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1 令狐后人

　　匕首刺破泠绫衣服之时，她终于舍弃了泠玥的容貌，变回自己的模样。

　　借着身材娇小的优势，连连躲闪，泠绫得意洋洋道：“借用他人的面貌，并且能够一直骗过你们，伪装到现在。面对如此机灵的我，怎么不来个夸赞的人呐？”

　　觉察到面前黄衣小丫头的元气增强不少，苍寒不得不提起一分警惕，而后疑惑道：“既然你是泠绫，那你姐姐泠玥呢？”

　　泠绫冷冷一哂：“我姐姐？鬼才知道那个窝囊废去了哪儿！”

　　“你少给泠姐泼脏水！”幽静唤出藏惜扇，立在一旁，声音像只发怒的小兽，“泠姐她不是窝囊废！绝不是！”

　　“你也少天真啦！”泠绫咯咯笑起来，双手同时结印，“那个窝囊废，连私仇也不敢报，只被我用话稍微威胁一点儿，就惊慌到对你用下‘灭生换躯咒’。难道你忘了吗？还是你更喜欢她给你重铸的新身体？”

　　“才不！泠姐她……”

　　道出这半句，却没了下文。幽静攥紧的拳头也渐渐放松，对方说的没错，讲事实，她又了解泠玥多少？甚至连她当初教自己《紫霜剑诀》的动机，直到现在还是个未知。

　　为什么泠玥的灵魂□□会找上她，为什么泠玥会找上她，为什么泠玥要教她剑术，为什么泠玥要对她施咒……

　　至始至终，她会的只是乖乖听从，也不多问。毫无反抗的结果，便是让自己遭受了本不该有的万般痛苦。

　　换而言之，她根本不了解泠玥接近自己的目的，也根本就没有为泠玥辩解的资格。

　　幽静失神之际，苍寒又与泠绫对了几回合，随后退到她身旁来，低声：“你退下。”

　　“离开这里，去把你爹或者右使寻来。”说话之际，他撮指点在自己两处大穴上，放出部分元气，手中迅速结印。霎时整座停风湖为之起了波澜，倏忽，一道水柱涌起，在落向柳小然与叶琳岚时，幻化为厚实的屏障。

　　做完这事，苍寒又将元气重新封印起来。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走，这里有我对付她。”见自己做完一切后，幽静居然还在发愣，苍寒一皱眉，不由得拍了拍她。

　　“等等……”幽静回过神，喃喃二字后，向着泠绫问道，“泠姐那时说，你要杀她。如果你去了时雨山，就是她消失的时候。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哦哦？原来你被她骗到现在了。”泠绫讽刺地笑道，“实际上，我并没有害她的念头，也根本不屑于害她。我倒是对你……”

　　一对匕首在她手中逐渐成型，泠绫笑得狰狞：“告诉你也无妨，我倒是想过，把你杀掉后，再将你的力量奉给姐姐，好让她报仇呢。可惜姐姐她，好像非常警惕我啊！我对她说这个建议时，她甚至还怕了呢！这样的姐姐，不是窝囊废又是什么啊？哈哈哈哈哈！”

　　笑声甚是疯狂，伴随她的笑声，更强的元气从她体内涌出。

　　“泠姐她……要向谁报仇？”大约是受了她话语的影响，幽静感觉自己的语气变得无力起来。

　　“时雨山，左护法，柳影轩！”泠绫止住笑声，咬牙切齿，一字一顿。

　　幽静不知道自己何故追问：“为什么？”

　　“他血洗了炎寂之都的泠家，带走了我娘。”泠绫这会儿却慢悠悠道，目光决绝，“我不会忘的，永远也不会……所以我一定要手刃他！”

　　耳中传来苍寒的笑声：“真是蠢呢，连你母亲的死活也不清楚，更不敢直接找柳影轩的麻烦。依我看，你才是个真正的窝囊废！”

　　“住口！”

　　这话无疑激怒了泠绫，两线寒芒直取苍寒要害，各式辅助咒印也纷纷显现在她周身。

　　慌得幽静忙展开藏惜扇，上前协助苍寒。相比泠绫，她的咒术就简单了很多，不过是时不时放出屏障挡下攻击。

　　机关开启的藏惜扇，每一根扇骨末端都生出尖刺，在幽静手中像匕首一般用着。她还不能完全熟悉藏惜扇，也不敢往内注入元气，怕又像在界之境那样，扇子用完后，力气也随着消失得一干二净。

　　骤然她眼前恍惚一瞬，随后手臂一凉，已被泠绫的匕首削开一个口子。见泠绫就要削出下一击，苍寒立刻将幽静护在身后，扬起七水剑将匕首挡开，自己却免不了被另一把匕首划伤。

　　“我说你们这对小夫妻啊，一个不用元气，一个连进攻好像也不是很清楚，这就想阻止我呀？”泠绫不屑地讥讽道。

　　鹅黄色宽袖无风猎猎，信手挥出尽是杀招。三人缠斗良久，眼见着苍寒二人身上的伤口屡屡增多，泠绫冷哼一声，将双手十指划破，合掌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

　　与前几次咒印截然不同，这一回的咒语甚至带动了自然之力。一旁的停风湖顿时像沸腾了一般，不住涌动。劲风卷起沙石与枝叶，混在水气当中，形成三股风旋。

　　轻易察觉到处境不妙，幽静干脆也不顾了，直接倾尽一臂当中的雾元气，尽数灌入藏惜扇中。

　　吸收了庞大元气的藏惜扇脱手悬空，变大了整整十倍，随幽静意念而动，于半空中旋转数周后，一头扎入风旋。

　　泠绫正欲伸出一指点在才结成的咒印上，岂料藏惜扇撞击在咒印上，巨大的灵力生生将咒印震碎。而她亦未能幸免，被咒印碎裂时形成的气浪抛上半空。

　　藏惜扇刚回到手中，幽静便摇晃几下，跪倒在地。本想冲上去补一剑的苍寒，见状只好先将她接下，随后抛出七水剑，令之将泠绫毙命。

　　他刚抛出七水剑，一蓬热浪便擦身而过。惊异之下，苍寒转过头，只见一位粉衣妇人正立在他们身后三日丈远的地方，右手托着一团火焰。

　　苍寒眉头一皱：“右护法？”

　　泠真垂眸，微微行礼：“沈公子，好久不见。”

　　半空传来一阵轻响，七水剑旋转着飞出火焰，在苍寒身侧悬定，剑吟嗡嗡，似是痛恨自己的致命一击被人拦下。

　　泠真一挥手，半空的火焰慢慢降下，其上托着昏厥过去的泠绫。

　　“你为何阻止我？”想都不用想，便知道她来此的目的是为了救下泠绫，苍寒沉声质问。

　　散去火焰，泠真俯身小心扶起泠绫，对他一欠身：“小女素来多有得罪沈公子，我是来寻她回去的。”

　　“原来你就是她母亲？”苍寒徐徐起身，顺势揽了幽静入怀。

　　泠真摇头：“我不过是她养母。”

　　“那你可知她的真实身份？”苍寒走近这对母女，目光有意无意带着责备，“方才那个咒术，出自令狐世家，她是令狐家的人。既然她已经投靠了妖族，按照令狐家素来的规矩，是要被剥离灵魂、焚身而死的。”

　　“我不知……”泠真紧搂着怀中的小身体，“可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这孩子去死。她只是因为我，才变成这副样子。她一直都是好孩子，都是我的过错。”

　　“你一直唤她‘孩子’，可她已在世间活了二十余年了。”注意到她神情微弱的变化，苍寒继续道，“她的辈分极小，外貌年龄也小，十岁时也只有寻常孩童两三岁那般大。但却不要因为这样，而被她欺骗了。”

　　沉默一阵后，泠真低声道：“我不懂沈公子说的是什么意思。”

　　“差不多知道就够。”苍寒无端轻轻摇头，“既然右护法亲临，我再阻拦也没有意义了。这家伙就由你带走吧。”

　　泠真一愣，但很快便行礼，抱着泠绫的手有些颤抖：“泠真……多谢沈公子！”

　　泠真母女离开后好一阵，幽静才稍微恢复些力气，慢慢转醒。余光看到苍寒正盘膝而坐，施着咒，让昏过去的柳小然与叶琳岚尽快苏醒。

　　看到他手中泻出元气，幽静瞳孔一缩，收好藏惜扇，手脚并用来到他身边，轻轻晃了晃他：“喂，你不是不能用元气吗？”

　　“我现在只用了极小一部分，只要不大量运用元气，意识就不会失控。”此时苍寒恰好施咒完毕，便边封印元气边告诉她。

　　“话说，上回我问你的事，你一直都没有回答我诶……”幽静小心翼翼道。

　　苍寒惊讶道：“你问了什么事？”

　　“我在你梦魇里看到一个跟我爹爹长得很像的人，但你却叫那个人兄长。我很好奇这是怎么一回事？”

　　得到的却是苍寒漫不经心的回答：“你问我，其实我也不记得。的确，我有个兄长，而且他也过世很久了。可是除了他的名字，别的我什么也不记得了。

　　“听你无意说，我兄长与柳影轩长得一模一样时，料是我也大吃一惊。”他托起自己下巴，沉吟良久，忽转向幽静，“你觉得，你爹前世会不会就是我兄长？”

　　“……哪来这么多前世啊！”幽静无语道。

　　“不排除有这样的可能。”苍寒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你我服下的腾瑶珠，虽都为我兄长的生魂所化，可……你有没有觉得你得到的力量，不该这么弱？”

　　没法回答这个奇怪的问题，幽静摇摇头。

　　“那么，未能化作腾瑶珠的生魂，会去哪里？转世了吗？”也不去管她是否作答，苍寒自言自语道。

　　他猛然抬头，低声骂了一句，之后恍然大悟地揉了揉幽静的头发：“差点忘了，还有一个可以询问的人！等你体力恢复好了，我们就赶紧回华昭城。”

　　幽静被他揉得不知所措，反问：“回华昭做什么？”

　　“当然是去慕容家找钟离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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