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马人
人马费泽伦
卢卡斯的狼形态和格雷伯克有着非常大的区别：年纪小的狼人毛色灰白、色泽干枯，唯一的优点大概是更加干净；同时，年幼的那一只非常瘦，腹部凹陷，肋骨根根凸起，看起来挨不住对面一下撞击。可他眼底的凶狠却丝毫不输格雷伯克。
实际上，卢卡斯这副模样才更符合大部分巫师心中狼人的形象，也更能代表在巫师社会边缘游荡的狼人样貌。像格雷伯克这样膘肥体壮的反倒是异类。
“吼！”
一大一小两个狼人同时朝对方发出愤怒的咆哮，同时向对方扑去。
不过，体型上的差距不是单靠凶狠就能弥补的。
几乎是一个照面，卢卡斯就被狼人首领撞飞，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听着就痛。
不过，年幼的狼人也非毫无建树。
在被撞飞的瞬间，他以最快的速度伸出爪子在对方的鼻子上抓了一把，在格雷伯克伤痕累累的鼻子上再添一道新伤口。
鼻尖传来的剧痛让黑色巨狼一个愣神——自己竟然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崽子伤到了？
随后，他暴跳如雷——这简直是奇耻大辱！必须要用敌人的鲜血来洗刷！
格雷伯克再次发起攻击。
这一次，他要把那只狼崽子撕成碎片！
刚刚那一撞确实有点狠了，卢卡斯的脊椎受到了不小的冲击，这导致了他在地上挣扎了半天也没爬起来。
终于，卢卡斯踉踉跄跄的从地上站了起来，可格雷伯克也杀到眼前。成年狼人体型是幼年狼人的两倍，光是投下的阴影就把卢卡斯遮的严严实实。若是这一击真得落实了，只怕半条命都要去了。
危急关头，卢卡斯也是潜能爆发，四肢全力向前一蹬，险之又险的躲过了这击扑杀。并且趁着格雷伯克落地时那短暂的停顿，腰一扭反身跳到了对方壮实的后背上，锋利的爪子刺入黑狼的肩膀，牙齿死死咬住格雷伯克的脖子。
“吼！”
肩膀和脖子上传来的剧痛让狼人首领发出怒嚎，他疯狂地挣扎打滚想要把背上的小崽子甩下来。
但卢卡斯的难缠超乎想象，就算被反复倾轧就是不肯松口，就像长在了格雷伯克身上一样。
随着血越流越多，格雷伯克终于意识到在这样下去自己真得会被这看起起来弱不禁风的小崽子杀死！
对死亡的恐惧使其爆发出惊人的力量——他用尽全力向后撞去。
这一撞两人都不好受。不过卢卡斯受到的伤害明显更大。背后是粗壮的树干，前面是浑身肌肉的格雷伯克，他自己被当成三明治的夹心一样被挤在中间，浑身上下发出不堪负重的“嘎吱”声。
卢卡斯发出一声悲鸣，无力地松开爪子和牙齿，贴着树干滑落在地。
挣脱了卢卡斯这块牛皮糖，格雷伯克大喜，转身走向倒在地上的狼人男孩。
此刻，格雷伯克脖子和肩膀处的毛被鲜血染成了暗红色，让黑狼看起来更加恐怖。面对步步逼近的狼人首领，年轻的狼人想要站起来反击。下一刻，后者就被前者一巴掌拍飞，还在地上打了好几个滚，原本枯槁的白毛被弄得灰蒙蒙。
这让原本就带伤的身体雪上加霜，卢卡斯嘴里发出痛苦的哀嚎。
确定对方没有行动的力气后，格雷伯克反倒是不急于进攻，骨子里的残忍与暴虐让他决定不那么快解决对手。
他一步步走向倒在地上的狼人男孩，巨大的体格衬得压迫感十足。
卢卡斯久违的感到了绝望。
可世界上从不缺乏意外与惊喜。
一串马蹄声由远及近，伴随着身体与枝叶摩擦的声音，一团白影直扑芬里尔，头上尖锐的独角毫不留情地刺向首领的后背。
攻击来得突然，但芬里尔也不是泛泛之辈，身经百战的他依靠那强大的直觉，险之又险的躲过攻击，避免了被捅个对穿的命运。不过侧腰被划开一道约莫六英寸的伤口，腥臭的血液染红了黑色狼人半边身子，那模样别提多有吓人了。
出了这一变故，卢卡斯终于得到喘息之机，积蓄起力量晃晃悠悠地站起。虽然视线还有些模糊，也足以看清帮助他击退芬里尔的是什么了——是先前那只逃走的独角兽！它竟然又回来了！
受创的芬里尔发出瘆人的嚎叫，暴虐的血色眼睛死死地盯着面前的敌人，宛若从地狱爬出的恶魔，和他对上的人往往还没动手就心生胆怯。
可惜，面前的独角兽和狼人完全不吃他这一套。
独角兽两只前蹄不断刨着地面，鼻翼喷出一口气，地下头将独角对准芬里尔。
至于卢卡斯，他发出一丝比芬里尔更尖锐的嘶吼后就扑了上去。
一个开了仇杀的卢卡斯已经够难对付了，更何况再加一头独角兽？
别看独角兽平时一副温柔与世无争的样子，可真打起来就算是站在魔法生物最顶层的巨龙也要退避三舍。
芬里尔刚刚躲过卢卡斯的扑咬，独角兽就冲上来恶狠狠地对着他肩膀一捅，直接将皮糙肉厚的狼人首领捅出一个血窟窿。
芬里尔吃痛想要反击，卢卡斯有不畏死地扑上来咬住了他的手臂。
费了一番功夫摆脱卢卡斯和独角兽的围攻，芬里尔狭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畏惧。
若是一对一，不论是那只狼崽子还是独角兽他有绝对的把握将他们杀死，但两个猎物开始联手后却给他造成了不小的麻烦，甚至在不知不觉间猎人与猎物的身份发生了对调。在狼崽子和独角兽的围攻之下他感到自己的生命受到威胁。
况且他们闹出的动静太大了，用不了多久就会有人过来调查，到时候就真的走不掉了。
当然，变身状态下的狼人是无法思考这么复杂的问题的，只是趋吉避害的本能催促着芬里尔赶紧离开。
而他也确实这么做了。
看着面前严阵以待的卢卡斯和独角兽，芬里尔一点点向后退去，狼人与树木投下的影子融为一体，只有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烁。等到那双眼睛也消失在无边的夜色里，空气中属于芬里尔的气味也逐渐消散。
随着狼人首领的离开，卢卡斯紧绷的神经也开始松懈，原本深埋在体内的疲惫涌上心头，不由得四肢一软瘫倒在地。
独角兽吓了一跳，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一起战斗的小伙伴突然就倒下了。它拱了拱倒在地上的狼人男孩，忽闪忽闪的大眼睛里是人性化的担忧。
可能是因为刚和芬里尔打了一架身心俱疲，也可能是独角兽的气息男孩感到安宁，本应该在月圆之夜无差别攻击的狼人并没有向这只神奇动物亮出爪牙，只是发出低沉的呜咽声表示自己没事。
很难想象，在魔法界中代表光明与纯洁的独角兽竟然能和臭名昭著的狼人和谐相处，这场景绝对会让所有看到的巫师直呼“梅林的臭袜子啊”一边怀疑自己是不是中了魔咒。
就像海格，他有充足的理由怀疑那只狼人对他亲爱的小诺玛图谋不轨。
“放开诺玛，你个杂毛狗！”高大的禁林看守发出愤怒地咆哮声，怒目圆睁，每一根胡子都因愤怒而发颤。
还不等两个小朋友反应过来，海格就插到二者中间，举起趴在地上的狼人狠狠地摔在一旁。
这一摔海格用出了全部的力量，卢卡斯落地时全身骨头都发出不堪重负的哀嚎，一条后腿也在这一击下折断。
受重创的狼人尖叫着一瘸一拐的跑向禁林深处。
海格撸起袖子就要追上去。可是，不等他迈开腿，独角兽挡在了他面前。
“嘿，乖女孩，被吓到了吗？实在抱歉我应该早点到的……”禁林看守抚摸着独角兽光洁的身体，看到美丽的银白色身体上的伤口心疼不已。
本来以海格的速度完全可以更早赶到的，但在中途，牙牙就死活不肯走了，海格安慰了它老半天都没用。现在想想牙牙是早就闻到狼人的气味所以才不敢上前。
独角兽可不吃这一套，它不耐烦地踏着步子，脑袋拱了拱海格的肚子想让他回去。但这一举动却被海格误以为独角兽在害怕，一时间母性大发，动作更加温柔了。
突然，一阵杂乱的马蹄声响起，但这次来的不是独角兽，而是三位马人。
“海格。”为首的金发马人上前一步朝禁林看守颔首致意。他的同族没有任何表示，握着弓戒备四周。
“啊哈哈哈哈哈哈，原来是费泽伦啊，”海格大笑道。以他那嗓门大笑时地面上的小石块都在震动。“你们这次来晚了，我已经把那只狼人赶跑了。”他向人马们解释。
费泽伦一副了然的神情。
独角兽是一种神圣而高贵的神奇动物，生活在禁林里的生物对它们一种崇高的敬意。在收到诺玛的求救信号后马人们立刻派出一支队伍营救。
“我的同胞在巡逻时碰到了受伤的独角兽，通知部落后我们派出六人。”费泽伦跟海格说，“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独角兽没有与我的同胞一起离开，反而返回这里。”
看着双方其乐融融，诺玛终于不耐烦了。
她甩开海格的大手，喷出一阵鼻息，扭头向更深的地方跑去。
“嘿，姑娘你要去哪？狼人可没跑远！”海格想要抓住诺玛，但被独角兽轻巧地躲过。
“不必担心，”英俊的马人目送独角兽离开，低沉的嗓音犹如大提琴一般悦耳，“我的同胞埋伏在四周，不会让独角兽受到任何伤害。”
卢卡斯现在内心充满了恐惧，对那个大块头的畏惧。他不想被那个人类看到，他要躲起来，找一个洞窟——又或者一些狭小的地方——像以前和族群在一起时一样，安静地呆着直到天亮。
对，没错，现在最重要的是离那个人类远远的，然后找个地方藏起来。等到太阳出来他就安全了！
卢卡斯这般想着。
就在狼人思考着去处时，一张大网从天而降将他罩住。狼人哀嚎着奋力挣扎。
也不知道是这张大网是由什么编织而成，竟如此的坚韧，狼人的爪子和牙齿无法撕开哪怕一根网线，反而大网在挣扎下越收越紧。
卢卡斯在与芬里尔大战一场后本就身心俱疲，激烈的挣扎下很快用光了所剩不多的力量，两眼发黑的倒在网中喘气。
等他停止挣扎，三只马人相继从藏身处走出，弓弦拉满，箭尖对准他的脑袋。
“阿贾克斯，这是不是我们要抓的狼人！”站在中间的马人向同伴询问。
被叫做阿贾克斯的马人上前一步，打量着落网的狼人。半晌后他摇头否认：“不是这一只，贝恩。这只是一只幼崽。我不觉得一只狼人幼崽能伤害到诺玛大人。”
“也就是说我们抓错了，”贝恩皱起眉头，“马人不会伤害幼崽，哪怕是一只狼人。”
“那我们该拿他怎么办，”阿贾克斯询问道，“要告诉那些狼吗？”
提到“狼”时，在场三个马人脸色都不怎么好看，就像活吞了一只炸尾螺。
马人们说的话卢卡斯完全听不懂。今晚受的伤比之前几年月圆之夜的创伤加起来都多。现在他脑袋里昏昏沉沉，除非有人对着他耳朵大吼不然一个字他都听不进去。
好想睡啊。
卢卡斯迷迷糊糊地想。
剩余的体力无法支持狼人的活动，男孩的意识开始涣散。
就在卢卡斯快要彻底失去意识之前，一道矫健的白影从天而降挡在他身前，冲马人们愤怒的嘶鸣着。
而面对突如其来的白影，速来高傲的马人不但没有拉弓戒备，反而全都后退一步，低头表示尊敬。
发生什么事了？
卢卡斯用最后的力气掀开沉重的眼皮，想要看清那道白影的模样——这不正是之前和自己一起暴揍芬里尔的独角兽吗！
真是的，又被救了一次。
在彻底睡过去之前，卢卡斯想到。
梅林的臭袜子啊，一只狼人竟然也能得到独角兽的帮助，真不可思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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