多多立马举手放在了金小宛额头，“小姐，你没烧啊，你到底怎么啦？你怎么不像你了啊。”
“你才烧了呢，你小姐我心情美着呢。”
“这才不正常啊，小姐你什么时候主动借过钱，什么时候借了钱后心情好过？而且你今天还是套着话让人找你借钱你再主动借钱，小姐你太不正常了。”
“钱多多，你是在骂我吗？”金小宛眯着眼。
“不是，我只是在想，小姐你该不会被妖邪附体了吧？”钱多多拧着眉头问得很认真。
“瞎想什么呢，我警告你，别破坏你小姐我的心情阿。”金小宛有点不爽了，难道自己就不能做好事吗？
“小姐你果然被附体了，说！你是哪路妖怪？”钱多多越想越害怕，抓住金小宛的胳膊不肯松，边摇边哭着念叨，“你还我小姐！你还我小姐！你附身也就附身吧，你怎么能一附身就主动借钱呢，还借那么多，要是小姐回来知道了还不打死我，呜呜呜，我要跟你拼命，呜呜唔……”
“钱多多，你在这样，这个月月钱没了阿，我可是又能省下二两银子了。”金小宛出言威胁。
“诶，小姐你回来了？”
“……”
又过月余，秦修的宅子买好了，是一处三进的安静宅院，也在东大街，跟金小宛家只隔着两条巷子。这时秦修的母亲也上了京，刚落脚就备了礼带着秦修来拜访金家。
金兆荣依然出门在外，余淑香让厨房准备了一桌饭菜，留了秦修母子吃饭。
秦修母亲姓陆，才三十多岁，因为常年辛苦，看上去老得厉害，如同五十多岁的妇人，脸皮松弛，乌发发白，同余淑香比起来，差距着实明显。她穿着新裁的青色缎衣，针脚均匀，头发梳得一丝不乱，面色虽总有些严肃，但无论说话做事，都客客气气，显得极有教养。
吃过饭，余淑香便拉着秦修母亲说说话，唠唠家常。其实此时秦修也早就看了出来，余淑香就是曾经去铺子里买过夏裳的夫人，心中虽然分明，但面上却是半分不露，只是礼貌地对余淑香颔了颔首，什么也没说。
余淑香心里暗赞，这个秦修秦掌柜，倒是个不动声色好孩子啊，于是，对陆夫人就更加热络了，一时间花厅里笑语连连，好不融洽。
金小宛得知秦修带着母亲来拜访金家，得意之余，也在阁楼上跟钱多多盘算了开来，计划已经走了第一步，这第二步，是得给秦修找个什么样的媳妇，才能让他心甘情愿地帮她赚钱呢？
追逐功名几乎是天下所有男子的心愿，而对于秦修这种又聪明又自负的人来说，只是做个商人，实在是不得已而为之的下下策。
金小宛想来想去，总觉得这里就是个死结，她的财神爷还是要跑。
一时间，只觉得心比黄连还要苦。
一阵凉风吹过，院子东南角迟开的桂花树送来馥郁芳香，金小宛惆怅地眼睛转了一转，一眼瞥见桂树旁边游廊下负手而立的秦修，一身月白长衫迎风飘飘，身姿俊逸，风流潇洒，很是不凡。
金小宛狠狠看了两眼，财神爷啊，还是如此风度翩翩的财神爷啊，怎能轻易拱手送人？
银牙一咬，把心一横，金小宛野心勃勃地握了握拳：“钱多多，你小姐我决定了，我要嫁给财神爷！”
金小宛和秦修的亲事定得很快，金小宛委婉地跟余淑香一提，余淑香瞬间明了，仔细想了半日，又确定了金小宛确实有意嫁给秦修后，马上打发刘叔去苏地了解秦修的身世情况，看看有无差错。
半月后，刘叔回了信，事情同秦修和他母亲说的出入不大，而此时，行商在外的金兆荣也回信只要余淑香看好即可。余淑香斟酌了一番，各方面确定没有问题之后，便着人去找秦修的母亲探了探口风，秦修的母亲是个聪明人，当即明白了金家的意思，动作神速，第二日就备下了聘礼请了媒婆来提亲。
双方皆大欢喜。
合八字，下小定，挑日子，订婚期，事情进行得很是顺利，直到订亲礼成的那一天，金小宛才终于停了关于财神爷要跑的噩梦，睡得倍儿香甜。
然而，详知内情的钱多多内心却很煎熬，主意最初是自己出的，没想到事情进行到后面，竟然让小姐自己把自己给卖了，这件事，不知道夫人知道后，会不会打死她呀。
*****
这月十六，金小宛跟余淑香打了个招呼，带着钱多多去了大长公主府。
大长公主家里孙子多孙女少，大长公主又喜欢女孩，跟金小宛又聊得投缘，每隔一段时间就让金小宛过去陪她，两人虽然不是什么亲戚关系，但作为关心自己的长辈，自己订了亲，这事无论如何还是要说一声的。
马车停在大长公主府门口，金小宛双脚刚刚落地，还没迈出步子，就乌压压一众人向着金小宛冲了过来。
妈呀，陈纨绔！
金小宛这边是心里七上八下，直埋怨自己出门不看黄历，转眼就遇到这个衰神，陈纨绔那边则喜笑颜开，满脸都是爷今天吉星高照，老天有眼，要回去好好拜谢列祖列宗。
“小小！”陈纨绔一声呼唤，声音里很是激动，“我终于见着你了……听你爹说你已经订了亲，就要嫁人了，小小，这是不是真的？你不知道，听了这消息，我有多难过……”
看着陈纨绔满脸都是伤心难过，痛失爱人的悲情，金小宛有些接受不能。
额，莫非那个金御史家还真的有个小小姑娘？还刚好订了亲？不过，这陈纨绔不应该是纨绔流氓一类的么，怎么这会子演起苦情戏来了？实在是，有点……恐怖。
金小宛内心翻腾，面上却是半点不敢表露出来，规规矩矩地行了个礼。
很冷漠生疏地说道：“陈公子，你我都是已经订了亲的人，说这样的话未免可笑，你我今生既然无缘无份，那就莫再痴缠了罢，再说了，我与陈公子实在不熟。”
“小小，难道你还不明白我的心吗？”陈纨绔急了，拦着金小宛，“还是，你怪我跟裘小姐先订了亲？小小，你误会我了，上次在大街上我见着了你的丫环，我让她告诉你的，我只倾心于你，与裘家的亲事我一定会退了的，你等着我就是，我会再去求亲的，我一定会娶了你的，小小，你怎么能不信我呢？”
“陈公子，自古婚姻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我们双方都互有所属，再有所牵扯，只能害了彼此，小女告退。”金小宛只想赶紧撇清闪人。
“小小，你不能走！你不能嫁给别人，我不会让你嫁给别人的。”陈纨绔拦着金小宛低吼。
一圈看热闹的人围了上来，对着大长公主府门外的两人指指点点，场面实在有些难看，陈纨绔却一副毫不在意的模样，金小宛万般无奈，只得软语相求：“陈公子，这里说话实在不大方便，小女如今要去拜会大长公主，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同去如何？”
大长公主府里有大长公主这尊大佛，这陈纨绔再怎么混账，应该也会收敛点吧，金小宛默默地在心里思量。
“小小，你这是邀我同行吗？好，好，如此甚好，我们这就去，小小这边走。”陈纨绔脸变得飞快，瞬间悲情尽褪，一脸与有荣焉，屁颠屁颠地在前面引路。
金小宛心内哀嚎，这个陈纨绔果然是个会装的，刚刚演得那么深情，自己差点被骗过去了，万幸万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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